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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焉得轉圜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元月二十七,午時,長安城南永安坊,趙王府別院,梅雪齋。

一扇灰色的木門前,一個頭戴文士方巾、身披青灰鶴氅的青年正在敲門。一位儀容絕世的少女跑來開啟大門,一見那青年便不禁雀躍道:“李義大哥,你來啦!”

來人正是李義,他一進門就笑吟吟地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個葡萄般大小的鐵絲籠,說道:“怡清……你看看,這是什麼?”

“鎖妖籠!太好啦!它怎麼到了李大哥的手裡?”怡清歡呼道。

李義將鎖妖籠交到了怡清的手裡,笑道:“說來你也不信,它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李大哥騙人!它明明是被一隻狐妖給偷走的。前日我還循著那狐妖的血跡找到了她的所在,本來我已經打贏了她,眼看著就要取回我的鎖妖籠。誰知道半路又殺出來一塊病木頭,還把我的寶劍給……”怡清撅著小嘴說道。她回想起前天傍晚,被徐恪將自己的寶劍斫斷,心裡頭氣就不打一處來。但她生性要強,自不願在李義面前說出自己寶劍被人打斷之事。

“一塊病木頭?”李義不解道。

“哼!就是一塊病木頭!仗著從我太師伯祖那裡,偷學來了一招劍法,就自以為了不起死了,看本姑娘下次不殺他個落花流水!……”怡清兀自憤恨地說道。她想起之前在玉山雨廬中,徐恪旁邊的慕容嫣口口聲聲呼他為“無病哥哥”。心中不禁恨道:“什麼‘無病’,我看你有病才是!還是一塊有病的木頭!”……

怡清與李義一邊說話,一邊並肩往內院走去。正午的陽光照在他們兩人的身上,也照在他們身旁一排排的梅樹上。此時,那紅豔的梅花正凌寒綻放,馥郁的芬芳隨風飄揚,纏繞在他二人的周圍。和煦的陽光讓人心生溫暖,沁人的花香又讓人心中陶醉……

整座王府的別院構造簡陋,也只有三進院落。前面兩進小院普普通通,沒有幾處房屋,只最裡面卻是一進大院。院子裡甚為寬廣,地面上鋪設著平整的青磚,院子兩旁栽種著梅樹、桃樹。整座“梅雪齋”中,除了怡清與怡塵居住之外,未請一個僕從。此時,陽光將斑駁的樹影投射在地面上,微風又將樹葉兒輕輕搖動,景色不勝清幽……

“二師姐,快來看看,誰來啦?”怡清一踏進內裡的大院,便不禁叫喚道。

一位神色莊重的中年道姑忙走了出來,迎面向李義施禮道:“貧道見過王爺……”

“怡塵師姐,我說過多少次了,叫我李義就行,或者叫一聲師弟也行啊!”李義忙低頭還禮道。

“李大哥羞不羞!論年紀師姐還沒你大呢!”旁邊的怡清笑道。

“呵呵……咳!……其實我這年紀嘛……也不大呀!這‘師弟’還是叫得的……”李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神情略微有些發窘道。他心中暗想,我什麼時候跟你怡清說過我的年紀了,我這個秘密,又怎麼被你猜到的?

怡塵見狀,忙打圓場道:“王爺乃性情中人,又這般禮賢下士,你我既都是道門中人,貧道便也不客氣了,今後便叫你一聲‘師兄’就是……”

“也好,也好!”李義笑道。

“李師兄,請!”怡塵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三人便一同進了內室落座,怡清奉上了清茶。

“怡塵師姐,我這十七妹最近怎麼樣?沒有刁難你吧?”李義喝了一口清茶,微笑道。

怡塵回道:“靈鈺公主心質良善、秉性淳樸,是一塊可造的璞玉。只是我與師妹本是奉師命送信而來,如今信已送到,我二人也已叨擾李師兄甚久……著實是該回去了。”

李義忙道:“怡塵師姐,這可不行啊!我那十七妹的性子,連我父皇都拿她沒轍。她這拜師也才剛剛兩月,若讓她知道我把你們放走了,非得到我府上鬧翻天不可!不行不行,師姐萬萬不能走!”

旁邊的怡清也道:“是啊!二師姐,李大哥也是一番好意……再者,靈鈺待我這麼好,我們這突然走了,她可是要哭的……”

怡塵斜了一眼怡清,道:“是你捨不得離開這長安城吧?從小就屬你最頑皮,哪兒有熱鬧,就往哪兒鑽!”

怡清頗覺有些難為情,便拉著怡塵的手,一邊不停搖擺,一邊忸怩道:“哎呀!二師姐!師傅臨別時不也交代我們,要相機行事,幫助李大哥,護住玄黃劍麼?我們眼下留在長安,也是……也不算違背師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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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塵平素就最怕她小師妹這一招,一旦纏住她的手撒起嬌來那可是沒完沒了。當下她便忙不迭地說道:“好好好!師姐聽你的……就留在長安,留在長安……不過,至多再留兩月啊……”

李義也朝怡塵略略拱手,笑道:“我十七妹能有怡塵師姐這樣的師傅,那可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李義代我十七妹謝過師姐了!”

怡塵道:“貧道這點微末的功夫,比起李師兄那可差得太遠啦!今後,只盼莫要耽誤了靈鈺才好啊……李師兄為何不親自傳她道法呢?”

李義道:“師姐

過謙了,我這十七妹呀,被我父皇寵壞了,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我的話她根本不聽,再者我的那些法術也不適合女孩子學。如今,師姐一來,立時就將她管得服服帖帖的,師姐的本事,可比我李義強得太多啦!”

怡清忽然又問道:“李義大哥,我的鎖妖籠裡,原來那只肥嘟嘟的大白鼠呢?”

李義笑道:“怡清啊……人家好歹也是一隻修行了幾百年的鼠妖,就被你這麼抓來放在籠子裡觀賞,這可太不近情理了,昨日我已將他放了……”

怡清一跺腳,顯然有些不甘心道:“李大哥,這只大白鼠可跟別的不一樣,他還能說話呢!這麼好玩的白鼠,你……你怎能放了?他不過一隻鼠妖罷了,我峨眉派手裡,抓過多少妖物!也不多了他這一隻鼠妖?”

怡塵道:“怡清,不可無禮!妖跟妖也不一樣,那只鼠妖渾身上下並無一點戾氣,他也不過偷了你一把寶劍罷了,你已關了他十多天,也算懲戒夠了,難道還要關他一輩子啊?”

怡清嗔道:“二師姐,你也幫著李大哥說話!”

李義忙笑道:“好了好了,怡清啊!李大哥別的本事沒有,這抓老鼠的本事還是有的,下一回,李大哥一定幫你抓來一隻白白胖胖的大白鼠,好不好?”

“也要會說話的!”怡清又轉嗔為喜道。

“好好好!”李義滿口應承道。暗地裡他卻發起了愁,這普天之下,會說話的鸚鵡好弄,會說話的老鼠卻叫他去哪裡找?不過,他此時見怡清臉露淳樸無邪的笑容,心中卻是一軟,暗道:“只要你怡清高興,便是上天入地,我李義也要為你想法子辦到!”

三人又隨意聊了一會,見時候已不早,李義便起身告辭。怡塵還待挽留李義用一頓素齋,但李義堅辭不用。怡塵便叫怡清送李義出門,臨別時,怡清問道:“李義大哥,你府中可有好的寶劍?”

“當然有!你要麼?”李義道。

“要要要!你都有哪些名劍啊?”怡清問道。

李義道:“太阿、工布、干將、莫邪、魚腸、承影、湛盧、赤霄……你要哪一把?”

怡清笑得合不攏嘴,道:“這麼多名劍,李大哥府裡都有啊!”

李義也笑道:“有自然是有,不過,都是贗品。”

怡清一頓足,嗔道:“李大哥又騙人!太壞了……我不理你了……”說罷,她便扭頭而回,將門一關,徑自回進了院裡。

“怡清師妹,下一回,我定會找兩把好劍給你,絕對是真品!放心!”李義在門外喊了一句,見門內沒有迴音,他也只得笑了一笑,便顧自走了……

怡清回到房中,與怡塵取出了素食齋飯,正要用餐,忽聽得門外又有人敲門。她心中頓時來氣,暗道:“好你個李義大哥,老是騙人!你這次去而復返,莫不是又憋著什麼壞主意?不要又拿了什麼假的名劍抑或一隻尋常的老鼠過來糊弄我吧?”

怡清氣鼓鼓地走到大門旁,開啟房門,正欲開口,見了門外的兩人卻不由一愣。

此時,站在梅雪齋之外的,不是別人,正是徐恪與胡依依。

原來,徐恪起床之後,未及洗漱,胡依依便急忙拉著他出門。那碧波仙子想了半日,別無它法,忽然想到了前日與她相鬥的御劍少女。她此時病急亂投醫,心道對方乃道法高人,或許有法子能救徐恪,於是不容分說,拉起徐恪就走。

胡依依憑著之前的記憶,趕了半個時辰的路程,終於找到了長安城南的這處趙王府別院。她上前敲門之時,恰正逢李義剛剛離去。

“是你們!這是要上門來挑戰嗎?”怡清一見是徐恪與胡依依兩人,以為徐恪前日羞辱她還不夠,今日竟還要主動上門挑釁,立時便怒道。

“姑娘誤會我們了,我這位兄弟身染奇毒,如今已無藥可解,姑娘法力高深,可否請姑娘為之一看?”胡依依忙上前施禮,懇求道。

“笑話!你當我這是醫館麼?就算我會看病,也不會給他這段木頭樁子一樣的人看呀!”怡清白了一眼徐恪,冷哼道。

“胡姐姐,你帶我來找她作甚!我徐恪就算病死,也不要她來看!”徐恪一見怡清這副高高在上的冰冷模樣,心下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沖天的傲氣,他話剛說完,拉了胡依依的手扭頭就走……

“小無病!”胡依依叫了一聲,掙脫徐恪的手,又朝著怡清斂衽施禮道:“之前依依多有得罪!姑娘大人有大量,切莫放在心上,我這位小兄弟的毒,還請姑娘想想法子,救他一救!姑娘是道法中人,上蒼有好生之德,更何況……”

“且住!”怡清俏臉一翻,冷然道:“本姑娘是道法中人不假,但也不是來個人就給施救的!要是別人,這區區中毒,本姑娘自可為他解毒……要是你們……哼哼!一個是狐妖,一個是有病!本姑娘才懶得搭理!今天本姑娘心情好,不想為難你們,都請回吧!”說罷,怡清就要關門送客。

胡依依聽得此語,一想到怡清恍似有解毒之法,還哪裡肯

走!她見怡清就要關門,心中一急,便當即跪倒在大門口,朝怡清再次懇求道:“姑娘!依依求求你,救救我這小兄弟吧!若姑娘能為他解毒,依依就是做牛做馬,做奴做婢,也要報答姑娘的大恩!”

“姐姐!”徐恪見胡依依一個仙子之身,竟不惜朝怡清下跪,心中大急,立時就上前攙扶,但胡依依固執異常,堅不肯起。此時徐恪中毒之身,毫無內力可使,是以竟無法拉動胡依依起身。

“姑娘……求你救救小無病!”胡依依的眼裡,已然墮下了淚珠。

“怡清!不可如此無禮!快讓他們進來……”院內傳來了怡塵清潤綿長的聲音。胡依依突覺一股大力朝自己身下席捲而來,那股內力綿綿不絕、渾厚無比,竟將她身子緩緩托起,她便再也跪不下去。

怡清見自己的二師姐過來,只得讓在了一邊。胡依依忙拉著徐恪步入門內。她見怡塵一副飄飄出塵的模樣,心中自忖無病解毒有望,急忙快步上前行禮道:“小女子胡依依,見過道長!”

“無上天尊!貧道怡塵,胡姑娘不必多禮。”怡塵也還禮道。

胡依依拉過徐恪,朝怡塵說道:“這位是我的小兄弟,他叫徐恪,被人使了毒,如今性命危急……怡塵道長,你救一救他吧!”

“這位小兄弟中了什麼毒?咦……是你?”怡塵細看徐恪之下,當即便想起了他就是當日在玉山古廟旁,那個被怡清誤傷的青年。

徐恪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因他自玉山古廟受傷昏迷後,一直也未曾見過怡塵與怡清二人的模樣,他只得撓了撓自己的額頭,卻不知該如何以對。

“他中的毒,叫‘七日噬魂散’……”胡依依在旁邊介面道。此時,她一心只盼望著這兩位道法高人能為她的小無病儘快解毒,旁的都已無暇理會。

怡塵不由得驚道:“七日噬魂散!那裡面有七種天下至毒、七種血毒,端的是厲害無比!徐公子怎地中了此種奇毒?!”說罷,她便一伸手搭住了徐恪的脈搏,過得片刻,竟又奇道:“徐公子如今的身體裡,已解去了大半毒質,不過,還是餘毒未清……”

胡依依也嘆道:“道長果然厲害!如今我這小兄弟體內,已然解去了十二種毒質,目下,尚有一種鶴頂紅,在足厥陰肝經,一種屍血毒,卻已散入奇經八脈……這兩種餘毒也還是厲害無比,還望道長盡力搭救!”

怡塵思忖片刻,仰天嘆了一聲,搖頭說道:“慚愧!普天之下,能解‘七日噬魂散’者,只有我太師叔祖一人。貧道這點微末本事,實在是無能為力……”

胡依依聞聽此語,一顆心頓時如墜冰窟之中。初時她還存著熱切的希望,此時見怡塵一臉歉然之色,情知此語非假。她望了望旁邊的怡清,心道原來你適才之語,純粹是尋我開心!她再一細想也不由得苦笑,當時,她怡清連徐恪中了什麼毒都還沒問,你哪裡能知道怡清就能解毒!只不過,胡依依一時情急之下就信以為真罷了。

此刻,胡依依已知竟連怡塵與怡清這樣的道法高人,對這“七日噬魂散”也是束手無策。她聽完怡塵的話後,頓時臉色煞白,心中又是黯然神傷……此時已過了晌午,離徐恪毒發之時已越來越迫近。她心中焦急莫名,也不跟怡塵招呼,拉了徐恪轉身就走。既知留此無望,何必再行耽擱?

胡依依腳步踉蹌地步出門外,以至於,還要徐恪快步上前將她攙扶住,才不致讓她跌倒……

待胡依依與徐恪走遠之後,怡清卻不由問道:“二師姐,這‘七日噬魂散’果真這麼厲害麼?連你也沒有辦法?”

怡塵還在沉思當中,她想了半天,卻還是緩緩搖頭道:“沒有辦法……”

怡清有些不忍道:“那這個……徐恪,就這麼……要死了嗎?他學了太師伯祖的一招劍法,說起來,也算我們的半個同門……”

怡塵斜了一眼怡清,說道:“是誰昨天還在罵他,說他弄斷了你的寶劍,還誓要將他千刀萬剮呢?如今,不用你動手,他今日就會毒發身亡,那不正好……遂了你的意嗎?”

“二師姐!”怡清頓足叫了一聲,臉色竟有些忸怩,轉而卻又兇巴巴地說道:“我可不想讓他就這麼中毒死了,下次,我可還要狠狠地教訓他一頓,以報我斷劍之仇呢!二師姐,難不成……他……他真的今晚就會毒發身亡嗎?”

……

半個時辰之後,胡依依與徐恪又回到了徐府門口。他們剛剛下了馬車,進了大門,董來福便急匆匆地趕來稟道:“老爺、仙子……你們可算回來啦!有人已經在府裡等了你們老半天啦!”

胡依依眼皮也沒抬一下,此時,除了給她的小無病解毒之事,天上地下,已再沒有人會讓她分心。她抬頭看了一看天空,那一陣耀眼的陽光,兀自彌散於整個天穹之中,直照得她睜不開眼……

院門處,滴漏聲聲,此時已是未牌時分,距離徐恪毒發之時,已經只剩下三個時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