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方煥之子方臨要來, 樓喻便吩咐下面人密切關注。
然而,等了半個月都沒見人影。
不路上出什麼事了吧?
樓喻索性不再管,將心思全部放在城建上。
自姚金從西域買回棉花,樓喻便同行商合, 花高價從他手上收購棉花, 只要他能買來, 樓喻就全都要。
棉花尚未傳至大盛,是以根本沒人知曉棉花的用處。
行商只負責買貨運貨, 反慶王世子不少了他的錢。
他都有自己的渠道, 快,樓喻就收購了不少棉花。
他讓紡織廠將棉花全都織成棉布,緊接始了營銷模式。
“哎,你聽說了沒?新城紡織廠出了新規定,只要去那兒買布,就能拿一個添頭!”
“什麼添頭?”
“說是免費贈送一塊棉布!”
“棉布是什麼?”
“是世子殿下造出來的新布!聽說好用呢!”
“怎麼好用?比綢緞還好用?”
“那可不!”
“的?那咱一去看看!”
過廣泛宣傳,城內城外的老百姓都知道了這件事, 紛紛前去新城紡織廠。
免費的誰不想要?
新城紡織廠客流量陡增,勢必影響城中布莊的生意。
布莊老闆見狀, 狠一下心。
紡織廠送添頭,他也送!
這瘋狂營銷下,老百姓嘗到了甜頭。大家買布的熱情高漲,去完紡織廠又去布莊。
但是比資金雄厚,城中布莊是遠遠比不上樓喻的。
且紡織廠效率高,一日能出許多布, 完全可以長時間支撐這樣的營銷。
布莊能嗎?當然不能!
這還不算最慘的。
紡織廠賣布時的添頭是一塊手帕大小的棉布,布莊的添頭是一塊手帕大小的綢布。
從工藝價格上來說,布莊就已虧了。
再說百姓買完布回家用了之後。
綢布的優點在於細滑, 不磨皮膚。
可棉布也不賴啊!
用了不過兩三天,老百姓就發現,這個棉布也太好用了吧!
吸水、吸汗、親膚、透氣、耐用,兼顧綢布麻布的優點,不見綢布麻布的缺點。
這是什麼神仙布!
一時間,不少人都跑去紡織廠詢問,怎樣才能大量購買棉布。
採夏笑答道:“棉布產量少,目前還不能大量出售。”
眾人滿臉失望。
採夏又道:“等今年棉花長成,有了收穫,咱就能出更多棉布了。”
眾人:!!!
他終於明白殿下為什麼要棉花了!
因為棉布在太好用了嗚嗚嗚嗚。
世子殿下還是那麼的高瞻遠矚,是他目光短淺了。
就說嘛,世子殿下做的事,哪一件不是為他好的!
一塊小小的棉布,瞬間在慶州府掀熱潮。
樓喻達到宣傳的目的,便停了買布送布的營銷戲碼,不再供應棉布。
棉布一時成為緊俏貨。
不僅尋常百姓,就連一些豪商富紳都想得一塊。
他也想跟行商合,但行商只願意同樓喻做大宗生意,而且出的價高,那些人便都熄了心思。
馬貴這幾天走在路上,都接收到別人羨慕發酸的眼神。
他清楚是什麼原因。
不過是他家的地了棉花,等收成後,他家能自留二成棉花!
別看只有二成,那可是能賣出高價的!
棉布這麼受歡迎,連傻子都知道以後棉花肯定能賣錢。
他再次深深感嘆,跟殿下走,有肉吃!
沒過一段時間,紡織廠又發新公告,公告上說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紡織廠又要招收女工啦!十六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女子都可以去應聘!
第二件事:即日,來紡織廠買布的,花了多少錢就可以兌換多少積分,積分前一百的人可以獲得優先購買棉布的權利!
城裡又熱鬧來。
眼見紡織廠女工的日子越來越紅火,誰不羨慕?
她的存在,強勢地打擊了傳統腐朽的觀念,讓老百姓切地感受到,女子也可以出去做工!女子也可以賺錢養家!
老百姓都是在的,他更在乎的是能不能過上好日子。
家裡面能拿雙份錢不香嗎?
於是,不少家庭都將閨女送進紡織廠做工。
反裡頭都是女工,管事的也是姑娘家,能出什麼事兒?
報名的人差點踏平採夏逢春的辦公室。
紡織廠的規模越來越大。
在積分的誘惑下,女工織出來的布賣得非常快。
每個姑娘都有幹勁。
她穿清一色的工服,洋溢自信的笑容,曾被狠狠壓抑的魅不斷散發出來,引得隔壁鍊鐵廠木具廠的小夥子一個個春心萌。
樓喻在府衙聽呂攸彙報工。
“殿下,如今慶州溝渠工程已建設大半,陂塘工程也……阿嚏!”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連鼻涕都流了下來。
呂攸臉色漲紅,忙道“失禮”,背過身用手帕擦拭。
還沒擦完,又是幾聲噴嚏。
樓喻不得不關心道:“呂司工心念工程是好,但也不要忘了顧惜身體。”
“下官多謝……阿嚏……多謝殿下……阿嚏……”
樓喻:“……”
呂攸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連忙告罪退下去。
樓喻只當他受了涼,沒太放在心上。
散衙回到府上,馮二筆替他淨手淨面。
樓喻靠在椅子上,又聽見院中不斷有人咳嗽打噴嚏。
他不由皺眉:“誰生病了?”
馮二筆道:“是院中負責灑掃的阿蘭,她這幾日可能受了涼。”
樓喻眉頭皺得更深。
他突然想,自己乘坐馬車從府衙回王府這一路上,似乎聽到路邊不少人都有這個症狀。
“二筆,速去叫陳川柏來見我!”
這些症狀跟流感像啊,而且春季是易發流感的時節。
在現代,流感嚴重了都死人,更別提古代。
馮二筆怔了一下,不解自家殿下怎麼面色突然變得凝重。
“還有,吩咐阿蘭不要在院中掃地了,讓她回自己房間,沒我的吩咐,不要踏出房門半步!”
流感易傳染,且常以飛沫為傳染途徑。
樓喻不確定是不是流感,但提前防禦總比事情發生要好。
馮二筆要領命退下,卻又被樓喻叫住。
他嚴肅吩咐道:“拿塊乾淨的布,把你的鼻都遮住再出去!吩咐下去,府上但凡有類似阿蘭的僕役,都讓他待在屋中隔離,要是有人不聽話,直接逐出王府!”
“奴遵令!”
陳川柏受召,匆忙來到王府。
見樓喻用布巾將自己下半張臉矇住,不由有些擔心。
“殿下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樓喻聲音悶在布巾裡,門見山問:“陳老,近日醫館有沒有許多發熱、咳喘、惡寒的病人?”
“殿下怎知曉?”陳川柏回道,“近日城內城外確有不少類似症狀的病人,有些風熱犯衛,有些風寒束表,還有些表寒裡熱,症狀有輕有重。”
“往年有無類似病症?”樓喻問。
陳川柏頷首:“確有過,但沒有這麼多。”
樓喻心想:以前沒有,是因為城中人少,人群.交流不夠密集;而今城內城外人流量劇增,加上不少從外地來的難民,因之前大傷元氣,身體免疫差,容易得病。
他立刻召來眾人。
與人員有霍延、李樹、陳川柏、楊廣懷、魏思、樓荃、沈鴻。
他給每人都發了一條乾淨的布巾,讓他擋住鼻,防止說話時飛沫噴濺。
世子殿下有令,怎能不從?
眾人乖乖擋住鼻。
樓喻環視眾人,見他皆無異狀,方才提的心稍稍放下。
他跟眾人解釋道:“這麼晚還讓你過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
沈鴻納悶呂攸怎麼沒來,就聽樓喻道:“呂司工身體抱恙,我已派人讓他在家待別出門。”
沈鴻:呂攸病了?明日他得去探望一番。
樓喻:“諸位也別想去探望,沒我的吩咐,誰都不準去見他,可記住了?”
眾人不明所以:“是。”
樓喻對陳川柏道:“你跟他說說如今的情形。”
在大家與之前,樓喻已跟陳川柏闡明這傳染性流感的危害,陳川柏本就憂心城中風熱寒毒之症,一聽樓喻的話,便知樓喻是將老百姓放在心上了。
他感的同時又欽佩。
欽佩殿下不過是碰見兩個生病的人,便及時發現不妥。
他拱拱手,將風熱寒毒的症狀一一說明,最後道:“此症可在人與人之間傳播,諸位切莫大意。”
李樹瞪大眼睛:“營中這幾日也有將士發了症,屬下還以為只是受了涼。”
畢竟倒春寒影響還是挺大的。
但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了。
樓喻道:“營中將士有症狀者,全都要隔離診治,除大夫外,不要讓任何人同他接觸。無症狀但之前同他有接觸者,要禁止胡亂走,還要喝藥預防。”
中醫在治療風熱寒毒之症上還是有些心得的,一些中藥材非常有用,只要隔離做得好,樓喻其不是太擔心。
怕就怕群體性流感。
到那時,就不好治了。
霍延李樹皆聽令行事。
“楊先生,堂裡的子不管有沒有症狀,明日就放假,讓他待在家裡不要亂走。”
楊廣懷:“是。”
“魏思,你同沈鴻明日去府衙,告知府衙上下這件事的重要性,且派遣府衙小吏在全城釋出通告。通告內容我稍後寫一份給你。”
“是!”
“陳老,治療傷患的事,就看你城內諸位大夫了。”
陳川柏在慶州城醫界地位相當高,有他呼籲,其餘醫館一般都積極參與。
“殿下放心,老朽一定盡。”
樓喻轉向樓荃:“阿姐,財務組有沒有人出現這症狀?”
“有幾個咳嗽。”樓荃道。
“明日你交待下去,只要有症狀的,都要居家隔離。王府照發月錢,讓他不用擔心。沒有症狀的,每日上工必須遮住鼻。”
樓荃點頭:“好。”
分工完畢,樓喻又詳細具體地交待眾人一些注意事項,這才散。
“二筆,明日全府上下,全都用艾草燻一燻,再撒些石灰,一些發病的都在自己屋子待,其餘人都要扎上布巾遮住鼻。”
馮二筆表示明白。
樓喻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地交待要捂住鼻,就是要讓所有人加深印象,不要不當回事。
成年人抵抗還強一些,要是一些孩子、老人或者孕婦被感染,容易引發重症,到時候想治都治不了。
在他的強勢命令下,第二天,城內城外的百姓都收到了通告。
“什麼?不準咱出門?憑什麼!”一個患者如是不滿說道。
“什麼傳染?我家婆娘這幾天也有些咳嗽,我什麼事都沒有啊!”
“不讓出門,那咱上工怎麼辦!”
“聽說在殿下手下幹活的,不上工都能拿錢呢!”
“什麼?那不就是在家躺賺錢!”
“唉,要是我也能為殿下做事就好了。”
“你是織布還是算賬?”
“別說了,咱出個門還得蒙上布巾,要不然被巡街的衙役看到,還得罰款。”
“罰款?!罰多少?”
“逮到一次就得罰十!”
“那我趕緊回去拿塊布!”
百姓有聽話的自然也有不聽話的。
樓喻管不了所有人,他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
在陳川柏的號召下,全城醫館都不遺餘地向百姓宣揚防治病症的注意事項。
什麼注意個人衛生啦,勤洗手啦,常窗通風啦,不要在人群裡扎堆啦,都呼籲到位。
有人惜命,自然謹遵醫囑。
有人不信,什麼防護措施也不做。
但在樓喻的強硬風下,大部分百姓還是乖乖聽話的。
唯有少部分人,覺得世子殿下管太寬了。
軍營裡是令行禁止的,所以即便多人不理解,但軍令之下,大家嚴格遵守。
是以,軍隊的傳染率發病率是最低的。
在這高壓下,病症得到有效的遏制。
眾人心裡漸漸放鬆下來,管控也越來越松。
直到——
有人死了。
而且死的不止一個兩個。
幾天時間內,有不少家長抱孩子在醫館門前哭嚎叫喊,有不少子女拖父母跪地懇求救治。
他自恃身強體壯,對防範措施不屑一顧,雖然自身沒有感染嚴重,但卻傳給了體弱的孩子年邁的父母。
他終於知道害怕了。
老百姓看到這等慘劇,也終於理解樓喻的一系列強硬舉措。
面臨死亡的威脅,大家自發戴上布巾,自發注意防範病菌。
鑑於布巾扎在腦後容易掉,且做工的時候不方便,樓喻便下令紡織廠做出一個個成品罩。
雖然布制的罩效果沒有那麼好,但聊勝於無,總是能遮擋一二的。
這些罩率先分發給工業區的員工。
其餘人見到工業區的工人戴罩,便紛紛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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罩不難做,但凡懂得縫補皮毛的人都做。
一時間,罩風靡慶州城。
戴上罩後,老百姓發現這罩還有不少好處。
一是擋風禦寒,可以保護臉蛋;二是做工時可以擋灰塵;三就是防止傳染病症了。
對於一些保守的女子來說,罩不啻於一個利器,可以幫助她遮掩面容,規避一些似有若無的打量。
城中布莊見狀,立刻推出一些新型罩,這些罩各色各樣,適合不同人群的不同審需求,賣得相當火熱。
馮二筆鬱憤道:“殿下,之前他還跟您別苗頭,而今卻用您的點子賺錢,哼!”
“哈哈哈,”樓喻被他逗笑,“我是世子,他也是慶州的百姓,沒必要跟他較勁。”
布莊用罩賺錢,百姓花錢買罩,大家都乖乖戴上罩,不是他想要達到的效果嗎?
慶州上下齊心協,終於成功渡過流感期。
慶州百姓從抗拒到理解,從排斥到感恩,無不盛讚世子殿下的英明與仁德。
即便是全城解封,大家也都愛戴罩。
等到天氣在熱得受不了,才摘下來。
自流感爆發後,樓喻便將一部分心思放在防疫治疫上。
樓喻已知的大規模可以致死的疫病,有鼠疫、天花、瘧疾、流感等。
他翻過大盛朝現存的史書以及相關記載,也詢問過陳川柏,知道這些疫病都基本無藥可治。
鼠疫來自老鼠身上,一旦人被感染,依現有的醫療水平,難救治。
只能透過預防手段。
比如平日裡注意衛生,多用老鼠藥滅殺老鼠等等。
至於天花瘧疾,一個可以用痘預防,一個可以用奎寧治療。
痘不用多說,就是用牛痘預防。
奎寧,就是金雞納鹼,存在於一名叫“金雞納樹”的樹皮裡,可以用來治療瘧疾。
這樹,樓喻不清楚大盛有沒有。
他只能儘量重金懸賞,希望各地行商能夠給他帶來好消息。
時間轉瞬即逝,春去秋來,又到了豐收的季節。
黃澄澄的麥穗鋪滿廣場,麥谷堆滿倉庫。
人忙碌而喜悅。
馬貴別人不一樣,他家地裡收穫的是白瑩瑩的棉花。
麥子棉花收穫的時節有些偏差,但等麥子全部運入穀倉時,棉花已呲了嘴,露出一點點雲白。
等到全部盛時,田地裡白花花的一片,令人驚嘆!
馬貴帶妻子馬不停蹄地摘棉花,裝了一袋又一袋,八成上交,留下兩成自用。
“大貴啊,聽說紡織廠收棉花,一斤能給不少錢呢,你要不要去賣?”
馬貴樂呵呵道:“要賣的要賣的。”
棉花留在自己家也沒用,高價賣給紡織廠,能得不少錢呢!
紡織廠有規定,依照棉花品質定價,最低不少於一百斤兩百二十,最高價為三百二十!
嚯!這個定價把農戶給驚到了。
棉花的價錢比麥谷要高得多!
馬貴鄰居眼睛利,知道他兩子伺候得好,棉花的品相不錯,肯定可以賣出高價。
而且,馬貴家棉花產量高,上交八成後留下的兩成,最碼也能賺個好幾貫錢!
更別提世子殿下還補貼麥子。
馬貴家今年可是大豐收!
農戶見狀,不少都了棉花的心思。
樓喻收上來不少棉花,又從商隊手裡購得棉花,便可以大量生產棉布了。
不僅如此,樓喻還讓紡織廠的女工嘗試縫製棉襖棉被。
就在紡織廠忙得熱火朝天時,慶州城的布莊老闆紛紛前來求見樓喻。
過這大半年,布莊老闆也看出來了,世子殿下就是想推廣棉布。
他為布商,當然明白棉布的價值所在。
但見樓喻天天這麼“糟蹋”棉布,他心都在滴血。
明明可以做出無數好看的花色,為什麼不做!
這次他沒有聯合來,而是單獨來見樓喻。
樓喻每見一個,都只回一句:“七日後有茗樓再議。”
七日後,布莊老闆紛紛前往有茗樓。
等到樓前,他看看身旁熟悉的臉,不由異同聲:“你怎麼在這?”
又異同聲:“殿下叫我來的。”
“……”
長久的沉默後,眾位老闆硬頭皮去了雅間就座。
樓喻踩時間點來了。
眾人紛紛行禮。
樓喻也不廢話,直接道:“諸位掌櫃都想同我合,想要購買我手中的棉布,對不對?”
眾人頷首:“對。”
樓喻故為難:“諸位的布莊都是城裡的老字號,平分秋色,不分伯仲,我在難以抉擇。給了其中一個機,餘下的豈不是傷心?”
“殿下,我錦繡布莊別的不說,印染技藝那可是一等一的,一定不讓殿下失望!”
“殿下,別聽他說,咱吉祥布莊的天香絹可是王妃娘娘最喜歡的,要是您願意將棉布賣給我……”
“殿下,咱如意布莊的彩雲錦頗得郡主的青睞,不如……”
各個布莊掌櫃都在不遺餘地推銷自家布莊。
樓喻笑眯眯地聽他說完,才道:
“你的誠意我都看在眼裡,不如這樣,大家公平見,咱競標怎麼樣?”
“競標?什麼競標?”
樓喻耐心解釋:“就是你可以報出願意提供的最高價碼,誰最高,我就同誰合。”
掌櫃環視其餘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勢在必得。
“殿下,我錦繡布莊願以三百換一匹原布!”
原布就是剛紡出來的,沒有過精加工的布。
“我吉祥布莊願出三百五十!”
“如意布莊三百八十!”
“……”
他不覺得這個價格高,畢竟物以稀為貴。
世子殿下目前手裡的棉布存量尚且算不上太多,他布莊完全吃得下。
等過各加工,做出觀漂亮的成品棉布出來,他可以賣出更高的價位。
眾人爭得臉紅脖子粗,直到價格飆到八百。
沒人說話了。
樓喻笑意更深:“錦繡布莊出手闊氣。”
錦繡布莊掌櫃雖然心在滴血,但腰桿挺得直。
說了價高者得,最後便敲定錦繡布莊。
樓喻本來是打算將棉布做成平價商品的,但現在數量還不夠。
他必須在前期讓人看到棉布的價值,才有人願意為了利益去推廣棉花。
等棉花得到推廣,成本降低,自然就能製成平價商品。
過近一年的時間,舊城城牆已修繕加固完畢,新城城牆也已竣工,就差在外牆塗抹水泥了。
新城城牆建得相當厚,幾乎是舊城城牆的兩倍,若是再用水泥加固,不說固若金湯,至少能牢牢擋住敵人的刀槍鐵蹄。
乾三十年秋,天聖教首次在桐州亮相。
他佔領了桐州府衙,殘忍殺害桐州一眾官吏駐軍將領,迅速向周邊擴張。
朝廷遣軍前去鎮壓,帶兵的是寧恩侯長子謝策。
彼時,慶州新城城牆在塗抹水泥。
豐收後,慶州糧倉擠得滿滿當當,甚至還新建了幾處糧倉用來囤糧。
加上這一年江波的船幫來回運了無數的糧食,慶州如今的存糧,保慶州居民五年溫飽是不成問題的。
是以,樓喻決定不再運糧。
江波領船幫再次返回慶州,樓喻特意備了好酒好菜為他接風洗塵。
江波一邊喝酒,一邊感慨:“每次回來,慶州城就變了一副模樣。”
船還沒到碼頭,他就看到巍然聳立的新城城牆。
那淺灰色的高牆,看來冷冰冰的,卻是保護百姓的堅壁固壘。
看就有安全感。
他這個小外甥可是了不得啊!
席間,樓喻舉杯道:“舅舅,元先生,你在外奔波一年,不如先歇上一陣子?”
“歇啥歇?”江波擺擺手,“咱都跑船跑習慣了,不覺得多累。”
元銘無奈扶額,接樓喻的話道:“殿下,咱船幫上下都任憑差遣。”
“哈哈哈,之前我也跟你提過,想建一支水師,眼下時機差不多到了,不知元先生舅舅怎麼想?”
在此之前,樓喻已翻閱過不少歷史典籍,瞭解大盛以前的水師編制以及傳統的戰方式,再結合現代的一些思路,為船幫量身打造了一套水師訓練方法。
江波這才回過神,但見小外甥形貌如玉,眉眼卻銳意迸發,頗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氣魄。
一年過去,小外甥又長高不少,眉眼也長了。
他臉上的嬰兒肥徹底褪去,輪廓日漸凌厲鋒銳。
不論是誰,見到如今的樓喻,都情不自禁地感嘆一聲:世子殿下豐神俊朗、超凡脫俗。
他酒意頓時淺了幾分,問:“殿下當要訓練水師?”
“當!”
“好!”江波也不扭捏,直接拍案而,“江某一定為殿下練出一支精銳之師!”
元銘也俯身一拜:“必不讓殿下失望。”
樓喻微微一笑:“你奔波一年,先歇上幾日,訓練一事等得空再詳議。”
他初見元銘時,就覺得元銘非尋常出身。
後來讓暗部去調查,發現元銘出身確不俗。
元銘的父親曾竟擔任過江州水師統領,後來被捲入一場朝廷傾軋,不幸家破人亡。
元銘意外流落到江波所在船幫,被江波所救,後來幫助江波訓練幫眾,不斷擴大船幫勢範圍,成為船幫的副幫主。
也就是說,船幫有如今這規模,元銘功不可沒。
有這樣一個人才在,樓喻自然欣慰。
建立水師,最需要什麼?
當然是船!
樓喻不懂造船,但船幫裡懂船的人不少,而且慶州臨海,也有少數懂得造船的工匠。
於是,造船廠終於可以工了。
有雄厚的資本支援,樓喻要求造船必須要用最好的木料,工匠也必須精益求精,求做到完。
造船廠又為慶州百姓提供了不少工崗位。
自桐州的天聖義軍出現後,全國各地的義軍如雨後春筍紛紛湧現。
朝廷捉襟見肘,不得不就近調兵救援。
所幸慶州附近還沒有大股義軍出現,樓喻不用擔心朝廷下令“韓昀”就近去鎮壓叛軍。
他依舊“龜縮”在慶州大搞建設。
新城城牆建成後,他始手內城各個功能區的具體建造。
住宅區、辦公區、商業區、教區、醫院等等等等,都需要一點一點慢慢現。
新城每日都要消耗無數的礦石原料,每日都有辛勤工匠灑下的無數汗水。
努是有回報的。
整潔一致的屋子拔地而,彷彿一排排等待檢閱的士兵,凜然而壯觀。
房子的內部構造是樓喻親自設計的。
與現代的房屋結構大同小異。
客廳、臥室、廚房、衛生間一應俱全。
不過衛生間肯定不是抽水馬桶,而是專門放恭桶的地方。
住宅區還分單元。
樓喻讓人在每個單元都建了一個公廁。這個公廁借鑑了現代的長排管道公廁,上面有水箱,定時定量地放水沖刷便道。
搞好個人衛生重要,他不希望新城跟舊城一樣,街頭巷尾蠅蟲漫天。
雖然一始大家夥兒可能還不習慣,但由奢入儉難,一旦嘗過甜頭,自然養成習慣。
秋收後,天氣逐漸轉涼。
從各地前來的難民也始增多。
有了之前一年多的驗,如今慶州府的難民接收管理驗已遠超大盛其餘州府。
他已摸索出了一套相對完善的機制。
各個崗位的人有條不紊地工,為難民提供一個安心的生存環境。
一小吏負責登記資訊,頭也沒抬問:“叫什麼?從哪兒來?幾個人?”
“方臨,從桐州來,一個人。”少年一臉落魄道。
小吏手上炭筆一頓。
方臨?這個名字好耳熟啊!他一定在哪聽過。
不過世上重名的多,他一時想不來,為了不耽誤工,便記下資訊。
方臨拿到身份牌,茫然地走向發放物資的點。
在他走後,小吏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猛地一拍大腿。
方臨!是方臨啊!
年初的時候殿下特意交待過,要是碰上叫方臨的人,必須第一時間上報!
小吏強壓住激的心情,連忙告知上級。
上級狠狠誇了他,連忙繼續往上報。
高效率下,樓喻快知悉這件事。
剛聽到這名字的時候,他也是懵了一下。
方臨是誰?
馮二筆提醒,樓喻才想來。
他感到驚訝:“從年初到現在,這都快一年了,方臨才從京城到慶州?”
管事的稟報道:“他說是從桐州來的。”
桐州,那不是天聖教的發源地嗎?
樓喻想了想,道:“世上有不少同名同姓的,也許他不是那個‘方臨’。”
如果是方煥之子,方臨為什麼不直接表明身份見郭濂?
管事一驚,暗惱自己太急了。
要搞出個烏龍,豈不是在殿下這裡留下不好的印象?
要請罪,卻聽樓喻道:“你上報有功,多發一個月工錢。”
管事大喜:“小人叩謝殿下!”
他退下後,問馮二筆:“你對方臨有印象嗎?”
他去年在京城待過一段時間,但從來沒聽說什麼方侍郎之子,對方臨在沒有半點印象。
馮二筆搖搖頭。
樓喻只好道:“叫霍延來見我。”
在慶州,只有霍延對京城最熟了。
得樓喻傳召,霍延立刻前來。
過了一年,他又長高不少,身形越發精幹英武,劍眉銳利,星目沉斂,儼然一副大將的氣魄與風姿。
樓� �心裡感慨了一下“帥”,溫地讓他坐下。
“霍延,你可識得方煥之子方臨?”
霍延聞言,愣了一下,眼中略帶驚訝。
“怎麼了?”樓喻茫然問。
霍延眸中隱現笑意:“殿下當不知他是誰?”
“不知道啊,我應該認識他嗎?”樓喻更茫然了。
他在京城還能有熟人?
霍延笑意更深:“那殿下可還記得範玉笙?”
樓喻點頭,他當然記得!
等等!
他詫異盯霍延:“你不是想說,那個一直跟範玉笙的、喜歡穿綠衣服的,就是方臨吧?!”
馮二筆也驚得瞪大眼睛。
竟是他!
霍延頷首:“他就是方臨。”
樓喻:“……”
他不知道那個綠衣少年就是方臨!
不過想想也對。
范家是太子黨領頭羊,方侍郎同為太子黨,方臨一直跟範玉笙的確合情合理。
不過這個來慶州的方臨,與京城的那個方臨,到底是不是同一個呢?
如果是同一個,那他耗費大半年時間,才從京城來到慶州,委悽慘了些。
“二筆,你替我去暗中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個方臨。”
“殿下,要是,那該怎麼辦?”馮二筆問。
樓喻撐下巴,“既然他願意當難民,那就不管他,找人暗中盯就行。”
“是!”
城外難民營。
方臨領到一小袋麥面,還有一顆小土豆。
他握土豆,不由問:“這是什麼?”
小吏耐心解釋:“土豆,煮熟了可以吃的!”
“哦。”
方臨木然地往人多的地方走。
他在京城待了那麼多年,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
居然從來沒聽過“土豆”!
這東西能吃嗎?
他望手裡的物資,心裡面難受得緊。
有吃的又怎麼樣?他什麼都沒有,拿什麼煮熟了吃?
就算有,他也不煮。
肚子已餓得有些痙攣了。他伸手捂住,嗅隔壁傳來的香味,不由蹲在地上哭來。
這大半年,他過得在太難了。
半道被流匪所劫,隨從死的死逃的逃,要不是運氣好,說不定他都來不了慶州城。
馮二筆戴罩偷摸過來時,就看到方臨蹲在地上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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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臉,不好辨認。
他只好上前,粗聲粗氣地問:“你哭什麼?”
方臨抬頭,看到戴罩的馮二筆,一時又愣住了。
這人臉上是什麼東西?
馮二筆終於看清他的臉,第一反應是,沒穿綠衣服他差點沒認出來!
“你在問我?”方臨淚眼婆娑問。
馮二筆:“找錯人了。”
丟下一句敷衍的話直接離。
樓喻得知是方臨,不由挑挑眉:“他為什麼不讓人通報郭濂?”
“奴也想不通,奴看到他的時候,他哭得可慘了。都這樣了,還不找郭濂?”
樓喻擺擺手,“罷了,先不管他。”
方臨如何選擇是他的事,樓喻不想多管閒事。
誰料第二天,方臨就被人抬到田莊醫館。
陳玄參診斷:“餓暈了。”
小吏:“……”
每個難民都發了糧啊,怎麼餓暈呢!
方臨醒來時,就聞到一股清淡的藥香,好聞。
他睜眼,看到離床不遠處的陳玄參。
少年穿一襲白衣,樣式有些怪異。
“這是哪兒?”方臨坐來問。
陳玄參回頭看他一眼:“醫館。”
接走出屋子說道:“阿瓊,病人醒了,把粥端進來吧。”
快,一個姑娘捧食案走進來。
她穿與陳玄參相同的白色衣裳,將食案放到床頭,抬首看向方臨,溫柔笑道:“你餓暈了,先把粥喝了。”
方臨愣愣盯她瞧。
陳玄參眉心一皺,上前擋住霍瓊,冷淡道:“喝完粥就走。”
“抱歉抱歉!”方臨連忙道歉,“我沒有惡意,我就是看她眼熟!”
在外漂泊大半年,方臨身上的傲氣早就耗得差不多了。
見陳玄參眉頭更緊,方臨急切解釋:“我覺得她眼熟!不騙你!”
霍瓊道:“陳大夫,我先出去了。”
陳玄參頷首。
氣氛一時沉凝尷尬,方臨無奈又委屈,他是的覺得那個“阿瓊”眼熟啊!
在陳玄參冷漠的眼神下,方臨啥也不敢說,只好乖乖捧碗喝粥。
喝到一半,突然靈光一閃。
他大喊一聲:“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是霍瓊!是不是?”
陳玄參目露訝異。
“我就說我沒騙你!我的認得她!”
“吃完就離。”
陳玄參不接他話茬,轉身出去找霍瓊,將這事兒跟霍瓊說了。
“他認出我了?”霍瓊心思玲瓏,“那他肯定是從京城來的。他叫什麼名兒?”
“身份牌上寫‘方臨’。”
霍瓊記憶強,且專門記過京城各家各戶的情況,從腦海中搜尋出“方臨”,不由道:“是他!”
就在這時,有藥童跑來。
“陳大夫,那個病人說要見霍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