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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鍾薈撂下幾句話扭頭便走,留下蕭九郎一個人在原地羞惱不已,姜曇生卻不好置好友於不顧,腆著臉陪著笑恭送走了怒氣衝衝的二妹,然後安慰蕭九郎道:“九郎啊,我二妹沒規矩,平日是這麼個性子,你別同她一般見識。”

蕭熠回過神來,拍拍姜曇生的肩膀道:“思真,難道在你眼中我是如此心胸狹隘之人麼?即便我與令妹無緣,你我之間切莫因此生出什麼芥蒂。”

姜曇生自小到大沒幾個正經朋友,聞聽此言不由動容,越發因不能撮合好友與妹妹而慚愧自責起來。

鍾薈經過蕭九郎一事已然沒了逛寺廟的興致,回了禪院,在堂屋裡坐了會兒,從懷裡取出一小包衛十一郎送的蜜漬枸櫞,精打細算地挑了兩塊最小的小口小口吃了,將剩下的仔細收好,然後向知客尼要了卷佛經來,一邊讀一邊等老太太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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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今日姜家一行人受冷遇的因由打聽了出來,其實她這一問正中了寺尼們的下懷,這一番旁敲側擊,是為了你們開口問啊。

不過同姜老太太卻有些不好交代,劉氏躊躇再三,終於還是不添不減地將打聽來的訊息如實告知:“老太太,那知客尼說,這一兩年裡夫人陸陸續續給青雲觀送了不少財帛。”

“這有甚好稀奇的?”姜老太太一聽惱火地從床上坐起身,“咱們家每年不知往城裡城外大大小小多少寺廟送香油錢,敢情只能往她這兒送錢?”

“法願師太倒也不是這個意思,”三老太太斟酌著道,“實在是這回夫人出手也太闊綽了點,聽說有這個數……”她說著伸出個巴掌。

“五萬錢?”姜老太太這下子倒有些意外了,“多是多了點,不過華陽真人常來給阿曾治病,客氣點也是有的,咱們每年往這廣濟寺送的遠不止這個數,法願那老婆娘有什麼好酸的?”

三老太太搖搖頭:“不止。”

“啥?”姜老太太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道,“五十萬吧?莫不是你弄錯了吧?”

劉氏咽了口唾沫,硬硬頭皮道:“比這還多,一百五十萬,聽說洛京城裡都傳遍了,傳著傳著走樣也難說,不過一百來萬大約是有的。”

好在姜老太太年輕時以殺豬為業,也算沐浴過腥風血雨,若是換了嬌氣些的老婦人,恐怕此時已經兩眼一翻暈死過去了。

姜老太太愣了好半天,這才咂咂嘴道:“她哪來那麼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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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廣濟寺回了姜府,鍾薈越想越氣不過那又呆又蠢的姜胖子,此輕饒了他實在憋屈,思忖片刻,叫來阿杏如此如此地吩咐了一通。

阿杏領了命便去外院尋姜曇生的輿人:“小大郎叫我來問一聲,你那車上有沒有見著一塊螭龍青玉佩?”

那輿人一聽急了:“我這車上裡裡外外都打掃過幾遍了,哪裡來的什麼玉佩?”又定睛一瞧,狐疑道,“我認得你,你不是二娘子院裡的阿杏姑娘麼?大郎的事怎麼叫你來問?”

“怎麼主人打發哪個下人來問話還用你操心?”阿杏虎著臉道,接著才放緩了口氣道,“大郎在咱們小娘子院子裡說話,要拿那塊玉佩給她瞧,一摸身上發覺不見了,叫自個兒奴婢趕緊回院裡去找,又差使我來問的。我看大郎君急得很。這玉佩想來是稀罕物事,你好好想想,要是沒落在車上,還能在哪處?”

那輿人一聽急懵了,冥思苦想了一陣道:“肯定不在我這車上,大郎君前日去過蕣華樓,說不得落在那裡了呢?”

阿杏打聽到了想要的訊息,隨便安慰了他幾句,心滿意足地回去找二娘子覆命了。

轉頭姜曇生逛妓館的事兒傳到了老太太耳朵裡,姜老太太為了曾氏的事已是焦頭爛額,一聽長孫不學好,這還了得?當即將他叫來抽了兩柺棍,把他每月的花用又剋扣去一大半,大約只夠每日在街邊吃碗熱湯餅的。

姜老太太料理完孫子,又叫了大娘子和二娘子兩個孫女來,屏退了其他下人,只留了劉氏在屋裡,對他們道:“你們倆跟著先生讀過書,會看帳麼?”

姜明霜想也不想便赧然道:“簡單明瞭的大致能看懂,不過孫女的算學實在不怎麼樣,要說理帳還是三妹拿手些。”

二娘子卻面露訝異,皺了皺眉道:“家中帳目有什麼不清楚麼?”

祖母才從廣濟寺回來,還沒來得及好好歇息,總不會突發奇想將他們叫來問這個,必定是家中的賬目出了問題,曾氏這些年精神不濟,可中饋還是牢牢把在手裡不讓旁人染指,要說多麼廉潔奉公鍾薈是不信的,不過以常理推之,大約也是私下裡截留一些財帛,偏給三娘子和八郎。

繼母厚此薄彼偏袒親生子女也無可厚非,反正姜家家大業大,上至老太太下至陳氏所出的三兄妹,雖心知肚明卻也都懶得計較——三娘子和八郎有親孃偏袒,他們三兄妹也有老太太心疼。

鍾薈向來覺得曾氏這人雖心術不正,可是膽量有限,竟至於驚動老太太,那必定不是小數目了,這倒令她始料未及。

劉氏忍不住看了看兩姊妹,心裡暗歎,二孃這性子和眼力入宮還能應付得來,偏生天子看上的是一派天真的大娘,往後恐怕有得磋磨了。

姜老太太便叫劉氏將廣濟寺打聽來的傳言說了一遍。

姜大娘聽了大驚失色:“這不能吧!”

二娘子反而沒什麼詫異之色,只是沉默片刻道:“畢竟是傳言,也未必作得準。”

“是這個話兒,”劉氏忙道,“老太太也怕錯怪好人,思來想去,只能趁著年關把賬目拿出來理一理,從外頭找帳房先生太打眼,咱們兩個又是兩眼一抹黑,所以想著叫兩位小娘子幫忙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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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往年也一直在年末將賬目送呈松柏院給婆母過目,不過也是走個過場,老太太是從來不看的。

“阿婆也不想叫你們夾在中間難做,也是實在沒有旁的法子。”姜老太太道。

鍾薈倒也不是怕事,只不過曾氏敢把帳送來松柏院,至少面上已經抹平了,他們兩個從未正經看過賬本的小娘子如何能從經年的帳房先生做平的賬目中看出端倪來?

她便將自己的疑慮同祖母說了,想了想建言道:“我記得年表兄同一個老帳房先生學了幾年,不如請他幫個忙,叫那帳房先生來幾日,只說大姊入宮前跟著他學一學,到時候人在府裡,隨時可以抽出空來將祖母這裡的帳看了,幾百萬錢的大數目不會憑空不見,若是那老先生看過沒什麼不妥,自然也沒問題;若是看出哪裡有蹊蹺,再順藤摸瓜查下去。”

姜老太太和劉氏對視一眼,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便按她說的去佈置了。

***

蕭熠在廣濟寺遭到姜二孃的冷待,當時是惱羞成怒居多,夜裡躺在床上難以成眠,姜二孃的姿容卻慢慢從靜夜中浮現出來,擾得他心神不寧起來。

說來也怪,本來這樁親事是他一廂情願,姜家娘子未曾給過他片言隻語的許諾,甚至連個眼風都沒有,可他心裡酸澀難當,只覺那小娘子仗著自己生得好將自己的一片真心玩弄於股掌之間,一夕招來那衛家的狂風浪蝶,揀了高枝而棲,把自己棄如敝履了。

虧得我還替你守身如玉!蕭九郎忿忿地怨著那狼心狗肺的意中人,不知不覺墜入了夢鄉。

往日尚且要日思夜想,今日終於窺得佳人真容,姜二孃自然是要入夢來的。夢中的姜二孃溫言款款,柔情似水,比白日裡那冷言冷語的模樣不知嫵媚可多少,衣飾也較白日的清涼,只見她著一身玉色紗衣,心口上還有一點硃砂,正是當日蕣華樓那吳越女子的裝束。

蕭熠迫不及待地將她抱了滿懷,正要在夢裡一償夙願,姜二孃突然仰起頭,衝他嬌羞一笑,露出一對小而深的笑窩,軟綿綿地道:“十一郎——”。

蕭九郎差點叫這一聲“十一郎”嚇得肝膽俱裂,再定睛一看,那姜二孃分明在五步開外,正柔情蜜意地依偎在衛琇懷中,那可惡的衛家小子雙手環著美人的柳腰,將下巴擱在美人的玉肩上,正恬不知恥地往她耳朵上吹氣。

姜二孃咯咯笑著將一對玉臂往上舒展,反手勾住衛十一郎的脖頸,這不要臉的豎子竟然那麼側過頭照著美人的檀口親了下去!

蕭熠看得怒不可遏,妒火中燒,待要發作,突然聽得耳邊有個婉轉的女聲道:“九郎!九郎!”又恍惚覺得懷中似乎抱著什麼綿軟的物事,心中竊喜,趕緊低頭一看,他懷裡抱著的哪是什麼姜二孃,壓根是沒瘦下來的姜曇生!

蕭熠立時嚇得醒轉過來,過了許久仍然有些驚魂未定。

“九郎!九郎!”那聲音仍在兀自叫喚個不停。

蕭九郎揉了揉眼睛,皺著眉頭慢慢將眼前的人看清楚了,原來是他的貼身侍婢清婉,頓時有種劫後餘生之感,松了口氣道:“什麼時辰了?出了什麼事?”

“是夫人和十娘子”清婉輕輕咬了咬朱唇為難地道,“似乎是郎君在外頭舉了債跟夫人支取,夫人稱沒有,郎君不肯罷休,夫人夫人便挪了十娘子的嫁妝”

蕭九郎的那點綺思一瞬間化為烏有,五臟肺腑裡全灌滿了怒氣,恨不能立即提刀衝去將那惡婦殺了,然後將這條賤命還給那生而不養養而不教的所謂父親。然而他最終還是在原地等著沸騰的血慢慢冷下來——他也不記得這是第幾回了。

也好,也好,他本想等著妹妹入宮,他在祖父跟前說得上話一些再提姜二孃的事,如今正好借他阿耶的東風——沒想到有朝一日這不成器的廢物也能替他的姻緣出幾分力。

蕭熠當即起身盥洗,直奔他父親蕭謹的院子,無視滿院子的美貌舞姬,畢恭畢敬地對那一臉愁容的父親行了個禮道:“阿耶,兒子願為您分憂。”(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