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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不得安寧 1

死死地抱住母親,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激動,我反而哭不出來了,只能拼命地緊縮雙臂緊緊地圈住懷中單薄的身體。

“是誰來了?”父親的聲音從裡屋傳來,喚醒了還在震驚中的母親和激動的我。

“是……是小天……是……是咱兒子回來了!”母親大聲地喊著,並用雙手捧著我的臉使勁兒揉搓,想確認她看到的是真實的兒子而不是幻象。

噔噔噔!幾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父親只穿著內衣就跑了出來。衝到門口,他瞪大雙眼看著我卻沒有走過來,只是看了一會兒,笑了笑,四下看了看,從桌上摸起一盒煙,抽出一根點上,深吸了幾口,沒有說話。

母親在我臉上又摸又擰了好一會兒,才確定面前真的是她的兒子。意識到這一點後,她突然放聲大哭起來:“兒子,你總算回來了!你幹什麼去了?聽你學校的人說你出事了,警察也說你失蹤了。你跑哪兒去了?幹什麼去了?這臉上是怎麼回事?怎麼受的傷?讓我看看……讓我看看……還有別的地方受傷沒有?讓我看看。”

母親扯著我的領子在我身上摸索起來,嚇得我趕緊壓低脖子,舉高雙手,讓母親檢查。因為是冬天,加上我特別纏了條圍巾,所以母親並沒有一下子就看到我脖子上那嚇人的刀疤。母親在確認我沒有缺胳膊少腿後,這才放心地松了口氣。

“兒子,這一年你跑哪兒去了?”母親一邊流淚抽鼻子,一邊踮著腳用手指點我的眉頭。看著她一米五五的身高踮直腳也夠不著我的眉頭的樣子,我像以前一樣低下頭讓母親不用再那麼費力。這種熟悉的感覺讓我心裡一陣發熱。

“你準備讓兒子在外面站多久?”父親回屋穿了衣服又出來,看到我還站在門外,責怪道。

“噢!對呀!來,快進來,兒子!”母親恍然大悟,趕緊把我拉進屋。當我一腳踏進屋看著屋內熟悉的景象時,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陌生感。太長時間了!我已經太長時間沒有感受到家的親切,已經不習慣有家的感覺了。

坐在家裡發舊的沙發上,我竟然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坐了,只好把手放在併攏的雙膝上,挺直胸膛來了個標準的坐軍姿。

“瞧你那傻樣,怎麼和你哥一樣?”母親從屋裡拿出剛做好的飯,“還沒吃飯吧?先吃點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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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好的。”我接過碗,看著裡面漂著蛋花的甜湯感嘆不已。多久沒有吃到母親親手做的飯食了?都快記不得是什麼味道了。我心急地端起碗,顧不上燙,一口便把碗裡的東西吞了個底朝天,滾燙的稀飯順著食道衝進胃裡,一股熱流使全身無比舒暢。我咂摸咂嘴,覺得意猶未盡,伸出空碗笑道:“真好吃,媽,再來一碗。”

“嗯。”母親高興地看著我一飲而盡,滿臉喜色地說,“不錯,不錯,還是小天最喜歡吃我做的甜湯。只管吃,只管吃,也不知受了什麼罪,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母親說著,淚水又掉了下來,趕緊用手一捂臉,拿著空碗跑進了廚房,留下我和父親相視苦笑了一下。

吃過東西,父親和母親坐在那裡不說話,就那麼一直看著我,那挖地三尺似的眼神讓我十分害怕。兩個人欲言又止,幾次嘴都張開了卻沒有問什麼。

“媽,您想問什麼就問吧,我看不得你們那難受勁兒。”我實在受不了母親那酸得難受的淚眼,說道。

“你在雲南出什麼事了?出了事後你跑哪兒去了?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打電話的時候我聽見你邊上有很多外國人,這又是怎麼回事?別騙我,你媽我老了,卻不傻。”我一鬆開閘門,母親的問題劈頭蓋臉地就過來了,剛才慈母的形象蕩然無存。

“你別嚇著孩子!”父親一把拉住母親戳向我眉頭的胳膊。

“呵呵。”我笑了,“不愧是老媽,終於忍不住了!這樣我才感覺爽一點兒。爸,你別拉我媽,要是一直像剛才那樣拘束,我才會嚇著。”

“少廢話,快說!要不是你大了,我打不動你了,我一定拿雞毛撣子教育你,像小時候一樣。”母親叉腰站到我面前,戳著我的眉頭教訓道。

“我出事的經過,雲南那邊是怎麼說的?”我好奇,想先瞭解一下警察是怎麼給我定性的。

“他們說,你看到搶劫便見義勇為,結果在混亂中失蹤了。你同學說你被困在大樓裡了,但警察攻破大樓的時候沒找到你。”母親說著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嚇得我手忙腳亂地去安慰她說:“我沒事!媽,我好著呢。”

“你跑哪兒去了?”母親抓著我的衣領問道。

“我受傷後被人救了,當時我昏過去了,怎麼跑出去的,不清楚,只知道我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家外企裡。”我開始絞盡腦汁地編謊話。

“你在電話裡不是說你出車禍了嗎?你嘴裡沒有一句實話。”母親生氣我騙她。

“我不是害怕你擔心嘛!”

“那你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還不回來?你跑哪兒去了?”母親緊追不放。

“媽,我醒來的時候才知道我救了一家外企的老闆。他為了感謝我,在我醒來後送我到外國療傷,治過傷後又希望我做他公司的保安主管,所以我就一直沒時間回來。”我連眼都不眨地說著謊話。

“你騙誰?那家外企叫什麼名字?有電話嗎?我要問問是不是這樣。人家要你個學生當什麼保安主管?”母親根本不相信我。

“叫Wolf保安公司。這是名片,所有的聯繫方式都在上面。”我掏出一張狼群公司的名片,狼群最早也是以保安公司出現的,雖然現在做大了,但老門面一直沒丟。有時候也會有普通人找上門聯絡些輕鬆的工作。

“他們公司是幹什麼的?”母親拿出老花鏡看著手中的紙片,問道。

“保安公司,就是保鏢公司。那些富人一旦有了錢就怕死,就要找保鏢,我們公司就給他們安排這方面的專業人士。”我解釋道。

“你給別人當保鏢?那太危險了,你什麼也不會,被人打死怎麼辦?”母親嚇了一跳。她怎麼也想不到,想傷害她兒子的人都爛在泥坑裡了。

“不,不,我們公司分人事部,還有器材部,就是賣監視器、防身器呀之類的。我是那個部門的,其實就是個賣東西的。”我趕緊圓自己說的謊,自己聽著都想笑。

“你好好的學不上,給人賣什麼東西啊?”母親拿著電話按了一串號碼,沒想到她還挺較真兒。

“我不是救了那公司老闆一命嘛,我做的是那種不幹活兒拿高薪的工作。”我站起來,幫她把電話打通。

“喂……”母親在聽到話筒對面一串的外語後暈了,“他說什麼?我聽不懂。你就知道我聽不懂鳥語,拿這個來騙我,對吧?”

“有會說中國話的,有!”我趕緊接過電話,用法語讓公司主管過來。公司主管傑克也是狼群的一員,受了重傷,不能再打仗了,就做了公司的負責人。我回家前曾和他說過回家後讓他幫忙圓謊的事,他中文不錯。

“媽,給,他是我上司,會說中文。”我把電話遞給母親。

“喂,你好!你認識刑天嗎?他在你們那兒幹什麼呀?”母親拿著電話和那頭的傑克說了起來。我這邊握緊拳頭,祈禱傑克不要有什麼紕漏。

“……好的。謝謝你啊!”說了半天,母親放下了電話,舒了口氣,終於把心放下來了。我這邊也松了勁兒,心中暗想:“傑克,不錯,回去請你喝酒!”

母親放下電話,皺著眉頭看著我,嚇得我又把心提起來了:“哪兒出毛病了?媽的,傑克,你給老子辦砸了,回去抽你筋!”

“你這個上司的中文講得這麼好,都聽不出是外國人了。不會是你找個同學合起夥來騙我的吧?”母親越說越像真的,不禁又開始用手指戳我的腦門。

“不,不,媽,我怎麼也不敢騙你呀。他中文講得就是這麼好,他在中國待了好多年。我們剛才講的不是法語嘛,你也聽到了。”我這個鬱悶啊,原來中文說得好也是毛病。

“噢,這樣啊……”母親還想說什麼,一直沒有說話的父親開口了:“行了行了,不要說了。兒子能安全回來,就應該高興,你問那麼多沒用的幹什麼?”

“那你問有用的!”母親生氣地把“接力棒”交給了父親。

“兒子,不要理你媽,她老了,話就多,都快煩死我了!”父親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說道,“我不管你出了什麼事,去了哪兒,因為從警察的態度上看比較低調,似乎有什麼東西不想說。有你哥的禁口令在先,我們也不去刨這個根底,犯這個忌諱。”

我沒說話,看著父親,和父親說話就是省事。前兩年我哥當了中南海的保鏢後,上面就發了禁口令,一切事情都不能和家裡人講。開始家人挺不解的,後來也就習慣了,沒想到,父親竟和我的事聯絡上了。

“我只問你兩個問題,你有沒有幹違反我們國家法律的事?工作危險不?”父親還是那麼乾脆。

“我絕不會違反國家的法律。”我違反的都是別國的法律,我在心裡說,“危險嘛,走大街上還有可能被樓上掉下來的花盆給砸死,幹什麼都會有危險的。”

“好,不要再問了。孩子呀,這麼早回來,趕了一夜的火車吧?回屋睡吧!”父親問完,阻止母親問話的勢頭,氣得母親使勁兒掐了他一下。

“哎!”我趕緊提著包像逃難一樣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推開門,看著一屋子熟悉的東西,恍若隔世的感覺又浮了上來。拿起桌上的*模型和各種軍事雜誌翻了翻,心中苦笑,當年擺弄這些模型的時候,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會真正地摸到它們,還用它們殺了那麼多人。拿起床頭的吉他撥動一下琴絃,以前我還想過當個歌手的,當時我唱歌不錯,還得過獎呢。現在……我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心說,還能說出話就算很幸運了!

我開啟桌上的舊電腦,看著裡面寫的青春日記和年少輕狂之語,感慨萬千。當年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啊!現在體味辛棄疾的這首詞,一股苦意盤桓心間,久久不散。尤其是看到當年寫給宛兒的情詩和她回給我的宋詞,我不由得想起剛果軍營裡的一幕,心中不禁抽疼起來。

我關上電腦,開啟提包,拿出天才做的終端,透過衛星電話向隊長做了簡報,得到傳來的訊息:李的勢力全部被滅,不會再有人來騷擾我的家人。我的心才真正地放下。全身的神經一放鬆,才感受到房間內熟悉的氣息,好像剛才我體外罩著一層盔甲一樣。撫摩了一下床上斑駁的紋路,用指尖輕輕刮動木料,這時我才有了一種實實在在坐在自己家中的感覺。

連日來我為了尼索的事不眠不休,也真的累了,脫掉大衣,關上門,躺在床上,枕頭上“青春”的氣息像催眠氣體一樣侵蝕著我的精神防線。可是我趴在床上閉著眼,怎麼也無法入睡,我無奈地從大衣中抽出軍刀握在手裡放在枕下才安心。臨入睡前我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沒想到回了家仍要這樣才能睡得著,這是怎麼回事?

回到家裡已經兩個星期了,和父母親的關係也慢慢變得熟絡起來。每天除了自我訓練外,幾乎已經恢復到一個正常人的生活了,除了每晚只有握著刀子才能入睡外,一切似乎都很美好。可是不知為什麼,我的心情一直興奮不起來。我應該高興的,因為我回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家,重新過上了平靜的生活,但我天天失眠,即使在睡夢中,腦海裡也會不斷浮現戰場上殺戮受創的畫面和血腥的回憶。而且,無論如何努力,我都無法和父母恢復到以前無比親密的關係,也不喜歡和以前的朋友來往。儘管我心裡一直試圖努力去向周圍的人示好,可總是無法很自然地表現出來。

再一次從夢中驚醒後,我疲憊地坐起身,看著手裡的軍刀,擦了一下臉上冒出的虛汗,長舒了一口氣。無奈地把刀子扔到床頭,我重新躺回床上盯著天花板。我知道自己一定出了什麼毛病,希望時間能醫治好心靈的創傷。

“小天。”正在我想東想西的時候,母親推門走了進來。看到我躺在床上,她笑道,“兒子,你也回來快半個月了,家裡你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今天和我一起去買幾套合身的衣服吧。”

“嗯,好的!媽。”我坐起來,說道。

“還有,小天,你整天弄把刀放在枕頭邊上,小心弄傷自己。”母親看著床頭的軍刀,皺著眉頭說道。

“好的,我會放遠一點兒。”我苦笑道。母親怎麼會想到她兒子要是沒有這刀子就睡不著覺,精神萎靡不振呢?

“收拾一下,我們一會兒就出發了。”

“好的。”我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跳落到地上,嚇了母親一跳。半分鐘穿好衣服,十五秒整理好床鋪,衝到洗手間,兩分鍾洗漱完畢,又快速地衝到母親面前,一共只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你越來越像你哥了!”母親微笑著說道。

“呵呵!”我只能傻笑,總不能告訴她我已經當了一年的兵,都成習慣了吧。

等母親整理完畢後,我跟著她出了門。剛下到樓底,我身上的汗毛就豎了起來,一股被人窺視的感覺躥上脊背。我冷冷地向對面樓上的警察觀察點掃了一眼,對著閃著光的監視鏡陰森地笑了笑,心想,要不是你們是中國警察,我早就把你們全都幹掉了。

我緩緩地跟在母親的身後走到公車站,就在我們等車的時候,路對面跑過來一個拎著一袋東西的年輕女人。我看著她一搖一晃地走到路中心,眼角餘光突然掃到一輛卡車正衝過來,心中不禁計算道:車速40公里/小時,距離15米,1.3秒後相撞,司機左手拿煙,是左撇子,車頭向左打,女人前衝正好被剮倒。剛計算完就聽到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巨大的鐵傢伙來不及打輪,一下子就把已經快衝到路邊的女人給剮倒了。女人摔倒後腦袋正好墊到了車輪前面,沒有停穩的車子一衝,輪子剛好從她腦袋上碾了過去。

咔嚓!一股血水爆滿當場,女人的腦袋被壓成了爛番茄,花白的*濺得到處都是,冒著熱氣鋪滿了路面。

“啊!”身邊爆起一片驚叫聲,事發突然,所有人都驚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響起叫聲,當場就有好多人嘔吐起來。母親嚇得面色蒼白,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搖晃著,差點兒暈倒,被我一把扶住才沒有坐到地上。

“呵呵!”我笑出聲來,心裡為自己精確的計算喝彩。扶穩母親後,我才發現鞋子上沾了一小塊*。我拿出一張紙巾,面無表情地彎下腰輕輕地擦拭掉那黃白色的漿體,輕輕地把沾滿了*的紙巾扔到邊上的垃圾筒裡,我才發現自己是唯一一個站在現場的人,其他人都已經退到了15米外的街店內了。所有人都用驚恐的目光看著我,似乎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怪獸。這目光是那麼熟悉,一時間我腦中閃現出緬甸那兩個脫得精光的妓女,她們死前眼中也是這種目光。邊上滿地的*散發著血腥味兒,這氣味是如此熟悉、如此親切,我不禁貪婪地深吸了一口這腥鹹的血氣。

警車拉著警笛到來的時候,我已經摟著母親坐進了計程車。看著車窗外滿地的血水,我有點兒恍惚,眼前不斷閃現出坐在悍馬車上向外射擊,打得人群血肉橫飛的場面。

“小天!”母親在邊上拍了我一下,嚇了我一跳。

“什麼,媽?”我壓下心中的激動之情,扭過頭看著母親。

“你沒事吧?是不是嚇到了?”母親見我臉色不是很正常,關心地問道。

“我?嚇到?”我吃驚道,“我怎麼會嚇到?這種事……”我剛想說習以為常,突然想起來面對的是母親,不是Redback或小貓,說出來會嚇到她的,趕緊收住話尾閉上了嘴。

“哦!剛才嚇死我了,我看你都嚇呆了。”母親輕撫我的背安慰道。看著母親擔心的樣子,我不知是感動還是想笑。這種事情對我來說簡直太平常了,如果被這個嚇到,我還能在狼群中混嗎?

“狼群!”當我想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心頭突然一跳,一股熱氣湧上心頭。是啊,好久沒有想起這兩個字了,兩個星期的平凡生活,對我來說就像半個世紀一樣久,好像這並不屬於我的生活一樣。

想著狼群的事情出神,連車子到了市中心我也沒有發覺,直到母親拍拍我,我才從恍惚中醒來。趕緊從車中鑽出來,付了車資,和母親走進了最大的量販店,隨著擁擠的人流來到了購物廣場。也許是剛才刺激的場面和撲鼻的血氣的作用,我像吸食了*一樣,腦中不斷地閃現戰場上的片段,和眼前滿目的人頭重疊在一起。充斥著暖氣和汗味的大廳中的溫室效應讓這種情況更加嚴重。

不斷閃現的畫面刺激著我的腎上腺素大量分泌,握著自己的手腕,我清楚地感覺到心跳加速,血流加快,手心不斷地出虛汗,口水也不斷地溢位。我握著手腕不停地告訴自己:“刑天,這裡不是戰場,我在中國,我是安全的,我是安全的,安全的。冷靜!冷靜!”

這種在戰場上屢試不爽的自我暗示這一次卻失去了作用,身邊擦肩而過的面孔似乎都變成了滿臉殺意的民兵,一個個眼含兇光地向我靠近。有幾次我幾乎壓抑不住衝動,差一點兒伸出手撕碎面前晃動的人臉。

“小天!小天!”就在我拼命地壓抑自己的殺意的時候,母親的話突然在身邊響起,“你看這身衣服怎麼樣?”

“嗯?什麼?”我突然從幻覺中掙脫,回過神來愣愣地看著母親,“什麼?哪個?”

“你都沒有聽我說什麼,想什麼呢?”母親一臉不滿地看著我,指著一件價值不菲的西裝說道。

“不錯,不錯。”我應付道,可是低頭一看下面的標價,要3000多塊。對我來說這些錢簡直不值一提,可是我家中並不富裕,最多只能算得上普通家庭,3000多塊要父母近半年的工資才能攢夠。

“媽,這太貴了,我們換一件吧。”我並沒有告訴父母我現在很有錢,因為害怕他們起疑和擔心。

“沒關係,我兒子能安全回來,媽心裡就高興。再說了,我兒子已經長大成人了,應該有一身像樣的衣服了,花再多的錢我都不心疼。”母親說著,便對邊上的售貨小姐說道,“小姐,我們能試試這件衣服嗎?”

售貨小姐斜著眼看了衣著樸素的母親一眼,上下打量了兩下,很輕蔑地說道:“可以,但請不要弄髒,不然賠不起的。”

母親一點兒都不生氣,依然很和氣地說道:“我們試試,合適就買。”

那個售貨小姐仍是一臉不相信地看著母親,伸手取下了衣服。母親看了看面料,又看了看做工,擺弄了好久,然後挺喜歡地說道:“這衣服最低什麼價呀?”

“我們的衣服不討價還價,請看清楚,這是金利來,不是路邊攤!”那個售貨小姐一臉“早知道你買不起”的表情說道。母親的臉一下就漲紅了,尷尬地看著周圍捂著嘴偷笑的人。我在邊上一直神情恍惚,剛開始並沒有注意到售貨小姐和母親說什麼,直到母親臉色很難看地拉著我想走出去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怎麼了,媽?不買了嗎?”我一臉不解地問道。

“不買了。”母親一臉憤怒地向外走去。

“噢,金利來的東西並不怎麼樣,我比較喜歡阿瑪尼的。”我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介面道。母親沒有說話,只是紅著臉向外走去,倒是邊上有個女人剛從後臺出來,聽到我的話,忙走了過來。

“對不起!先生,你剛才說的話我聽到了。我們店裡有什麼讓你不滿意的嗎?也許你沒有全部看到吧?相信我,金利來不會讓你失望的。”穿著紅色套裝的女人很有禮貌地對我說道。

“沒什麼,只是我母親不喜歡這套衣服而已。”我說道。

“不喜歡?買不起吧!”那個售貨小姐又說起了風涼話。穿紅色套裝、看上去像經理的女人瞪了她一眼,她才翻了翻白眼兒不說話了。

“你說什麼?”我聽到她的話,本來心裡就很難受,火氣一下躥了上來,不自覺提高嗓門兒吼道。

“沒有什麼,她只是一時說錯話了。”那個經理趕緊解釋。

“小天,不要理她們,我們走!”母親已經走出門了,看我沒有跟上,就又拐了回來。

“媽,剛才她也是這麼對你說話的?”這時我才意識到,母親臉上的紅潮是被氣的。

“算了,不要理這些勢利眼。”善良的母親總不愛與人爭執。

“媽,這不叫勢利眼,這叫狗眼看人低。金利來了不起嗎?我能輕鬆地買下這家店。”要是放在以前,我或許會聽母親的話,可是這一年的生活已經讓我性情大變。

“你說什麼?你怎麼罵人?你憑什麼罵我,買不起就買不起,還說什麼喜歡阿瑪尼。你買得下這家店,我就把腦袋輸給你。”我還沒說什麼,那個售貨小姐倒先尖叫起來。

“你他媽的……”我剛想罵她,母親拉住我說道:“不要罵人,小天,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不禮貌了?”

“是的,好。”我壓下怒氣,低聲說道,“我會文明點兒。小姐,我要這裡所有的衣服。”我把手裡的金卡遞給那個經理。她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一眼就看出我手裡的白金卡沒有1000萬美元是申請不到的。

“先生,她不是那個意思,你不必這樣。我替她向你道歉。”女經理慌忙說道。

“不必說了。刷卡吧!”我沒有理她,只是冷冷地看著那個臉色變得蒼白的售貨小姐。

女經理無奈地讓其他人把店內的衣服都裝起來,擺成一排放在我面前。我扭過頭對邊上看熱鬧的人說:“喜歡的隨便拿,剩下的都扔了。我不喜歡金利來。”

看著一群人哄搶地上的衣服,我面無表情地走到那個售貨小姐跟前,說道:“現在你的腦袋是我的了。”

“剛才只是戲言,只是戲言。”在我的注視下,那個女人驚慌地後退,把後面的衣櫃都碰倒了。

“不要亂下誓言,因為它會實現的。上帝不執行,我執行!”說著,我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提起來。手指稍一用力,就聽見手掌中間傳來輕輕的骨節銼動的響聲。女人的臉在我眼中漸漸變成了叢林中被我掐住脖子的民兵,我撇撇嘴,冷冷一笑,就要捏斷她瘦小的脖子。

“小天,快放下她。你怎麼能打人?你會掐死她的!”母親滿臉憤怒地衝了過來,拉我的胳膊,拉不動就抬手給了我一巴掌。

母親的巴掌把我從嗜殺的狀態中喚醒,我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母親,又看了看手中已經面色像豬肝一樣紫紅的女人。我一下子意識到自己是在中國,在家鄉,手裡的也不是敵人,只是一個發生口角的陌生人。想到這裡,我慌忙鬆開手,女人一下子跌落在地,捂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我拉著母親衝出服裝店,不理身後趕過來的保安的叫喊,七扭八拐地甩掉他們後。我坐到了一家賣冷飲的小店鋪內,使勁兒地用手捶打著自己的臉,不斷地對自己說:“醒醒!刑天,醒醒!你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回事?要冷靜!要冷靜!……”

過了好一會兒,等我慢慢地冷靜下來抬起頭,才發現母親坐在對面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安、疑惑和恐慌。那眼神讓我的內心泛起強烈的愧疚感,我甚至都不敢正視她的眼睛。

“怎麼回事,刑天?”母親很莊重地喊出我的名字,只有我和哥哥犯了嚴重的錯誤的時候,母親才叫我們的名字,“你怎麼回事?哪兒來的那麼多錢?還動手打人,打女人!你剛才差點兒殺了她。”

“我……”我剛要解釋,眼角就掃到幾個穿便衣的人坐到了我的背後。他們的耳朵上都戴著無線耳機,或坐或立地在遠處偷看著我和母親。我剛壓下的怒火又衝了上來。這群不長眼的特工已經在我後面跟了一天,我早就發覺了,一直沒搭理他們,在這種情況下我實在忍不住了。

“靠……”我不禁罵出聲來,起身向其中一個坐得最近裝作看報紙的傢伙走去。嘩啦!我把桌面上的東西掃落在地,一把揪住他的脖領子。他裝出來的意外表情在我伸手從他懷裡把無線電和耳機揪出來後消失了,變得很鎮定地看著我。

“給我滾遠點兒!”我一把將他扔向他遠處的同伴。那些人卻並沒有接他,任他摔在地上。那個人摔在地上後一打滾跳了起來,大罵著向我衝了過來,掄著拳頭向我打來,一副和我發生爭執的樣子。

“你再裝!我讓你再裝!”我一把抓住他打在我肚子上的拳頭,扣緊他的脈門,一拳把他打飛了,然後騎到他身上,朝他臉上又是一陣狂砸,打得血水亂濺。我一邊打,一邊衝著對面的人喊道:“我就不信你們不來救他,不來,我就打死他。”說完,又是一拳,把這個特工的鼻樑給打斷了。

對面的那些特工中有個年輕的傢伙扔掉手裡的東西就要衝過來,卻被身邊的一個女人一把拉住了。

“不來?你們不來,是不是?”我把地上被打得快斷氣的傢伙扶起來,正對著對面圍觀人群中的四個特工,然後走到他的背後用手抱住他的腦袋,看著他們四個人,如果他們還無動於衷,我就要扭斷他的脖子。

“刑天,你幹什麼?你鬆手!你想幹什麼?放手,放手!”母親從驚慌中緩過神來,衝上來拉住我,使勁兒地拽我的胳膊,看拉不動我就用手裡的包使勁兒地打我的背,一邊打,一邊叫喊。

我根本沒有感覺到母親的摔打和叫喊,眼中只有對面人群中四個怒火中燒的敵人。我慢慢地收緊胳膊,懷裡的傢伙脖子開始“叫”起來,口鼻也開始向外溢血。對面三個人使勁兒拽住那個衝動的年輕人,竟然扭頭走了。臨走前一個30多歲的男人扭頭冷冷地掃了我一眼,那眼神是如此熟悉,那是想殺人的眼神。他警告我,如果殺了我懷裡的男人,就一定不會放過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