搭著木樨,王川在識海中與餘楚佩交流。
“你讓我臨時臨急地加入這個支脈,有什麼深意嗎?”他目視前方,身形周圍隱隱約約裹著一重陰森可怖的氣息,讓木樨略微有些忌憚,不敢近身:“我們自己過去,隨便胡縐一個支脈的名字,不能進入嗎?”
“呵呵。”餘楚佩只回了兩個字。
“喂喂喂,別呵呵啊,很不尊重人,很沒意思知道嗎?”王川的臉有點黑:“你不是我的人生導師嘛,不妨講講唄。”
“無論是道門還是魔宗,其上都有一些詭異的‘規則’存在,也就是我們平常領悟法術,所出現的天地法則。”餘楚佩嘆了口氣,忍住了自己一拳把這白痴砸到地上的衝動:“所以說,只要你加入了某個支脈,或者是某個門派,都是會有天機感應的。”
王川皺了皺眉。
“按你這麼說,我曾經在南瞻待過,也會被感應出來了?”
“如果是這麼簡單就能感應出來,你以為我會叫你來送死嗎?”餘楚佩一點好氣都沒:“知不知道什麼叫做馬甲,什麼叫做套娃?”
“這不是我跟你說的嗎?”王川眯起眼睛,似笑非笑。
“我在你身上所作的操作,就是給你套上了一層魔宗弟子的外皮,但還沒有開光。”餘楚佩聲音有些無奈:“而只要你加入這個支脈,並且獲得了他們族老的同意,你這個套上去的外皮,就會被這方天地所接納。”
“只要不突破金丹,真正暴露自己的道基……沒有任何人能看穿。”
“除非,是那種禁忌般的存在,比如上次那個不可說。”
王川點了點頭。
“你給我製造套娃外殼的黑氣,我看上去也有點熟悉。”他輕輕抬起手,看著上邊隱隱約約的魔紋,眼神玩味:“上一次跟那個不可說的存在戰鬥之後,你似乎還獲得了一些,原本沒有的東西啊。”
“你不也一樣?”餘楚佩回敬他一句:“原本我以為,在你身上施加黑氣,是一件困難重重且充滿了痛苦的事情,誰知道你的體內,也已經存下了不少的黑氣。”
“你要是告訴我,這是你無意之中的舉動,我就把你一巴掌拍到地上去。”
王川的眼中,頓時滿是楚楚可憐。
“你真想這麼說?”餘楚佩看他的神色不似作偽:“別開這種玩笑好嗎?”
“其實,就是那種程度,我也覺得,好像體內的氣血,都被換了一遭似的。”王川嘆了口氣:“我在那場戰鬥中,已知的收穫,僅僅是自己神通的開啟方法……但你說的黑氣,我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也知道。”他面對餘楚佩的質疑,攤開了手:“我在使用神通的時候,是完全不知道對面發生了什麼。”
“簡直就跟被柯南的麻醉針射中的毛利小五郎,一個慫樣。”
擺了擺手,他拒絕向餘楚佩說明誰是毛利小五郎,輕輕捏了個指訣,飛劍後的血色流光,更加澎湃。
木樨抓緊了飛劍的邊沿,才發現這柄飛劍,根本未曾開封。
他有些好奇地敲了敲飛劍的劍脊,更進一步地發現,這柄未曾開封的厚重長劍,發出的聲音沉重而渾厚,絕不是支脈裡邊,那些教學用的廢鐵劍可比。
這麼名貴的材料,用來做一柄僅用於飛行的長劍?他心中暗暗吃驚,對於王川的身份,又有了更多的猜測。
比如說某個古魔支脈的弟子,為了某種目的隱姓埋名加入自己這一脈,想要悶聲發大財。
又或者是掉下懸崖,撿到了驚天機緣的幸運之子。
這麼胡思亂想著,他忽然問道。
“餘川……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他一時間忽然又卡殼了。
雖說在支脈裡,他也是個健談的傢伙,但面對眼前這個神秘的餘川,他似乎完全把話癆的屬性丟到了腦後。
“直接稱呼我名字即可,也別加什麼大哥之類的,我的年齡,不一定比你大。”王川笑了笑。
他是活了兩輩子的人,先前木樨那些小舉動,他無一例外都感知到了。
感受到自己的有錢了?他餘光瞥到自己的長劍上,畢竟是讓巫族花了大價錢,打造出來的專門用於飛行的長劍,下次可不能隨便露出來,給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看到了。
要不然,以自己這種修為,要是被逼到暴露了神通,那就太不值了。
餘楚佩事先就跟他說過,項鍊的回藍……哦不儲能的速度比較慢,如果他真的在無路可退的情況下,吸收了項鍊中的儲能,用於抵禦外敵的話,絕對會陷入一個極端被動的境地。
因此,低調行事,是他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
“那麼,餘川你原先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呢?”木樨撓了撓頭:“雖說長老們也教過我,英雄不問出處,隨意詢問別人的來處,是個容易引起戰端的行為,但我實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
“告訴你,也沒什麼。”王川沉吟片刻:“我來自大淵的中心。”
“大淵的中心?”木樨的眼神,一下子驚駭起來:“那不是死亡之地嗎?”
王川翻了個白眼。
“楚佩姐,你這是在亂編什麼故事,我剛才差點就搭不上你的口型了!”他在識海中抱怨著,還是自己配合著餘楚佩編故事:“你們生活在大淵的邊沿,自然想象不到中心的樣子……如果這一次祭典結束之後,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看看我的家。”
木樨眼神亮了起來。
“年輕人這種東西,就是容易被未知的東西所吸引。”餘楚佩安撫著有些躁動的王川:“你要知道,我在天上早看到了諸多的部族隊伍,為什麼只讓你加入了他們?”
“不知道。”王川的語氣很是敷衍。
“那是因為,這個少年的身上,有一種令人熟悉的味道。”餘楚佩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這一支脈,是魔宗的猙長老,在外創立或者流傳的一支。”
“猙長老?”王川有些疑惑。
他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實際上,魔宗之中大部分的高層,都是修習武道,只有極少數的核心成員,才有資格接觸像我這樣的黑氣,成為通行兩域,都可以隱藏身份的魔宗練氣士。”餘楚佩的語氣中,隱隱有一種驕傲:“你看我在中原橫行多年,如果我不說,誰知道我是魔宗的人?”
王川說不出話來。
確實是這個理……按餘楚佩先前告訴他的雜學,魔宗的人,只要來到南部,基本都會被各大宗門所發現。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他們的武道,確實是和中原相差太大。
就像前世流行的笑話一般,一個黑皮膚的特務老哥進紅場,那還臥什麼底?
“而除了我們這些練氣士以外,能夠執掌魔宗核心的,還有四條支脈……分別是饕餮,檮杌,窮奇,還有混沌。”餘楚佩的口中,發出幾個晦澀的音節。
王川的指節不自覺地跳了跳。
“怎麼,你也聽過這幾個支脈嗎?”餘楚佩眼睫毛都是空的,一眼就看出了王川的狀況。
“我前世,也有這幾個支脈的傳說,但在我們那邊,這四位並不是什麼支脈,而是四位兇狂至極的魔獸。”王川握緊了拳頭:“是那種在遠古時期,掀起過風浪的強者。”
餘楚佩嗯了一聲。
“嗯是什麼意思?”王川側了側頭:“在這裡,這四位也是兇獸嗎?”
“確實有這種傳說,不過我畢竟沒有真正繼承聖女的位置,所以所知也有限。”餘楚佩輕笑一聲,似乎被王川的聲音,從回憶中拔了出來:“在我所知的時候,他們就是四支神秘而強大的支脈。”
“而猙……就是這一支脈的叛徒。”她的聲音朦朧,似乎在確定些什麼:“也不好說是叛徒,畢竟我們魔宗,對於真正的叛徒,下手從來是毫不留情。”
“總而言之,因為某些原因,他的傳承落到了大淵之中,而不是更北方的魔宗草原。”她下了個定論:“而你身邊這位少年,應該就是猙的傳人。”
“猙……形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擊石。”王川喃喃道。
“果然,你的那個世界,跟我們這個世界的關係,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緊密。”餘楚佩笑得更歡了:“你先前所說的那些狀態,就是猙一脈的武道真身。”
“這些知識,跟我先前的回憶一樣,都來自於一本經書。”王川眉眼一挑。
“兩界山海,事實為一?”
……
一道血色的河流,從矮山的頂部垂落,帶著一股淡淡的硫磺和腥臭味。
“大淵魔宮,就是這裡。”餘楚佩沒有脫離王川的識海,似乎把這當做了她的小窩:“雖說真正的魔宗總部,會在更北方的草原,但每次舉辦祭典的時候,魔宗都會把這一處,當做儀式的啟動地點。”
“有什麼深意嗎?”王川跟著木樨,走在人群之中。
“大淵本身,就是一個奇蹟。”餘楚佩答道:“我記得我也有跟你說過,大淵成型於一千四百年前,隔絕了中原和北境的戰端。”
王川點點頭。
這些東西,都是耳熟能詳的玩意了。
“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只是一個天險的話,為什麼魔宗和中原自峙正統的練氣士們,沒有越過這道天險,繼續他們持續了無數年的廝殺呢?”餘楚佩丟擲了一個發人深省的問題:“你要不說說你的看法?”
“這大淵,本身就是極古怪的地方。”王川抬起頭:“陰雷密佈,各種地方都是鳥不生蛋的……我甚至不知道生活在這裡的民眾,是如何生存下去的,你讓我回答這些這麼宏大的問題,就是跟我這知識貧瘠的小腦袋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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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鍛鍊你的發散思維,不好嗎?”王川都能想象得到,餘楚佩不停搖頭的樣子:“大淵的中心,也就是我陵墓的位置,是有強者存在的。”
“什麼樣的強者,能夠阻擋兩個修行界的進攻?”王川來興趣了。
“實際上,我在假死之前,也不是很清楚,究竟有幾位強者,駐守在此。”餘楚佩說起這些,腦海中的記憶也同樣一片模糊:“我本身就分裂了靈魂,記憶並不完全,那個地方本身的古怪,也決定了我不可能擁有完整的記憶。”
王川的眉眼輕輕跳了跳。
能夠將餘楚佩這樣來頭巨大的強者,整的連一點記憶碎片都沒留下……這是怎樣一個恐怖的地方?
“我們到了。”木樨回過頭,看著王川:“多虧了你的幫助,我才得以在最後的時候到達祭典。”
“你這話,講得就跟那些中原人一樣,文縐縐的。”王川打趣他:“算了,照你這麼說,我們之間就不只是買賣的關係。”
“算是有交情了,怎麼樣?”他眉飛色舞。
“當然。”木樨伸出手,跟他握在一塊。
雖說對這個來歷神秘的傢伙,還有些許的忌憚,但木樨知道,無論是先前還是不久之後的祭典,自己都需要這個少年的幫助。
自己確實從小就被灌輸過,類似於萬事靠自己,孤狼活得久這樣的觀念。
但在遇到王川這樣的傢伙時,他還是不免像一個普通的孩子那樣,忍不住去仰望,去猜度王川的強大和背景。
王川也清楚這一點。
“雖說這孩子是魔宗的人,但我覺得他的本性不壞,甚至比六大派裡那些傢伙,還要更加純良……”他輕聲對餘楚佩說道:“魔宗的壞人,究竟是不是真有那麼多?”
“那要看你的價值觀念。”餘楚佩隨口答道:“有些人嘛,就像是某些中原的衛道士,他們的眼中,凡是北境來的魔宗之人,都是該千刀萬剮的邪惡之人,無論他們先前是不是救過無辜的老人孩子,又或者是帶著善意而來。”
“生長在這片土地上,就在血脈深處銘刻了原罪。”餘楚佩的聲音裡,有淡淡的諷味:“如果你是這種人,那麼魔宗的所有人,都是惡人。”
王川抹了抹鼻子。
“你知道我是怎樣的人,還來調侃我這個。”他嘆了口氣:“不厚道啊,楚佩姐。”
“如果你不這麼認為,那麼魔宗裡邊有好人,也有壞人。”餘楚佩沒什麼感情地回答:“當然,壞的比例,肯定要比你們中原多得多。”
“畢竟。”她看著那逐漸匯滿的血池。
“這是一個,無法無天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