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沉靜。
似乎不願意有一個人事先開口，打破這長久的沉默。
終於，有人等不了。
一個同樣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對著座上的曲子殤道:“掌門，今天這事，還請掌門儘快處理為好。”
畫流殤不太習慣別人這麼稱呼師父，掌門，真的好生疏。
還是叫師父好。
“對啊，掌門，請您顧及扶榣山上下一眾弟子，儘快拿出一個解決方式，否則扶榣山遲早會人心惶惶。”另一個人也隨即符合道。
兩個人彷彿在逼迫曲子殤做什麼決定。
難道，是放棄掌門之位？
曲子殤靜靜的坐著，拂去滿身的疲憊，對著下面正躲在悲影身後的畫流殤微微一笑，道:“小殤，過來。”
一如，那時拜師。
他喚，孩子，過來。
只是那時多了一絲憐憫，彼時多了一絲寵溺。
“師父。”畫流殤上前一步，有些不知所措。
其實，即便是放棄掌門之位，也沒什麼不好的。
“小殤，你可願，待在無憂崖下，三年？”曲子殤彷彿做了一個痛苦的決定，眼角的悲傷被隱藏起來。
傍晚。
冥王來訪，不為其它，只為了小殤。
不許其他，只希望小殤在無憂斷崖下面三年，過時自會放回她。
“既然師父吩咐，徒兒願去。”畫流殤綻開微笑，看不出內心的想法。
只要能呆在扶榣山，只要能陪著師父，那樣，便好。
“師父。”悲影上前一步，正要為畫流殤說話，卻被曲子殤一個眼神攔了下來，又退了回去。
曲子殤閉上眼睛，靠在主座上，沉思片刻，才道:“你們都下去吧，這件事，還容本尊好好想想。”
“掌門。”最先開口的那個長老出來，極不贊同的喝道，良久，才發現自己在眾人面前失了禮數，猶豫了一會又道:“掌門不可不顧及扶榣山弟子們的安危，請掌門三思啊！”
“明德長老，本尊怎麼做，似乎不需要你來教！”曲子殤冷冷的看了明德長老一眼，嚇得對方後退一步。
“掌門，清明希望掌門儘快解決此事，也好讓扶榣山從此無虞。”清明長老出來打圓場道。
曲子殤揮了揮手，表示不想再聽他們說一句。
數十位長老都退出去以後，偌大的大殿裡只剩下畫流殤三人，安靜的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曲子殤右手撐著額頭，似乎在思考什麼煩心的事情。
許久，悲影上前一步，撲通一聲跪在曲子殤面前，面色悲慼道:“師父，求你，不要讓小師弟去無憂斷崖那裡。”
“大師兄，我同意師父的安排。”畫流殤打斷大師兄的話，微笑道:“師父這樣安排，一定有他老人家的道理，我們作為弟子的，自當盡力完成便是。”
說完，看了主座上的曲子殤一眼，發現對方並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可是。”悲影頓了頓，終是什麼話也說不出。
冥王前來拜訪的時候，正是他陪在師父的旁邊。對於這個中緣由，自然比其他人瞭解的清楚一些。
冥王要的，是畫流殤永遠留在無憂斷崖，直到，死亡。
要說師父不難過，倒也定是不可能的。師父那樣寵愛這位小師弟，怎麼會讓他在無憂斷崖下面孤獨終老。
畫流殤莞爾，笑容美得讓人有種錯覺感。
曲子殤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悲影，道:“你先出去吧。”
視線一轉，畫流殤一臉笑意，甚至看不出任何悲喜。
亦或是，一丁點難過。
彷彿一切理所應當，她也心甘情願接受一般。
悲影還打算說些什麼，卻被曲子殤制止了，連他都從沒有看過師父發脾氣，更何況這位剛來的小師弟。師父的命令卻又不能違悖，只訕訕的看了畫流殤一眼，退了出去。
悲影的悲影漸行漸遠，腳步聲很快消失在畫流殤的耳朵裡，她掐著自己的胳膊，強迫性的告訴自己，無論接下來師父說什麼，一定要答應師父。
一旦被師父趕下山，她就會無家可歸，回到從前那種逃命的生活。
好不容易有了溫暖，她不想失去。
哪怕是，師父此刻讓她去死，也無關緊要。
曲子殤卻並不知道此刻她的心思，隨意的一揮寬袖，慢慢走到畫流殤面前，微微一笑道:“小殤，告訴為師，為什麼要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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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裡有一絲不易覺察的失落，憂傷。
“因為那是師父吩咐的，徒兒自然要聽。”畫流殤揚起臉，認真的說道。
“如果去無憂斷崖，你會死呢？你怕不怕？”
“不怕。”畫流殤堅定的說，“因為師父不會讓小殤去死。”
對於師父的信任，莫名到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明明是相處不久的兩個人，她卻如同押寶一樣，把一切賭在師父身上。
“你怎麼知道為師不想讓你去死。”曲子殤苦笑一聲，若是按照冥王的要求，小殤去了無憂斷崖，恐怕連死都不如吧。
可笑的是，小殤真的很相信他。而他卻打算為了扶榣山上下而放棄她。
每一個人都不該被放棄。
那是多年以前，他還是那個人的弟子時，師父說的話。
“我就是知道，因為師父一定也捨不得小殤。就像小殤捨不得師父一樣。”畫流殤自豪的說道。
“那好，為師問你，冥王去你房裡做什麼？”曲子殤繼續追問道，希望能從流言的主角身上找到破綻。
幾個時辰前，有人看到冥王進了畫流殤的院子裡，幾個時辰後，有人看到冥王一臉欣喜的走出來。
而後，冥王來鑑劍閣要人。
雖然當時鑑劍閣上下都是他曲子殤的人，但世上並沒有不透風的牆。
於是，流言紛飛，有人傳言，掌門座下最小的那個弟子，與冥王有斷袖之嫌。
流言傳播的迅速，著實讓曲子殤有些頭疼。
還來不及調查整件事的具體緣由，幾位長老就過來找他討說法。
來勢洶洶，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做做樣子給那些老頭子看，堵住他們的嘴。
只是，小殤卻絲毫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哪怕，就一句委屈的話也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