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咱們走。”蘭桂站起身來,“你倆跟我一起去,找我娘說清楚。”
“好!”朱璃站起身,還特意拿上了自己修指甲的銼刀。
“路上我好好修指甲,待會兒抓他個滿臉花!”
“你倆先聽我說,此事可從長計議。”
“從長個屁!”
“對,從長個屁!”
“別急,你倆聽我慢慢說。”
到了蘭家鋪子後,李疏才覺著自己這一路苦勸,是做了無用功。
李作塵早起來了鋪子後就出門了,據說是有香販來尋他品茶。
蘭夫人早知道這人的貓膩,也不願意拆穿,便樂呵呵放人走了。
李疏放下心來,他不願意朱璃蘭桂現在就跟李作塵翻臉,是怕自己在李作塵面前再不得信任,以後要探查就不方便了。現在人沒在,他有自信勸服蘭夫人暫且不要發難。畢竟蘭夫人心思沉穩,比蘭桂和朱璃強許多。
蘭夫人見到三人倒是不怎麼驚訝,還拉著朱璃坐到自己身邊,又把鋪子裡新上架的菊香茶拿來讓朱璃品嚐。
“咱們也品茶。”蘭夫人笑吟吟的摸著朱璃的頭髮,朱璃把頭靠在她肩上,宛如回到孃親身邊。
她吸吸鼻子,嘴裡絮絮叨叨的跟蘭夫人說起李作塵的事兒。蘭夫人還沒怎麼樣,她自己先生氣後委屈,竟然哭了出來。
“姐姐待他那麼好!又給他生了個姐兒,他還不知足!養外室,又想出這種下流主意來,現在連五石散這種髒東西都往家裡弄了,就該把他打個半死,再休他出門!”
“好。”蘭夫人摩挲著朱璃的臉,面色平和,但眼神陰冷。
蘭桂一言不發,她偏頭看了眼李疏,用眼神示意讓他說話。
李疏略微沉吟了一會兒,把自己能說的,一一交代清楚。
“這麼說來,他那院子一開始應該是給他娘預備的,外室是後來的事兒。”蘭夫人說話不偏不倚,雖然心裡恨李作塵,但也並沒冤枉他。
李疏點點頭,從蓮花口中聽來,確實如此。
“我原來還說,他娘是個可憐人。誰料想這可憐人,一朝衣食無憂不說好好養著身子,倒有閒情逸致做主,給兒子收房裡人。”蘭夫人拍拍朱璃的肩膀,讓朱璃坐好,又抓了把瓜子放在朱璃手裡。
說來也怪,朱璃剛才還又生氣又替蘭家委屈,這會兒見蘭夫人氣定神閒,又抓了瓜子給她,她瞬間進入了看戲模式。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覺著李作塵怕是再沒好日子過了。
“娘,我現在信了句話。”蘭桂抬手給李疏倒了盞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倒也不一定。”蘭夫人笑著搖頭,“依我看,他娘當日受了委屈是真的,那委屈能忍下,原本也是為了自己兒子。天下當娘的心都一樣,都是為了兒女打算。不過有的人是不惜自己血肉,給兒女鋪平道路,或者以身作為階梯,送兒女步步登高,又或者化身盾牌,守護兒女平安。還有的,就不管他人生死,只要自己孩子好,便拋了仁義道德,連人性都不要了。”
蘭桂、李疏和朱璃都點了點頭,三人心有戚戚然,各自想著自己的孃親,覺著蘭夫人說的十分有道理。
“偷龍轉鳳,狸貓換太子。”蘭夫人嘆了口氣,“她身為女人,能想出這種主意來,也是真惡毒。”
“誰說不是?”朱璃豎起眉毛,又往地上啐了口瓜子皮。
“她當年是被迫跟兒子分離,現如今自己做的比那李夫人還惡。而且,還耽誤了蓮花那麼好的姑娘。”
“那姑娘,原本叫月影兒,現在叫月影兒的本名是蓮花。是李作塵覺著月影兒這名字好聽,所以給了相貌好的那個。”李疏直言不諱,他才懶得給李作塵遮掩。
“噗。咳咳咳咳咳咳。”蘭桂一口茶水直接噴出來,她抓著自己的領子,咳的驚天動地。
“這他娘的,趕上花樓的鴇母了。”朱璃目瞪口呆,李作塵好歹也是讀過書的人,養外室為了圖開心,以貌取人就算了,這還跟花樓學,給姑娘換名字!
蘭夫人捏了捏眉心,她現在越發覺著自己當日眼瞎,怎麼就選了李作塵給蘭麝。
“娘,跟姐姐直說,休了他吧。”蘭桂扯著蘭夫人袖子,“我替姐姐憋屈。”
“休是早晚的事兒,姐兒還小,這個咱們慢慢謀劃。”蘭夫人當著他們不能說若不是李疏突然回到這兒,她已經開始謀劃著讓蘭麝對李作塵心死而後動手了,只好先安撫蘭桂。
“伯母。”李疏知道這是蘭家家事,但他現在自認跟蘭家是一體的,再加上肅親王勾結李作塵的事兒還未查清,所以他覺著自己有必要出謀劃策。
“依我看,現在當務之急,是先防範著他對姐兒下手。”李疏怕蘭夫人不懂五石散的危害,詳細的背了一遍醫書藥典。
蘭夫人點點頭,“上次李作塵帶回個肚兜兒,姐兒戴上就哭,許媽覺著不對,拿來給我,裡面就有五石散。”
“這說不好是李作塵做的,還是月影兒所為。”李疏說話很公道,他現在還不知道蓮花跟月影兒已經冰釋前嫌,也不知道月影兒打定主意日後再不攪和蘭家專心對付李作塵,所以並沒給月影兒解脫。
朱璃聽得破口大罵,罵月影兒心思惡毒。倒是蘭夫人勸住了她,說人家原本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賣身只是做奴婢,是那娘倆先對人動了歪心思,雖然月影兒行事惡毒,但說穿了也是為了自保。
“前有因,後有果,前有行路的車,後面才能有轍。”蘭夫人嘆了口氣,“將來鬧出來,你扇她兩個耳光,也就是了。”
“好。”朱璃用力點頭,還彎曲了一下十指,“這兩個耳光我記著。”
“那現在到底該怎麼辦?”蘭桂覺著該說的都說明白了,即便娘說慢慢謀劃,那也該開始預備了。
蘭夫人琢磨了一會兒,把發現李作塵褲子上有胭脂和自己打算利用月影兒的事兒說了出來。
“麝兒做的胭脂膏,香粉頭油,都已經賣到那姑娘手裡了。我原想著只要她還這麼做,麝兒早晚能發覺。那東西是她自己做的,她必然會覺著這裡有問題。到時候再引著她發現小院兒和那娘倆禍害姐兒的事兒。她自己心寒,咱們才好勸說。”
“禍害姐兒?”蘭桂敏銳揪出這句來,“娘。那五石散肚兜可能不是李作塵做的,你原來就知道他禍害姐兒,那就是說,他還做了什麼。”
蘭夫人嘆口氣,又說了黃連藥粉的事。
朱璃聽得直咬牙,蘭桂也氣的連連罵街。李疏開始聽這個還有些尷尬,但隨後聽得是黃連摻了不明藥物,臉上也帶了怒氣。
“伯母,黃連性寒。成人吃還要拿捏藥量,她們怎麼就敢給姐兒用?”李疏皺緊了眉頭,起身在屋子裡尋了紙筆,斟酌著開了個方子。
“每日早起擦抹身體也保不齊這藥順著皮肉滲入血脈,姐姐生產也才兩月有餘,氣血尚未完全補好,這時候沾染了寒涼的東西,恐怕會傷身子。這藥待會兒抓來,每天晚上讓姐姐喝一碗。這樣夜間祛除大人體內藥性,早起姐兒吃奶的時候,也能一併調養身子。”
蘭夫人欣喜的接過方子,她拍了拍李疏的肩膀,頗為讚賞的沖人笑了笑。
“我還有別的事兒,要麻煩你做。”
“伯母只管吩咐。”
李疏巴不得能幫上蘭夫人的忙,這可是未來岳母,能巴結就要巴結。
“那位蓮花姑娘既然如此信你,你就再找機會去找她,讓她想法子把胭脂膏子什麼的,都用起來。”蘭夫人笑了笑,“早點兒讓麝兒知道也好,不然拖得越久,越是傷心。”
幾個人當下商議妥了,便開始各自行事,且都心裡踏實了不少。
蘭夫人這邊兒,起初只是想法子利用月影兒的嫉妒心,但月影兒什麼時候用,她並不能百分百確定,也不好說蘭麝就一定能相信。上次的區撥香原本是想在知道肚兜有五石散的情況下,用來勾李作塵對蘭姐兒下手,好抓住當證據給蘭麝看。但今日聽起來,這也是那月影兒做下的,李作塵很可能不知情。好在眼下有了李疏,李疏已經跟蓮花搭上線,蘭夫人打算藉著蓮花的手早日把李作塵的德行暴露到蘭麝面前,這樣將來對李作塵下手的時候,蘭麝才不會心軟。
而李疏則是已經把又證據的事兒都跟蘭夫人交代了個清楚明白,蘭家日後必然會防範李作塵,而且今日計劃已經訂好,想必用不了多久,蘭家就會把李作塵休出門去。到那時,他便可安心探查肅親王勾結李作塵的證據,到時候回京面聖,既能拿住惡人,也能脫開蘭家的干係。
朱璃和蘭桂二人則是完全聽蘭夫人和李疏的,反正她倆也沒什麼好主意,但都乖乖聽話,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讓說什麼就一字不說。
而買賣談成,志得意滿的李作塵則去了小院兒。照舊是與月影兒行那風月之事,月影兒依舊溫柔體貼。不管是擦抹身子還是喝茶潤喉,都不讓他勞動。他用過的茶盞、帕子,蓮花都會在他走後仔細洗刷,再用滾水煮上半個時辰,而後才跟月影兒用。
她不問月影兒是不是給李作塵用了什麼,月影兒也沒囑咐她要如此避著人做這些。兩人面上依舊不合,當著聶娘的面兒,月影兒依舊三不五時的找事兒,蓮花也依舊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幹活。
五石散在不知不覺中侵入李作塵身體,他自己並未發覺,反倒覺著最近精力好得很,連腦子似乎也比以前靈光。
“麝兒。”
李作塵披著衣裳,起身給蘭麝倒茶。
蘭麝腰肢痠軟倒在床上,一時間起不得身。
“來,夫君喂你。”李作塵笑著攬起她,把茶盞湊到她唇邊。
蘭麝啐了一口,紅著臉慢慢喝茶。
李作塵用下巴蹭了蹭她發心,眼神中,滿是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