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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次日早起,蘭家上下都在忙碌。

蘭夫人拿了塊兒不負香包在帕子裡隨身帶著,她命金枝給自己梳雲髻,又特意選了幾樣貴重的首飾。

李作塵蘭麝穿戴好了先去給老夫人和蘭夫人請安,然後吃過早飯後,就坐上馬車趕奔李家。

蘭桂是起床後就堵在蘭蜜房間門口,等蘭蜜睡醒,直眉瞪眼的先討要梅真香粉,然後在拉著蘭蜜一起給老夫人請安後,又自己趕忙跑去了胭脂苑。

“我娘今早上穿的,戴的,都很隆重。”蘭桂用力拍了拍李疏的肩膀,“平日裡她只有應酬重要客人時候才會這樣。我這麼跟你說吧,去年皇后娘娘派人來要香,我娘都沒這麼打扮。”

李疏覺著有些腿軟,但事已至此,他咬著牙硬著頭皮表示自己不怕,說不管怎樣,都要在今日與蘭夫人談下“生意。”

“你保重。”蘭桂拿過朱璃的帕子揮了揮,“若是我娘讓人打你,你就跟那些夥計報我的名字。”

“那他們就不打了?”李疏問。

“多少,能打的,輕一些。”蘭桂心虛的笑了笑,她平日不怎麼去鋪子,跟夥計們都不熟。

“求人,不如求己。”李疏抱著必死的決心出了胭脂苑的門,他就不信了,自己那舌燦蓮花的本事連肅親王都能騙過去,還能騙不過蘭夫人這一介女流?

蘭家鋪子跟自己上次來,沒什麼區別。

但李疏鼻子極靈,他在眾多香味兒裡,聞到了一絲與眾不同的味兒。而且越往樓上走,這味兒,就越重。

“李公子請。”金枝站在樓梯口處,端端正正的給李疏行了個禮,然後引著李疏往蘭夫人平日談生意的屋子走。

李疏認得金枝,不止是因為以前來的時候在這兒見過,還因為他跟著蘭夫人去義莊的時候,看見過金枝坐在馬車外搖鈴鐺。

這丫頭,必然是蘭夫人的親信。

李疏心裡這麼想著,就衝金枝溫柔的笑了笑。他一向自認自己長得好,以往在京裡的時候,別說丫鬟,就是那些眼高於頂的官家小姐,也扛不住他的笑容。

金枝眉頭微皺,白了李疏一眼。

李疏摸了摸鼻子,這蘭家上下的女人都不大正常,蘭桂那個假小子不拿自己當回事兒也就罷了,眼前這個丫頭看著溫溫柔柔的,莫非也不喜歡男人?

“夫人,李公子到了。”金枝在門口輕聲說到。

“請。”

李疏聽見屋子裡傳來蘭夫人的聲音,不知道怎麼著,他打了個寒顫。

金枝推開門,請李疏進去。她晚了兩步,先掏出貼肉帶著的香囊嗅了嗅,再把香囊塞好後,才走進了屋子。

是不負!李疏聞著屋裡的香味兒瞪圓了眼睛,這就是不負的味兒,他絕對不會聞錯。

蘭夫人好整以暇的坐在桌邊喝茶,雖然沒看正眼看李疏,但一直在留意李疏的舉止。

李疏壓下心裡的驚詫,他走到蘭夫人面前,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禮,嘴裡的稱呼不是蘭夫人,而是,“伯母。”

“呦。”蘭夫人乜斜著眼睛看李疏,“李公子這聲伯母,是從哪兒論的?我可不記得我家有您這位親戚。”

“我與蘭桂是好友,理所當然該稱呼伯母。”李疏這會兒已經是徹底不要臉了,他覺著蘭夫人要臉面,應該不能把自己打出去。

“既然李公子提到桂兒,那我就得多問幾句。”蘭夫人不請李疏坐,而是冷下臉,眼神如刀鋒一般直直逼到李疏面前。

“伯母請問。”

“你與桂兒何時相識,怎麼認識的?”

“實不相瞞,我跟蘭桂是去年,在,在,在胭脂苑認識的。第一次見面時為了鬥氣,我倆各花二兩銀子,買了那兒的夜露茶。”

李疏毫無兄弟情義的出賣了蘭桂,他知道蘭夫人多年經商,眼力非尋常婦人可比。自己現在不能撒謊,否則很容易就會被蘭夫人識破。

蘭夫人氣的胸口脹痛,她平日知道蘭桂經常在外浪蕩,但萬沒想到,居然沒溜兒到了這個地步!

“你有意結交桂兒,是為了什麼?”蘭夫人忍著氣,繼續盤問。

“當時並非有意結交,我倆還打過幾架呢。”李疏十分無辜的看著蘭夫人,“其實準確說來,是蘭桂打我,我沒還手的。”

蘭夫人臉色先紅後白,這會兒,已經有些發青了。

怕蘭夫人不信,李疏直接從懷裡,摸出了當初他從蘭桂身上摸走的那個銀質鏤空香薰球。

“伯母,這,這是一次她打我時掉在地上,我氣不過就撿走了的。後來沒敢還她,實在是怕她再打我。她一個女子,我,我這,也不能還手,所以就留下來了的。”李疏把那香薰球託在帕子上,放到了蘭夫人面前。

那香薰球本是蘭麝婚前常用的東西,當時被蘭桂遺失在外,蘭麝緊張的還去找過蘭夫人。現在香薰球就這麼回到自己面前,還引出段兒丟人的故事。蘭夫人只覺著自己胸口肚堵脹,恨不得現在拿了蘭桂來當場打死。

金枝在李疏身後低頭咬著舌尖憋笑,她是在不知道二小姐平日還有這許多“典故”,難怪夫人臉色難看,這也,太丟人了。

“坐吧。”蘭夫人長出口氣,自家女兒不長臉,也實在怪不得別人。

李疏今日是帶了禮物來的,只是剛才進門的時候,把東西都交給了蘭家的夥計。

現在蘭夫人請他坐,他就知道蘭夫人心裡已經有些鬆動。於是趕忙客客氣氣的告了坐,又從懷裡掏出個盒子,推到蘭夫人面前。

“昨日我與蘭桂商量,說今日來拜見伯母不好空手,因此隨意買了些東西,剛才都已經交給鋪子裡的夥計了。這盒子裡是上品阿膠,我知道您家大小姐身懷有孕,也不敢買別的,這阿膠補氣養血,正適合大小姐吃。”

“我聽桂兒說,你通醫術?”蘭夫人調整好心思,慢條斯理的問道。

“是。”李疏笑著點了點頭,“我家三代行醫,平日裡也做些藥材的買賣。”

“那上次,怎麼說是販香的?”蘭夫人這會兒語氣柔和,但該問的一句也沒落下。

“那次的事兒,實在是,實在是抱歉。”李疏站起來,重新給蘭夫人行禮,“我雖然也學過醫,但卻不喜歡,因此在家中常與父親爭吵。我勵志做些生意給父親看,因為想販香,所以才來到梅城縣。當時正好趕上您家大小姐成婚,我便厚著臉皮,買了份兒賀禮去了府上,這才鬧出那樁烏龍。實話實說,最初認識蘭桂的時候,並不知道她是蘭家人。後來知道了,又怕她多想,所以一直瞞著當初去您府上的事兒。實在是我一時糊塗,辦了錯事,險些傷了蘭桂的名節。若是伯母還有氣,只管打罵我就是了。”

他說的言辭懇切,蘭夫人一時間辨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再加上剛才知道了李疏跟蘭桂相識的過往,蘭夫人自己心虛氣短,因此也不好再追究什麼。她擺擺手,示意李疏回去坐。自己端著茶盞慢慢喝了兩口,再開口時聲音和氣了許多。

“桂兒跟我說,我那大姑爺的親孃不知所蹤,你為了幫忙尋找,沒少出力。”

“應該的。”李疏視線不閃不避的看著蘭夫人,“我雖然沒什麼能耐,但平生最恨這種磋磨人的惡事。再說,我與蘭桂是至交好友,她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她姐姐就是我姐姐。這也算是幫自己辦事,理應如此。”

“咳咳咳咳咳。”蘭夫人被一口茶嗆的直咳嗽。李疏這才警覺自己後面幾句話說的不對,於是脹紅了臉,趕忙低頭喝茶做遮掩。

金枝舌尖兒都咬破了,還不得不走上來替蘭夫人拍背順氣。

“屋子裡氣悶。”蘭夫人捏了捏金枝的手腕,“換醍醐香吧。”

“這香倒是好聞。”李疏深深嗅了一口,他滿面喜色毫不掩飾自己對於這香的喜歡,“不知道是什麼香,也不必換了,我聞著很好。”

“是不知名的一個方兒,旁人給的,我今日點來試試。”蘭夫人笑著搖了搖頭,“現在覺著太濃了些,還是醍醐香好。”

李疏點了點頭,沒再糾纏這香。他知道蘭夫人在觀察他,因此在金枝換香的時候,他刻意做出一副好奇的樣子,還伸著脖子看了看那和田青玉山子香爐。

金枝背身蓋香爐蓋子的時候,飛快的往裡扔了塊兒長留。

等香味兒起來的時候,蘭夫人看了眼金枝,滿意的點了點頭。

金枝果然聰明,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這李疏目前看來沒什麼太大的問題,雖然用一次不負不至於傷人性命,但看在這人如此熱心幫助桂兒的份兒上,蘭夫人終歸心軟了。

“旁人給的,那麼說,很可能就是義莊的那對兒母女。”李疏在心裡默默盤算,蘭老爺屍身上有不負的味兒是自己親聞見的,祖父曾說過,蘭老爺很可能生前就用了不負。蘭桂說她爹死的時候,蘭夫人曾經請義莊人過來給蘭老爺梳洗換衣裳。蘭老爺一病多年,一般來說家裡都會提前預備後事。難說是不是那義莊裡的人提前預備下了這不負香交給蘭夫人。李疏的祖父、父親,都是太醫。他知道人臨死之前會先排空腹內屎尿,後宮中一些太妃命終之前會預先服下藥物清腸,以便能留下個乾淨身子。那這不負,或許就是義莊裡消除屍味兒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