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豚號的尾燈亮起來。
它收起武器, 鋒銳的刃翼溫馴斂回,自動開啟了休息模式下的形態變換。
吳鳴剛觀察哨回來,發多出來一架陌生的人型機甲, 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時指揮,你的機甲也有類人形態嗎?”
俞堂了頭。
不只有類人形態,實還有類海豚形態和類摩托車形態。
但時霽太珍惜新機甲, 很擔心擂臺格鬥中尖銳的金屬會給海豚號留下擦不乾淨的劃痕, 一直都讓海豚號保持在了被護罩徹底覆蓋的標準模式下。
變換成人型機甲的海豚號走過來,面罩下的目燈亮起柔和的深藍色光芒。
不同大分機甲酷似擎柱的霸造型,銀色的人形機甲線條利落漂亮, 頎身乍背體型流暢。它更像一把沉默的人形匕首, 關鍵要害處都做了加固, 足劃開機械蟲外殼的鋒銳刃翼蟄伏在肘後膝前,寒無聲流溢。
和他機甲相比, 它裝配的武器並不多,所有的馬力都在推進器上,整體也依舊設計成了最大限度減少阻力的流線型。
“真酷。”吳鳴忍不住感慨, “再大兒就好了。”
俞堂:“再大?”
吳鳴打開支營養劑, 倒進飲水袋裡:“對啊, 不然擂臺賽怎打。”
俞堂放下戰術屏, 抬頭看了看海豚號。
在設計時,海豚號就優保證了速度和靈活性, 只有那些超大型重裝機甲的三分之一大小。
變換形態後,暫時脫離了佔機體一半空間的能源倉和物資彈藥儲藏區域,只剩下兩米高,在一群動輒兩層樓的機甲面前的確不夠看。
俞堂問:“役隊也打擂臺賽嗎?”
“都要打。”吳鳴說,“跟軍事學院的課目實差不多。除了訓練就是擂臺賽……唯一不一樣的就是我們的機甲不專, 都是軍隊的財產。”
“不是境特別好的,想有專機甲,至少也要是校級軍官上了。”
吳鳴深有感觸:“能進特戰隊就能分配一架專屬的機甲或者僚機,不少人都是衝著這個來的。別的不說,制式機甲在擂臺上是真吃虧……”
俞堂接過海豚號遞過來的膝上型電腦。
到目前為止,無論役隊還是軍事院校,最流的機甲訓練模式都還是擂臺格鬥賽。
最簡單的話來說,擂臺格鬥賽,就是兩臺機甲在各自僚機的輔助下對轟。
這種擂臺模式下的2v2對戰,場地不夠廣闊,允許動的武器型別不多,戰鬥對手單一,類人形態搏鬥才是最合適的。
為了防止時霽在考核裡吃虧,俞堂也不能免俗,特意編了一整套程式,拜託展學長給海豚號設計了能掐著對面機甲掄大風車的打架模式。
但俞堂依然始終在思考一個問題。
俞堂:“為要打擂臺賽?”
吳鳴:“……啊?”
吳鳴沒想過這個,被他問得愣了愣,下意識回答:“為了鍛鍊我們的戰鬥能力啊。”
“要真正掌握操控機甲的技巧,最好的方式永遠不是訓練,是真正的臨場戰鬥。”
吳鳴沒少寫思想總結彙報,挑出一段最熟練的給時霽背:“我們只有在不斷地戰鬥裡,才能和機甲磨合,在隨時能爆發的和蟲潮的新一輪戰爭裡搶佔優勢……”
俞堂問:“搶佔到了嗎?”
吳鳴張了張嘴,乾咳一聲,臉上不自覺熱了熱。
……搶佔了,但沒搶佔到。
在時霽被要求不能插手後,他和隋柒臨時把所有人組合起來,但因為不少機甲和僚機都是頭回搭檔,第一次和機械蟲面對面作戰就吃了不小的虧。
還是隋柒想起時霽留下的照明彈,搬了一箱繞到幾公裡外,緊急做了個延時□□。
驟然炸開的亮芒引走了不少機械蟲,他們才得找到機會回撤,重新調整了應戰模式。
隋柒和他分頭帶隊,吳鳴負責第二波輪換阻擊,再過十幾分鍾就要帶人頂上去。
同蟲族作戰,跟機甲的擂臺格鬥,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這還只是夜行蟲,蟲族裡攻擊模式最類似機甲的一種。”
俞堂說:“有一種肉食性的蟲族,顎齒咬合力驚人,生嚼大分合金。還有的蟲族,速度遠比夜行蟲快得多。”
吳鳴沒忍住皺了皺眉。
“還有在宇宙輻射下變異的蟲族,有的能放電,有的分泌腐蝕性液體,有的能釋放比瓦斯更強的毒霧。”
俞堂問:“如果遇上這些蟲族,役隊有能力對抗嗎?”
吳鳴乾嚥了下:“這些——都是蟲族母星最深處才有的種族吧?如果只是遷徙經過,不會出在蟲潮外圍的。”
“目前為止,我們能檢視到他星系共享資料,遇到的也都是遷徙和來試探的蟲族。”
吳鳴謹慎地說:“還沒有星系分享資訊,說他們遇到了蟲星的整體性入侵……”
俞堂:“為沒有分享?”
吳鳴剛要回答,腦海裡忽然閃過了個不知哪來的念頭,倏地透出一身冷汗。
過去到在,宇宙裡究竟有沒有被蟲族入侵的星系?
……一定有,不然蟲族在的生存區域還只能侷限在一顆母星上,不能容納這大規模的蟲潮。
既然有,為沒有星系分享資料?
……
因為那些星系,都已經不再有分享的能力了。
那些星系上未必沒有生命,未必沒有足夠發達的科學水平、成體系的戰鬥力量,未必沒有人抗爭。
那些星系在都變成了新的“蟲巢”。
在真正發生入侵之前,每個星系的居民都覺得這種事離自己實在太遠。
“2v2的戰鬥模式,封閉擂臺,直到一方僚機或機甲墜毀為止。”
俞堂:“這種訓練,不是為了抵禦蟲族。”
吳鳴聽懂了他的話。
長到二十三歲,在軍隊裡待了五年,這是吳鳴第一次意識到這件事,意識到一場龐大的陰謀正悄然把所有人籠罩中。
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乾嚥了下,回頭看正在激戰的夜空。
……
一直來,他們習為常的所有訓練模式,的確都已經悄然偏離了真正的方。
所有的擂臺,所有的獎勵,磨練出的全戰鬥技巧,都在鼓勵機甲和機甲為敵。
僚機想的是怎擊毀對方的僚機,機甲想的是怎撕碎對方的機甲。
有人在訓練他們自相殘殺。
吳鳴揣著滿腔心事,離開暫時安全的廢棄工廠,帶領剩下的人投入了第二輪激戰。
俞堂正專心抱著膝上型電腦敲敲打打,身體忽然一輕,隨即就落進了個格外舒適的囊躺椅裡。
這種壓縮的囊被應得非常廣泛,是機甲安全保護的一分,保證劇烈撞擊下駕駛艙不至損毀得太嚴重。
展琛在對比各種囊材料的時候,俞堂沒忍住,攛掇著時霽一起進去滾了一圈,對比出了個躺著最舒服的。
展琛做完囊,順手又做了個壓縮的躺椅,就放在海豚號的貨艙裡。
俞堂抬了下嘴角:“展學長?”
展琛操縱著海豚號,抱著俞堂輕輕放下:“在和他說這些,是不是早了一?”
展琛抬頭看了看:“對他們來說,在就知道這些,還是有殘酷了……”
俞堂窩在躺椅裡敲鍵盤:“展學長,你哪裡都好,就只有一個缺。”
展琛好奇:“?”
“嘴太嚴。”俞堂說,“只要是你自己一個人能解決的事,你就不會再和第二個人說。”
展琛啞然。
他虛心接受批評,貨艙裡取出法壓壺,又拿出一盒沒開封的咖啡豆:“後注意。”
俞堂放下手裡的電腦,抬頭看了看身邊的海豚號。
展學長身上,總是有種能讓一切都跟著安靜容下來的、格外奇異的質。
俞堂當初設計海豚號類人形態的控制程序的時候,也配合機甲除錯過很多次,要爭取的目標風格是寒冰刀鋒戰士,最不濟也是銀色金剛狼。
但展琛代管了海豚號,藉著廢舊機床當桌板不緊不慢操作法壓壺,就顯得震耳欲聾的連炮火聲彷彿只是個遙遠的錯覺。
俞堂在漸漸漫開的咖啡醇香裡吸了口。
他們進入所在世界的時候,如果在世界裡曾經有過相關身份,就會直接對應生成配套的人物皮膚。
小s7曾經悄悄和他說過一次,展琛那身軍服不是軍方隊中的任何一種制式。
時霽說,在他電子風暴裡出來,被改造成實驗體之後,也曾經有過穿這種軍服的人趁著他們放風的時間暗中接觸過他。
那些人安全來,是特別調查科直屬的行動組,就穿著展琛這種特殊的白色軍服。
安全希望時霽能加入他們,暗中為他們傳遞情報,他們希望時霽能幫他們弄清楚,這間實驗室裡面究竟還藏著樣的罪惡和陰謀。
……但就在時霽既緊張又忐忑,勇敢地決定冒著生命危險接下這項意義非凡的任務的第二,實驗室的全秘密就被曝光了。
第三,軍就緊急封停了這個罪行累累的實驗室。
俞堂去已銷燬絕密檔案備份處,也曾經看到過這一段過往的記錄。
直到在,軍方和安全依然都沒能弄清楚當時的具體情形。
所有人都只知道,有一位不知名的正義駭客,把仿生人實驗室終端機裡反覆加密過的所有實驗記錄打包搬出來,直接傳輸到了軍方所有高層的電腦裡。
……
展琛放下濾壓壺,讓懸浮在水面上的咖啡緩緩沉降,迎上俞堂的視線:“在看?”
俞堂問:“展學長,你是不是沒少因為違反條例,被罰去發過傳單?”
展琛笑了笑:“是不少。”
他看著法壓壺,耐心等待著咖啡粉萃取出恰到好處的香:“幸好,穿書局的規定裡沒有考慮到員工偷懶摸魚的所有情況。”
穿書局只是嚴令禁止了受罰的工作人員把傳單一把全扔掉。
所他額外多花了些時間,找到電子風暴,把傳單一張一張扔進了電子風暴裡。
“我原本考慮過做一個發傳單機器人。”
展琛:“但還是擔心,這樣做會不會太明目張膽了。”
俞堂看了看意識海里明目張膽的遊戲機、按摩浴缸和全智能未來科技感裝修風格。
展琛知道他在看,把攪好的咖啡套上濾壓器,徐徐下壓:“這些不一樣。”
俞堂明知故問:“怎不一樣?”
展琛忍不住輕笑出聲,
他把咖啡倒進加過溫的馬克杯裡,加好糖和奶,俯身把咖啡遞給俞堂:“你的事,所不一樣。”
他不會糊弄俞堂,無論問題都會一絲不苟地給出回答。
被機械音修飾過的本音裡,溫和清潤已經削減了不少,語卻依然是不疾不徐的認認真真。
俞堂抿了下嘴,接過馬克杯,埋進咖啡醇正微苦的香裡。
“越早告訴他們越好。”俞堂說。
他回到最初的話題,敲了下筆記本的鍵盤,解開對廢舊工廠的電磁干擾,讓畫面和聲音重新出在演習總的監控螢幕裡。
“訓練方錯了,還糾正回來,為要訓練機甲自相殘殺?這才是最該問的問題。”
俞堂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身邊的智慧ai人型機甲聊:“聯盟內已經很久都沒有爆發戰爭了。”
“如果保守勢力依然佔上風,這會是一場悄無聲息的、麻醉式的演變。”
“如果改革派勝算更大呢?”
“那些人是會甘心認輸,交出既得利益,配合改革,還是準備鋌而走險,下手為強?”
“這些的確接受了大量資源傾瀉和優培養,在擂臺上身經百戰,最擅長格殺同類的機甲,即將在改革裡失去他們原本的優勢地位。”
俞堂捧著馬克杯,他像是對演習總安置的監控攝像一無所覺,小口小口啜著苦澀醇香的咖啡,緩聲問出最後一個致命的問題。
“如果有人決定鋌而走險,為了反抗這次改革,把整個聯盟捲進戰火裡。”
監控畫面裡,年輕的觀察手自言自語似的問:“有多少機甲,會站在反對的那一方?”
……
演習總。
監控螢幕前一片反常的寂靜,眾人神色各異,軍方負責人一言不發,眉峰擰得死緊。
莊域不放心時霽,中途幾次忍不住要起身,都被已經是將軍的老隊長抬腿結結實實踹了回去。
前動朝莊域發難、質問莊域有沒有給時霽開後門的那個軍方高層,在神色已經難看得要命:“這是無端指控!不像話……誰給他的權力?!”
“石參謀,消消。”
老將軍不緊不慢:“年輕人幾句話,你當真幹?”
那人臉色鐵青:“年輕就能胡言亂語了?!這種惡劣的行徑,就該——”
老將軍問:“就該怎樣?”
石參謀的話已經到了嘴邊,迎上老將軍不帶半溫度的冰冷注視,心頭悚然一驚。
他的話瞬間啞在嗓子裡,張了張嘴,沒能出聲。
“當年我的下被捲進陰謀,在電子風暴裡失蹤,特戰隊請求軍方嚴查那個研究所,請求軍方對相關人員採取緊急問訊手段。”
老將軍看著他:“我如果沒記錯,那時候也是你跳出來,說那些研究員只是為了研究,都是無辜的受害者……反倒是特戰隊小組因為功勳分配原因,心存不滿,原本就有藉機叛逃的嫌疑。”
老將軍問:“這算不算是‘無端指控’、‘胡言亂語’?”
石參謀乾嚥了下,額頭密密冒出冷汗:“這怎能是一回事?我,我只是提出合理質疑……”
老將軍冷冰冰地嗤笑一聲,了頭。
石參謀自己都已經說不下去,面紅耳赤站著,冷汗順著額角淌下來。
……這種質疑並不是沒被人提出過。
只是軍方兩派勢力拉鋸,這些年保守派佔了上風,凡是有質疑的,都已經被不著痕跡地“解決”掉,沒有機會把聲音傳到更高的地方。
誰也沒想到,不過是被邀請來看一場演習,竟然會出這種叫人措手不及的意外。
偏偏時間節好巧不巧,還卡在了莊域引發機械蟲暴動之後!
那個叫時霽的七號受訓者,明明賦強到能左右一場戰局的勝利,卻一直被束縛在舊式的機甲格鬥訓練場裡,甚至因為機甲操作員愚蠢的錯誤指令,險些把前途甚至性命都搭進去。
一群優中選優,在訓練和擂臺賽上大放光彩的“精英”們,面對中等規模的機械蟲潮,連進行最基礎的抵抗都格外吃力。
放在往,就算真有人把這種質疑捅到聯盟總的會議桌上,也要經過長期的爭吵、辯論和實地考察,才能給出結論。
在卻一也不需要了。
這些能輕易在擂臺上取勝、卻只能吃力抵擋蟲族的機甲,在時霽提出的這一連串問題裡,顯得格外刺眼。
既然透過和科學的合作,已經有能力模擬蟲潮進攻,為這種演習模式來都沒被普及過?
為老式機甲格鬥訓練的經費不僅沒有降低,反而逐年增多了?
為直到在,本該走在最前沿的特戰隊和軍事學院,都還在訓練和機甲對戰的戰士?
沒人能給出合理的解釋。
他們當初親手廢了特戰隊,在卻好像掉進了一個特戰隊這三代人聯手挖下的陷阱裡。
“……我們接受這些質疑。”
石參謀身後,一個保守派的軍方高層忽然出聲:“我們沒有過這位年輕人提出的打算,但在這次演習中,我們也的確看到了我們過去的短視和不足。”
石參謀愕然回身:“將軍——”
那個軍方高層格外嚴厲地掃了他一眼。
石參謀臉色發白,把話生吞回去。
那個軍方高層繼續說下去:“只不過……即是這樣,軍方的總指揮權暫時也不能交接。”
“雖然認識到問題,但問題是不能在短期內改善的。”
“這些年,一直都是保守派的中堅力量在負責抵禦蟲族,盛上校犧牲在了蟲潮裡,這是不爭的事實。”
軍方高層說:“我們已經收到了有史來最嚴峻的蟲潮預警,這種時候貿然改革,不僅沒有成效,反而會讓我們的實力進一步滑坡……”
他的話說到一半,監控螢幕裡忽然劇烈混亂起來。
……
蟲潮驟然加劇了攻勢。
像是受到了外加的刺激,所有機械蟲忽然像是集體徹底發狂,在僅剩的那一頭蟲王的帶領下,瘋了一樣拼命衝擊防線,攻那座廢棄工廠。
吳鳴目光驟凝,斷然下達了回撤指令:“所有人退回去!回到掩體裡!引爆所有方的照明彈!”
他自己的機甲最後回撤,險些被發瘋的機械蟲淹沒,被隋柒一把扯住腳踝拖了回來。
下一秒,那頭複眼閃著猩紅光芒的機械蟲王已經戳穿了隋柒的機甲能源倉,強悍粗壯的胸足探出來,牢牢抓住了那架失去能源的機甲。
吳鳴眼睛幾乎瞪出血來:“老隋!”
“我沒事!”隋柒撤下送話器,厲聲喊,“帶人回去!別讓時指揮出來!”
蟲王抓著機甲飛遠,眾人狼狽地摔成一團,喘吁吁看著外面越來越瘋狂的蟲潮。
這些機械蟲要推平廢棄工廠,只是時間問題。
“時指揮呢?!”隋柒在一片混亂裡高聲問,“誰看見時指揮了?”
……
驟然出的變故,讓演習總也跟著亂成了一團。
莊域倏地起身:“怎回事?!”
他親自安排的機械蟲暴動,烈度只相當中下等級的蟲潮入侵,明明不能激烈到這個程度。
莊域臉色沉得厲害,轉身要往外走,被那個保守派的軍方高層攔住。
“這也是戰爭中會發生的正常情況,誰也預料不到,不是嗎?”
軍方高層很和:“莊隊長,你應當給你的下鍛鍊的機會……”
莊域沒耐心和這些人在這裡打機鋒,隨口說了聲抱歉,依然要往外走。
軍方高層攔在他面前。
莊域胸口起伏兩次,力閉了閉眼睛,把火死死壓回去。
他這次回到特戰隊,軍不是沒有質疑他的人。
質疑的理,無非還是他的精神狀況依然不穩定,有能無差別攻擊身邊的戰友。
“你們,你們和他們。”
莊域的嗓音有些低啞:“這些陰謀我都不感興趣,在的演習烈度已經足導致真實死亡,我要去救人。”
軍方高層說:“演習烈度不是原本就允許真實死亡嗎?”
莊域眼角繃了繃,身上終被逼出控制不住的戾意。
他啞聲說:“滾開。”
軍方高層笑了笑,依然擋在門口。
莊域要不敢對他動手,一旦動手了,就有理質疑莊域的精神狀態。
這些人是他們了多年時間,好不容易連筋帶骨打斷打散的,不能讓這些人重新擰成一股繩。
軍方高層看著莊域,耐心誘導:“你很生嗎?你對我動手……”
莊域邁出一步,垂在身側的手驟然迸出力道,卻已經有人比他更動了手。
老將軍在他之前,把那個軍方高層重重踹在了地上。
特戰隊的老隊長已經退到二線多年,鬢髮在當年那場錐心的變故裡白透了,這一腳卻依然鉚了十成十的足力,半也沒留情。
那個軍方高層猝不及防,摔在地上滾了幾滾,悶哼一聲,冷汗密密麻麻透出來。
石參謀錯愕瞪圓了眼睛:“你們怎能打人?!這是違反軍紀的……”
老將軍根本不理會他,瞪了莊域一眼:“還不快滾過去救人?!”
莊域眼底驟然紅了。
他嗓子啞透了,半句話也說不出,死咬著牙關敬了個禮,大步走出了演習總。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軍方負責人顧不上管這些小衝突,接管了整場演習,親自安排人跟著莊域去救援受訓者。
老將軍半蹲下來,看著痛得臉色發青的軍方高層:“是你派人讓機械蟲潮發狂的?”
軍方高層低低喘了兩口,緩過陣疼:“你們算得很好,剛才差一就要逼得我們無路走了,惜……”
機械蟲直接複製了真實蟲族的資料,這種夜行蟲,會在特定頻率的聲波刺激下發狂。
他們早就在整個演戲區域裡,提前設定了這種特定頻率波長的發生器。
“隋那個小子……不聽話,不老老實實回去繼承業,一定要來特戰隊,還和當年尖刀小組的人攪在一起。”
軍方高層露出笑來,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看來隋接受的警告還不夠,不是嗎?”
“你們那個最得意的小觀察手……不能不去救他吧?”
“進入蟲潮深處去援救機甲,會發生,你是不是很熟悉?”
軍方高層低聲說:“放心,我們會留一手,他們不會死,最多就是退到二線……軍方會給他們足夠嘉獎和補償。”
老將軍看著他,眼尾狠狠一顫。
“你們也只能在這兒動一動手洩憤,也沒有地罵兩句。”
那個軍方高層說:“和十年前一樣……”
“你們是在讓這個星系跟你們陪葬!”老將軍寒聲說,“你們就不怕一起死在蟲潮裡嗎?!”
軍方高層失笑:“這片星系跑不了,人還跑不了嗎?”
他不再多廢話,撐著地面慢慢爬起來,慢條斯理拍乾淨衣服上的灰塵:“我們不能移交總指揮權。”
作為對隋這個改革派中堅力量的警告,隋柒的機甲早被人動過手腳,一旦觸發指令,就會發出刺激蟲王的特定頻率聲波。
機緣巧合,竟然又搭進來了個時霽。
只要時霽和隋柒廢在這片蟲潮裡,他不信莊域不會跟著再崩潰一次。
支援改革派的人的確不少,但真正有能力推行改行新軍制、有能力帶來新變革的,卻只有核心的那幾個人。
……
“事實證明,特戰隊不能在短期內恢復,就算恢復了,力量也太過薄弱。”
“沒有條件支援你們復出。”
軍方高層重新站直,眼底隱隱透出得意:“除了我們,沒有人能替聯盟阻擋這一次蟲潮——”
……
他的話還沒說完,監控螢幕裡,形勢忽然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莊域的人沒辦法這快趕到,吳鳴帶著人火急火燎衝過去找時霽,說了隋柒被機械蟲王抓走的事。
時霽卻一反常態,不止沒有駕駛僚機去蟲潮裡救人,反而盤膝坐在牆角,專注敲著膝上型電腦的鍵盤。
海豚號牢牢護著他,擋住了所有迸濺的碎石彈片。
“時指揮!”吳鳴急得要命,“那幫機械蟲都瘋了!我們總不能也不做……”
牆角的人埋頭敲電腦,對近在咫尺的轟鳴聲熟視無睹:“噓。”
吳鳴:“……”
他隱約覺得時霽像是變了個人,又沒工夫細想,嗓子急得發啞:“人命關!他是為了救我被抓走的,能不能借我你那臺機甲,我去救他——唔!”
海豚號捂著他的嘴,把他放在一邊。
吳鳴又急又,顧不上貼到鼻尖的鋒利刃翼,還要掙扎,不遠處忽然“轟隆”一聲震響。
一頭機械蟲王掉在了他們的洞口。
吳鳴嚇得瞪直了眼睛,條件反射就要防禦,被一旁的葉含鋒拉住:“等一下,不是剛才那只。”
吳鳴愣了下。
……的確不是剛才那只。
落在他們洞口的,是剛被打了補丁重新修好的,之前被時霽擊落的那頭雙角蟲王。
隋柒茫然地機械蟲王身上滑了下來。
“老隋!”吳鳴連滾帶爬撲過去,“你要不要緊?你機甲呢?你怎學會騎蟲子了——”
“機甲爆炸了……”
隋柒還有些驚魂未定,他站穩身形,看時霽:“這只機械蟲王救了我。”
俞堂頭。
他依然專心敲著電腦,螢幕上的程式碼飛快疊加,無線電訊號不斷送出去。
此同時,蟲王的碩大復眼裡,深藍色的光芒也再一次斷斷續續閃爍著亮起來。
隋柒乾嚥了下:“還有……”
俞堂問:“還有?”
隋柒:“它是屁股朝上飛的。”
俞堂:“……”
俞堂徹底沒了耐心,把電腦往邊上一扔,站起來:“你們誰會開遙控飛機?過來教我。”
眾人還都有些心神未定,葉含鋒蹙了蹙眉,忽然反應過來:“時指揮,你能操控機械蟲王?”
“時間太緊了,暫時只能這一隻。”俞堂簡單解釋,“聯盟有一項封禁的技術,給人植入程式,我試了試,給機械蟲也行。”
程式沒有問題,但俞堂不太會操作,在展學長的口頭指導下,依然把機械蟲王飛翻了好幾次。
“我會。”葉含鋒不耽擱時間,快步過去,“需要我怎做?”
“我做了一個簡單的操控程式。”
俞堂意識海里拿出遊戲機的手柄,塞給葉含鋒,另一頭連在電腦上:“這個操控,智慧ai會自動記錄學習你的操控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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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桿控制方,按鈕調整速度。”
俞堂:“紅鈕能切換技能,的話改變飛行軌跡,來操控一分低等機械蟲。”
葉含鋒握著紅黑酷炫遊戲手柄:“……好。”
“能控制的蟲族有限,對太高等的蟲族估計沒處,作為輔助,配合特戰隊擋一擋蟲潮足夠了。”
俞堂松了口,起身活動了下手腕:“請問——”
他終不再掩飾,徑直看角落裡那個監控攝像頭,和和地彎了下眼睛:“在有條件把軍方的總指揮權,還給真正能對他們負責的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