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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髻霞 第八十八章 踏行宮

見過黃河水,方知黃河惡,一柄烏黑木劍在少年手中行雲流水,無論黃袍如何胡攪蠻纏,手中鋒芒愣是壓不進半寸。

儒雅黃袍這才後知後覺,非但小窺了少年的實力,反倒偷雞不成蝕把米,深陷泥潭難以抽身。

“當真是見鬼了,難道這世上還有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木頭不成?”那儒雅黃袍暗暗吃驚驚道。

黃袍靈光一閃手腕輪動,劍如靈蛇吐信來回吞吐,纏繞著神荼飛旋不歇。

“膽敢侮辱聖宗大人,不知死活的毛頭雛兒。”黃袍怒髮衝冠,適才的文雅氣態蕩然無存。

白雲人劍合一,對黃袍的惡言惡語充耳不聞,身形飄忽閃到黃袍身後,倒灌一劍。

“人呢?”儒雅黃袍一怔:“糟了!”

有鋪天暗湧油然而生,黃袍憑著感覺拔劍向後一橫,擋下了致命一劍,但渾厚的勁道讓他虎口劇痛,手一鬆,手中鐵劍噹啷地掉在了地上。

“莫非。。。莫非這小子不是天成境界?”黃袍男子如夢初醒。

分神的一刻,白雲貼面而至,一道淡淡的猩紅如流星抹過。

黃袍面露猙獰之色,本以為十拿九穩的出擊,卻成了蛤蟆趕鴨子自尋死路,雙手捂住喉嚨,止不住的鮮血從泉噴湧出,噗通一聲癱軟倒地,大片血水浸溼了他身上的黃袍。

劍來劍往,長袍弟子根本接近不了竇長安五步之內,竇長安似大師作畫縱情恣意,招式玩味濃厚之餘封喉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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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況慘烈,其餘長袍弟子見狀,接連停住了腳步,不敢再靠近這個勝似魔頭的中年男人。

忽然間,大雪坪殺聲四起,那些本就亂了陣腳的長袍弟子霎時嚇破了膽,紛紛猜測是否兩人的援兵趕至,單單憑這兩人就能在衡山派上翻雲覆雨,倘若真有後手那還得了?他們自個也心知肚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平日在衡山城為非作歹,這兩人定是上山找麻煩的,事到如今聖宗大人都還不出手,不會是早早就逃跑了吧?

長袍弟子們一時拿不住注意,但下一刻陣陣慘叫響徹了衡山的蒼穹,數十柄飛劍彈射而出,猶如鋪天箭雨落下,長袍弟子連片倒下,整個大雪坪恍如下過了一場血雨,觸目驚心。

竇長安卻不管這忽如其來的劍雨,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座掛著衡山派三個大字的殿堂。

飛劍如雨,卻僅僅是對付長袍弟子,白雲矇頭轉向一時分不清敵我。

緊接著數十個深藍長袍湧上迎風坪,呼聲震天道:“誅魔除惡,恢復衡山!”

見竇長安騰雲駕霧走向大殿,白雲無暇顧及大雪坪上新一輪的廝殺,但從那撥深藍長袍的義正言辭和迥然不同的裝束上,猜到了七七八八。

堂堂正正的衡山派弟子。

白雲無暇顧及,匆忙追上竇長安。

迎風坪上殺聲雷動,大殿內卻僻靜如一方淨土,一道高山流水詩情畫意的屏風豎擋在殿前,地上鋪滿鳳凰百花錦緞地毯,嫋嫋不斷的檀木香霧絲絲縷縷,珠簾成海,奢華無比,如同是建築在衡山之巔的皇宮寶殿。

大殿之上,高掛

行宮二字木匾。

“行宮?”竇長安冷笑一聲。

話未落音,氣機一線暴漲,那道山水屏風當即劈成了兩半,嘩地向兩邊飛開撞在鍍金的柱子上碎成無數木屑。

大殿上首一個肥胖的男人背靠一張寬大的檀木椅子,兩個赤.裸全身豐滿腴潤的女子正坐在他的兩條大腿上舉杯淫樂,忽見有人闖入,兩個一絲不掛的玩物尖叫了一聲,捂住身體匆匆跑回後堂。

那肥胖如一頭癩蛤蟆的男人微微訝然,艱難地挪動肥胖的身軀坐直腰板,大怒道:“大膽!竟敢擅闖衡山行宮!來人,給我把他們拿下!”

說罷一拍椅子,直接把椅子的一角給削了下來,但過了好一會也無人答應。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連兩個人都攔不住!”肥胖男人隨即站了起來。

白雲驚訝不已,終於看清了這個所謂的恆山派聖宗,身材肥胖之餘連行動都困難,偌大的衡山派何以淪落至此?

“小子,你看什麼?”那肥胖男人注意到白雲另類的目光,厲聲質問道。

“你就是衡山聖宗?”白雲朗聲反問道。

“不錯!恰才本宗聽門下的弟子說,有人在衡山城中打傷了我派弟子,還把本宗那貌美如花嬌嫩欲滴的小姑娘給放跑了,不必多猜定是你們二人所為。”衡山聖宗重重地哼了一聲。

“你這個魔頭,縱容爪牙胡作非為,禍害百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白雲咬牙說道。

“哈哈哈,有趣,有趣!”衡山聖宗哈哈大笑,渾身上下的肥肉都接連抖動:“你倆愛多管閒事前來求死,那本宗便做一趟好事,一塊送你們去西天,也算是行善積。。。”

可那魔頭還未來得及大行其道,一柄烏黑木劍便貫穿了他的前胸後背。

下一刻,那身材肥胖的魔頭抽搐了一下,他看著如雷似電貼至眼前的中年男人,眼中盡是不可思議。

肥胖的軀體如山崩墜下,將寬大的木椅砸了個稀巴爛。

衡山聖宗?死絕了。

竇長安揚手將沾染鮮血的烏黑神荼丟回給白雲。

劍尖上溫暖的鮮血還在滴滴滑落,白雲擦拭乾淨血跡後,看見竇長安正抬手凝視著大殿之上那塊行宮二字的木匾怔怔出神。

這時,迎風坪上的激戰似乎已經塵埃落定,數十個藍袍弟子走入殿中,往左右兩側排開單膝跪地,一個高大藍袍來到了竇長安身後,雙膝跪下深深一拜:“多謝竇師叔替衡山派清理門戶,恭迎竇師叔接任衡山派掌門一職!”

這些藍袍弟子果然如猜測那樣,乃衡山派的正統弟子,但是那高大藍袍語出驚人,讓白雲如墜雲霧摸不著邊。

竇長安幫這些衡山派弟子清理了門戶沒錯,可他只是在衡山派中當了幾年旁聽弟子,遠算不上是衡山派的正式弟子,按理來說是沒有當衡山派掌門的資格,但那藍袍卻說要讓他接任衡山派掌教一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紮起一束丸子髮髻的中年男人衣袖一揮,那塊行宮木匾化成

粉塵。

“我又不是衡山派弟子,當什麼衡山派掌門,再說當這個掌門屁事多,展途啊,還是留給你當吧。”竇長安轉過身子,欲要離去:“還有,我可不是你們師叔,我只不過是在衡山派當過幾年旁聽弟子,連個正經八兒的名分都沒有,這次出手是看在你們前任掌教洵圖的情面之上罷了,與你們衡山派沒有一絲干係。”

身材高大名叫做展途的衡山弟子卻說道:“竇師叔,你有所不知,當年老掌教將你逐出衡山派,實在是萬萬不得已啊,你走了之後老掌教日夜以淚洗臉,說魚翔淺底,龍潛深海,你是一方蛟龍豈能藏於淺水之中,之所以狠心把你趕下山,是為了讓你能到江湖這座大汪洋中得到更好的歷練,老掌教其實從未忘記過師叔你這個弟子,臨終之前還千叮萬囑,要把師叔你寫入衡山派的輩分冊中以作正統,倘若日後衡山派遇上大劫,定要讓竇師叔回來挑起大梁。”

名叫展途的衡山弟子說著說著眼眶泛紅,哽咽不止地說道:“自從洵圖掌教走了之後,衡山派亂作了一鍋,各大長老爾虞我詐各懷心思,都搶著要當衡山派的新掌教,展圖曾試過請師叔你回來主持大局,將鬆散的衡山派擰回一團,但師叔你杳無音訊,後來不知從哪裡來了位大魔頭,屠盡了衡山派,弟子不敵只好帶餘下的弟子撤出衡山,以儲存衡山派的血脈。”

竇長安半疑半信地笑道:“展途啊,好意我心領了,我終究是與老掌教師徒一場,他的脾性我瞭解得很,這些肉麻的話老掌教可說不出來!”

白雲卻越聽越糊塗,這竇長安究竟與衡山派有何干係?

那身材雄奇的衡山派弟子伸出三個指頭,對天發誓道:“我展圖如有半句謊言,九雷轟頂。。。”

“誒,這倒不必。”竇長安一臉坦然地說道:“是真是假也不重要了,都過去了。”

竇長安稍作停頓,又繼續說道:“展途,我相信你能重振衡山派的雄風,至於我?早就不屬於這座江湖了,哪裡還有閒功夫來折騰。”

藍袍弟子目光跌宕:“師叔。。。”

聽到這裡,白雲總算是弄明白了,竇長安哪裡是什麼旁聽弟子,他曾是正經八兒的衡山派弟子,只是後來老掌教覺得衡山派這座小廟容不下他這條蛟龍,便將他逐出了師門想讓他下山歷練,至於竇長安為何對自己說他只是衡山派的旁聽弟子,其實全是因為竇長安礙於面子才這麼說罷了。

竇長安從懷中摸出一份陳舊的手卷,遞給跪在地上的男子:“這份手卷是你們衡山派獨門秘術開山式,乃我下山時偷偷帶走的,我在其中做出了詳細註解,如今物歸原主兩不相欠,你們按著這份手卷去修習,可以省去不少功夫,更不必像盲頭蒼蠅那樣去鑽研,浩劫之後衡山派也算是後繼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