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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天子也難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三月十三、巳時、長安城秋水原、神王閣大門前】

今日早間,李義主持案情分析大會,他原本就對與會諸人沒什麼期待,不想,參與這樁京城奇案偵破審理工作的諸位官員,非但毫無有用之言,反而在青衣衛議事堂中,各執己見,各自強辯了起來。

這幾個人顧自陳述,意見始終無法一致,到最後,竟而為了該如何破案追兇,起了很大的爭執。這一個個三品高官,在議事堂中正襟危坐,卻為了一己之念,兀自在堂上爭論個不休……

按照青衣衛都督沈環的意見,應該將那些混跡於長安街頭的流浪者與乞丐盡數抓捕下獄,或者將他們一體驅逐。沈環說的很明確,凡無人擔保、無家可歸、無業可為者,便是長安城的流民,對這些“三無”流民不必心存憐憫,而應儘速“處理”。若聽任這些流民四處遊蕩於長安街巷之中,一來有損京城治安,二來就是給作案的元兇提供了大批“獵物”。長此下去,無端死於長安街頭的流民將越來越多,訊息一旦散播出去,長安百姓更將惶惶不可終日!

沈環此言一出,立時就遭到了刑部尚書成克中的反對。在成克中眼裡,這些流民就算無人擔保、無家可歸、無業可為,屬於“三無人員”,但也是長安之百姓,是大乾之子民。天子腳下,眾生平等,怎可對那些活生生的人命草草處理,盡數驅逐?如今長安城乍現妖物為祟,朝廷第一個要想到的應是如何去保護那些流民,怎可對他們隨意抓捕?若為官者如此濫施刑罰,豈非與妖人無異?!

沈環立即反唇相譏道,如今長安男子在宵禁之下,大多已夜不出門,是以妖人攻擊的目標便成了那些散處於各個角落中的流民。若流民一日不除,乍現於長安街頭的死屍就將越來越多。依照成大人的意思,對這些流民該當如何處置?

成克中當即不假思索道,為今之計,首先當盡力保護好那些流民,同時也不應給此案的元兇製造殺人的機會。至於具體該如何處置長安流民,京兆府尹鍾大人應當比誰都清楚。他只是三言兩語間,便將這一棘手的問題拋給了京兆尹鍾興鳴。

鍾興鳴的心裡早已經將成克中暗自咒罵了無數遍,他此時只得硬著頭皮答道,長安城目下有不少於一千多的流民乞丐。對這些無家可歸的流民,京兆府一直在加強管控。無奈,官府將他們驅逐之後,他們還是會想法子重新混進城裡,是以多年來,京兆府想盡了辦法,可還是管束不住那些流民四處混跡於長安街市。他忽然話鋒一轉,又道,聽聞大理寺最近正在研究管控流民之法,鍾某倒想請教戴大人約束流民之策。

聽鍾興鳴又將問題拋向了自己,戴舟心裡倒也絲毫不慌,他便朗聲回道,當下混跡於長安城的流民乞兒,根據大理寺派專員查訪,大約有一千六百二十餘人。這些人大多是男子,年紀都在十四歲至七十歲之間。只因長安人樂善好施,是以這群人不事稼穡、不願做工,常年混跡於長安街頭,以乞討撿拾為生,偶爾也有偷盜搶奪之舉。到了夜間,這群人往往便在街巷的角落、橋底的引水洞、破舊的祠堂前隨意鋪設一席,就地而眠。如今長安城既出現妖人為祟,為保護這些流民,應由京兆府率同下轄各個縣衙,將這些流民盡數收容,妥為安置,以防他們一個個都命喪於妖人魔爪之下……

鍾興鳴未等戴舟把話講完,便跳起來說道,戴大人話說得倒是好聽,“由京兆府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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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流民盡數收容、妥為安置!”這一千六百多個流民,京兆府應當將他們收容於何處?又何來的銀兩去安置他們?

鍾興鳴又掰著手指給大家算了一筆細帳。依照每一個流民每日口糧一斤糙米計算,摺合銀兩就是半錢。一千六百人每日的開銷就是八十兩銀子,一個月就是兩千四百兩,一年的花費就有兩萬八千八百兩。若再加上這些人的衣服、被褥、飲水、食具等等一應生活所需,至少也要五萬兩銀子。此外,官府還需選派大量衙役屬員前往督查管理,這些個雜役的開銷又有兩萬多兩。就算京兆府與各個縣衙能夠騰出地方收容這些流民,請問這七八萬兩銀子,哪個肯出?是你大理寺出,還是戶部?

一旦說到銀子,戴舟與成克中立時低頭不再言語。堂上諸位官員大多心裡清楚,如今整個大乾戶部,幾乎已到了無糧無銀的地步。原有的幾十萬兩銀子,大多已用在了賑濟災民的頭上。此時天將雨水,大旱雖除,然此次旱災畢竟遷延太久,朝廷賑災的銀兩多半還是魏王李縝南下江南籌來的,如今又哪來的錢糧來安置長安城的流民?

大乾皇帝李重盛體恤災民的艱難,雖見大旱已除,但還是將李縝籌來的兩百餘萬兩銀子盡數發放災區,用以資助災民們度過饑荒,早日恢復春耕。是以如今的國庫已存銀無幾,戶部尚書秋明禮幾乎是掰著手指在過日子。京官們的俸祿也已被天子下令減半發放,在這個時候,誰要是膽敢上書天子,請求朝廷下放錢款,用以收容那些毫無所用的長安流民,不用想都能知道,那簡直是在找死!

從官員俸祿中剋扣下來的銀子,卻用來餵養那些無所事事的流民,這件事要是被百官們知道了,他們會作何感想?這樣愚蠢的提議,皇帝會答應麼?

……

這時,還是青衣衛都督沈環站出來打破了沉默,只聽他冷哼道,這一千多個流民,留之只會添亂,還給暗中的妖人增添了諸多下手的“獵物”,就該將他們盡數抓入大牢,用無盡的苦役去對付他們,至於這些人的生死,不如就交給老天。,在沈環看來,讓他們死在妖人魔功之下,還不如死在徭役中,至少還能發揮這些人的一點用場。

然而,成克中與戴舟卻兀自反對將這些流民隨意抓捕。他二人雖不認同由國庫放銀來救濟流民,但也堅決不同意將這些流民如同豬狗一般隨意逮捕折磨。到後來,成克中與沈環各執己見,竟而在議事堂上公然爭吵了起來……

李義聽得心煩意亂,當下便擺手喝阻了兩人的爭吵。他見這些人爭了半天,對破案之事卻是毫無助益,索性揮揮手,草草說就幾句,便匆匆結束了此次早會。他也不待眾人向他請安告退,自己顧自一人,當先大步而出,離了議事堂就走……

李義出了青衣衛之後,便向南而行,他要去的地方,正是位於長安城南秋水原的神王閣。他此時腦中思緒紛雜,只得去找他的師傅白無命求助。

李義一路走一路思忖道:怪不得父皇昨日殷殷叮囑我要“集眾人之力,早日破案!”因為父皇這句話,我今日一早便將這些官員又盡數召集於青衣衛中,聽聽他們有何高見。然而這批人有什麼“力”是我李義所能集的?大多是些敷衍塞責、強詞狡辯之徒罷了!然則,今日他們所言的“收容長安流民”之策,看來著實是難行啊!

李義兀自思慮著,如今我大乾國庫空虛,百官的俸祿都不能完整發放,此時若還要從國

庫中硬擠出一些銀兩,用來安置那些流民乞丐,此舉勢必會引來百官反對,父皇也定不會贊同。可是我昨晚上對父皇提出由京兆府來收容長安流民之時,父皇卻並未當場提出反對,而只是讓我“訪賢求能、廣諏善道,集眾人之力,早日除妖破案!”……看來,父皇的意思,已盡在這一句話中了。

李義想到這裡,不禁一陣搖頭嘆息。身為大乾皇帝的父親,明明不贊同自己所說的話,卻並不當場說破,而是讓自己回去之後,再想法子琢磨體會,對這一份“苦心”他實在是有些“受寵若驚”,或者對這種“言語的藝術”,他也委實感到自愧不如。

想想也是,且不說此刻的大乾戶部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就算戶部肯放銀,這一千六百多號流民,讓鍾興鳴上哪兒找這麼多地方去安置他們?萬一官府處置失當,激起流民生變,朝廷又該如何應對?這些流民若散落在外,聽任他們餓死凍死,甚至是死在妖人魔爪之下,百姓自不會怪罪朝廷,而一旦有流民死於官府收容之所,百姓又會怎麼想?……

此時的李義不得不承認,自己行事是有些失之於草率了,有很多問題他還沒有考慮到。自己昨晚剛剛想好的“由官府收容長安流民”之策,看來未必行得通!

可是,這麼一大批散處於長安各個角落中的流民,若不由官府收容安置,豈非一個個都要遭到妖物的毒手?如今那貓妖人在暗處,一時半會還無法找到,聽師弟所言,貓妖輕功高超,她要施展魔功,攝取那些流民體內的精元,豈不是易如反掌?

這一下,李義心裡也陷入了兩難之中。對這些命如螻蟻般的流民乞丐,就算他們活得一無所用,可畢竟也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李義既無力對他們盡皆收容安置,也沒辦法派兵時時刻刻去盯著他們每一個人,難道就聽由沈環所說,將他們先行抓入大牢,待到貓妖被捉,再行釋放?

當然,李義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沈環所言,興許,對於這些流民而言,他們寧肯死在貓妖“和合之術”下,也不願被抓進青衣衛大牢中,如同豬狗畜生一般地苟活於世!

貓妖“和合之術”,雖然會讓你送命黃泉,然而過程卻是歡愉無比;青衣衛的大牢,雖然會讓你苟延殘喘於世,然而這中間卻要經受無盡地折磨……這兩條道路,相信任何一個人都會做出前一種選擇。

“咳!自京城突發奇案以來,已有十二人先後死去,雖然這些死者均是無關痛癢之輩,然照此下去,何日是頭?接下去,我李義又該如何去破案除妖呢?”李義想到這裡,不禁暗自嘆息了一聲。這時他抬起頭,不覺已走到了神王閣的大門前。

那是一處不甚起眼的尋常宅舍,乍一看去,便與一處普通民房無異。只見斑駁的矮牆圍著一扇破舊的木門,那木門好似年久失修,望上去實在有些殘破不堪……

李義走到大門前,舉手正欲叩門,那扇破舊的木門卻忽然不叩自開,從裡面走出來一位白髮老者。那人雖生得有些龍鍾老態,然鬚髮皓白,迎風飄飄,看上去卻有著幾許仙風道骨,正是那位神王閣的守門人。

“老人家,我找師傅!”李義向那位白髮老者拱手為禮道。他也不知那老者究竟姓甚名誰,只知對方乃神王閣的守門人,幾百年來,就只是守在這一處不起眼的大門旁。

“哦!白老閣主今日不在皓園……”守門人搖頭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