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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夢的破滅

為了偷渡,多少人不惜搞假涉外婚姻,先離婚又和外國人結婚,甚至出現了子女送母親,丈夫送妻子與韓國人“結婚”的令人作嘔的下賤行徑;為了偷渡,多少人不惜絞盡腦汁搞護照:或盜竊他人護照,或購買死人護照,或傾家蕩產買假護照,甚至偽造出入境驗訖章,竭盡雞鳴狗盜之能事。然而,偷渡之路也並非鋪滿鮮花,綴滿夢想。他們有的上當受騙,流落異國,孤獨無助,成為罪犯;有的被國外移民局截獲,受盡折磨、呵責,被拘留、遣返;有的因病困交瘁,心力不支,命喪黃泉。了他鄉之鬼,更有甚者在偷渡上就被殘害。在採訪中,我的淚似珠滾,心如刀絞。我要告訴讀者:

他們,走向死亡

A

001年10月8日,韓國全羅南道麗水海洋警察署逮捕了麗水船籍第7號“泰昌號”船船長李判根(4歲)和另外8名韓國船員。韓國警方正在對船長等人以遺屍嫌疑進行立案調查,並將韓永植(45歲,吉林省琿春市人)等中國偷渡者移交給法務部出入境管理事務所等待處理。

據瞭解,中國公民韓永植等60人於10月1日下午8點左右乘坐100噸級漁船離開中國浙江省寧波市,6日午夜在韓國濟州島南的公海上換乘了“泰昌號”船。“泰昌號”是艘70噸級的魚安魚康(注)網漁船,內設5個魚艙、兩個網艙和一個水罐艙。偷渡者們最初坐在船頭前,儘管身體虛弱倒也相安無事,隨著距韓國麗水越來越近,他們怕被人發現就在7日下午10時左右,分別被韓國船員趕進了網艙和水罐艙。網艙高米,10米見方,只有一個出入口而沒有通風口。人進之後出口處就堆滿了沉重的網繩作為偽裝,出入口也不知怎麼被關死使得網艙進不了空氣,其後不過個小時,就發生5人窒息身亡的慘劇。據一位偷渡的朝鮮族人陳述,當時隱約聽到隔艙有敲牆的聲音似在呼救,可能因為風大浪高馬達聲太響船員們沒有聽到,或許是船員擔心把他們放出來後被當地警方發現而遭到處罰等原因,所以對有人敲牆的聲音未加理會。待到午間船員開啟網艙出入口送飯才發現他們已經全部死亡。水罐艙因有通氣口,才使藏在那裡的人倖免遇難。“泰昌號”船長李判根等人於8日上午點0分左右,將活著的5名偷渡者交由韓國的另一艘魚船運送到麗水市大鏡島前的大海深處,然後駛進了麗水港。

附死亡者名單

(死者全為男性,漢族。有人姓氏、年齡等不詳):

1)陳俊世(7歲)福建省連江縣後發村

)柳永忠(歲)福建省連江縣東岸村

)李依建(歲)福建省連江縣龍沙村

4)邱仁忠(歲)福建省連江縣塘岐村

5)唐章謀(0歲)福建省連江縣塘岐村

6)林柏武(5歲)福建省連江縣道沃村

7)鄭英法(7歲)福建省連江縣官頭鎮孟江村

8)李乾立(18歲)福建省連江縣官頭鎮孟江村

9)陳宜光(5歲)福建省福州市牙尾區琅岐鎮風窩村

10)朱孝信(18歲)福建省福州市牙尾區琅岐鎮

11)梁禮榕(0歲)福建省福州市牙尾區琅岐鎮

1)江平弟(6歲)福建省長樂市漂頭鎮福新村

1)壽義(年齡不詳)福建省東邊村

14)祖清(歲)福建省連江縣塘岐村

15)孫仕錦(8歲)福建省官定安,楊岐供銷社

16)林光鐵(7歲)福建省琅岐鎮吳莊村

17)陳孝信(0歲)福建省琅岐鎮

18)陳勇(7歲)福建省官頭東昇

19)王在輝(1歲)福建省亭江鎮官頭鎮豆江村

0)劉香第(7歲)福建省亭江鎮

1)劉錦如(8歲)福建省亭江鎮

)劉傳金(8歲)福建省梅?村

在這60名中國偷渡者中,有49名是漢族,有11名是朝鮮族。死的5人全是漢族,年齡在17歲-47歲之間。那艘運送活著偷渡者的5噸級小魚船在清晨5時離海靠岸,有人到附近的民宅去找吃食物,即被當地居民發現舉報,個小時之後就被警方抓獲,其餘人也在當日午後4時許全部落入警察手中。而等待著他們的只能是遣送回國的命運。

據韓國警方稱,“泰昌號”的船長和船員從蛇頭那裡可以得到000萬韓元(相當於.5萬美元)的好處,故他們敢於鋌而走險,置法律於不顧。而偷渡韓國的中國人在事成之後,他們的家屬則需要在中國交付給中間人8000美元的費用。這次組織偷渡的蛇頭姓呂,是個韓國人。事故發生之後,“泰昌號”船長將死者拋屍大海,葬身魚腹,以便銷屍滅跡。事後,他就攜帶家屬逃之夭夭,至今去向不明。

此事被公諸報端之後,旅居在韓的中國人無不感到驚訝和憤怒。蛇頭們利用人們希望發財的心理,極力散佈到韓國可以賺大錢的謊言,已經誘使相當多的中國人受騙上當。這些中國人來到韓國之後,由於沒有合法的身份而倍受歧視,幹的都是一般韓國人不願幹的髒、險、累的粗活,掙的錢並不多,除了自己的消費,需要少則幹年、多則幹上5年才可還清國內的欠債。而一旦被當地警察發現而遭到遣返,那就雞飛蛋打,一切玩完了。

據有關報道稱,在漢城有個朝鮮族教會,有位姓崔的牧師在聽到此事以後說,有的非法滯留者在遭到驅逐之後,還不清欠債,自殺的,得精神病的,離婚的大有人在。肥了的是蛇頭一夥。只要他組織偷渡成功一次,就可以肥得流油。

據韓國某新聞單位調查,組織偷偷成功的機率大約為50%。每次組織偷渡0-100人不等。一次不成,下次再幹,直到幹成為止。他們避開海港和海上警察的監視,利用在魚船或貨船隱匿偷渡者並在公海上進行交接是他們最一般的方法。如今利用手機接船,韓國警方更難於發現。蛇頭們的暴富和高利使得不少韓國人見利忘義,他們置中國人的死活和韓國的法律於不顧,爭著去幹那些違法的事情。

據悉,呂姓蛇頭先是說接運從中國走私的黃花魚將“泰昌號”的船長騙到現場,當初只答應給100萬韓元。“泰昌號”的船長發現運的活人後就討價還價,最後高到000萬韓元才幹了此事。某些韓國人的醜陋和傷天害理由此可見一斑。

如今韓國警方一邊追查呂姓蛇頭等國內偷渡組織,一邊根據“泰昌號”船員的口供,向拋屍地點緊急派遣5艘艦艇進行打撈作業。韓國蛇頭和偷渡船長的惡行已經遭到了有良心的韓國人的譴責。他們準備到海上祭祀這些亡靈冤鬼,並向他們道歉。人們期待著能找回死者的完屍,希望儘快將呂姓蛇頭一夥緝拿歸案,繩之以法,也想告戒那些想到韓國發財的中國人切勿輕信謊言,再受騙上當。

(注:魚安魚康魚,據字典解釋,此魚全身無鱗,頭大而扁,常潛伏在海底捕食,通稱老頭魚。)

B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孫玉璽10月10日就5名中國偷渡者被拋屍大海答記者問時指出,中方要求韓方能予以積極配合,徹底調查此案,對組織偷渡的犯罪分子嚴懲不怠,並妥善處理相關善後事宜。

孫玉璽在回答記者提出的“韓國已就5名中國‘偷渡者’屍體拋屍大海向中國政府做了道歉,中方對此有何評論”時說,據韓國警方通報,有5名中國公民在乘船偷渡韓國過程中,窒息死於漁船冷凍艙內並被拋屍大海,另外5人生還,現被韓警方拘押,韓籍船長李判根等已被收審。孫玉璽說,中國政府對此案非常重視,外交部主管部門已透過外交途徑迅速與韓方了得聯絡,表明我極大關注,要求韓方迅速查清事實,確定有關人員身份,及時通報情況。中國駐韓使館已派員前往出事地點,進一步瞭解案情,看望生還人員。

孫玉璽指出,這是一起跨國犯罪分子組織實施的偷渡案件。中國政府對犯罪分子漠視生命、拋屍滅跡、慘無人道的罪惡行徑表示強烈的憤慨和譴責,對死難者感到痛惜,對家屬深表同情。

孫玉璽表示,中國政府一貫反對非法移民,嚴厲打擊任何形式的偷渡活動,並主此與有關國家和國際組織展開了積極的合作。中方要求韓方能予以積極配合,徹底調查此案,對組織偷渡的犯罪分子嚴懲不怠,並妥善處理相關善後事宜。

C

韓國政府發言人10月10日就5名中國人偷渡者慘死發表談話說,韓國政府對5名中國人偷渡者慘死表示強烈遺憾並決定徹底查明真相,處罰肇事者。發言人說,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多人死亡事件,被害者死後被拋屍大海是“非人道的,反人性的犯罪行為”。他對死者表示哀悼並向其家屬表示深切慰問。他說,韓國政府將儘快查明事實真相,處罰肇事者並從多方面採取措施防止類似事件的發生。

中據瞭解,正在調查中國5名偷渡客窒息死亡並被拋屍大海案的韓國全南麗水海洋警察署,10月1日以違反《出入境管理法》緊急逮捕了涉嫌策劃這一事件的柳某。

另外,韓國法務部麗水出入境管理事務所表示,在這一事件中倖免遇難並被逮捕的5名中國人本月內將全部被強行驅逐出境。

韓國《中央日報》援引警方披露,柳某涉嫌9月1日下午9點0分左右,在麗水市某辦公室約見泰昌號船長李判根(4歲,已被捕),先付500萬韓元定金,委託李判根在海上接偷渡的中國人。柳某還涉嫌當天告訴李判根在公海與中國漁船接頭的方法,並交給李判根夜間信號器等裝置。

警方還查明,柳某上月初受該事件總策劃人四呂四久(5歲)委託,為物色海上運輸人而找到李判根,並約定如果偷運60名中國人成功入境,就交付000萬韓元的事實,目前正在集中警力搜捕呂四久。

C

5名中國偷渡客窒息死亡並被拋屍滅跡的訊息被媒體披露後,令人震驚。人們在感嘆去年6月發生在英國佛爾港的偷渡慘劇重演的同時,也在關心著那些仍滯留在韓國的其他偷渡客的命運。這起偷渡慘劇到底是怎樣發生的呢?

10月8日,被韓國海警抓獲的金萬洙(1歲,來自中國黑龍江省的農民)由於思念被水葬的同行者徹夜難眠,眼睛變得通紅的他,斷斷續續地講起了自己的經歷。

金萬誅的人生挫折是從今年8月中旬在村裡的酒店與朋友喝酒時,碰上個自稱有“去韓國的門路”的人開始的。金向他表明了去韓國的意向,一週後就接到了那名男子的電話:“穿灰色夾克到上海站前,就會有嚮導找你。等你安全到達韓國後再交錢……”

金萬洙只帶著裝有內衣的提包坐上火車,兩天後到達上海站,剛下車就有位40多歲的男人走過來問:“是去韓國的人嗎?”並指示他到寧波的指定旅館。從此以後,這個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金萬洙改乘公共汽車經過4個小時到達寧波港附近一家破舊的旅館一看,已有10多人先期到達。無奈地等候了10多天後,9月17日上午,他們一行人終於走出旅館乘坐公共汽車到達港口,登上0多噸級的木船。

公海上:苦等接應船隻

18日上午,木船載著偷渡客們到達公海,又等韓國船,等了整整兩天,但白跑一趟,只好返回寧波港。偷渡客們按10多人一組分散住宿在港口附近的幾家旅館。

等了好長時間後,10月1日,也就是中國人民歡慶國慶、中秋兩個節日,閤家團圓的日子,這些做著“發財夢”的偷渡客再次從寧波港出發,乘坐和上次出發時一樣的木船,到公海又等候了5天。他們終於同韓國“泰昌號”取得了聯絡。當木船的探照燈亮了三次後,對方也用同樣的方式傳來訊號,並開始靠近。

“泰昌號”是一條漁船,據說包括船長和船員在內共有9名作業人員。除4歲的船長李判根以外,船員直到偷渡者乘上船以前為止,都還不知道。他們是在9月9日從全南麗水市鳳山漁港出發的,只要再苦幹天到4天,就完全可以滿載(500箱)而歸,但是當天晚上,“泰昌號”卻在進行捕撈作業的東中國海公海上,突然關掉燈開始接近中國漁船。

船員崔今烈說,“我感到有點不對勁。突然,有人像受到訓練一樣一下子跳到我們的船上。”當船員們感到驚慌失措時,船長李判根把船員叫到寢室後指示說:“我給你們每人100萬韓元,請給予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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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日上午19時左右,“泰昌號”到達韓國莞島麗瑞島西南方1海里處時,船長下達了“進入船艙”的指示。聽得懂朝鮮語的金氏等人開始進入比較寬敞的船後面水箱裡。這是決定生死的一剎那!跟在後邊的其他5人進了後船頭左舷的漁具倉庫。

金氏等5人藏身在水箱,透過關得不嚴實的水箱蓋通風,但由於眾人的體溫使人汗流浹背,那感覺就像鑽進了沙丁魚罐頭。後來,有人往裡送飲用水,讓他們解渴。個小時過後的7日下午1時左右,為了值勤來到駕駛室的催今烈,發現偷渡者躲藏的漁具倉庫沒有動靜,便和另一名船員一起悄悄地開啟了蓋子,但只聞到一股臭味,裡邊仍然毫無動靜。漁船上的船員立即緊張起來。倉庫裡的5名偷渡者隨即被臺到甲板上。進行了10多分鍾的人工呼吸,但已經無濟於事。

據“泰昌號”上的一名船員透露,臨死前偷渡客們在封閉的漁具倉庫中邊喊“救命”邊敲響了門,但船員們害怕被發現置之不理,結果釀成悲劇。

金萬洙等5名倖存者於10月8日凌晨時0分左右換乘5噸級輪船上。來到不知名的一個小島後,兩名船員沒說一句話就消失了。感到不安的他們開始紛紛跑散,結果落到韓國警方手裡。此時“泰昌號”船員們已經重返大海,船員聽信船長李判根“只有一條出路,責任由我來負”的知,把5具屍體一個一個地全部扔向大海,然後返回小島,結果被早已瞭解偷渡詳情的韓國海警抓了個正著。

韓國警方目前正在對船長李判根等以遺棄屍體嫌疑進行立案調查,並將倖存偷渡客移交給法務部出入境管理事務所。李判根等向警方陳述說,“根據韓國蛇頭呂四久用手機下達的把死者全部水葬的指示進行了處理。”為此,海警一邊追查呂四久等國內偷渡組織,一邊根據“泰昌號”船員的口供,緊急向拋屍地點派遣5艘艦艇進行打撈工作。

正在對偷渡途中窒息死亡並被拋屍大海的5名中國人進行搜尋作業的韓國全南麗水海洋警察署10月15日稱,已打撈出他們之中的具屍體。

據韓國媒體報道,當天上午8時0分左右,正在全南高興郡蓬萊面羅老島南5海里海面上作業的漁船發現浮在海上的1具屍體並向警方報告。該海域是距離偷渡者運輸船“泰昌號”,在10月8日上午把窒息死亡的5名中國人屍體拋進大海的地點有15海里的地方。警方在附近海域又打撈出了具屍體。

透過生存者的證言,警方已確認其中一人是死者劉傳金(8歲),為了搞清死因,警方還將進行解剖檢查。

D

秋天本是收穫的季節,對於5名死後被拋屍大海的偷渡客的家人來說,沒有等到偷渡客在異鄉的佳音,卻收到了親人客死他鄉的噩耗。名福建偷渡客(其餘人地址不詳)來不及與家人作最後的告別,卻從此成了另一個世界的孤魂野鬼。

10月1日的福州,天空陰霾,一陣陣哭喊聲從福州連江縣官頭鎮東昇村傳出。該村50多歲的村民陳依炎,獲悉獨生子陳勇在乘船偷渡韓國途中因窒息死亡被拋屍大海的訊息後,全家老少哭成一片。亭江鎮“活寡婦村”近百名村民聞知中國偷渡者被拋屍大海後,個個義憤填膺,大罵蛇頭“慘無人道”“該把蛇頭槍斃!”與陳家相同的是,福建省福州、連江、長樂一帶尚有4個家庭的骨肉至親也喪生茫茫大海中。1日,筆者根據死者名單上的地址赴福州琅岐島、馬尾亭江鎮、連江一帶尋找遇難者家庭。在亭江鎮,筆者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當地很少能看見壯年男子,一位開計程車的司機告訴筆者,用他們福州的話來講,這就是福州乃至整個閩南有名的“活寡婦村”,這些“活寡婦”的丈夫都偷渡去了國外。有人曾對亭江鎮做過統計,該鎮有80%的壯年男子都去了國外,亭江鎮也因此有著“小僑鄉”這一稱說。

幾經輾轉,筆者找到了連江縣官頭鎮東昇村陳勇的家,年僅7歲的青年陳勇是死亡的5人中裡較年輕的一位。連江縣東昇村的情況和亭江鎮很類似,東昇村村委會一位幹部告訴記者,整個東昇村,幾乎家家都有親戚在國外。“勇兒,你死得好慘啊!勇兒,你為什麼要偷渡出去啊!”陳勇的母親林香香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她僅有一個兒子就這樣沒有了。她更不明白為什麼說的好好的“有護照”、“旅遊出境”竟成了坐船偷渡。陳勇的未婚妻告訴我們,陳勇們的終點不是韓國而是大洋彼岸的美國,他們的偷渡費用高達6萬多美元!提及陳勇偷渡的事,林香香後悔不迭。林香香清楚地記得兒子陳勇離家的日子——農曆八月初十(9月6日),中秋節即將到來的時候。她說家裡雖不富裕,但陳勇又有手藝會搞水電,每天有百來元收入,日子也還過得去。但不知從何時開始,陳勇受了蛇頭的蠱惑,一心想要偷渡韓國再轉到美國去賺錢。他瞞著家人偷偷辦理偷渡手續,由於偷渡費用大部分是事成後交付的,直到陳勇走前家人才知道真相。由於當時蛇頭說辦理護照是以正規的旅遊手續走的,陳勇的家人輕信了,也就聽之任之。為了斷陳勇的後路,狠心的蛇頭甚至把陳勇口袋裡的錢都搜走,使陳勇後來再沒錢打電話回家。此後,一家人在家中寢食難安苦苦煎熬,已覺不妙,卻未料到結局如此悲慘。

來自福建省的名偷渡客在乘船偷渡韓國過程中窒息而死並被拋屍大海,訊息傳出後,許多人士心情沉重地對筆者表示:希望偷渡悲劇不再重演。

10月1日下午,筆者乘渡輪來到位於閩江口的連江縣官頭鎮壺江島採訪,該島上有三位村民被列入了這次偷渡者的“5死亡中單”。對於壺江村民來說,雖然偷渡早已不是什麼新聞,但發生這樣的悲劇,他們也很悲哀。

在從官頭至壺江的船上,與筆者同船的大多是壺江的村民。村民正在對5名偷渡客命喪韓國議論紛紛,並用本地方言講述死難者是何許人。到了壺江島,壺江村的村民見到筆者,立即圍攏過來,紛紛表示對蛇頭的憤慨。當筆者詢問遇難者鄭英法的家時,村民們卻都說不知道。一位自稱是官頭鎮鎮政府的李先生與筆者一同下船,他說是到村裡調查此事的,讓筆者隨行至村委會。

到了村委會之後,李先生讓筆者在村委會的樓下先等一會兒,由他去聯絡有關採訪事宜。等了一會,筆者見樓上沒有動靜,就上了樓。在村委會辦公室,幾個人正翻著戶口薄。當問及該村偷渡死難者情況時,村委會的人都說不知道,坐在一旁的李先生也不說話了。無奈之下,筆者只得離開村委會,到村中尋訪三名死難者的家人。對於筆者的打聽,村民顯得很有戒心,都稱不知道。後來筆者才知道,村民們已經被人打過招呼了。

幾經周折,筆者終於打聽到鄭英法的家。當筆者來到鄭家門前時,大門緊閉,筆者始終敲不開,只聽得裡面傳出一陣陣嚎啕大哭的聲音。

筆者只得去找另一個遇難者李乾立的家。在一名小孩的帶路下,筆者找到了5名死亡名單中年僅18歲的李乾立的家。這是一個頗為殷實的家,一套100多平方米的大單元房面對著美麗的閩江口,可惜年僅18歲的李乾立再也無法看到這道風影了。筆者踏入這個家庭時,只見李家親屬、朋友哭成一片。

據瞭解,李乾立初中畢業後就沒再上學。李乾立有一個哥哥在美國。李乾立的父親在漁船上工作,前兩年搞養殖業虧損了好幾萬元,從此家中的狀況就大不如前。

靠在床鋪上的李父則已哭得掉不出一滴眼淚。李父說,李乾立想偷渡出國,他一直不贊同,李乾立一直是個孝順的兒子,讓兒子偷渡出國的事情都是兒子他媽在張羅,他平時都在漁排上,很少回家,他真後悔當初沒有打消妻子的這種念頭,外國就是遍地金山銀山,也不能用性命去換取。誰知道,他竟由此踏上了不歸路。

李乾立的母親已經昏迷不醒了好幾個小時,自從9日下午它獲悉這個不幸的訊息到10日下午已經整整1天了,它一直躺在床鋪上,沒說過一句話,沒吃過一口飯,幾名親戚正幫忙著撬開李母的嘴,替她喂水。這裡死難者的家,一派淒涼。

鄰居們說,李乾立是一個很乖的孩子,碰到鄰居總是很有禮貌,鄰居有什麼事也願意幫忙,同齡人都願意和他交朋友,可是沒想到,他卻……

在壺江島的碼頭旁,筆者採訪了一些正在對偷渡死難者事件議論紛紛的村民。一位村民說,壺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也感到很悲哀,偷渡的人大多數是想出去賺錢的。

壺江島位於閩江口,距連江縣官頭鎮7公里。島上常住人口18戶、8500多人,在外工作的人員及華僑有00多人。島上的壺江村是官頭鎮的一個行政村。全島面積僅0.8平方公里。無耕地,多數村民長期從事漁業生產。

村民們說,0世紀70年代末,在海洋資源日漸枯竭的情況下,村民逐步轉向海運行業。近幾年來,海運也不賺錢了,村民只好向島外發展。

壺江島在交通、用水、通郵、收看廣播電視等方面都存在很大困難。村民生存與生活條件極差,進入壺江島只靠小渡船,且設備簡陋,極不安全。島上的水價每噸水費高達4元,學生都到外地去寄讀,病人送治困難,公共設施不配套,沒有郵電機構和金融機構,廣播電視無法併入有線電視網站等等。

村民們說,許多人都外出謀生,有人進城打工,有的則選擇了偷渡,到韓國、日本、美國、加拿大等地。一位壺江村的村民告訴筆者,如果想找親戚朋友借錢做生意,沒有人肯借;若是想偷渡出國,大家都會幫忙。在大家的思想觀念裡,出國都能掙到大錢。個別已經出去在國外的人,源源不斷地寄回外幣,這讓許多村民羨慕不已。其實,到了國外真正能掙到錢的人很少,有那邊付給蛇頭的錢都掙不回來就被遣送回國或客死他鄉。

來自各個渠道的訊息證實,福州馬尾區亭江鎮象洋村有兩中偷渡去韓國的村民已客死他鄉,一位是8歲的劉錦如,一位是7歲的劉香第。

10月15日,筆者來到亭江鎮問了幾個路人,當地的村民已經知道發生在韓國的慘劇,是隔壁村的村民告訴筆者這兩人的所在地,可見這件事在當地的影響非同尋常。剛踏進象洋村,就能感受到一股濃濃的悲情,村民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嘆息聲此起彼伏。在村民的指引下,筆者首先來到了遇難者劉錦如的家。鄰居告訴筆者,從聽到劉錦如遇難的訊息至今,劉錦如的家人就哭成一團,鄰居們都陪了不少眼淚。筆者還沒進門,遠處傳來了一陣陣悽慘的哭聲,循著哭聲筆者走入了劉錦如的家。只見劉錦如的老母親斑白的頭髮凌亂,哭得搶天呼地,劉的妻子倒在床鋪上,哭成淚人兒,並不斷地喊著丈夫的名字。

劉錦如的老母親已白髮蒼蒼,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人間慘劇更讓她難以置信,聲音早已哭啞了。劉錦如的兩個兒子都才10多歲,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兩個10多歲的孩子則抱著老奶奶在不停地哭泣。小兄弟倆還清楚地記得父親臨行前時囑咐他們要聽話,好好學習,以後上大學。可現在作為家中頂樑柱的父親竟一去不復返,今後他們這一家子該怎麼辦呢?

據筆者瞭解,其實,這曾是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但一起突如其來的變故,將這個家庭撕得七零八落,並留下就生永世的痛。劉錦如在象洋村算是小富人家,他在偷渡前在家裡蓋了兩層鋼筋水泥房屋,這在當地並不顯得落伍。村民們說,劉錦如家的日子過得還不錯,在家裡溫飽是不成問題的,但不知為什麼動起了偷渡的念頭,活活去送死,現在一切成為過眼煙雲,人一去不回來。劉錦如的家人說,劉錦如是在9月1日離開亭江踏上不歸路的,近一個月都沒有任何音訊,沒想到今天第一次得到關於劉錦如的訊息竟是噩耗。

劉香第的家離劉錦如的家並不遠,算是鄰居,原本以為可以互相有個照應,可沒相到竟結伴黃泉路。筆者一走進這個家庭時,劉香第的哥哥一見到陌生人說,肯定出事了。劉的父親眼睛已經非常紅腫,顯然是剛哭過一場。或許對外界的傳聞並不太相信,劉父對筆者說他是在下午四五點鐘從別的村民那裡聽到這個訊息的,但一直覺得這事不可以發生在自己身上。當筆者告訴他現在來自各方的訊息和村民所說的並沒有兩樣時,劉父將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久久的哭不出聲來。劉香第的哥哥說,他和弟弟已經分家了,劉香第一直在福州當油漆工,平時很少和家裡聯絡,劉香第偷渡去韓國這件事連他也不知道,因為偷渡這種不光彩的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弟弟去年11月剛結婚,妻子已懷孕在身,前幾天剛回孃家去養身體,現在家裡已亂成一團。

劉香第的哥哥哭著說,其實弟弟的家庭狀況還算過得去,但心太大,再加上那些利慾薰心的蛇頭在不斷的蠱惑,吹捧著國外的花紅酒綠,鼓吹國外賺錢的容易,結果發財夢沒圓,反搭上了一條性命,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同村的另一家庭的老老少少也在抱頭痛哭。她們的親人也在出事的那條船上,不過算是不幸中萬幸,因為有通知說親人被抓,這對他們來說真是值得慶賀的事,自己的親人總算還活著,但鄰居看到這種場面後將信將疑了。當筆者在夜色中離開這個偏僻的小鄉村時,村民在路邊三五萬群地談論著這件事,並不停的嘆息著。曾是一個字根表的小村莊,但當天晚上這個村莊誰也無法平靜入睡。

10月16日,福州琅岐島勞寬鬆、鳳翔、龍臺三個小山村的村民沉浸在悲傷之中。下5時左右,從當地邊防部門傳來的村中有6名偷渡人員被朝韓國警方被捕的訊息讓他們極度忐忑不安,又有渠道傳來有0餘名偷渡人員已客死他鄉的訊息。村中的陳宜光、朱孝信等6名年輕人窨是死是活,疑團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16日下6時,筆者又趕到勞榮村時故土4號陳宜光的家中,陳宜光的父母愁容滿面地對筆者說,孩子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一直沒有訊息,今天邊防派出所通知說人已被抓,不知是真是假,非常擔心,據陳宜光父親陳振鋒介紹,陳宜光此次是偷渡美國,中途需在韓國轉船。家中借債5000元為他辦了“出國”手續,如果順利到達美國,家中還要向蛇頭交6萬美金的偷渡費用。孫振鋒芒畢露侄兒陳宜欽也和陳宜光同船出國,但邊防派出所的通知名單中沒有陳宜欽的名字。陳宜欽的父親焦急地向筆者打聽兒子的下落。他傷心地說,現在恐怕說什麼也晚了。圍觀的村民不停地安慰陳宜欽的父親,叫他不要著急孩子有可能還在搶救之中。在圍觀的村民中,一位名叫朱孝鋒的年輕人向筆者詢問,知不知道朱孝信和陳孝信的訊息,他是朱孝信的哥哥,陳孝信和朱孝信都是和陳宜光一同出去的。他說,陳孝信是他的好朋友,非常愛鴿子,出國之前,還交代他照顧好家中的鴿子。

筆者在鳳翔村朱孝信家中看到,他44歲的母親陳春美雙眼發直坐在床邊。它滿含淚水向讀者介紹,兒子是瞞著她出走的,如果她知道一定會拼死阻攔,因為她瞭解偷渡很危險,美國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也不是什麼好地方。龍臺村的梁禮榕年僅19歲,從他母親拿給筆者的照片上看,是個英俊的小夥子。他的母親向筆者介紹,孩子是農曆7月7日出發的,中秋節當日,兒子還給家裡打來了問候電話,他說自己在浙江,準備轉船出去,先到韓國再去美國。這是他和家中最後一次通話。1日邊防派出所通知說被抓,如果真是被警方拘留,倒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怕就怕出現什麼意外。

在採訪完回福州的路上,一位計程車司機和筆者聊起了偷渡問題。這位司機說,蛇頭一般都是本地的,聯絡好之後,偷渡者先付一部分訂金或打個人擔保。等人安全偷渡到國外後,再由家人付清大約為6萬美元的手續費。這筆手續費要在國外幹好幾年才能賺回,如果算上利息,有些人甚至一輩子都還不起。大家都說國外的生活很好,其實未必如此。

西歐,死神向你招手

000年6月0日這是很平靜的一天,我按時開啟電話,收看新聞聯播,突出一條訊息讓我震驚了!

000年6月19日凌晨,英國海關官員在港口城市多佛進進例行檢查時,在一輛掛著荷蘭牌照的封閉卡車上,發現58具非法移民的屍體,其中有54名男子和4名婦女,年齡都在0歲左右,另外還有兩名奄奄一息的男子。據英國警方的初步調查認定,死者和倖存者都來自中國。

是新聞記者敏感,還是巨大的悲憤促使我,第二天一上班,我就給在國家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工作的朋友掛了電話,請求採訪。朋友告訴我,待案件偵破後及時跟我聯絡,向我透露獨家新聞。朋友是因為工作關係,還是為了保密,讓我苦等了半年,才告訴我案已破,有關情況要以報道的報刊都已刊出了,是上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處和美國聯手破的,他給我寄了一份比較詳細的材料供我參考,上面有公安部領導的重要批示,從上面可知公安部賈春旺部長親自指揮了偵破工作,可見部長對人民生命財產的關愛,同時也表明我國政府願與有關國家合作打擊跨國偷渡犯罪活動的嚴正立場。故事還得從上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處接到的情報說起。

由於此案的偵查工作涉及到和美國移民局的合作,這也是上海警方在反偷渡中首次與美國方面的聯手行動。因此,每一個工作環節都事關重大,來不得一絲疏忽。遵照公安部和市公安局領導的指示精神 ,上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處的處領導立即就“一·一三”偵破組的偵查工作怎樣和美方的合作,與正在上海處理事務的美國移民局曼谷分局駐北京辦事處的官員進行了緊急磋商。

在一片友好的氣氛中,該處領導首先簡要地介紹了案情和我方偵查的情況,然後鄭重地向美方提出了合作緝拿“蛇頭”的兩個方案:

“第一方案是:進一步深入偵查,爭取將整個偷渡集團一網打盡。即請美國移民局調查處將在美國境內的‘蛇頭’的情況徹底調查清楚後,把他們捉拿歸案。”說到這裡,他微笑著表示,“我方認為這是雙方合作的上策。這第二個方案是:當場截獲接應者。即由美方將中方‘放關’的兩名偷渡者以及在美國洛杉磯機場的接應者在機場內一併抓獲,然後作進一步的偵查。但是,我方認為這個方案很可能會打草驚蛇,驚動在美國境內的‘蛇頭’”。

聽了上海警方的案情通報和偵查方案後,美國移民局的官員當即表示,帶頭重大,需向國內請示後,再答覆中方。

很快,美方就將意見回覆給了中國警方。表示同意與中方合作,共同打擊國際偷渡活動。他們認為中方提出的兩個方案均可,只是第一方案在操作時間上可能來不及。

得到美方的回覆意見後,偵破組經過仔細的研究,決定啟用第二個行動方案。並迅速告知美方,根據掌握的情報,我方可將偷渡者“放關”的時間推遲到4月日(週五),如再延期極有可能會引起在中國“蛇頭”的察覺。與此同時,偵破組建議美國移民局派一名官員隨偷渡者乘飛機同赴美國,以便隨時隨地準確掌握和偵查“蛇頭”在飛機上以及在美國洛杉磯機場的活動情況,以應付意外情況的發生。

最後,中美雙方經過磋商,正式確定對偷渡者“放關”的時間為4月日。屆時,美方安排一名美國移民局的官員同時上機跟隨偷渡者赴美,並負責實施在美國境內追捕偷渡接應者和在美國的“蛇頭”的工作。

4月19日上午,9歲的浙江籍“蛇頭”趙某某的心情和天氣一樣,似乎特別的好。想想自己這幾天來經過一番緊張的忙肆,現在總算將裡裡外外的一切事情都搞定了,“哈哈,就這麼一轉和,幾十萬元的人民幣可以到手啦。”迎著陽光,他臉上的冷笑似乎也有了幾分“燦爛”。

這天,趙某某特地起了個大早,“打的”來到東航售票處為物色好的兩名福建籍偷渡者購買了張東航MU58航班(北京時間4月日下午點,從上海飛往美國洛杉磯)的機票。當日中午11點,趙某某又急忙趕到某賓館,在大堂裡打電話給另一名在福建的“蛇頭”高某某,並將機票的復印件傳真給了他。高某某在電話中告訴趙某某,他將於本周三或週四帶領四個名叫陳某某、陳某的福建籍偷渡者到達上海和趙碰頭。

下午點左右,我偵查員按照預定的偵查計劃,在市中心的某大酒店與趙某某碰了頭,趙某某興高采烈地對偵查員說:“朋友,我這裡的事情已全部辦妥。日我會用我的名義在虹橋機場附近的某賓館預訂一間客房,屆時我們再在那裡會師。我和那兩名福建‘鴨子’換好登機牌,然後到某賓館客房將登機牌、機票、護照交給他們,並告訴他們從哪條通道出關。”

“趙老闆,你放心,我一定會順利地把他們送出關的。”我偵查員不露聲色地對趙某某說道。

與此同時,偵破組根據掌握的情報,為進一步摸清“蛇頭”趙某某的底細,迅速對他落實了周密的布控措施。當獲悉趙某某將於當晚到某大酒店的咖啡廳喝咖啡時,偵查員立即對對該處進行了周密布控。

此外,偵破組對獲取的兩名偷液者陳某某和陳某持有的中國普通護照進行了初步鑑別,發現兩本護照上的定居美國的出境卡具有明顯的偽造之嫌。

4月0日上午,出入境管理處的領導再次約見了美國移民局曼谷分局駐北京辦事處的官員。他通報了近幾天來我方偵查工作的有關情況,雙方就下一步的偵查工作怎樣與美方協調和合作進行了磋商。

年罷了出入境管理處的通報,美國官員對我國警方能在短時間裡迅速獲取和掌握這一跨國偷渡集團中的“蛇頭”以及偷渡者的有關情況及證據材料感到非常滿意,他握著該處領導的手說道:“上海警方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我代表美方向你們表示感謝。”與此同時,他當場向國內作了請示並與國內臟關部門取得聯系,要求對偷渡者陳某某、陳某倆人所持的美國移民簽證的真假進行甄別。美方的回覆很快就來了。他們同意我方提出的洛杉磯機場將偷渡者和接應者一併抓獲的行動方案,但美方在中國的美國移民局官員將不隨偷渡者同乘飛機前往美國。屆時,美方洛杉磯移民局將出動8名警員在當地進行抓捕行動。另外已查明偷渡者陳某某、陳某倆人所持的美國移民簽證系偽造的證件。

誰知,就在中美雙方按既定的偵查方案展開工作時,情況突然有變。據可靠情報:福建籍“蛇頭”高某某帶領陳某某、陳某兩外“鴨子”已提前於4月0日晚到達了上海,目前住在虹橋機場附近的某賓館,趙某某正準備前往和他們“會師”。同時,另有兩名和他們相識的身份不明的男子同時住進了另一家大酒店。偷渡者為何提前趕到上海?難道是他們已察覺到了警方的行動?另兩名身份不明的男子又是何許人也?

偵破組進行了仔細分析後認為,警方的偵查工作他們不可能覺察。很有可能是他們為了熟悉虹橋機場的環境而提前趕來探路,並由“蛇頭”對陳某某、陳某兩名“鴨子”進行“出關”的強化訓練。

於是,偵破組適時調整了偵查方案,立即兵分二路,一組偵查員繼續對在某賓館的趙某某等人實施嚴密的監控,時刻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另一組偵查員則迅速趕赴某大酒店,查清那兩名男子的情況。

4月日上午9點,在外圍負責對某大酒店實施監控的偵查員已查明了入住的那兩名男子的情況。一人名叫鄭某某,另一人姓周,浙江溫州人。他們均系和此次偷渡活動有關連的“蛇頭”。

但此時在某賓館實施布控的偵查員發現福建“蛇頭”高某某仍未露面。直到10點,偵查員才發現了一名長相同高某某十分接近的可疑物件。只見此人匆匆離開某賓館,住進了與某賓館一街之隔的某在酒店6房。經證實,此人就是福建“蛇頭”高某某。偵查員立即分別對趙某某、高某某兩人的先遣進行嚴密的布控,隨時掌握他們的一舉一動。

下午1點多,趙某某、高某某兩人開始了行動。他們帶著兩名“鴨子”來到了虹橋國際機場的國際出發大廳,高興地等待著大功告成。

為了避免驚動在美國的偷渡接應人員,不影響美國洛杉磯移民局的拘捕行動的實施,以利於將偷渡集團的所有成員一網打盡。偵破組決定:嚴密控制住趙某某、高某某兩人,待“鴨子”抵達美國後,再緝捕他們。

而此時,偵查員發現,一個從未露過面的名叫林某某福建人突然出現在高某某的身邊,並與高一同購買了當晚18:50上海至福州航班的機票。

這個林某某究竟是何許人也?

雖然到目前為止,對整個案情的偵查工作已日趨明朗,但為了徹底查清偷渡集團內部的情況,以利“穩、準、狠”地打擊偷渡分子,偵查員們再次對獲取的情報信息進行反覆甄別、細緻分析。

很快查明,原來林某某此人是高某某的“領導”,就是他全盤操縱著本次國際偷渡行動的每一個環節,是個大“蛇頭”。狡奸巨滑的他,為了使自己暴露,一直躲在幕後策劃和指揮。直到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才“浮出水面”。

由出入境管理處領導會同美國移民局官員亦在虹橋機場附近的一家賓館借了間客房,作為處理中美方合作協調相關事宜的現場指揮部。

當日下午1點,市公安局領導和市公安局有關部門負責人親臨“一·一三”案臨時指揮部坐鎮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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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局領導同意,偵破組決定為防止打草驚蛇,首先對涉案的福建籍“蛇頭”高某某以及浙江“蛇頭”鄭某某在離開上海前實施逮捕。對浙江“蛇頭”趙某某則不予驚動,繼續嚴密跟蹤偵查。一旦等到美方在洛杉磯機場捕獲偷渡者和接應者的訊息後,再對其實施拘捕。當日下午1點0分,陳某某、陳某兩中福建籍偷渡者在“蛇頭”趙某某、高某某的陪同下,從現場指揮部安排好的虹僑國際機場號出境通道“順利”出關。

當兩名偷渡者所乘坐的上海——美國洛杉磯的東航MU58航班於當日下午點10分呼嘯著從上海虹橋機場起飛後,“蛇頭”趙某某、高某某多日來一直懸蕩著的心,總算落了地。他們為自己又成功地做成一筆大買賣而慶幸、而高興。

與此同時,經偵查,偵破組已獲悉同時搭乘該航班的登機牌41A、9J的兩名阮姓美籍越南人,很有可能是那兩名福建籍偷渡者到達美國後的接應者。

因此,當現場指揮部的指揮員目睹著MU58航班消失在藍天後,立即向美方通報兩名偷渡者已離境和他們所持的登機牌號、該航班全部旅客名單及那兩名阮姓美籍越南人的情況。要求美方及時將美國洛杉磯移民局拘捕兩名偷渡者和接應者的行動情況在第一時間通報我方。

當日下午時,一直等待在一家賓館的美國多民局曼谷分局駐北京辦事處的官員,也立即將中國警方的行動情況電傳給美國洛杉磯移民局,讓美方作好隨時“迎接”偷渡者的準備。

當晚18時,林某某和高某某與趙某某分手,篤悠悠地在某大酒店準備前往虹橋機場乘坐18:50飛往福州的航班。而趙某某和鄭某則瀟灑地住進了南國花園。

此時,偵破組的現場指揮員果斷決定,立即將林某某和高某某抓獲歸案。

次日上午9時許,現場指揮部獲悉:美國警方已將兩名偷渡者和兩名同機前往護送偷渡者的持美國護照的越南籍“蛇頭”扣押,並當場查獲兩名偷渡者偽造的出境護照。

訊息傳來,現場指揮員立即命令偵查員將趙某某和其同夥鄭某某抓捕歸案。當通宵守候伏擊在南國花園的偵查員接到命令後,完全忘記了幾天來的疲勞,神經馬上高度興奮起來。偵查員們衝入他們的客房時,趙、鄭兩人還躺在床上做著美夢。當冰涼的手銬銬住他們的雙手時,他們才如夢初醒,怎麼也沒想到警方會如此神速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到此,在中美警方的聯手合作下,中美“蛇頭”及偷渡者分別在兩國落網。

說到上海市公安局出境管理處,在偷渡和查緝毒品也是頗有名氣的,在國際合作上更是強項。1998年我到上海採訪緝毒情況,他們破獲的“金鯉魚藏毒案”,就是中美合作的傑作。我們還把案例作為國際合作的成功範例在1998年6月在北京舉行的全國禁毒展覽中展出,引起參觀者的關注。後來,我在報紙看到“一·一三”偵破組榮立集體一等功的訊息,無比高興,深深為戰友祝賀,他們不愧為人民的忠誠衛士。

美國,不是天堂

我們的故事從十九世紀中國婦女移民到美國說起。

中國移民婦女為什麼來到美國?她們與其他族裔移民婦女的移民動機有何差異?歷史學家已經對中國男性移民的移民動機做了大量研究。亨利·蔡強調19世紀後半期以來的人口膨脹與土地集中等中國內部問題是引起華人移民海外的主要原因。他認為,從18世紀中葉至19世紀中葉,中國的人口翻了3倍,從1741年的1·45億增加到1850年的4·3億。同時可耕地面積不僅沒有增加,反而日益集中到少數豪劣手中。因此,或上山落草,或下海出洋,成為廣東貧窮農民的唯一出路。

在史前社會中,中國婦女有著重要的作用,居主導地位。上古神話反映,婦女被尊為人類的創造者(如女媧)和社會的領導者(如西王母)。在中國社會進入父系社會之後,婦女的地位逐漸開始淪落下降。漢代獨尊儒術,強調男尊女卑的儒家思想使婦女屈於從屬地位。到宋代,儒家哲學思想被進一步強化成統治社會、制約人們言行的法律與道德準則,婦女的地位更一落千丈。纏足,納妾等約束與奴役婦女的惡劣習俗均起源於宋代。

當19世紀西方資本主義已進入成熟期時,封建制度仍牢固統治著中國社會,儒家思想仍被尊為社會的道德規範。在這種傳統社會中,中國婦女一般受著三重約束:思想意識約束,社會經濟約束和身體約束。第一,思想意識約束。中國的傳統哲學系統地形成了一套理論體系來論證女性劣於男性因而必須屈從於男性統治。比如春秋戰國時期百家之一、重點研究自然現象的陰陽五行學說,提出宇宙基本由相互作用的兩大因素組成:陰與陽。女性、地面、月亮、黑暗、軟弱、被動等人類與自然的特性與現象屬於陰;而男性、天空、太陽、光明、力量、主動等特性與現象為陽。

首先,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儒學吸收了陰陽互補的觀點,但卻進一步認為兩者不能處於同等地位,後者為主導,前者為從屬。從此,儒家理論成為歷代中國社會約束婦女行為的法典與規範。根據儒家的準則,一個女性必須具有“四德”,即婦德、婦容、婦功與婦行。“四德”要求婦女順從男性、取悅男性、服侍男性和尊敬男性。而“三從”———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更將婦女的一生牢牢地困縛於男性的統治。第二,社會經濟約束。男尊女卑的傳統意識決定了婦女在中國社會經濟中的次要與從屬地位。在中國封建社會中,女子被排除於讀書做官的仕途之外,而為官入仕是中國歷代統治階級的主要經濟收入來源,“有權便有錢”。婦女只能從事與傳宗接代或娛樂男性有關的行業,如媒婆、接生婆、戲子、娼妓和老bao。

第二、雖然在中國的北方農村,婦女也從事諸如紡線織布的家庭手工業,在南方的許多省份,婦女也下田勞動,但是她們勞動所得的收入並不歸她們個人,而屬於她們的家庭,只有一家之主(自然是男性)才能處理銀錢收入。

第三,身體約束。為了進一步體現女性的孱弱和對男性的依賴性,纏足在中國社會出現,成為男性社會強加於女性的又一層束縛。纏足究竟起於何時,學術界仍不得而知。一種猜測是,纏足最初可能出現於唐朝的宮廷舞女中。纏足舞娘,顫顫巍巍,舞步可能更加優美。至宋朝,纏足習俗已走出宮廷,成為上層婦女的時髦。宋朝經濟繁榮,史稱“商業革命”。許多繁華都市出現,大地主與富商均居於都市,享受都市的文化與娛樂。與此相適應,女性作為娛樂男性的玩物的觀念深入社會,纏足應運而生。

到了清朝,纏足不僅是上層社會婦女的專有,而且已成為普及各地的習俗。③雙腳的大小,成為衡量一個女子美貌、家庭教養、舉止行操的標準,成為決定一個女子婚姻的關鍵。女子一般在三至五歲的幼年時期,便由愛女心切的父母強迫纏足。二寸寬六尺長的黑布將一雙腳緊緊纏裹,直至除大腳趾外的其它腳趾逐步彎曲折斷在腳掌下。裹足後的女子雖有絕妙的“三寸金蓮”,但無法行步甚至立足,形同殘廢。纏足對女子的身體摧殘如此明顯但為什麼卻一直相沿至近代?纏足的擁護者認為纏足使女性更加完美,更具性感。許多男子在床第間把玩一雙小腳,如醉如痴。不少學者也認為纏足對許多中國男子有引起ing欲的作用,正是這種性心理使纏足普遍風行、世代沿襲,直至本世紀。

實際上,纏足更深刻的作用在於它具體體現了以男性為主導的社會對女性的控制。纏足婦女行走艱難,無法從事體力活動。體力的缺欠造成她們心理上、體力上、經濟上對男性的依賴。沒有獨立意識的女性是不會對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構成威脅的。甚至連灌輸婦女道德倫常的《女兒經》都承認,“纏足不僅是為了使女子的雙腳變成美麗的彎弓,更使她們的戶外活動受限制”。

當中國婦女在心理意識、社會經濟以及體力上被重重約束時,飄洋過海、踏足異國,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為什麼中國婦女能克服重重障礙,遠離家鄉,移民美國?如同來自其它國家的移民婦女,19世紀至20世紀初的中國移民婦女也是在兩種力量即“推力”和“拉力”的作用下,成為美國“新移民”中的一部分的。推力來自於中國,包括發生於19世紀中期的天災人禍與社會**。而拉力則指實現家庭團聚的強列願望、擺脫貧困的理想和實現個人抱負的決心。天災人禍加社會**,毀滅了基本的生存條件,迫使人們挺而走險;而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又給人們以動力,吸引人們闖入未知的世界。

19世紀中期,是近代中國歷史的最低點。外患內憂,民不聊生。1840年,鴉片戰爭爆發。西方列強以堅船利炮強行開啟中國的大門。兩次鴉片戰爭後的《南京條約》與《北京條約》迫使中國政府割地賠款、開放口岸,並允許傳教士入華、外國領事駐京,中國政治經濟權益大受損害。鴉片戰爭最為嚴重的惡果之一是鴉片貿易。鴉片戰爭後,鴉片貿易暢通無阻,鴉片源源湧入中國。鴉片進口由1842年的32000箱躍升為1848年的46000箱,更升為1850年的53000箱。同時中國國庫中的白銀大量外流。僅1848年一年就有1000多萬兩白銀出口,使得早已不平衡的白銀與銅幣兌換率更為不平衡,早已凋敝的經濟瀕臨崩潰。不僅鴉片貿易使中國經濟瀕臨崩潰,從各個通商口岸湧入的外國商品更加深了中國的經濟矛盾。在所有口岸中,廣州所受打擊最為劇烈。廣州為有著悠久對外貿易歷史的商業要市,早在宋代,中國人便在廣州與阿拉伯商人貿易。明代中國遠航業發展,廣州更成為對外貿易的重要集散地之一。

清政府限制對外貿易,廣州成為對外商開放的唯一口岸。鴉片戰爭後,五口通商(廣州、廈門、福州、寧波、上海),外貿重心北移,廣州失去長期獨佔的外貿專利,經濟大受影響。許多以與對外貿易有關的行業為生的商人、小販、腳伕、船伕、旅舍主失去生計,成為無業遊民。外國機器製造品的湧入,摧毀了傳統的自然經濟。家庭作坊生產的粗布無法與廉價的洋布競爭,許多農民破產,加入失業大軍。這些人成為潛在的移民。19世紀中期的中國,除遭受外國列強的武裝侵略和經濟入侵外,還飽受自然災害的打擊。這一時期大小水旱饑荒不斷,其中最為嚴重的是1847年發生於河南的旱災,1849年殃及湖北、安徽、江蘇和浙江等四省的長江水患,和同年發生於廣西的大饑荒。此外,1852年黃河改道北移,淹沒山東大部。水旱災害使成千上萬的災民流離失所,無處為生。這些無處謀生的災民成為農民起義的天然力量與後備軍。波及全國16省持續14年的太平天國起義因此而爆發,震撼了清朝的腐敗政治與搖搖欲墜的經濟。除政治經濟因素外,一些文化因素也影響了中國19世紀的海外移民,例如客家文化因素。客家原居於中國中部,宋朝時因金人入侵中原,王室南移,客家人也隨之南遷,客居於廣東與廣西,因之被稱為“客家”。與本地人習俗迥異,客家人吃苦耐勞、強悍外向,其婦女也不遵守纏足習俗。當外國宗教勢力滲入中國後,許多客家人篤信天主、皈依異教。客家人與當地人在經濟、宗教、文化與習俗等方面的種種差異使得雙方矛盾與摩擦不斷,常常演變為小型暴力衝突。由於難以在當地立足,具有遷徙性的客家人便思慮海外謀生。19世紀移民美國尤其是移民夏威夷的中國移民,許多人出自客家。值得注意的是,具有天足的客家婦女行動自如、吃苦能幹。與她們的纏足同胞相比,她們具有極大的機動性。她們敢於拋頭露面,能夠忍受移民所帶來的文化不適與種種艱辛。根據羅納德·塔卡基的研究,1990年在夏威夷的25000多中國移民中,有3400多名(13·5%)為女性移民;而同年在美國本土的近9萬中國移民中,僅有4500名(5%)為女性移民。羅納德·塔卡基對此現象作出解釋,認為移民來源的差異是造成美國本土中國移民女性偏低的主要原因:大部分夏威夷的中國移民為客家人而多數美國本土的中國移民則為廣東本地人。前者不實行纏足,客家婦女因而比廣東本地婦女行動靈活、體力強健,更適應於長途遠行,在海外謀生。除客家文化特性外,羅納德·塔卡基也注意到其他因素諸如夏威夷政府與甘蔗種植園主對婦女移民的鼓勵政策和夏威夷白人對華人的友好態度也對較多華人婦女移民夏威夷起了促進作用。

在與“拉力”有關的因素中,實現家庭團聚的願望與擺脫貧困、實現個人抱負的夢想並存。中國歷代賢哲都強調家庭的重要性,以家庭為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和基本細胞,視家庭的安定和睦為社會穩定發展之必需。“齊家治國平天下”,只有家庭組織與社會結構平穩,才能天下安睦。經歷了兩千多年傳統社會的中國,“夫唱婦隨”的傳統意識早已深入人心,“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更是家喻戶曉的口頭禪。因此許多中國婦女不顧艱難險阻,決心抵達美國與丈夫團聚。根據美國移民檔案,居住於紐約的中國商人鄺隆(譯音)於1886年返回中國,然後攜帶妻子與女兒一道抵美。

同年,舊金山的華商麥武(譯音)的妻子麥李氏從家鄉廣州抵美與丈夫團聚。③許多華僑的女兒也抵達美國與父親團聚,或與其未謀面的新郎成親。由於19世紀末美國西海岸的排華暴力活動,也由於中國移民經濟的拮据,許多美國華僑將他們在美國出生的女兒送回中國的親戚處,以保證她們的安全,同時也節約開支。

當這些女兒們成年後,將由父親接回美國或返美結婚,成為華商的妻子。1888年7月12日,舊金山的一份地方報紙載文記敘4名中國女孩抵達舊金山被海關拒絕,但又獲登岸權的故事:1888年7月,舊金山華商雷多福(譯音)的兩個女兒雷平喜(譯音)與雷平洋,與另一華商伍賀勇(譯音)的女兒伍亞荷(譯音)與伍亞英(譯音)同乘喬治·埃爾德號輪船抵達舊金山。舊金山美國海關官員拒絕讓她們入境,因為她們沒有證明身份的檔案。這兩名華商隨即向地方法院上訴,說明這些女孩均在美國出生,因而具有美國公民的身份。作為美國公民,她們應該被允許入境。法院不得不依法給予她們入境權。除了赴美與父親團聚外,這4名女孩中年長的兩位,21歲的伍亞荷和也已成年的雷平喜,將分別成為舊金山的兩名華商的妻子。

根據《美國移民局關於中國移民案例的來往信件,1898-1908》,在1898至1908年這十年間抵達美國的數以千計的中國婦女中,90%以上是赴美與丈夫或父親團聚的華商的妻女。

除了實現家庭團聚的願望,擺脫貧困,來美國發財致富的夢想也是吸引許多中國婦女移民美國的“拉力”之一。亞彩(譯音)是赴美的早期中國移民婦女之一。1849年,她從香港抵達舊金山以“改善生活條件”。不久,亞彩便成為舊金山最成功的名妓之一。為了“一睹亞彩的芳容”,嫖客們不惜排一個街區長的隊,花費一盎司黃金(相當於16美元)。

亞彩不僅風靡舊金山唐人街,而且成為地方法院的知名人物。一般中國娼妓都十分懼怕美國警察,更不敢與法庭打交道。而亞彩則不同凡響,“深為美國的法律制度所折服,常常將她的個人煩惱訴諸法律,以求解決。”她多次出入於法庭為其行業辯護,並向法庭起訴那些以黃銅冒金,企圖欺騙她的嫖客。

對亞彩而言,美國確是一座“金山”。黃金的誘惑也驅使其他一些中國婦女成為奴僕或娼妓。加利福尼亞州早期的中國娼妓王亞蘇描述了她淪為娼妓的悲慘經歷:“在我19歲的時候,這個男人來到我家告訴我母親美國黃金遍地……他說他在美國開有一家洗衣店,很能賺錢。他對我也非常體貼。我母親因此很喜歡他,同意將我嫁給他同赴美國。我以為我是他的妻子,非常感激他將帶我到這個人人富有、幸福、偉大、自由的國家”。企料在他們雙雙抵達舊金山兩週後,王亞蘇大為震驚地得知這個男人是帶她來美國賣為奴僕的,她將被迫為娼妓。

許多華商的妻子也被在美國的掙錢機會所吸引而決定移民美國。當作者訪問第二代美國華裔婦女伊沙貝拉·張時,她追憶了她的家庭歷史。她父母的婚姻典型地反映出當時中國人認為美國是個黃金地的普遍錯覺。“我父親在美國拼命工作攢錢,準備娶親。當他進入中年時才有了一定的積蓄,便返回中國向比他年輕20歲的母親求親。這樁婚姻是由我母親的父母安排決定的,他們告訴我母親:在美國掙錢容易,她的生活會比在中國好得多。”

但並不是所有的中國移民婦女都為來美國與親人團聚,或是為美國的經濟繁榮所吸引。一些中國婦女渴慕美國的教育制度與鼓勵自由獨立的精神。這些因素吸引她們橫渡太平洋,尋求個人抱負的實現。早在1881年,數名中國女學生已抵達美國。

根據美國中國學會1954年所做的調查,中國留美女學生的人數在20世紀初穩步上升。從1910年至1930年,中國女留學生的人數翻了6倍,與中國留學生總數同步增長。同時我們還應該考慮,這個調查可能並未包括所有的在美留學生,所以中國留美女學生的實際人數可能比該調查所反映的要多些。

無論中國婦女與親人團聚的願望是多麼強烈,擺脫貧困與實現個人抱負的決心是多麼堅定,在早期美國華裔史中,只有很少數的中國婦女能夠抵達美國這座“金山”,致使在美國的華人社會長期被冠以“單身社會”的稱號。

阻礙中國婦女移民美國的主要因素有三:第一,中國華工的有限的經濟能力;第二,來自中國社會的約束力量;第三,美國當局制定的限制華人的歧視性移民法令及其實施。第一,中國華工的有限的經濟能力。早期中國移民多以合同勞工的方式抵達美國。因這些華工多為失業的貧苦農民,無力以現金支付從廣州至舊金山的旅費(一般為50美元),負責招募華工的中國經紀人便擬定合同為其墊付旅費,而華工則同意抵達美國後,在一定期限內,無償地為美國僱主工作直至還清僱主支付給招工的經紀人的船票旅費以及利息等款項。這種先賒付船票抵美,然後以在美勞動所得償還欠款的方式叫作“賒票制”。因此華工一般在合同期內(三至五年)的工資在扣除欠款之後,所餘無幾。從下面兩則史料中我們可以進一步瞭解“賒票制”。第一是1862年張貼在香港的招募俄勒岡礦工的海報。海報署名人為阿陳,大概是俄勒岡礦主僱傭的中國經紀人。“阿陳的同胞們!”廣告如此開頭,“美國的俄勒岡急需勞工!他們將提供良好的住宿條件與充足的食物。他們將支付你每月薪金24美元。你一抵達那裡,他們將會友善待你。絕對沒有擔心被賣為奴的必要。所需旅費為58美元。有田產者可賣掉田產做為旅費,無田產者可向我貸款……”第二則為美國路易斯安那州一個甘蔗種植園與中國勞工簽訂的合同。合同條款如下:“第一,該勞工所欠招募人100美元旅費,須從其月薪中扣支;第二,合同期為5年,合同期內僱主支付月薪7美元;第三,工時為從日出至日落,其中有1小時為早飯與午飯時間;第四,在甘蔗收獲期,勞工須在夜晚加班,僱主支付超過6小時以上加班時間的費用50美分;第五,勞工還須為僱主做家務活。”許多美國種族主義者便根據這些苛刻條款稱這種中國勞工的移民方式為“奴隸貿易”,進而以此作為歧視、排斥華工的藉口。本世紀20年代一些美國的研究工作者在美國西海岸進行的口述訪談也揭示財政經濟的困難是中國男性移民在美國贍養家小的最主要的顧慮。“〔我〕沒有足夠的錢接她來這裡,如果我有足夠的錢,我一定會接她來〔美國〕。她非常想來這裡。”

來自中國社會的約束力量。不僅華工的有限經濟能力阻礙中國婦女移民美國,中國社會的傳統習俗也使得中國婦女移民海外阻力重重。如前所述,中國封建社會在意識形態、社會經濟以及體力方面強加於婦女的約束,使她們在政治、經濟、文化以及社會生活中處於劣勢,難以主宰個人的生活與命運。尤其是已婚婦女,生兒育女、服侍丈夫、孝順公婆是其不可推御的天職。由於儒學在忠孝仁義等倫常教育中,特別強調恭敬孝順父母,將其置於其它德行之上,所以留在家中服侍公婆似乎比移民海外與丈夫團聚更合乎賢妻良婦的道德規範。除遵從傳統道德規範以外,許多中國移民的父母有意將兒媳留在身邊,以保證遠在天邊的兒子定期匯款。所以將婦女留在國內不僅符合傳統道德,且具有經濟意義。移民檔案也揭示大部分赴美與丈夫團聚的中國婦女其公婆已去世。

美國當局制定的歧視、限制華人的移民法令及其實施。雖然中國移民的有限經濟能力與中國傳統觀念的約束都對中國婦女移民美國起著阻礙作用,但是限制華人婦女入境、造成美國華人社會長期男女比例失調最主要的因素則是美國當局制定的一系列歧視、排斥華人的移民法令及其實施。美國華裔史研究的學者們近年來已對19世紀以來美國的反華運 動做了大量深入細致的研究。斯圖爾特·米勒(的研究試圖從人種學的角度尋找美國19世紀以來反華運動產生的原因。他指出美國白人對中國的敵意是美國新教派傳統的排外情緒的反映。種族主義者認為“蒙古人種”血液低劣,中國人的頭腦中政治細胞不發達,所以中國人移民美國將威脅雅利安人在美國的主導地位。

新移民基本來自東南歐國家和亞洲的農業地區,他們大多一文不名,一字不識,不通英文。來自東南歐的新移民多信仰天主教與希臘東正教,為貧困與宗教迫害驅使,來到美國。而來自亞洲的新移民,主要為中國人、日本人和韓國人,多為尋求改善貧困處境而移民美國。這些新移民的湧入,大大影響改變了美國的政治經濟生活,引起美國本地主義者、種族主義者、白人勞工組織以及保守政客的恐慌,唯恐新移民將擁塞城市、降低生活水準並異化美國的白人主流文化。

由於70%以上的新移民抵達紐約港,聯邦當局遂制定移民政策,於1892年1月1日在紐約港外的埃利斯島設立移民過境站,過濾篩選合格移民,准予入境。頭等與二等艙的旅客由移民局官員登船檢查身份,然後予以入境。而三等艙與統艙的乘客則被通通以渡輪載至埃利斯島的移民過境站逐個檢驗。

從這點來看,埃利斯島與天使島的移民過境站設立的目的是相同的:一方面設立專門的政府機構更有效地控制與處理日益增多的移民入境手續,而另一方面以特殊隔離的方式使新移民、特別是貧窮的新移民的入境更為困難。過境程式中的身體檢查、隔離治療會使多數不懂英語的新移民感到羞辱、困惑、壓抑;而對那些被遣返回母國的不幸者,埃利斯島猶如鬼門關。但兩島之間本質的區別在於埃利斯島的移民過境站只是過境站,而天使島的移民過境站實則為移民監獄。

在移民的高峰時期,埃利斯島的移民過境站一天可以處理約5000移民的入境手續。過境站是一座鑲嵌著大理石的紅磚大樓,移民首先進入有二層樓高的寬敞的登記廳。在這些新移民提著行囊登上通入登記廳的樓梯時,移民局僱傭的醫療官員則從樓梯頂部居高臨下逐個審視他們,挑選出那些有明顯生理缺陷的人,在其外衣上用粉筆劃出記號;其他的人逐個由醫生從頭至腳進行檢查,然後再用粉筆在被懷疑有疾病的移民的衣服上劃出標誌不同疾病的符號。

這一程式將20%的移民過濾出來,進一步檢查。透過體檢的移民在登記大廳裡被移民官逐個提問:你的職業是什麼?性別?出生地?婚否?你是無政府主義者嗎?你打算到美國什麼地方?有工作在那裡等待你嗎?你隨身帶有多少錢?等等一連串問題。雖然問訊時間不過兩分鍾,卻足以使許多移民驚慌失措。透過問訊後,移民會突然發現他自由了,可以踏上美國領土,開始新生活。整個過境檢查約3至5小時,80%的移民都可以在抵達埃利斯島的當天登岸。其餘因疾病被隔離拘留的移民多數在治療檢查後也會被放行。只有約2%的移民被遣返出境,他們之中包括患有傳染性疾病如沙眼的人、老邁或有身體缺陷無法勞動的人、無丈夫陪伴的婦女、被懷疑為不法分子、無政府主義者以及契約勞工的人。

與埃利斯島相反,天使島移民過境站則專為關押華人而設立。·在天使島移民過境站開放的30年內(1910年1月21日———1940年11月5日),共有約17·5萬華人抵達美國。他們中的許多人被羈押在天使島等待醫療檢查或移民檔案審查結果;那些未通過審查被遣返中國的華人也在此等待駛往中國的船隻。移民過境站設在天使島的一座木結構的二層樓中。一旦到達天使島,移民官便將白人移民與其他種族移民分開,將中國移民與其他亞洲移民隔開。

男女移民被分別關押兩處直到被批准入境後才能夫妻團聚。移民先被送往島上的羈押所醫院接受檢查。因中國移民大多來自貧困鄉村,許多人感染寄生性疾病。美國政府因而將許多寄生蟲或感染性疾病定為“令人惡心的危險的傳染性疾病”,希圖以此做為否定中國移民入境的理由。1903年,沙眼患者開始被拒絕入境。1910年,鉤蟲病患者被列為禁止入境者。1917年,肝吸蟲病患者也被排斥境外。由於這些規定基本上影響中國移民,許多人認為美國移民當局是故設籬障以阻止華人入美。透過體檢的華人則被拘禁在集體宿舍中,等待入境申請被批准。這些拘禁華人的宿舍,極為簡陋。

室內無任何傢俱,只有一行行二層或三層臥鋪,極似監獄。集體宿舍房門緊鎖,由看守日夜監視。為了防止拘禁者互相串通,移民當局禁止羈押者會見島外的親友。他們的信件包裹也被定期檢查。在羈押中,這些移民不論是否持有合法檔案,都得準備透過移民當局的嚴格的交叉審訊。審訊對申請入境者及其證人分別進行。審訊問題包括家庭成員、日常生活、村莊房舍的位置等。因為這些問題極為詳盡繁瑣,被拘禁人一般在出國以前便將對如上問題的答案記錄下來,不斷背誦記憶。尤其是那些“證書兒子”、“證書女兒”或其他冒名頂替的移民,更得將這些詳細記錄家庭生活的“作弊書”(隨身攜帶,在旅途中時時習誦,並在輪船抵達美國海岸時銷燬。從王氏的案例中,我們可以·對此交叉審訊窺見一斑。王氏是舊金山一華人洗衣店僱工麥操的妻子。她於1920年攜幼子麥允開與麥允希從廣東赴美,欲與丈夫麥操以及三年前已抵美的長子麥允仰及次子麥允暖團聚。但在9月1日抵達舊金山後,她與兩幼子便被移民局拘禁在天使島。

1920年10月22日,移民局檢查官J.P.巴特勒(J.PButler)就相同的問題分別訊問麥操、麥允仰、麥允暖與王氏,希圖從他們回答問題的異同中來判定王氏與其子的真偽。其中訊問王氏的一些問題為:問:你的村子面朝哪?答:面北。問:村屋如何排列?答:排成行。問:每行有多少間屋子?答:所有房屋從村頭至村尾排成一行。問:哪一座是你的房子?答:從東數第二座。問:你在村裡別的房子裡住過嗎?答:沒有。

問:村子有圍牆嗎?

答:沒有。

問:村邊有樹林或竹林嗎?

答:村子兩面各有一樹林與竹林,村子背面有小山。

問:村子背面有樹林灌木叢嗎?

答:沒有。

問:村子前邊有什麼?

答:什麼都沒有。

問:你的村子有魚塘嗎?

答:沒有。

問:你的村子前面從未有過魚塘嗎?

答:沒有。

問:村前有水溝嗎?

答:沒有。

問:村前有積水的低窪地嗎?

答:沒有。

問:村子的任何一面有魚塘嗎?

答:沒有。

問:你知道什麼是魚塘嗎?

答:知道。魚塘是有魚的池塘,但是我們村沒有池塘。問:你村附近有沒有屬於別村的池塘?

答:我不知道。

問:你的村莊座落何處?

答:於平坦農田中。

問:說出鄰村的名字,方位以及與你村的距離?

答:村東二里以外是郭新(GopSen)村,村西兩裡以外是郝伯(HockBo)村,村南21裡以外是南溪洪(lungCheeHong)村,村北兩裡以外是南梅(Lungmee)村。

這些問題都非常繁瑣。值得注意的是檢查官J.P巴特勒反覆詢問王氏關於村裡有無魚塘的問題。因為檢查官在訊問王氏之前已訊問過麥操、麥允仰與麥允暖,他們均回答村裡有池塘。訊問結束後,移民檢查官比較四人的回答,認為除村子有無魚塘的問題外,其餘答案則基本相同。巴特勒根據麥操回憶池塘常年乾涸且無魚的回答,認為王氏與麥操答案基本無異,因而在其報告中建議批准王氏及其幼子以公民的親屬身份入境。而在另一案例中,申請入境者與證人的供詞多處矛盾,引起移民檢查官懷疑,入境申請因而被否決。餘王氏據稱是在美國出生的華裔餘添壽的妻子。二人於1909年在餘添壽回鄉探親時結婚。1915年4月19日,餘王氏乘船抵達舊金山申請以公民妻子身份入境,隨即被拘押在天使島。兩天後,餘王氏被訊問。移民檢查官A.M朗(A.M.Long)對比餘王氏與其夫證詞,發現多處不符,例如餘王氏為天足,而其夫稱餘王氏為纏足。他們對其在廣東家鄉翼龍(YeeToon)村的村鄰情況的回答也完全相反:餘王氏稱其鄰居夫妻均健在,而餘添壽則認為鄰居夫妻均去世。A.M.朗據此做出結論:二人夫妻關係不屬實,建議移民總監否決餘王氏入境申請。1915年5月18日,美國移民歸化局總監塞繆爾·巴克斯正式否決餘王氏的入境申請。

由以上兩案例可見,華人移民入境申請被批准與否完全取決於申請人與證人證詞是否一致。如當事人與證人事先有準備,不漏破綻,即使雙方宣稱的關係事實上並不存在,仍有可能被接納入境。反之,即使是真實的夫妻、父子、父女關系,若申請人及其證人的證詞稍有出入,仍會被拒絕入境。此外,檢查官之間的差異也是影響移民去留的重要因素。有的檢查官嚴厲但公正,有的檢查官則樂於從細枝末節中找出當事人口供的漏洞從而否決其入境權。訊問問題的型別也取決於檢查官的個人好惡、對當事人的主觀印象等因素。許多問題諸如“你一年收到幾封家信?”“你父親如何將旅費匯給你?”“你家前門有多少級臺階?”“誰住在你村第二排房子的第三家?”“你家院裡有多少棵樹?”與申請入境事宜風馬牛不相及,往往令申請入境者與其證人難以作答或回答前後矛盾。移民當局專為華人移民設計的這一套交叉審訊完全是為了從心理上迷惑、恐嚇中國人,以限制華人入境。因而,美國政府處理中國移民的政策及其實施是偏頗武斷、充滿弊端、不公正的。在拘禁期間,華人移民婦女與其丈夫、兒子(只有12歲以下的兒童可以隨其母親)隔離,前途茫茫。許多移民婦女有生以來第一次走出其生長的村莊、被拘禁在孤島上、接受高鼻深目的洋人訊問,其困惑、壓抑是可想而知的。有些婦女抑鬱成疾,有的則以輕生來結束這渺茫無期的等待。據1903年5月30日的舊金山華文報紙《中西日報》所載,當華商盧連的妻子馬氏被拘禁於舊金山碼頭的移民拘留所“木屋”中時,極度鬱悶,不思飲食,遂染重病。連多次向移民局申請允許其妻保外就醫,均被拒絕。該案引起舊金山華人社區的極大憤慨。

另一案例為著名的竹筷自殺案,發生於1941年11月19日。1940年,設在天使島的移民入境站因被火焚燒而遷移至舊金山銀色大街801號。紐約華商洪新區的妻子王氏及其九歲幼子洪李民於1941年10月24日抵達舊金山欲與其丈夫團聚。但在其所乘輪船“柯立芝總統號”抵岸的當天,王氏與其子便被分別拘留於移民入境處的拘留所中。王氏寡言內向,整日擔心自己與兒子是否能入境。11月18日,當她聽說其入境申請已被否決,其檔案已發往華盛頓由移民總監來最後批示時,多日積聚的鬱悶突然爆發,精神完全崩潰,於第二天凌晨在拘留所的女廁中以削尖的竹筷刺入右耳道與喉管,當場斃命。

該案深刻地揭露了美國對華移民政策的不人道性與華人移民婦女絕望無助的心理狀態。但華人移民婦女並不全是軟弱無助的受害者。她們中的許多人以各種方式抗議移民當局的非人道待遇。一位移民婦女向其孫女回憶她與丈夫團聚前被關押在天使島的經歷時說:“當我在移民局拘留所等待入境申請被批准時,你祖父(從舊金山)寄來一盒點心(dimsu

m),我把點心連包扔出窗外。我一直在等待他們讓我登岸。如果他們要遣送我回中國,我會跳入太平洋。”有些婦女則以哭泣、叫喊來抗議對她們的監禁。為對付這些精神壓抑、情緒激·動的移民婦女,天使島的移民當局專門設定一間三尺見方的“隔離室”,將不從管教的拘押犯鎖入,直至她們安靜服貼為止。一些犯人題詩於拘留所壁上發洩心中的苦悶與憤怒。一首無名詩題嘆道:“埃塵此地為仙島,山野原來是監牢。既望張網焉投入,祗為囊空莫奈何。”另一首無名詩更抗議道:“美有強權無公理,囹圄吾人也罹辜。不由分說真殘酷,俯首回思莫奈何。”雖然這些行動無助於改善她們的處境,但中國移民婦女的抗議有助於她們渲洩心頭積鬱、維護個人的尊嚴與人格、暴露天使島移民入境站對中國移民的非人道待遇。

一些堅強有主見的移民婦女不光抗議對她們的不公正待遇,更援引移民法則,有理有據,爭取入境權。朱郭氏(GeeQuockShee)是這類婦女中的典範。朱郭氏於1873年出生於舊金山的中國移民家庭。她在18歲時嫁與加州聖馬特奧(SanMateo)的華商餘興(YeeHing)為妻。朱郭氏雖然不識字,但熟通英語,精明幹練。她與丈夫都在雜貨行餘興(YeeHing)公司中任職。因朱郭氏與其夫在該公司的10名股東中擁有最高股份1000美元(該公司資金總額為5300元),因而成為該公司經理。餘興管理賬務,而朱郭氏除料理生意外,主要擔任收款與出納,每日由一名公司的男性僱員陪同到聖馬特奧銀行存款提款。1907年,朱郭氏與餘興回中國探親兼做生意。1910年,餘興因生意關係滯留中國,而朱郭氏以商人qi的身份獨自返美。一俟抵美,朱郭氏便被羈押於移民局拘留所等待澄清身份。在接受聽證時,朱郭氏說明她在餘興公司的工作性質與經理身份,並向移民檢查官提出:“如果你們因為我丈夫暫時不在美國而否決我作為商人qi子的入境權,我將抽回這份申請,重新申請以商人的身份入境。”她的證詞清晰有條理,加之聖馬特奧銀行出納亨利·赫根與聖馬特奧市警察局長M博蘭德為她作證,移民當局遂同意將她的身份改為商人並准予入境。

總之,雖然早期中國移民婦女受到來自中國社會的封建傳統的約束,中國勞工經濟能力不足的限制,以及美國政府的歧視、限制華人的種種移民法令的排斥等多重阻力,她們仍然以各自不同的動機來到美國。正如一位社會學家在半世紀前所指出,移民“發端於人們對一地生活的不滿和另一地生活的期望”。

如同來自其他國度的移民婦女,中國移民婦女因不滿於當時中國社會的內憂外患,水旱災荒,渴望新的美好生活而移民美國。許多婦女懷著與長期分離的丈夫團聚的願望。這種願望給她們以拋離家鄉、告別故友、異地求生的勇氣。另一些婦女則視美國為黃金寶地,受經濟力量的驅使來美國尋求發財致富的機會。還有一些婦女,為了自我獨立、自我實現的目的而赴美求學,希望透過教育實現男女平等。雖然目的各異,但她們都希望移民美國成為她們新生活的開端。然而一旦抵達美國領土,她們卻發現自己從一個牢籠來到另一個監獄:先是被有限期地拘禁於天使島的移民入境站,後則被無限期地囚居於唐人街的狹小住所內,幾乎與外世隔絕。

八十年代初,隨著國家開放,陸續就有人從國外回國探親或移民或偷渡到國外去了。而傳回國的資訊.大多是充滿誘惑和刺激,成功明顯地寫在那些笑容洋溢的臉上,照片中倚著轎車,□著洋房的熟人、朋友,鄉里、個個變了人似的年輕。

外面的世界很精採,外面的世界很無奈。一首流行歌曲中兩句歌詞對“外面世界”的描述是很恰當的。外面的世界對這些人來說誘惑實在太大了,只要跑的出去,沒有不發財的只要跑的出去,沒有往回跑的。這也是許多“偷渡客”的心態特徵。

有關部門資料顯示,從中國偷渡來美的浪潮始於198年。筆者按年度和渡費的高低把它分四個階段。198--198年屬於第一波,當時只有小量的人偷渡來美,費用在一萬五千美元左右,來美的人因逢上美國農工大特赦,大部分已取得『永久居留』權。8___84年,因公安加強控制出入境,偷渡停了一陣。

第二波,始於1985___1986年,費用在一萬八千至兩萬。大批蛇頭在福建、廣東、浙江等地操招攮偷渡客,

他們花幾百美元買玻利維亞、巴拿馬、墨西哥等國的簽證,而後將這些偷渡客從國內送到香港,再送到靠近美國的中南美州國家,買通當地官員,從陸地進入美國境內。後來由於波、巴、墨、等國相繼關閉中國護照的簽證,蛇頭又另闢渠道,形成1987___***年的第三波,即偷渡客以各種名義先到泰國,再由泰國買假護照,假簽證坐飛機到美國。倒黴者若被發現識破,即要求【政治庇護】,最後很快就會被人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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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之後,更有大批偷渡客在蛇頭的安排下直衝美國機場,撕掉一切旅行檔案,申請政治庇護,他們的費用在兩萬四至兩萬六之間。第四波始於199年,因陸路、空路、美國聯邦政府已加強防□,蛇頭只好另開新路線____從海上【強行登陸】,突破移民局【馬其諾】防線,整船整船地運入美國。一次少者百來人,多者二、三百人,【東林號】打破偷渡歷史紀錄,一次運載500多人,費用在三萬至三萬二,蛇頭大發其財。大批福建人偷渡來美是在一九九二年開始的。□有心人統計,僅新聞媒體現場報道,有案可查,有數字有相片為佐證的,在199年的一年時間內就有兩萬多福建人透過各種渠道偷渡來美,其中被美國海岸防衛隊攔截載有偷渡客的船隻就有:東林號199,,(57人);美人魚號199,4,(4人);金龍祥199,5,1(199人);百倉號199,5,4(169人);天使號199,6,(10人);鸚鵡號199,6,(150人);金色冒險號199,6,7(00人)......這些僅僅是已爆光的,而未公開的,順利透過美國各關卡的遠不止這個數字。在偷渡來美狂潮中,他(她)們是如何偷渡的,而他(她)們的三萬多美元又是從何而來?留在美國的所謂“幸運者”或“弄潮兒”是否真正實現了他們的“美國夢”?他[她]們現在又怎樣了呢?帶著這許許多多的問題,

我為此歷盡千辛萬苦,走訪了一部分從美國回來的偷渡渡客。

從福建長樂市來的李天城給我們敘述了一段偷渡生涯。

去美國,對於我這樣一個英文都不識的我,那簡直作夢也想不到的事。

我在大陸是做小生意的,這幾年掙了點錢.後來聽說鄰居“輝仔”剛從美國回來,並帶回了許多稀奇

古怪的東西和訊息。

我從圍繞他的人群中□了進去,他笑著告訴我們:在美國他收入一個月至少是五千美元,也只是替老闆看看場,關照一下顧客,工作非常輕松自由,只要你顧客照顧的好還有小費拿。說美國生活水準如何之高,怎麼好的,說得天花亂墜……聽得我們是、眼睛發直、頭腦發熱。最後他說:由於他在那邊工作幹

得出色,老闆信任他,派他回來召收人員。我們是鄉里當然把好的先照顧給予鄉親了。但如果按正常的出

國手續你們肯定不可能成行,老闆考慮到這點就透過了各渠道,打通各個關節弄到了一千萬頓的大輪船及通行證。而弄這些都需要很多錢,並且這沿途吃住老闆已全部包下了。所以這次每人要收二十伍萬人民幣

當時我想:要是我去了美國,我不想象“輝仔”一樣一個月掙伍千美元,我不貪心,只要能掙二千美元就滿足了。二十萬人民幣我也只要克苦地工作一年就穩拿回來了,這筆生意可以做,我先打起了如意算盤。

於是,我暗暗下了決心,拼了這條命克苦它幾年我也就發達了。出去闖闖世界,掙它十萬、八萬的。

我便賣了家裡全部值錢的東西以及這幾年全部儲蓄,好不容易東拼西湊,才籌十萬。還差十五萬.最後打算等到了美國再向姑媽借,反正一年之內就可以還她了,我想她不會拒絕我的。所以我把這一情形告訴了“輝仔”。他很客氣地對我說:沒關係,我們是鄉里,你又是我的長輩,並且又由你姑媽擔保,那你就先付兩千美元吧,我按他要求先付了兩千美元,接著我們就做拍照、簽約的手續。我們主要約定:對這件事要守口如瓶,不得走漏風聲。如在國內被公安等部門抓住,甲方退回全部按金,如在國外被譴送回國按金各出一半等等約定。簽約後我高興得不得了千恩萬謝地走了。心想有這樣一個鄉里在美國能有他照應我會輕鬆很多的。

沒過幾天,就有人通知我們立刻動身。

那天,天氣陰沉沉的。我老婆從田裡趕回家替我匆匆收拾行李。我呆呆地站在哪,望著她一件件往包裡塞,似乎生怕錯落什麼。她邊收拾行李嘴裡邊不停嘮叨著攘我要記住的:什麼出門在外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啦、到了美國要記住先打電話回家報安啦!.......當我接過她遞給我行李,我正想交待些什麼時,,她突然伸出雙手,猛然撲到我懷裡。我看見她已是滿臉淚痕,我強忍著心中的憐愛之情,輕輕地說了句“何必呢?

我一定會回來的”。我實再捨不得離開她,可是為了我們的下半輩子;為了我們的子孫後代;為了她不再起早摸黑、風吹雨打地在田裡幹活,由我出去闖闖。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勇氣由然而升.我依然強忍著淚水,轉身就走。她從後追上來再一次地撲到我懷裡,我輕輕抹去她那淚如泉湧的臉,想安慰她幾句。

可是話兒好像卡住了喉嚨口,滾燙滾燙的說不出話來,.眼淚禁不住地往下淌。還是她的話把我從八千里外拉了回來,[出門在外要多加小心,你的胃一向不好,酒就別喝太多了]。於是我帶著妻子叮嚀;帶著故鄉的溫馨;帶著親人的祝福;帶著滿腔的熱血;揮淚向自己的親人、朋友告別。乘上了北去的列車。

我們壹百多人分成幾組,從福州乘火車到杭州,又從杭州乘巴士到達石蒲。我們在幾戶人家處集中,

等到半夜後再由“馬仔”把我們分批送到了海邊,那裡早有一艏可乘十幾個人的小木船在接應.於是我們一到就匆匆上了木船,小船立刻向公海上停著的一艏大約只有四百多頓的貨輪駛去。

我們終於登上了“海狼號”,接著就被幾個“馬仔”半推半就地趕下底艙。壹百七十多名男性象貨物一樣堆積在不到160平方的底艙內,女性三十幾個人則被安排樓上一間船員餐廳裡,張開草蓆,一串串排列開來。

沒過多久“馬仔”來通知我們,要我們選出幾個代表去樓上領大家的毛毯,以及生活日用品。大家一致推選我去。我在“馬仔”處領了大家每人一床的薄薄的毛毯、碗筷、及兩天一瓶的礦泉水。.從此我們開始了飄洋過海的海上生活。

頭幾天,我們心情都顯得很激動。大家圍坐在一起談天說地各自議論著出來前的經歷以及怎樣籌得這筆款子。他們有的是向親朋好友借的,有的是自己這幾年在生意上賺來的,而大部分人則是借高利貸籌的款,所不同的只是利息高低。他們的利息都在__5分之間.在我們這幫人中,年齡最大的是五十二歲。

年齡最小的只有九歲,小孩名叫鄭夫,還要再過四個月才滿十歲。他原在福州臺江玉懷小學念二年級,父母前年已離開中國,現在在紐約開外賣餐館。小孩外表清秀伶俐、智力聰慧、非常可愛.。

鄭夫整天圍著我轉.有一天我逗鄭夫:你去美國後不怕別人把你賣掉?我才不怕呢!我有我媽的電話.

瞧!我把它寫在......他邊說邊伸出左手腕,自己一看,哇地一聲哇哇大哭起來。“我把電話號碼寫在這裡,

怎麼變沒了?......哇......哇......哇......的哭個不停”。大家聽到哭聲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

已經三天了船乃在大海中不停地向前開著,一望無垠的大海呈碧藍色,看不到島嶼,看不到來往的船隻,海面上死一樣的沉寂,孤獨無味的海上生活漸漸地向我們襲來。整天不是船艙就是甲舨,不是吃飯就是睡覺。□也是□著,有的人請出了“麻將軍”,有人攮出了“老k”。中國人本來就好賭搏,這下真的“清□、自由”了,所以自然也就賭一賭,搏一搏了。會打牌的乃不停的打,賭得天昏地暗、搏得面紅耳赤。有的只好甘坐那發呆,做著誰也不知道的白日夢。還有的暈船的利害,躺在那裡像死豬一樣,臉上白呼呼地涎沫從口角邊咕嚕嚕地往外淌,周圍也被浸溼了一大片。下巴上沾滿了又黏又腥臭撲鼻的飯粒和菜屑,屋裡的空氣簡直令作嘔。到處是嘔吐後的殘渣,這裡一堆那裡一堆,也不知道是誰的傑作,。還是誰釀造的陳年貨.

在海上我們三餐都是吃稀飯,菜是每四個人一包榨菜(大約50克),每到吃飯時間大家像剛從監獄裡放出來一樣,你推我擠霎時排成一串長龍。不管高矮胖瘦,能吃或者不能吃的,一律兩勺“可以駛船”的稀飯.

像我們這樣在家都是乾重活的,這三、四兩飯怎夠我們吃的。但是沒有辦法,你要多吃別人就沒得吃。看到這情形使我又想起59年,61年時,國內鬧饑荒的年代,那時我扒樹皮,挖野菜吃都挺過來了,現在還有稀飯吃,還怕餓死不成?這難不倒我!

天氣漸漸地開始轉涼了,從國內出來時只要穿一件襯衫,、白天還可頂的過來,可是到了晚上就□得發抖。每人一床薄薄的毛毯子怎能保暖?於是有人的毛毯就不翼而飛了。為此引起了鬥毆,開始是一個人對一個人。後來一個鄉對一個鄉的人打,拉都拉不開。這時,只聽到“□”的一聲,回頭一望幾個“馬仔”手裡都拿著各種武器,有的拿匕首,有的拿木棒,還有兩個手裡各提著一把烏黑的手槍。

其中一人揮動著手槍大聲吼道:誰再動我就斃了誰!我們頓時都嚇呆了,鄭夫睜著一雙大眼睛,兩隻手緊緊地抱住我的腰。後來有幾個人被“馬仔”邊打邊踢地帶走了。看到這一場景使我想起電影上的抓狀丁。一切終於安靜了下來,但大家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

海狼號在離日本大約五千海哩的海面上,收到颱風緊急警報訊息:預告再過幾個小時將有6-8級颱風經過我們航向的海面。船長得此訊息立刻改變航向,向距離我們最近的一無名小島急進。□海示圖標明小島距離我們當時的位置最少還有7-8千海哩。為了縮短距小島的航程海狼號只好冒險偏向日本海域前進。

東南風逐漸地升高了它的威力,海面上的片片漣漪瞬間成了懸空的巨浪。浪花從船頭不斷地撲向駕駛臺,淹沒了大半個甲板。我們這條像個醉漢似地搖擺著,劇烈地顫動著,一個巨浪打來,把整條船拋到了空中,又一個巨浪蓋下來,又把我們□入了深淵。貨船在顫抖中艱難地前進,我們的心也跟隨著翻滾的浪滔七上八下地不停的滾動著,會暈船這下暈的更利害,好一點的也被折騰得好不了哪兒。在大家的意識中死神已經絳臨,誰也逃不出這一劫。頓時倉裡一片混亂,首先傳來的是樓上女人的尖叫聲,而後樓下的男人也不甘示弱哭的哭,叫的叫,有的自言自語,有的一副哭喪著臉,好像世界的末日就要來臨。我的整個心懸在了半空中,緊緊地抱著鄭夫,那種面對死亡的恐懼,令我到現在都不敢再去回憶。

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狂風暴雨、白浪滔滔、猛襲破舊□蝕,噸位不大的貨船,搖擺顛簸,快要翻覆下沉了,大家以恐懼的目光互視。有的支持不住病倒了,不住的發出痛苦呻吟。前途茫茫,如今又逢惡劣氣候,真不知能否安全渡海,不葬身魚腹,就算天氣轉好,能風調雨順,的橫渡太平洋,但未來仍是危機四伏,安全莫卜。

我們在海上苦苦地掙扎了近三十天,那□濤亥浪,缺糧缺水,那割腸刮肚的□餓,至今仍使我心有餘悸。然而更令我難忘,刻骨銘心的還是以後的事。

後來,我們終於在墨西哥近海和在那接應我們的船隻相遇了。由於風浪太大接應我們的船隻又矮又小,在大海中搖來晃去,無法穩妥的靠攏貨船,給我們下船肇成了一定的困難,更增添危險。而大家聽講可以上岸了,心情也特別激昂,人人爭先恐後從倉裡湧到□舨,搶奪著要上岸,場面一片紛亂。.接應我們的船隻載客量有限,有的人甘脆從□舨上往海里跳,不幸的是有的人跌斷了腿,有的跳下海後就再也沒看見他露出頭來,幸運的遊上岸那天夜裡也夠受。上岸後清點人數足足少了七個人,但這時誰還顧的了誰?

天上一顆星星也沒有,山上一片漆黑.陣陣海風吹來,凍得刺骨。又有人躺下了再也沒有起來。我們真的是又飢、又餓、又凍、又累.。在山上、我們又足足地步行了六個多小時,快到邊境了,“馬仔”命令我們躲在草叢裡,趴在地上一也不能動,我凍得利害,雙手深深地插入土壤裡,總怕因發抖弄出聲響來。突然、我似乎感覺到,我的手在地上碰到一個什麼東西,一種難以言喻的東西。我輕輕拉了一下,拉不動。用手一摸軟軟的,是一張腐蝕的破布,再往前摸溼溼粘粘的,這時我才感覺到是一股難耐的屍體腐臭味,我不敢吱聲,眼見又一批巡邏隊從前面走過。領我們過境的是一個墨西哥人,他指著前面鐵絲網下已剪開一個頭大的洞,用不連貫的中文告訴我們,越過鐵絲網就是美國了。你們往右邊走就可以看見高速公路旁有我們的□車在等你們。我們頓時興奮極了,巡邏隊剛過,我們一個個象發瘋的牛,猛衝了過去。

突然警聲大作,劃破寂靜的夜空。瞬間,照明彈、車燈、探照燈、把我們的四周照得如同白天。直升機在我們周圍低空不斷的 盤旋,並用喇叭對著我們反覆說一句我們怎麼也聽不懂英文。有的人乃不顧一切的往前衝;有的人拼命的往回跑躲進樹林;而大部分人則被一踴而上的警察抓住了。

歷盡千辛萬苦,剛踏入美利堅合眾國的土地,就被送到至今我還不知道的“鬼”地方,關進了監獄。

想偷渡去美國,最重要的是必要有足夠的偷渡費,也稱“擔保費”,證明你有朝一日進入美國,有足夠Money(錢)還清三萬多美元的偷渡費。三萬多美元,這不只要有價值三萬多美元的財產即可,而是必須要有三萬多美元Cash(現金),這在一般的美國人的家庭,尤其華人家庭,三萬多美元也是一筆為數不小的數目,更何況在國內的一般百姓。按正常人家庭一般的月收入00人民幣計算(其中已扣除簡單,基本的月開支),要整整幹80年.那麼錢從何而來?

在一個機會下,我有幸地認識了一位“人蛇老大”即“偷渡集團”的大哥級人物。我把幾個和讀者一樣不解的問題請教這位“老大”。

198年開始的偷渡潮,價錢雖便宜但錢好賺.當時的收費一般在15,000美元左右,有面子的只收1,000美元。由偷渡客提供其在美或在其它國家的經濟擔保人的姓名和電話。我叫手下人逐一打電話擔保人證實。

而後我們還要查擔保人的經濟背景。如是否餐館老板,大廚等.一個偷渡客的擔保人很少只有一個,因為大多數的擔保人都是餐館打工仔,收入十分有限所以還必須找一個總擔保人,任何經濟問題找總擔保人.總擔保人誰都不想做,除非是有一定的財產或近親的人。因為其它的擔保人不落實或泡湯,責任全在總擔保人身上。總擔保人必須一個個打電話其它擔保人,落實每個分擔保人的擔保金具體數目。

偷渡客在委託我辦理其偷渡去美國時,我一般都是先收二成之用金,如辦不成如數退還。如半途變卦,分文不退。偷渡客成功到達美國,我就逐一打電話給總擔保人。總擔保人先來把偷渡客領回去,而後去分擔保人處取得分攤的擔保金,幾天內就把擔保金全部送來了。

現在是今不如昔羅!偷渡客人關地下室半個月,甚至一個多月,而且還打得半死還沒人送錢來。這也難怪這些擔保人,有的偷渡客是自作主張就爬上船了。等到了美國才知道想像中的擔保人已沒錢再付給我們。

有的擔保人自己更本就不知道有親人從家鄉偷渡來美,來了沒瓣法只好擔保了,家鄉的人認為他可以擔保,我也一定可以,所以是一個接一個擔保。我想就是百萬富豪也要被掏空了。有的擔保人雖家財萬貫弄得比偷渡客還窮,為了人情,為了面子到處借錢替親人擔保,最終連自己也被綁票了。所以現在幾乎沒有好的擔保人。你想想看,十年下來,這麼多的人偷渡進來,不是十個,二十個的偷渡,現在而是一船一船的運進來,擔保人哪吃得消?為了生意,我現在對擔保人也不計較那麼多了,只要有人願意去美國,而且先付二千美元押金。ok!來吧!反正我請黑道的人去收錢,每收一人給二千美元

來美國的中國偷渡客以福建、廣東、浙江人居多。而福建、廣東、浙江又以福建人居多,而福建人中又以福州所轄的長樂、連江、亭江三縣鎮人居多。這裡不免提出了一個發人深思的問題,為何有這麼多的福建人投奔怒海,不顧生死的想去美國?

而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人來美后是申請所謂的“六.四”政治庇護,但眾所周知,所謂的“六.四”風波的發源地是在北京,福建當時雖也有一些人出來鬧,但和北京、上海、成都、南京、廣州等幾個大城市相比,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如果真的是由於[六.四]事件來美國尋求政治庇護,那麼是北京來的人特別多才是,而事實正好相反.這不是很可笑麼?

也有人說是計劃生育逼出來的.但計劃生育的政策不是專為福州人制定的,全國大小城市農村都一樣在抓這項工作.據瞭解,查的最緊,管的最嚴的是四川和山東.而不是福州。可為什麼卻不見這些地方的人奔向美國尋求“人權”呢?其關鍵上述那些地方在地理上不具備大規模偷渡的條件。事情明擺著,庇護只是幻子,想居留才是事實。

偷渡客的故鄉,福州的三個縣鎮長樂、連江、亭江、向來是福州市百萬居民的生活用品基地,也是福州市的主要鄉鎮企業所在地。任何人只要不懷偏見,或不戴有色眼鏡到這三縣鎮看一看就會驚訝,納悶,誰也想像不到這就是偷渡客的故鄉。一份調查材料告訴我們:□州最富有的家在長樂、連江、亭江、蓋的最豪華的私房在長樂,連江、亭江;最好的敬老院,最高的校舍……都在長樂、連江、亭江。

那麼為什麼會有成千上萬的青男壯女,拋棄祖祖輩輩的土地,別離慈母愛妻幼子,歷經百般曲折,受盡人間的恥辱,甘付三萬美元的代價,又是什麼原因有如此巨大的誘惑力,使這些未受過紀律訓練的偷渡客,順從的像被灌了蒙汗藥,橫渡印度洋,大西洋去換取美國的“非人生活”?

回答這個問題,說複雜也是,說簡單也可以,其最根本的卻是:

國家與國家之間經濟發展不平衡,經濟和生活水平上的較大差異,導致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的人員向發達國家和地區流動。這是長期存在的國際現象。而在歸國人員中又太多人有意,無意地渲染美國是一個黃金樂土。這是偷渡美國現象產生的重要原因之一。福州人有移民海外的長久歷史。現在東南亞諸國,如馬來西亞、印尼、新加坡以及臺灣,香港都有眾多的福州人。臺灣的***總統,菲律賓前總統阿繼諾的祖先都來自福建。早年在美定居的福州人,也有許多是先由國內移民至東南亞諸國,而後再到美國的.八十年代開始,不少海外福州人紛紛回國探親,人們像看稀有動物一樣對待海外歸人。而這些海外遊子絕大部分都在餐館打工。儘管他們在美一天苦幹十四個小時以上,可是他們回去卻絕口不談美國的弊病工作之艱辛、

困苦,反而像中了六合彩,挖到大金礦的財主一般。分錢如“天女散花”;住酒店是包一層樓;辦酒席是擺幾十成百桌;請戲班是一臺接著一臺;建祖墳是一個勝過一個。個個是打腫臉充胖子,皆不知有的人回一次家鄉,得花去多少年的儲蓄和借款,最後甚至連回美的盤纏都沒有,而回美之後在何處安身也都打一個問號,更何況是找工了。然而,必須承認這些人雖然在回國中把錢花的精光,但到美國後只要肯吃苦錢還是可以掙到的.但就是這些人,把原本安分守紀的莊稼漢的心炒熱,以至炒爆。他們從回□人看到美國的曙光,美國的金條,美國的樂土。他們認定,要過美好的生活,要有大把的錢可用,必須而且只要去美國。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美國政府為了從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獲取廉價勞動力而制定不適當的政策和法律規定,或出於某種政治需要採取不當做法,誘導乃至鼓勵非法移民,加劇了這種現象的發展。

由於語言膈膜和對異國法律的無知,偷渡者在美國被人任意擺佈、操縱,他們在偷渡集團,無良律師,以及親人的受意下,向美國政府申請政治庇護,而美國政府又只能攮法官陪上無期的限法庭日子,這便是偷渡者說所沒想到的。美國對他們來說是看得見摸得著但留不住。他們已成為部分政客的調料,少數無良律師的搖錢樹,偽慈善家的宣傳品和小市民的話題。根據我對偷渡客的調查,不論偷渡來美是否已取得身份還是正在申請身份,不論是保釋在外,或者至今羈押待審,百分九十以上的人都認為偷渡來美除了後悔還是後悔。他們心中都明白……美國並不是他們當初想像那樣是世界上最好的國家,美元並非俯首即是,垂手可得。在紅星鐵工廠工作的偷渡客陳永達所說,可代表眾多偷渡客的心態;我們都是一群美國狂,在偷渡集團的花言巧語下,恨不得即刻變成美國賽馬場上的一頭馬,金髮女郎懷中的一隻貓.為了到美國,他們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絕後代;禁食慾。但美國並不展開雙臂擁抱他們,反而由於經濟衰退,非法移民成為美國人發□不滿的物件。好工作,他們輪不上,只能作骯髒、累、工時長,報酬低的重活。入夜只能仰望天花板,回味新婚之夜的激情,重溫慈母,嬌妻的體貼,以及子女的慧聰。除了孤獨還是孤獨,漫漫長夜何日重聚首。來的偶然,去的必然。人生無非是動情的遠足,能留下多少就算多少,.終究,我們渴望回到故土。

劉比和把頭靠在被太陽烤得暖洋洋的“幸福之旅”大巴車的窗上,享受著這難得的動感“日光浴”。劉先生是一位廚師,在費城郊外一家餐館打工。他每週工作6天,每天從下午點一直工作到凌晨點。他沒日沒夜地圍著鍋臺轉,很少見著太陽。目前他同另外6名男子合租了一套二居室的公寓。

這位來自中國福建省的清瘦農民說:“一天到晚接觸的就是老闆、其他打工仔和鍋碗瓢盆”。

但是今天是週一,是中國餐館歇業的日子。許多像劉先生這樣的福建籍移民紛紛從費城郊和美國城市的郊外出動了,趕往一個特別的地方,這就是紐約市的福建小唐人街。

每週一,他們都要聚攏到這裡,大講著自己的方言,享受他人的服務。

清晨,當“幸福之旅”大巴將40名福建人放在了東百老匯大街時,這週一的例行觀光就全面展開。

來自邁阿密和芝加歌等城市的幾對福建情侶正在掛著天鵝絨窗簾的飯店裡舉辦結婚喜宴。其他人在逛商店、去銀行、會朋友、看醫生或去一些機構辦事和去付帳單。在由於不會講英語而與世隔絕了一週後,今天他們把一天的進間都用在了逛街上,用劉先生的話說,街上簡直是“人山人海”。

自福建籍移民乘臭名昭著的走私船潮水般湧入美國以來,他們在曼哈頓一個骯髒的角落為自己建起了一個生機盎然的“庇護所”。

他們的街區同西邊廣東移民一個多世紀前建起的唐人街沒有明顯界線,只不過後者更考究一些,而福建小唐人街就像是農村的一個村子一樣封閉和不受外界影響。

紐約福建人領袖估計,散居美國各地的福建人至少有0萬,幾乎每個州都有。由於他們中大多數是非法移民,因此無法統計出精確的數字。他們甚至連一些簡單的英語都不會說,就一頭扎進了餐館和製衣廠中一些暗無天日的低收入工作。

偷渡業仍在繼續。每位偷渡者需要花費4萬美,這對貧困的福建省來說,簡直是一個可怕的數字。那裡的00萬人口中只有9.8%的人完成了中學學業,城市居民人均年收入為785美元。

偷渡者需要在美國沒日沒夜地幹5年,才能還清債務,這使得那些已為人父母的人沒有時間撫養孩子,就更不用說學英語了。

但他們的拚命精神卻使他們成為很受歡迎的勞工。福建小唐人街建立許多程式碼詞彙以適應他們的環境。在臨街的職業介紹所中,前來招人的僱主都宣告只要不怕吃苦的福建人。大部分的招工啟示都夾雜這樣的中文“不要北方人”。

許多人靠洗碗做飯賺的錢已足夠償還他們為偷渡所背的債務,但一些人也感到,在福建人自己的激烈經濟競爭中,他們由於缺乏技術而受到限制。

在東百老匯大街的歡快人群中,劉先生這位費城來的廚師也愉快地享受著這美好的星期一。他準備這一天去拜一位福建籍中醫,看看他的胃病。然後去一趟中國銀行,將他月收入1900美元的一大部分寄回家,以償還偷渡所欠的債務。他說,最後,他想去同等著接待這群週一客的某位妓女廝混一小時,“放鬆一下”。

劉說:“今天,我才感覺是活著。”

5歲的傑克·揚是一位靠週一為生的業主。每到週一,當福建小唐人街到處是來自別處的購物者時,他的手機響個不停,BP機也叫個不停。他向街邊小販出售電話卡。現在的生意不如以前好做,因為又有許多年輕的福建人加入了這一行。

一年前,一張可以往中國打100分鐘的電話卡,他可以賣到0美元,而今0美元的卡,他必須提供00分鐘與中國通話的時間。

“這些福建人只想著要做生意,不管什麼樣的生意。他們不考慮這樣一哄而上,會不會毀掉整個這一行”。

揚的優勢和劣勢都來自他的領地福建小唐人街。這裡有存在一個世紀的古老建築,鱗次櫛比的小商店,它已成為一塊為福建人定做的飛地。緊鄰下百老匯大街的位置使這裡的居民感到非常舒適,因此許多人從未想過要離開,或者也缺乏離開它獨立生存的技能。

這裡做生意用的是福州話,一種大部分福建人都懂,但中國其它地方人不會講的方言。生活在紐約以外的數千計的福建人都是等到週一到福建小唐人街時,才去銀行辦事,理髮、買錄像帶,預定出遊和買雜貨。零售商靠的就是週一,他們每週大約80%的收入來自於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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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使小唐人街紅紅火火的正是像林一霓(音)這樣的人。這位來自克利夫蘭一家餐館的胖廚師也會講英語。同他一起打工的人每週都會選派一人來紐約購物。

林先生將要買的東西在腦子裡列出了清單:張電話卡,兩部中國電影的錄像帶,幾包用來強體的人參和一點福建風味食品。

他本來想把錢寄回福州的家。為了來美國,他借了.8萬美元,其中大部分都給了蛇頭。他現的月收入是100美元,除了一少部分給父母以後,他估計,年後他就可還清債務。

林先生說,他現在唯一的享受就是“坐在餐館裡,要上一杯茶,然後研究研究周圍的人。”

但是小唐人街令福建人有回家感的同時,又令他們感覺如身臨戰場。如此小的區域內集中著這麼多的商家,而他們的主要生意靠就是週一的客流,這使福建人開始“自相殘殺”。

最後,除“幸福之旅”大巴外,又出現了幾輛新大巴以爭奪運送福建移民的生意。一張從費城到紐約的票已降至10美元,而去年還要6美元。

有時,在生意清淡時,一些司機為了拉貨,甚至不惜將價格降至美元,為此大打出手的事時有發生。

十九世紀四十年代,沿海不少中國女子曾因內地人販子拐騙,被販運出海,淪落於美洲和南洋各地為娼。她們把越洋的三桅大帆船稱為海上“浮動地獄。”

現代人萬萬想不到,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一群做著金山夢的女偷渡者又重演了當年的悲劇。

引渡非法移民入美的“蛇頭”們,多選擇大型漁船作販運工具。渡海漁船馳離中國沿海後到香港經馬六甲海峽進入太平洋和印度洋。因為水域漫長,到美國登岸一般需要兩月。

福州香港口。凌晨,載著170名偷渡客的一艘大型漁船悄悄離開海岸。

這艘大漁船是蛇頭從臺灣租來的。船員和護航的“蛇頭”住在木房裡,而偷渡者則擁擠於原來用來裝貨的底艙。因為人多擁擠,艙裡已經沒有活動空間。船上只有一個煮飯用的煤氣爐,供大夥輪流使用,艙內暗無天日。在這裡,人們似乎已經沒有早、中、晚的時間概念。船上沒有廁所,就在船邊臨海處伸出一塊有孔洞的鐵板,四角豎4根鐵條,上面掛著布片算是簡易遮蔽的大小便之外,一次“廁所”得等候好幾個鐘頭。海上航程長,船員不來清掃底艙,偷渡者又不能上甲板,所以艙內奇臭無比,到處是嘔吐物和糞便。

偷渡客中,有10多位閩籍的年輕女子。

一天午後,底艙闖進來個船員,說是船上有疫病傳染,要對每位年輕姑娘進行身體檢查。那位姑娘只好心存猶疑地離開底艙。

沒多久,隱約有女子的哭罵聲,哀求聲從甲板上傳入底艙,間或還有男子粗野的哄笑聲。深夜,底艙的人不時聽到女子的嚶嚶的哭聲。

底艙的人感到憤懣,但這種難堪的境地又使他們無以救援。

第二天,這位姑娘滿面淚痕面如死灰地爬進底艙,然後伏在艙底的角落悄悄落淚。在海上的日子,晚上偷渡者們經常聽到從甲板上傳來被汙辱姐妹的悲悽哭聲。幾乎每一個船上女子未能幸免被施暴和**的悲慘遭遇。

船隻透過赤道水域時,海上烈日如火,海風炎炎炙人,透進來的熱焰使艙內如同蒸籠。艙內空氣不暢,往往蔓延種種疾病。海上風起時,大船有時像樹葉似地被託上浪峰;有時又被跌入浪谷。初次乘船出海的人,往往坐臥不安,日夜不眠。

船上飲水不足,常常困擾著艙底的人。飲水不足時,船員便摻入海水讓人喝。淡水嚴重缺乏時,船員把它當作搜刮艙底人的法寶。

艙底已經缺飲水多日了。一位來自福州的姐妹忍痛拿出身上的美元,只求換一杯救命的水,當她捧著美元換來的那杯水貪婪喝著的時候,另一位來自廣東沿海鄉間少女含著淚,開始緩緩地摘下手上的戒指換水喝……

艙底人望著船員售水時的得意微笑,心裡比刀剜還要難受。

50多天後,這只來自福州的大型漁船緩緩開進舊金山水域。漁船一靠岸,獲得非法入境船隻到埠情報的警官立即趕來。被獲救封在底艙的全體人員已經極度衰竭,在當地政府和僑團的救援下,這些恢復健康的偷渡客彷彿在地獄裡死了一回後重返人間。不久,他們將重回中國。心中最慘痛的,莫過於那10多位青年女子,她們將為此抱恨終身。

許多中國少女做著去美國尋找幸福的夢。可是夢境非真。

歐美玲,初中畢業後,她對父母正鬧離婚的家庭失去了希望,於是決定到美國去尋找新的寄託。當地“蛇頭”把她介紹給了一位美籍華人楊先生。楊先生是一條美輪的機船長,他對正處豆蔻年華的歐美玲產生了圖謀不軌之心,決定把她帶到美國去。他將她安排在離自己房間較近的艙裡。在風雨飄搖的大海上,一天深夜,就在歐美玲為驚濤惡浪駭怕之際,楊先生闖進了她的房間侮辱了她。她為了圓金山之夢,無可奈何地吞下了這屈辱的淚水。

楊先生玩膩了歐美玲後,又將她轉手給其他船員玩弄。歐美玲身單力薄,落入虎口,無處可躲,不得已只好屈從於眾船員。有一次,黑人大副米斯在玩弄她時,一邊作樂,一邊抽菸。歐美玲聞到米斯噴出的煙霧中有奇異香味。為好奇心所驅使,也要了一支叼在嘴上。她剛抽了幾口,就感到十分難受,肚子裡的東西如翻江倒海般攪動。可是,當她再吸時,奇蹟發生了,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舒暢、迷幻。第二天,她找米斯索要這種能使她意亂情迷的“怪煙”。沒幾天,她似乎已對這“怪煙”難捨難分。當米斯告訴她,那是海洛因時,她驚駭萬分,衝出米斯的房間,跑到甲板上,跪在船舷邊,恐怖地對著咆哮的海濤狂吼:“什麼?我抽海洛因,天哪……!”她真想跳入滾滾的波濤一死了之。漸漸地,她癱軟下來……這以後,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走向能提供她吸食海洛因的船員的房間。當她得不到海洛因時,便會涕淚雙流,像得了某種怪病一樣,全身發抖,出現難以抑制的瘋狂。

楊先生的美輪泊岸後,他扔了她。她成了一名吸毒成癮的女人,可怕的吸毒癮,使她又一次墮入可怕的深淵。

莫斯科,不相信眼淚

4月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駐烏克蘭大使館門前,步履蹣跚地走來一隊頭髮蓬亂、神情委頓的中國人,共有5男4女。當大使館官員接見他們時,這群比乞丐還要落魄的人頓時像落水人抓到救命稻草般,緊緊拉住使館官員的衣角,含淚請求援助。原來,這是一群被偷渡組織者騙至異國他鄉後慘遭綁架、毆打和勒索的福建偷渡客,他們悲憤地向人們哭訴了他們被騙和逃亡的悲慘離奇經歷——

歲的長樂人董強是9個被騙者中比較特殊的一個,他受騙最早、關押時間最長、被毒打次數最多,同時也是反抗最強烈的一個,在長達四個多月不見到陽光的關押期間,他成了其他被騙者的“首領”,後也來是在他的帶領下,冒著生命危險設法逃出了關押他們的魔窟。

遊手好閒了好多年的董強,沒有想到出國打工這樣的好事也會送到他頭上來。那一天,他正閒得無聊想出去打桌球,這時一身闊氣的陳木出現在他面前。陳木脖子上、手腕上全箍滿金鏈子,整個兒一個暴發戶形象。兩年前陳木與他在福州某鋼材市場認識時,他們還是一樣的落魄,一樣的窮困潦倒。

“兄弟,這兩年怎麼樣?”陳木眼睛裡滿是輕蔑地四顧董強家裡的寒磣樣子,接著口沫四賤地大肆吹虛他這幾年在國外做生意,賺了一大把錢,這次是回來結婚的,結完婚後就要把老婆一起帶過去定居。

“咱們是患難兄弟,這次我就是專門來介紹你去英國打工的。”陳木一副很哥們的樣子。“聽說出國手續很難辦,很多人偷偷跑出去,結果不是出事了就被邊防抓起來了。”董強顧慮重重。“你放心,我有朋友能幫你辦齊所有出國的合法手續,堂而皇之地憑護照坐飛機出去。“那,要多少錢才能出去呀?”董強最擔心的就是錢的問題。“老弟,這個你就不用擔心啦,在國外打工你一個月能掙一兩萬,那點費用(0萬元人民幣)一年就掙回來了,現在你只要湊兩萬塊錢就行了,這筆錢我拿去給朋友幫你辦護照,其全的錢等到了外國找到工作後再給,這樣行不行?”

在陳木的安排下,董強東挪西借湊了兩萬元人民幣交給陳木幫他辦出國手續。“你在家裡等著,會有人和你聯絡。”陳木臨走前留給董強一句話。

董強眼巴巴地盼望了半個月後,他收到一封從莫斯科某公司寄來的信,裡面全是外國字母,他一個也看不懂,正當他納悶不知這是什麼東西時,有電話打過來。

“喂,董強嗎,我叫劉軍,是陳木介紹過來幫你辦護照的,因為現在去英國的人比較多,護照和簽證很難辦,所以我先替你弄了一張辦理赴俄羅斯護照所必須的國外邀請函,你收到它後,到出入境管理局可以申請到俄羅斯護照,等你到達莫斯科後,我們再想辦法幫你將護照轉簽到英國。”從沒出過遠門的董強被這個神秘的劉軍雲裡霧裡一番話說得一愣一愣的,只得唯唯諾諾答應著,不過當他得知那封外國信是用來辦護照的之後,董強就完全相信了陳木會將他送到英國去。在他看來,要是陳木騙他的話早就拿著那兩萬塊錢跑沒了。

按劉軍的吩咐,他編造了一個俄羅斯某公司邀請他赴莫斯科工作的藉口,拿著那張從莫斯科寄來的函,東奔西跑到處找人簽字辦手續,1999年11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董強終於在有關部門申請到了一本到俄羅斯務工的5年期護照。

就要出國賺大錢了,出門總不能太寒酸。於是,董強家人又傾盡全力借了一筆錢兌換成美元讓董強帶著路上用,聽說俄羅斯是一個寒冷的國度,家裡人又為他買了高檔皮大衣。

11月5日,沉浸在出國美夢中的董強懷揣著護照登上了飛往莫斯科的國際航班,但當時他怎麼也想不到,從那一刻起,他便完全栽進了“蛇頭”替他精心設計的圈套中。

莫斯科時間5日下午5時,董強到了俄羅斯首都莫斯科。剛下飛機,他便被兩個前來“接機”的彪形大漢塞進了一輛封了車窗的麵包車裡,東拐西拐轉了幾個小時後,他被送到不知何地的一棟破舊的6層公寓房裡,秘密關押起來。

“美金、人民幣、身份證、護照,把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一個戴眼鏡的瘦高個中國男人冷漠地說。他是董強出國後遇到的第一個同胞。董強不由一怔。

“快點!”這是這兒的規矩,懂嗎,辦簽證得要錢!”沒等董強回過神,那個人又吼了一句。董強趕緊掏衣服翻袋子將所有東西都交給他,那個人還不放心,又親自將董強的行李搜了一遍才罷手。

那人走後,董強才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這是一間頂層的小閣樓,裡面空空如也,沒有床、桌子、椅子等傢俱,而門上面卻封了鐵皮加了鐵栓,連窗戶也用厚厚的黑布嚴嚴實實地封起來了,一盞發著微弱光線的小燈泡昏黃地照著這個狹窄的空間,牆角有一堆麥草和一塊發著刺鼻黴味的破毛毯,屋子裡瀰漫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尿臊味。很顯然,這是一間關押犯人囚室。

事實上,從這一天起,董強已失去了自由。轉眼到了1月,遙遠的莫斯科已經是漫天飛雪、滴水成冰的隆冬季節。這幾天,對從溫暖的中國南方來董強來說,簡直是一種無法忍受的煎熬。那天,那個中國男子剛走,又進來兩個牛高馬大的俄國人,他們指著董強身上的皮大衣,比劃著要他脫下來,董強以為他們還要找什麼東西,就順從地脫下來給他們,誰知這兩個外國人貪婪地笑著,拎了皮大衣轉身就走。

就這樣,董強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衣服被搶走了,他只好用那張破毛毯裹住身體,蜷縮在那堆臭哄哄的麥草裡。

令董強感到意外的是,兩天後居然又有一個中國女孩也被關進來了。這女孩還不到二十歲,一副學生模樣。董強清楚地看到了臉上的迷惑、驚疑和恐懼。

原來,這女孩名叫葉清芳,福州市人,從某中專學校畢業後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後來她的舞廳裡認識了一個人,說可以介紹她到荷蘭去打工。葉清芳是一個浪漫型的女孩子,在學校裡她就十分嚮往歐洲國家的生活,一聽可以出國,她十分高興。其實她家境好,根本不需要她出去打工賺錢,但反正在家裡也是閒著,不如到外面去看看世界。於是,葉清芳不顧父母的強烈反對,在那個“介紹人”的指使下,她找朋友借了一筆錢,辦了一個到香港、泰國的旅遊護照。到泰國後,在那些人的安排下,她又千辛萬苦地轉道西西伯利亞,最後到達莫斯科,不幸也陷進這間牢籠。

在隨後的幾里裡,小閣樓裡又陸續關進來好幾個和他們一樣被劉軍等人以介紹出國打工、幫助辦理護照和簽證為名騙出來的人,總共9個,其中有4個女孩。經相互詢問,得知大家是老鄉,除葉清芳外,其他都是長樂人,被騙的經過大體相似。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對看守人員送來的一種叫“Mapo”(音)的食物不屑一顧,那是用麥麩和高粱糊做的一種又黑又冷又硬的麵糰,咬起來又餿又澀,極難下嚥。但沒過兩天,大家便餓得發暈,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用自來水和著三兩口就吞了下去。“Mapo”每天兩頓,每人一小塊。沒過多久,大家由於營養不良,一個個渾身發軟,躺到了地板上。而且,因為天氣寒冷,很多人生了凍瘡,手腳腫起老高。

一天晚上,大約十點多,因長期食物不足和營養不良,長樂潭頭來的李金保胃病發作了,痛得渾身痙攣,滿地打滾,汗溼透了好幾層衣服,大家都慌神了,用力拍打鐵門和窗戶,求人救助,然而,站在不遠處的那兩個看守卻聾了似的無動於衷,看來他們根本不願意將病人送醫院,甚至連一片藥也不想給。李金保無助地呻吟著,痛苦地翻滾著,而同室的8個難友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而束手無策,惟一難做的就是給他喂自來水。

在長達四個月的時間裡,除有人一天送兩頓“Mapo”進來外,“蛇頭”對他們不聞不問,似乎將他們遺忘了。“把護照還給我們,放我們出去,我們要回國!”董強等人每天都在門口大喊大叫,只有在這個時候,那兩個看守才拎一根木棒過來,恐嚇他們不準吵鬧,誰喊就打誰。偶爾有人過來看一下,冷冰冰地丟下一句:“護照正在簽證,你們耐心等待。”就轉身走了,根本不理會董強等人的抗議和要求。000年4月8日,終於有一個中國人過來對他們宣佈說可以走了。9個人歡呼著衝出了關了他們4個月的小閣樓,上了一部大轎車後部拖掛的封閉式車廂。然而,他們高興得太早了,一場更大的陰謀和騙局在等著他們,這部轎車沒有駛向他們相去的英國、法國和荷蘭,而是將他們拉進了更可怕的厄運中。

轎車一刻不停地開了二十來個小時,9個人在黑乎乎的密封車廂裡被顛簸得幾乎要暈過去,最後,當車廂開啟時,奄奄一息的他們看到的是一處不知名的森林,他們被幾個彪形大漢押到一座木頭房子裡再一次被關押起來。第二天,一個像“蛇頭”模樣的中國人和一個很高很壯、渾身長毛的外國人走進來,赤裸裸地對他們說:“你們想出去,只有一個辦法:打個電話回家,告訴你們的家人,說已經平安到達目的地,要他們立即將每人0萬元人民幣的偷渡費匯到指定帳號××××,否則永遠別想回家!”

直到這時候,這9個人才徹底明白:蛇頭將他們騙到這裡,原來是為了綁架勒索!

從此,這9個人再無寧日,綁架者每天都來勒索,而董強他們又不肯答應,打手們氣急敗壞,根本就不把他們當人看,想打就打,想踢就踢,而且經常變換著打法取樂,因此每天都有人被打傷,4個女孩也無一例外,不同程度被毆打。那些打手對女孩尤其不懷好意,總是找機會要單獨把她們中的一個叫出去,幸虧葉清芳比較機警,她告訴姐妹們要警惕打手們使壞,千萬不要上他們的當,所以打手們不能得逞,將葉清芳視為眼中釘,有事沒事總找她的麻煩。有一次,打手們叫她跟他們到樓下拿“Mapo”,葉清芳不肯出去,打手惱羞成怒,衝進來抓住她輪翻甩她巴掌,葉清芳被打得眼冒金星,兩腮紅了一個多星期,兩耳發聾和耳鳴。後來,女孩子們乾脆將自己弄成披頭散髮的樣子,又故意弄髒了臉,讓打手們“敬而遠之”,這才有了一點安全感。

� ��管綁架者一天比一天逼得緊、打得兇,但董強等人沒有從命,他們深知這些人兇殘,打電話回家必須落得個人才兩空的悲慘下場。

怎麼辦?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不被他們打死也會病死在這個鬼地方。“得想辦法逃出去!”為了活命,董強等人開始偷偷商議逃跑的事情。然而,要逃出去並不容易,最大的問題是那幾個看守看得很緊,整天在門口晃來晃去,還不時進來清點人數,要想逃首先得躲過看守的視線。為了迷惑看守,他們有的裝病,有的將打傷裝得很嚴重,也不再整天鬧著要出去,大家都安靜地坐著或躺著,靜候時機到來。

半個月後,機會終於來了。那天(4月日)晚上,下起了大暴雨,森林裡一片漆黑,滂沱大雨使兩個看守失去警惕,放心地睡覺去了。董強等人在黑暗中一直到凌晨一兩點鐘,確定四周無人後,他們用一根平時藏起來的鐵棍小心地將木頭房子的門撬開,然後將各自的鞋脫掉,躡手躡腳悄無聲息地溜了出來。

當時雨一直下個不停,四周一團漆黑,9個人摸索著走出森林後,隨便朝一個方向拼命狂奔。他們一刻也不敢停,在森林中狂奔三四個小時後,到了森林邊緣的一個小鎮上,這時天已漸漸變亮。清點人數時,才看清一個個都成了“野人”幾個月沒有洗的頭髮和衣服被雨水淋溼後,變得更加狼狽不堪,頭上、臉上、身上全部沾滿了草屑和泥水,早已認不出誰是誰了。

剛剛逃出魔窟如驚弓之鳥,他們小心翼翼地在雨後的晨霧中潛行,這人生地疏的異國他鄉到處充滿陷阱,紅頭髮綠眼睛的外國人對他們來說是十分危險的。由於不會說俄語,又不敢問路,他們像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轉,費了好大工會,終於在小鎮的早市上找到了一個中國商人問路,這才得知他們現在是在烏克蘭首都基輔附近的一個小鎮上。這個好心人在聽了他們的遭遇後,熱情地指點他們到中華人民共和國駐烏克蘭大使館去尋求援助,還給他們留下了大使館的詳細地址。4月日,這9名歷盡艱難的人用最後的一張美鈔(他們中一個經較機靈的女孩在遭搜身之前偷偷藏在貼身內衣裡面留下來的)兌換成當地貨幣,乘車到基輔找到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驢烏蘭克大使館。5月16日,在大使館的幫助下,這9名逃出“蛇頭”魔爪的尋夢者踏上了飛回祖國的班機,從而結束了他們歷時四個多月的惡夢之旅。

泰國,偷渡的地獄

美聯社訊息:從雲南返回曼谷的西方遊客說,穿越緬甸把泰國北部地區同中國南部地區連結起來的林間小道沿線,買賣婦女和毒品的交易日益嚴重。許多婦女在泰國妓院裡和通往曼谷的林間小道,受盡摧殘。一位受害婦女在曼谷舉行的一次記者招待會上說:“我們隨時受到死的威脅”。

泰國,東南亞一個經濟騰飛的第三世界國家,一個物產豐富,風光綺麗的富饒之邦。

然而,經濟的高度發展,卻刺激了Se情上的畸形發達。

近幾年來,隨著泰國旅遊業的“蓬勃”發展,以賣淫為主導的Se情業很是“興旺”,從而形成了一個“肉體”供需市場。據泰國有關方面提供的一份資料顯示:目前泰國共有兩百萬婦女從事Se情業,其中16歲以下未成年少女超過80萬人,佔整個賣**女人數的40%。儘管泰王國法律明文禁止16歲以下女性賣淫或參與Se情營業,禁止組織、少婦賣淫。但是,由地Se情行業本身的“需要”和黑社會勢力的操縱,少女賣淫在這個國家就從來沒有得到有效的制止。以往,從事各類Se情交易的老闆通常與人販子相勾結,偷偷將大批泰國北部貧困山區的少數民族少女拐賣到大城市,迫其為娼。近幾年來,由於泰國北部山區經濟發展,民眾生活不平有了較大提高,被迫到大城市賣身的少女日漸減少。為了保住這塊“人肉”市場,國際人販子把罪惡的目光轉向了中國雲南,把跨國拐賣少女的魔爪伸向了我國邊境地區的少女。他們勾結中國國內的一些違法犯罪分子,把靠近緬甸地區的少數民族少女拐賣到泰國或東南亞其它國家的妓院賣身,從中牟取暴利。在泰國的清萊、清邁、米賽等北部城鎮,許多飯店、酒吧、按摩院把從雲南、緬甸拐賣來的少女作為一道特別的“菜”招待顧客,那道“菜”在菜譜中寫作“嚐鮮”,即強迫拐賣買來的人少(處女)賣淫,價格約合一萬元人民幣。招泰國有關方面調查,這種以開飯店、酒樓為名,暗設地下妓院的情況十分突出,它從另一個方面刺激了國際人販子為牟取暴利而更加肆無忌憚地從事拐賣更多的雲南少女到泰國去的犯罪活動。犯罪分子通常採取的手段是:由境外人販子與雲南邊境地區的犯罪分子組成一個個犯罪網,由境內人販子先物色物件——主要把年輕、單純、幼稚和家境貧困的邊境農村地區少數民族少女作為獵取目標,多數情況下這些人販子與被拐少女熟悉或是朋友,以帶她們出國遊玩、倒賣衣服或找對象、找活幹等為藉口,把這些少女騙到緬甸,然後這些“熟人”或朋友便以種種理由“失蹤了”,緬甸的人販子再採取各種手段把這些身上的錢、身份證和值錢的東西都拿走,利用她們的無知恐懼,或用謊言,或施武力,把她們弄到泰國。在緬甸和泰國境內,犯罪分子在沿路(一般在比較偏僻山村)——設有“接應站”,初步形成了一條拐騙——接應——出賣——轉賣的地下通道。在米賽,人販子將受騙者按年齡、相貌分批賣至泰國的曼谷、清萊、清邁、米賽、哥洛、帕塔亞等地妓院,有的還販到馬亞西亞和臺灣。從公安機關目前所查破的案件來看,被拐賣的婦女的年齡一般在15歲—0歲之間,相當一部分是小學文化,甚至文盲,基本來自邊境貧困地區,尤以思茅、西雙版納等地州最為突出。

泰國清萊,一家座落在一條繁榮街道上的閃著霓紅燈的妓院。

一群塗脂抹粉的妙齡少女低著頭坐在長椅上,妓院老闆陪著幾個西裝革履的嫖客正對著她們指指點點,色迷迷的目光在她們身上來回逡巡,不時大聲小氣地討價還。姑娘們似乎毫無感覺,厚厚的脂粉下是一片遮掩不住的麻木與睏倦。新來的中國少女阿菊在這群姑娘中顯得很突出,只見她身著乳白色真絲無領短袖衫,碎花過膝大擺大裙,烏黑的長髮隨意在腦後扎了個馬尾辮,柳眉微顰,一雙大眼閃著點點淚光。

一個體形瘦削、面孔陰沉的新加坡男人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身子向前一傾,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就去抬她的下巴。心煩意亂的阿菊驀地聞到一股酒臭,無名火在心裡騰地燃起。她不顧老闆在旁,用勁一巴掌把那只手打下去,一個轉身,扔了個後腦勺給他。

男人討了個沒趣,慍怒地衝妓院老闆嚷了幾句,嚷什麼,阿菊也聽不懂。老闆馬上趕過來,向那男人點頭哈腰連連賠罪,又衝阿菊橫眉豎眼,用華語吼道:“你不願接客也行,馬上把欠的錢賠我!”

彷彿被一顆子彈擊中心臟,阿菊的心痛得縮成一團。錢!錢!她何時欠過老闆的什麼錢!她是被人家從家鄉騙來賣到這家妓院的,老闆卻說,買她時花了五萬銖泰幣(約兩千美元),逼她接客賣身還這筆錢。她真恨,恨自己幼稚,恨自己輕信,以致落到了這種任人凌辱的地步。

阿菊的家鄉在雲南省迪慶州維西縣。1990年初中畢業後沒考上高中,她就到姐姐執教和縣二中補習。在那裡,她認識了一個小夥子,很快便墮入了愛河。那時,她的生活是平靜的,安寧的,就像一條淙淙流淌的小河,正彈唱著歡快的人生之歌,沿著生活的固有軌道,奔向充滿希望和憧憬的未來。

人生之路的陡然逆轉發生在6月。女孩子家愛玩,阿菊也不例外。經年每逢假期,她都要和姐姐出外旅遊,今年姐姐工作太忙,她就一個人去了大理。在下關,她碰上了幾個劍川熟人和緬甸姑娘阿平,故友他鄉重逢,少不了一番親熱寒喧。當這幾個人得知她是一人出來玩時,對她更加殷勤,當晚就來約她一塊到緬甸去玩。去緬甸就是出國,阿菊沒能抗住這個誘惑,何況還有人幫付車旅費。出國也真容易,她跟著那幾個人一路南下,順順當當就到了邊境。在瀾滄縣,在離邊境關卡不遠的地方下了車,從公路改走小路,趿著田埂就出了國。

說實話,剛出國的時候,阿菊心裡還有些害怕,她畢竟是初中畢業,知道這樣做叫人偷越國境。阿平安慰她,說不要想,有人問就說是做生意的,做生意不用辦什麼手續。第一天,她們走到一個寨子,住在阿平的一個朋友家。第天,一同上路走到了緬甸的養坎。阿菊活到19歲,哪裡走過這麼長的路?她連聲嚷著走不動了。阿平就去找了一輛摩托,叫她那個朋友帶著阿菊先走,到勐養等她。阿菊不知是計,聽話地先到了勐養,一連等了三天,阿平蹤影全無。帶她來的那人撇下她獨自走了,把她孤零零一人雖在兩個陌生男人家裡。

阿菊越細想越覺得不對頭,心裡很害怕,就鬧著要回去。兩個男人哄她說,你沒證件,又沒錢,出去還不被警察抓?乾脆跟我們到泰國去做工,掙點錢,再等一個月就可回你們中國。阿菊無可奈何,只好答應跟他們到泰國去碰碰運氣。

深一腳,淺一腳,阿菊跟著兩個男人摸黑上了路,因為要避開警察,一路夜行曉宿,跟做賊似的。越往前走,阿菊心裡越發怵,一個大姑娘家,跟著兩個陌生的挎著刀的外國男人走夜路,真怕他們什麼時候獸性大發。以前,阿菊在國內也聽說過有拐賣婦女的事,現在身臨此境,她覺得真像被人賣去賣來的羊羔,眼淚不禁撲簌簌直往下滑。當然,此時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實際上是被牽著去賣,而且是賣到妓院——一個萬劫不復的火坑。

好不容易走到了米賽,阿菊度日如年地過了三天。這天,他們告訴她,已幫她在清萊找到了工作,接的人在門口車上等。阿菊跑出去一看,車旁站著一個臉上有一條疤痕的高個子男人,穿件花襯衣,會說中國話,看起來很兇狠,旁邊竟然還站著個警察,這陣勢就像電影裡放的黑幫場面一個樣。

轎車跑了一個多小時,駛進了泰國北部大城市清萊。

清萊是個非常美麗的城市,跟昆明不一樣,街上幾乎沒人騎腳踏車,跑的都是小轎車。沿街的棕櫚樹,椰子樹隨風搖曳,一幢接一幢的現代化建築,空氣清新明亮。然而就在這個美麗的地方,阿菊墮入了火坑。

車直接開到了妓院,阿菊還以為是到了旅館。只見一幢兩層樓房,後面一個清新舒適的小院,院中一棵高高的萬年青。

疤臉帶著阿菊來到一間小屋,指著裡面一位長髮披肩、濃眉大眼的姑娘說:“她叫石安娜,你以後就跟她住。”誰知石安娜一見疤臉就破口大罵,罵他壞了良心,把中國姑娘騙到家裡來當妓女。阿菊一聽壞了,原來這裡根本不是什麼旅館,而是妓院。立即大嚷大叫,奪路就逃。疤臉死死抱住她,一巴掌甩過來:“敢跑!跑了抓回來,打死你!”幾條大狼狗不知何時竄出來,眼睛血紅,耷拉著舌頭,蹲在她的面前。正鬧著,一個中國姑娘走了過來。

這個姑娘高高的個子,白白的皮膚,長長的頭髮,漂亮而迷人。她用溫柔而又飽含同情的目光看著阿菊,輕聲說:“我叫阿白,來吧,跟我住。”阿菊哭著,被她拉到另一個房間。

屋裡裝置很簡陋,除了兩張罩著舊床單的木板床外,再沒有其他陳設。同房間已經住了三個姐妹,除阿白外,還有雲泰和青青。她們也都面目較好,身體窈窕。

入夜,阿菊和阿白擠在一張床上。阿白告訴阿菊,她也是被人販子拐賣到這兒的。她悄悄地說:“你怎麼也到這種地方?在這兒,來了只有死路一條!”阿菊聞言痛徹心肺。

第二天,姑娘們都“上班”了,阿白因生病沒去,阿菊邀約了幾個姐妹一起去鬧,對老闆說,只要送她們回去,要多少錢家裡都付。但老闆說:“不可能,買你時花了5萬銖,你必須賠清了才能走。”

阿白和雲泰比阿菊早到妓院一個多月,接了不知多少客。她才還了老闆七千多泰幣。據老闆說,買她們花的錢比阿菊的還多,要全部還清,那得接多少次客!阿菊一想到這裡,渾身便不寒而慄,她成無裝病不去“上班”,也不管老闆如何來催。與此同時,她和阿白、雲泰、青青、小石幾人開始商量逃跑。可是怎麼個逃法,出去後又怎麼辦?誰也想不出萬全之策來。就在她們積極準備時,命運的惡魔終於降臨到了阿菊的身上。

那是阿菊到妓院的第14個黃昏。晚飯後,阿菊正獨自坐在院中那棵萬年青樹下想心事。老闆陰沉著臉走過來,丟了套衣裙在阿菊膝上冷冷地說:“換上,今晚你準備上班。”

“我不!”阿菊倔強地把頭一扭。

“不去也好,馬上還錢!”老闆惡聲惡氣地說。

“你!”阿菊氣恨地嚷了一句,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眼看阿菊要捱打,阿白真心過來勸架。她把阿菊拉到一邊,低聲勸道:“你不要死在這裡,就別跟他們犟,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不管怎樣,賠錢總還是有一點希望。”

阿菊的眼淚“唰”地一下落到地上。她明白,阿白說的是實話。落到了這步田地,一個弱女子還能怎樣?她含淚換上了那套前裙,被那個新加坡男人帶到了他下榻的一家豪華大酒店……

自此以後,阿菊萬念俱灰。在老闆的逼迫下,她在妓院的四十多天裡,先後接了曼谷人、香港人、臺灣人、新加坡人。反正死活都這樣了,日子過得渾渾噩噩。

這家妓院,伙食相當差,每天開兩餐飯,中午只有一湯,晚上才炒個素菜。一邊是非人的折磨,一邊是苛刻的生活條件,人人都很快瘦下去,瀾滄去的同花才來幾天就病死了。阿菊去向同命運的小姐妹告別,見同花七竊流血,口吐白沫,渾身腫脹,令人慘不忍睹。看著她,阿菊好像看見了自己在泰國的未來。就在這天,乘妓院老闆們忙著處理同花的後事時,阿白、雲泰、青青在兩個馬來西亞人的幫助下逃了出去。本來阿菊想一塊走,可車子坐不下,小姐妹只能流著淚互道珍重……

現在,歷經磨難的阿菊終於回到了祖國,可同花卻永遠留在了異國他鄉,阿白、雲泰、青青三人則生死不明,音訊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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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黑良心的東西,讓我去死,去死!”

淒厲的呼喊發自一個身材勻稱,面容秀麗的中國姑娘之口。此時,她頭髮蓬亂臉色蒼白,眼淚糊了一臉,三四個泰國大漢死死拉住她,不讓她動彈。她徒勞地掙扎著,絕望地哭喊著。

思茅城一條不太長的街道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髮廊,髮廊的主人是一個僅0歲的年輕姑娘阿秀。阿秀的家鄉在普洱,離思茅城並不太遠。心高氣傲的阿秀也不甘心在家幹農活,她來到思茅城,開了個小髮廊。還別說,憑著她的聰明能幹,心靈手巧,髮廊自開張以來,生意一直挺不錯,有時顧客來得多一些,小小的髮廊竟然還擠得轉不開身。

去年4月6日,阿秀正在髮廊裡忙活。

“阿秀”。一聲輕輕的呼喊從窗外傳來。她欠身一看,一個小夥子正朝她巴結地笑著。“小劉讓我來接你。”

“小劉自己怎麼不來?”阿秀一邊繼續忙,一邊招呼那人。

“小劉正在大勐龍做一筆生產,他說忙不過,讓我們接你去幫幫忙。”那個叫阿黑的小夥子急忙解釋。

“哦!”阿秀不由陷入了沉思。小劉其實是她的一個顧客,認識她以後就對她展開了猛烈的追求。他告訴阿秀,他正在做生意,從緬甸拿東西來賣,但具體賣什麼他卻沒說。其實阿秀正和前一個男朋友剛鬧翻,感情空虛而又痛苦。小劉的追求,使她感情上得到一些安慰,但究竟跟不跟他好,阿秀還沒有拿定主意。

見她沉吟不語,阿黑又說:“小劉叫我一定接你去,他真的需要你。”

阿秀扭頭看看阿黑,阿黑一臉的懇切。她想想,何不趁此機會把小劉深入瞭解一下。也好決定跟不跟他好。“好吧,我和你去。什麼時候走?”

“明天,我來叫你。”阿黑喜出望外。

翌日,阿秀跟著阿黑離開了思茅。但她絕沒有想到,這一走,竟被阿黑把她賣到了泰國。

其實,阿黑是小劉的朋友,跟他來過阿秀的髮廊兩次,也算是熟人了。那天,她跟著他離開思茅後,被他帶著一路南下,出了國境,到了緬甸,後來又到了泰國。這期間因老見不到小劉面,阿秀朝阿黑髮過幾次脾氣,卻根本沒往他是有意拐賣她這一層上想。等阿秀明白自己被賣到泰國妓院這個事實時,一切都晚了。

到了泰國後,阿黑把阿秀交給一個0多歲的泰國女人,說:“阿秀,她帶你去找小劉,她知道小劉在哪裡。”阿秀此時已六神無主。跟著阿黑跑到這麼一個陌生的國度,她在思茅開發廊的勇氣和精明已蕩然無存。她此時只想趕快見到小劉。

一路輾轉,阿秀又跟著那女人在泰國境內奔波了兩天,汽車、摩托、火車,幾種交通工具輪流坐了個遍。異國獨特風情的旖旎風光,在心急如焚的阿秀眼裡視若無物。

這天,阿秀和那女人下了火車,來到了一幢房子裡。

泰國女人走到電話機旁,撥了個號,便和對方用泰語交談起來,不時用眼角瞟瞟阿秀。阿秀惴惴地站在一旁,她安慰自己:“也許她是叫人去通知小劉呢!”

一會兒,進來了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那泰國女人和他交談起來,又用手指指阿秀。憑直感,阿秀認定此人是這兒的主人,她撲到此人跟前,又一連聲地問小劉的下落。這個名叫阿橫的男人笑mimi地拍拍她的肩,用華語說:“小劉在馬來西亞做工的啦,你不要急,安心在這兒住著吧,過兩天他就會來看你啦。”

阿秀害怕極了,她發覺自己已落入了一個精心設定的圈套。她大哭起來,嚷著說:“我不在這兒,我不在這兒,我要回家……回家!”阿橫皺皺眉頭,喊來一個眉清目秀的中國少女阿銀,示意她去勸止阿秀。

阿秀抬起淚眼模糊的臉,一把拉住那少女:“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這是什麼地方?你說,你說路!”她連連搖曳阿銀的胳膊,阿銀為難地看看阿橫,又回頭看看痛不欲生的阿秀,突然,她下了決心,低聲然而清晰地說:“這裡是妓院。”

“啊!”阿秀驚呆了,她愣了一會兒,忽然跳起朝窗子衝去。

“拉住她!”阿橫驚慌地大喊。

屋外衝進幾條大漢,抓住了已衝到窗前的阿秀……

阿秀到妓院後,天天哭,不想活了,她想被賣到妓院的人還有什麼活場。小姐妹們都來勸她,勸著勸著她們也哭了。她們也是被人從雲南家鄉騙來賣到異國火坑的呀!她們抱頭哭成一團。她告訴她們她要死,她不幹這種辱沒祖宗的醜事,她不當老闆的搖錢樹。

阿銀勸她,死倒容易,可你死了爹媽都不知道你在哪兒,再說也便宜了騙你賣你的人。不如忍著一口氣,想辦法逃走或靠客人贖身,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報仇!阿銀的話提醒了她,她恨死騙賣她的阿黑,她一死,他不就逍遙法外了。她能饒他嗎?就衝著報仇這一點,她也不能死!為了復仇,阿秀咬牙嚥下了這口氣。這一天,她換上了妓院發的衣服,坐到了供客人挑選的臺子上。她在心裡向遠方的父母默默地說,爸爸,媽媽,原諒女兒。

姑娘們坐的臺子分五層,第一臺價500銖,第二臺價600銖,依次高上去,最高一臺可到000—000銖,這一臺全是中國女孩子。老嫖客喜歡中國姑娘,說中國女孩“乾淨“。阿秀把頭埋得低低的,生怕那些淫邪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可厄運還是無法避免,一個60多歲的老頭花大價錢第一個挑中了她。

阿秀麻木地隨著老頭乘車到他下榻的大酒店,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現代化建築,迎風搖曳的熱帶植物,她的眼淚潸然而下。別了,處女寶,別了,青春夢。從此,她將成為一具供男人洩慾的工具,一個為復仇而忍辱偷生的機器人。

妓女的日子不是人過的日子。阿秀在妓院度過短短幾個月,使她深深地認識到,什麼叫做妓女。這已不是一個空間、抽象的詞彙,全變成了她自身的活生生的體驗。沒有自由,沒有自尊,倚門賣笑,任人糟踏。沒有哪個局外人能體會得到這其中的苦處。

一定要想法逃出去。

阿秀暗暗地動著腦筋。在尋找她的老嫖各中,有個老客人,即把她第一個帶到酒店的那個寧先生自那夜以後,這個寧先生就常來要她,一來二去,這老頭還對阿秀動了點真感情。對這個人,阿秀是既有好感也有厭惡,畢竟,自己寶貴的貞操就是被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奪去的。可在以後的交往中,她也發現,他不象其他那些嫖客那樣僅僅把她視為“物”,而多半把她當成“人”。為此,她對他也有感謝之情。人的感情,就是這麼複雜。

一天,寧先生又來帶阿秀出去。瞅個合適的時機,阿秀鼓足勇氣向他求救。寧先生一震,看著她,半晌沒吭聲,阿秀心裡七上八下,不知寧先生在轉什麼念頭。

“你真有此意?”寧先生鄭重其事地問阿秀。

“真有,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阿秀堅決地回答。

“你不怕萬一被抓回來,打死?”

“不怕,死了也比活著強。”

“那好,我豁出去了,一定幫你這個忙。”寧先生兩手擊掌,下了決心。“你別看我是馬來西亞人,其實我祖上也是中國人。我對你們這群受騙的女孩子十分同情,可惜我沒這個力量,不然我把你們全部救出去”。

阿秀喜出望外,眼淚奪眶而出,她雙膝一彎,朝寧先生深深地跪了下去。

他們擬定了一個周密的逃跑計劃。

8月份的一天,寧先生的一個朋友來到妓院,點明把阿秀帶出。來到一個大酒店,寧先生已等在那裡。阿秀換了裝,喬裝打扮一下,立即和寧先生及他的那個朋友坐上計程車,馬不停蹄地向曼谷駛去。

路上,由於阿秀沒有證件,碰到檢查,寧先生用錢開路。

在曼谷,為躲避追蹤和檢查,寧先生和他的朋友帶著阿秀頻頻換酒店。

終於,有一天,寧先生滿臉喜色地告訴她;透過花大價錢和多方打通關節,已為阿秀搞到了回國機票。

臨別,阿秀朝寧先生深深一鞠躬,然後,頭也不回地奔上了飛機舷梯……

1991年7月1日。

北京,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

一份新華社參考清樣,在幾位部領導手上傳遞著。清樣上,“我雲南女青年在馬泰被迫賣淫現象嚴重”的醒目標題赫然在目。一位領導提筆在檔案上沉重地寫下了以下字:“這份材料反映的情況,是至今第一件反映我國女青年被拐賣到外國的具體材料。……第一先向使館核實情況,然後研究解決辦法,第二將清樣稿印送雲南省公安廳,請他們加強對邊境居民的宣傳工作,防止少女受騙”。

雲南與緬甸、越南、寮國三國接攘,國境線長達四千多公里,絕大部分地段既無天然屏障,也無險要關隘,分界線地段無天然屏障,也無險要關隘,分界線僅以一些相距數里的石碑為標誌。哀牢山脈伸展到越南;高黎貢山綿延至緬甸;瀾滄江水流入湄公河;怒江激流匯進薩爾溫河。

這樣的地理條件,客觀上為國際國內從事跨國拐賣犯罪活動的人販於提供了簡捷之路,方便之門。

思茅、西雙版納,這是雲南毗鄰中緬邊境的兩個地州。由於其特殊的地理環境,這兩個地州的跨國拐賣婦女犯罪情況比較突出。在當地黨委、政府的統一領導下,公安機關、邊防武警部隊動員各方面的力量,採取多種措施,狠狠打擊,積極預防,從推動綜合治理,加強邊境巡邏、治安管理、偵查破案、開展國際合作等方面入手,初步收到了效果。

4月1日,西雙版納州的邊防武警在中緬邊境巡邏時,堵獲了8名被兩緬甸人販子誘騙企圖拐帶出境的少女,將她們解救回家與親人團聚。

9月8日,其信邊防工作站在進行邊境檢查時,發現幾個少女神態可疑。具有高度警惕的武警戰士認真盤查,證實是三個已被人販子拐騙企圖混出境的雲南少女,當即將她們解救送回家鄉。

瀾滄縣勐朗鎮近年來活動著一個由18名境內外罪犯組成的人販子集團。1991年,他們先後5次將16名少女拐騙出境,賣給妓院。企當他們準備第6次犯罪時,被我公安機關一舉破獲,罪犯全部落網。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打擊國際人販子的鬥爭中,武警雲南省邊防總隊堅持口岸檢查和一線設伏堵卡相結合,在口岸檢查中把好登記、驗證關,仔細檢視身份證、出入境證的同時,加強對重點地區、空隙地段的控制,增大邊境巡邏次數,公開堵截和秘密偵查相結合,在入出境管理中察顏觀色,對可疑人員進行從嚴檢查,從而破獲和抓獲非法偷渡、巧扮夫妻、兄妹,妄想矇混過關等拐賣婦女案5起,抓獲人販子78名,解救婦女10人。

在打擊和防範的同時,對已經拐賣出境的中國婦女,解救工作也正緊鑼密鼓地積極進行。經過使館、會晤、移民部門、愛國華僑、泰國警察、知名人士的解救回家的少女達一百多人。

11月8日,泰國兒童權益保護中心的提拉蓬·維拉瓦特主任一行四人,自費護送14名被拐賣到泰國的我國少女回昆明……

大批的受害少女被解救回來後,衛生檢疫部門敲響了警鐘:11月8日泰國保護中心解救一批少女,其中15歲的瀾滄少女××,經醫務人員檢查已患上了三期梅毒。在解救回來的一百多名個少女中不少染上了性病,有的還染上了艾滋病毒。

夜晚的悽風苔雨敲打瀾滄縣招待所新蓋的大樓。我躺在床上,回想著那一張張流淚的青春愁臉,回味著邊防武警官兵一串串感人肺腑的介紹,我陷入了沉沉的思緒中。

跨國拐賣婦女的犯罪活動,給受害人帶來的是一場災難。災難之後,一些人會變得更加堅強和剛毅,但也應看到,災難也會使一些人走向自卑,有的甚至比自卑更可怕……

雲南啊,多災多難的土地。願我們的同胞拿起法律正義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刺向那片烏雲,給和平、安靜的邊疆和各族人民播撒下一片幸福的陽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