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武身為密氏家主, 一旦做出決,旁人無更改。
知曉勸說無用,密紀只能閉嘴, 從兄長安排。
兩人計策,密紀告辭離開, 走出府門時, 回首望去,看到石階上方的暗影, 想到密武不顧一切的瘋狂, 心中陣陣發寒。
他本以為自己是不計後的那一個,結……
密紀收回視線, 踩著地上的奴隸登上牛車。坐在車內, 回想密武的整盤計劃, 心越來越沉。
孤注一擲卻未必有多大勝算。
可正如密武言, 等郅玄成為國君掌控西原國,密氏一樣有生路, 注步上政鬥失敗的結局。
密氏實力強盛, 族人驕橫跋扈, 這些年少得罪人。朝中六卿無一交好,和羊氏更是結大仇。遇到密氏落難,大大小小的氏族都會迫不及待踩上一腳。
密紀深深嘆息, 十分清楚自己有退路。
密氏和公子玄不可能和解, 就算有這次,早晚也要分出生死。
這是個死結,任誰都不可能解開。
牛車穿過長街,和公子康的車駕擦身而過。
駕車者認出彼此,向車內人稟報。公子康率停車問好, 密紀心亂如麻,無意同公子康多做寒暄,在車上見禮,就命駕車者揚鞭離開。
目送密紀的車輛遠去,公子康臉色陰沉。
駕車者和侍人大氣不敢喘,直至公子康回到車內,幾人小心呼出一口氣,繼續向密武府上行去。
密紀回到家中,關上房門獨坐許久,其後突然命人上酒,召妾和婢女歌舞助興。
密紀好美人,家中有三十多名妾,都是年輕貌美,身段姣好。府內還養了兩百多名擅長歌舞的婢女和奴隸,專供他放縱取樂。
從郅玄嶄露頭角聲名鵲起後,密氏一再遇到麻煩,朝堂上事事不順,府內很少再設宴,密紀也極少再宴飲。
今日突然召美人歌舞,委實是有些奇怪。
府令窺見密紀臉色,料他心情不好,安排歌舞時再三叮囑眾人,千萬要小心,不要觸怒家主,否則恐將性命不保。
婢女和奴隸全都繃緊了神經,連受召前來的妾都萬分小心。
縱然如此,酒宴中途,密紀還是大發雷霆,有任何預兆,將身邊的妾踹倒。妾不曾提防,額頭碰上桌角,頓時血流如注。
這名妾入府三年,為密紀生一個兒子,也算是受寵。不想禍從天降,一場酒宴就讓她丟了性命。
似乎被鮮血刺激,密紀當場撒起酒瘋,拔-出佩劍亂砍,口中大聲叫嚷。
侍奉他的妾接連被砍傷,無力地倒在血泊中。婢女和奴隸發出驚叫,室內很快亂成一片。
密紀砍累了,酒意上頭,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府令壯著膽子入內,命婢女和奴隸都退出去,自己帶人上前,準備將密紀移到臥房。至被砍傷的妾,死去的仍在原地,未死的捂住傷處,互相攙扶著離開,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府令剛剛靠近,昏睡的密紀突然睜開雙,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在他耳邊低語幾聲。
“速去辦,辦成了,我許你一家榮華富貴。”
府令臉色發白,在密紀的逼視,只能點頭應諾。
當夜,密紀酒後發瘋砍傷妾室就傳到府外,得知訊息的氏族並感到驚訝。
密紀的脾氣本就暴躁,早有傷人例。加上郅玄被立為世子,公子康再機會,多年的籌謀化為虛有,心情不好大發雷霆實屬尋常。
何況他傷的不是氏族女,而是從封地中挑選的女子,各家不會找上門,事情自然不會鬧大。
訊息傳開後,不少人都在看密氏的笑話,茶餘飯後少議。
在眾人譏諷嘲笑時,密紀府上行出數輛大車,車上都是被密紀砍傷的妾,還有她們的兒女。
有人好奇打,方知密紀酒醒之後,非但有憐惜受傷的枕邊人,反而覺得晦氣,更因被嘲笑遷怒。不只命人將死去的妾丟出府,還將當日侍奉的妾全部趕走,連同她們生的孩子全都送去封地,不見為淨。
當著家臣的面,密紀怒火難消,言之鑿鑿,聲稱不會給這些庶子一塊土地,也不許他們繼續以密為氏。
有土地也有氏,就無立足的根本。如不能獲得戰功,或者是同氏族聯姻,他們的地位將一落千丈,兩代之後連國人的地位都未必能有。
這麼做固然不近情理,在氏族中卻不算什麼。
按照氏族規矩,家族必須由嫡子繼承,庶子都要別出,不可能繼承家族的氏。密紀只是做得更過分一些,考慮到他的性格和密氏一貫的作風,倒也不足為奇。
接來一段時,朝堂的注意力集中在冊立世子的儀式上。期又有北安國行人抵達,正式商議兩國聯姻之事,發生在密紀府上的事很快被拋之腦後,不再有人提及。
殊不知,在前往封地的隊伍中藏著密紀的嫡幼子。原本應該在隊伍中的庶子,已經和他的母親一起被埋到土裡,死得悄無聲息。
這一招李代桃僵有任何人察覺,除了密紀、府令和保護嫡子的心腹死士,連密武都不知曉。
密紀之以這樣做,不過是未雨綢繆,為自己留一條血脈。
如密武的計劃成功,自是皆大歡喜,可以再把孩子接回來。
如事情不成,密氏注滅亡,孩子在封地總能有脫身的機會。屆時,心腹死士將帶著他投奔他國,聯絡密氏的外嫁女,未必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安排好這一切,密紀照舊每日上朝,和粟虎針鋒相對,展現出對郅玄成為世子的不滿和憤怒。
密武專心謀劃,和粟虎、範緒唇槍舌劍,在密紀的幫助,硬是說服西原侯,將儀式在春耕之後。
事實上,人王發賀書就是承認郅玄的地位,有有儀式,他都是西原國的世子,西原侯的繼承人。
密氏如此胡攪蠻纏,被認為是心存不甘,無改變結也要噁心郅玄一。
不知西原侯出何心態,竟然也縱容了密氏的無賴行為。
粟虎、範緒和欒會據理力爭,到底能改變西原侯的決。最終,送往郅地的詔書寫明,將在夏初時節舉行冊封儀式。
騎士攜帶詔書出城,快馬加鞭趕往郅地。
抵達目的地卻撲了個空,郅玄並不在城內,而是率領一隊人出城,按照有經驗的農人指引,在城外圈出土地,準備開闢為私田。
騎士見到郅玄,只得將訊息告知府令。
府令有耽擱,立即派腿腳快的侍人出城,趕上郅玄的隊伍,請他快些回城。
“速去稟報公子,言西都城來人,攜國君詔書,為冊立儀式之事。”
“諾!”
侍人出城後,沿著車轍和腳印追上郅玄,轉達府令言。
郅玄想到會這麼快,卻也有耽擱,叮囑屬官繼續帶人圈和丈量土地,自己帶人返回城內,接國君詔書。
春耕後舉行儀式正合郅玄心意。
雖然密氏是另有圖謀,但在這件事上,卻陰差陽錯幫了郅玄一個大忙。
郅玄離開後,眾人繼續丈量土地,做出標記。
值得一提的是,參與開闢私田的除了幾名大夫,還有投靠郅玄的中大夫句炎。
對自己能馬上參與春耕,句炎既意外又欣喜。本以為他要繼續被考驗一段時,想到馬上就能得到用。
為此,句炎投入十萬分精神,務求事事精心,不出半點差錯。
句炎雖是騎牆派,個人能力絕對不低,否則也不會被西原侯和密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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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氏有祖傳的封地,雖然面積不大,擁有的良田卻是不少。對春耕的安排和開荒的規劃,句炎駕輕就熟,就經驗而言,是丁豹等人不能及。
有頭腦有經驗,還有嫻熟的手段,句炎認真起來,給丁豹等人帶來不小的壓力。
幾名大夫主持建造新城,見城池拔地而起,欣喜之餘,或多或少有些飄。句炎的出現給了他們當頭一棒,讓他們新腳踏實地,看清楚自己。
建造新城的確是不小的功勞,可這份功勞是誰給的?
公子玄!
若無公子玄任用,他們依舊是朝堂邊緣人,頂多當個傳聲筒,哪裡會有今天。
大夫們反省自己,回憶被郅玄用時的欣喜若狂以及士為知己者死的決心,對比如今,無不感到羞慚。
“每日自省,方不負公子玄恩義。”
醒悟之後,大夫們無不受到刺激,不想被句炎比去,紛紛拿出當初的勁頭,不分白天黑夜,熬油費火,全心全意投入開荒和春耕,工作效率一再拔高,西都城的官員都望塵莫及。
大夫們擼起袖子狂飆,感到壓力的換成了句炎。
看到這些年輕官員的幹勁,想到幾人共事時的效率,句炎再看郅玄,不由得生出更多敬畏。
莫怪公子玄能聲名鵲起,一年時建立雄城,這份知人善用,收攬人心的手段非常人能有。
句炎知曉隨郅玄就封的大夫,對其中兩人的家族還十分熟悉。他可以拍著胸脯保證,在西都城時,這些人庸庸碌碌,半點不像有幹,家族都不怎麼視。結到了郅地,搖身一變成為幹吏,各項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雖然對待個別事上欠缺經驗,但假以時日,其成就絕不容小覷。
等郅玄回西都城,坐上國君寶座,他們都將位列朝堂,對抗西原侯留的勢力,成為新任國君的擁躉。
這樣想著,句炎愈發覺得郅玄深不可測,回到家中鄭告誡族人,必要忠心追隨公子玄,絕不能生出心!
在郅玄毫不知情的情況,他再度被腦補成一尊大魔王,有大恐怖的那一。
日後知曉,郅玄也是有辦。
屬官愛腦補,他也無可奈何。
在郅地投入春耕時,一支商隊正自南而來。
商隊□□有一百十多輛大車,車上滿載糧食和麻。
領隊狐商騎在馬上,不斷催促隊伍加速,希望能儘快趕到郅縣。
他此行除了運送貨物,還給郅玄帶來一個訊息,留在密地的人傳信,近段時,密地似在集結軍隊,大部分屬家中的壯年男女都被召集,不知有何圖謀。
狐商常年行走各國,馬上意識到事情不尋常。在他看來,公子玄和密氏不睦,無密氏的行是否針對郅玄,都該引起視。
“快,速度快!”
在狐商的命令,數名護衛策馬來回奔跑,不斷催促隊伍加速。
隊伍緊趕慢趕,終在天剛擦黑時抵達郅地。
狐商令原地紮營,並派人前往城中,向郅玄稟報自己率眾抵達的訊息。不想護衛離開多久,又煞白著臉跑了回來。
“虎,有虎!”
護衛翻身滾落馬背,兩股戰戰,站都站不穩。
夜色中,虎嘯聲伴著夜風襲來,敲擊每個商隊成員的耳鼓,驚心魄,猶如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