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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門兄弟1:結義_第十六章 永不分離

經過這一夜,常嘯天更加急於把自己和蔣清的事定下來,他要直截了當向蔣家提出婚事。

這一次,蔣家出面迎接他的不是蔣方達,而是蔣清的長兄蔣湛。蔣湛和常嘯天是第二次見面,他對這個常嘯天感覺很複雜,有敬有怕還有些瞧不起。雖然從父親、妹妹那裡已經把他的情況瞭解了個大概。妹妹為他打官司又鬧了個滿城風雨、街知巷聞,但他和常嘯天從未說過話,這次奉父命接待,一時間應對起來,倒不似平常般自如。

常……先生請坐,家父不在。他又對下人喊道,給客人看茶!

常嘯天今天特意穿了長衫,顯得儒雅斯文,他撩衣坐下,目送蔣清翩然上樓去,笑一笑道:蔣兄還在銀行做事?

蔣湛也坐了下來,雙手一攤:家父的產業,做兒子的只能守業,別無選擇呀。

聽說你在英國是讀劍橋的?

是啊,學文學。年輕時候,也romantic(羅曼蒂克)過,沒想到回國一頭鑽進錢眼裡,現在是一身銅臭。

我在大學也是學文學,當年五四運動方興未艾,還熱衷過給《新青年》寫白話詩。我們一中一西,最後都遠離了自己的專業。尤其是我,和當年的理想越走越遠,說起來真是慚愧!

常嘯天寥寥數語,已經抓住了蔣湛的心。這位蔣家大少爺不能不承認,常嘯天確實有他的一套。一個學文學的大學生,投筆從戎過,還是什麼洪門大哥,不光會殺人,談吐也優雅有度,一派大家風範,看樣子是佔盡男人的風流,難怪把小妹迷得神魂顛倒。他笑笑:阿清總是向我提起你,但首次見面的實在太危險,以為就此難再見面,今天又看到你,說明你我還算有緣。我想問的是,以你的才華資質,天天同那些個白相人打交道,總在危險中度日,未免有點可惜。我說話直率了些,常先生不會介意吧?

哪裡哪裡,還是叫我嘯天吧。蔣兄所言甚是!只不過你生在世家,衣食無虞,對所謂寒門一定知之甚少。就說我吧,我在大學搞過學生運動,就因為自己是個窮學生,沒有根基,在北洋軍閥的牢裡蹲了一年多,受盡凌辱。後來我投進軍隊,固然是抱了武力救國的思想,實際上更是為了救自己。我當時就發誓,再也不讓別人當我是弱者。在軍中待了三年,仗沒少打,傷沒少負,可既沒救成國也沒救成自己,軍隊也還是那麼黑暗。剛來到上海謀生時,我兩手空空,一無所有,要不是阿清,我連擔保人都找不到,只能去做一些低等的工作,還要受那些幫派勢力的欺負。我為人心高氣傲,不願低聲下氣委曲求全,所以也做不來那些天天看人臉色行事的白領。一來二去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一入江湖,真的身不由己,當幾千人當你是他們主心骨,是他們的依靠時,你會突然發現,重任在肩,已經卸不掉了。所以說,好多事情並不是自己選擇的,是環境把你逼出來的!

蔣湛聽得入神,感嘆著竟不由點起頭來。

不過,我加入洪門三年,雖然現在被人叫一聲大哥,但對這些江湖之上打打殺殺早已厭倦。尤其是交了阿清這個朋友之後,我已經慢慢收斂,逐漸讓手下改做正道生意。真的,我不想有負阿清。

常嘯天很巧妙地引出蔣清。

一提到蔣清,做哥哥的全身緊張起來,他聽這常嘯天的口氣,似乎已把小妹當成未婚妻子一樣看待,他想:我們蔣家可是怕死了你這號人物,不會認你當毛腳女婿。想到這裡,蔣湛便按和父親事先商量好的路子說起來:常先生……啊,嘯天,小妹自幼天性活潑,為人率真,尤其在國外待久了,在我們眼裡就有些不諳世故、不循禮法。她最愛交朋友,大概羅賓遜這樣的故事看得多了,才會刻意結識你這樣的朋友。當然,這是小妹的榮幸。但阿清畢竟是個女孩子,許多事情還要家裡為她決定。她在英國只念到大學畢業,家母生前有個希望,就是我們家能出一位女博士,而她也完全有這個能力。她的導師史密斯先生是我父親早年的朋友,多次來信催她回英國繼續學業。實際上,她已經讀了大半年的課程,就此荒廢未免可惜。嘯天,她當你作好朋友,這一次又為你的案子到處奔走,出庭辯護,她的才華你也都看見了,並不比我們這些個男人差。你也肯定希望她能夠學有所成,成為中國最棒的一名女大律師吧?

常嘯天啞口無言,他滿心以為蔣清為他出庭打贏官司,蔣家見到大報小報大肆渲染,心中早對女兒的行為無奈何,正如生米已煮成熟飯一樣,沒想到,蔣家竟是如此態度,根本沒把輿論當成一回事兒!

蔣湛見常嘯天臉色不對,生怕話說得太直,讓他就此懷恨在心,畢竟家中對這位黑道大哥也要有所顧忌,又婉轉道:小妹出國再有三兩年便會完成學業。屆時,你們之間還是好朋友。即便是小妹不在上海,我們也歡迎你常來家裡做客。我和你這次一見如故,如蒙不棄,也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這樣一講,倒是買賣不成仁義在了!

常嘯天很快緩過神來,抑住懊惱,不想同這位公子再講下去,儘量不卑不亢:那我先行告辭了。請你轉告蔣清小姐,她的大恩,我常嘯天一定會銘記在心,日後再圖報答。

蔣湛見他這樣快起身,心知他不會善罷甘休,便笑道:嘯天,你還有所不知吧,家父將出任上海市副市長,他當然也不希望阿清初出茅廬,便鎩羽而歸。你真要感激,最該感激的倒是家父才對!

又是一記悶雷!

常嘯天何等聰明之人,心念一轉,便明白了蔣方達暗中給他的案子做了手腳,才使他得以風光釋放。

上海市副市長,蔣清的父親!常嘯天立刻覺出自己在蔣家地位的渺小和身份的不相稱。他苦笑一下,抱拳而去。

蔣清一上樓,就發覺氣氛不對,家中的幾個男傭全跟了上來,站在她的門口。父親端坐在她的閨房,一臉怒容。蔣清一跺腳,轉身就往樓下跑,幾個用人已將門推死。蔣方達怒喝道:越大越不成體統,居然一夜不歸!真氣死為父!

蔣清把皮包往床上一扔,嘟了嘴坐下來:你不見常嘯天也就罷了,還叫大哥撒謊,羞不羞?

混賬!常嘯天什麼東西?也配和我說話?阿清,你這次昏了頭,太過分了!我費了多大勁才說服他們讓你打贏這場官司,擺平這場風波。你風頭也出完了,名聲也揚了,明天給我乖乖坐船回英國讀書!

爸爸,您這是怎麼了?

我明天就要走馬上任,不能再由著你這樣無法無天地胡鬧下去,你都二十四歲了,在普通百姓的家裡,這個年齡孩子都好幾個了,可你不一樣,你有才華,有前途。爸爸給你空間讓你自由發展,是希望你成為女中翹楚,不是現在這

個瘋瘋癲癲的樣子。我對你很失望,你太不懂得珍惜機會,太不省事體了。常嘯天這個人,你決不能再見了!

爸爸!你不能為了你的面子就破壞我的幸福!我只要嫁給常嘯天,我哪兒也不去!

啪!蔣方達一掌掄在女兒俏麗的臉上:你居然還想嫁給他?你真以為他是什麼英雄了?姓常的是個亡命徒!殺人犯!你知道不?

我懂了!你口口聲聲說開明,可實際上,你和那些封建的家長也沒什麼分別!蔣清挨了打,仍倔立在父親面前:常嘯天真情真性,為朋友兩肋插刀,有什麼不好?比起那些個虛情假意的所謂貴介公子,不知要強多少倍!我只喜歡這樣的人!

你對他瞭解多少?像他們這種人,朝不保夕,隨時隨地會橫屍街頭,他根本不會給你帶來幸福!蔣方達斷然說。

我愛他,愛得已經無法自拔!爸爸,你成全我!蔣清流淚了,她開始發覺事情比她想象得要糟上太多,開始軟語乞求。

你現在已經鬼迷心竅,去英國冷靜一下,過個半年一年,到那時你再回來找常嘯天,我決不攔你!

爸爸,我不走。你無權強迫我!

你這次沒的選擇,明天押也要把你押上船去。你哥哥陪你走!

常嘯天還在樓下,我和他說清楚!

不用了,我已經叫你大哥和他把話說開了,如果他再來騷擾你,他就是個流氓無賴,根本不值得愛,我要再送他回監獄!如果他就此走開,說明他還是個男人,那麼你大可以就此死心!

什麼?蔣清氣憤地看著父親,嘴唇在不停地顫抖:話都叫你說絕了,你心中還有女兒嗎?

我就是太過在乎你的想法,才會把你寵成今天這個樣子!蔣方達也痛心疾首:你也替蔣家想一想,若是我招個流氓當女婿,還怎麼見人!

蔣清長到二十四歲,首次發現父親不講情理的一面。他不知從哪裡弄來這麼多人,全天候地看守在她門外,讓她成了遞解出境的犯人。蔣清已經找不到自己的貼身丫頭小慧,四周全是冷冰冰的陌生用人,只能看見哥哥,不由氣諷道:這就是做了市長千金的待遇?爸爸這個官當得真威風!

蔣湛的妻子挺著大肚子一早過來送小姑,也被家中氣氛壓抑著,大氣不敢出一下,只道:妹妹,一路平安,讓你大哥早點回來。

蔣湛從昨天起就陰沉著臉,這會兒指著妹妹道:為了你,我這次連你大嫂生孩子都趕不回來,你一定要聽爸爸的話,千萬不要再惹什麼亂子!

蔣清見大嫂即將分娩,還要因為自己夫妻離別,心裡很不是滋味,她早打定主意,一到碼頭,就尋機逃走。這樣,大哥也免除這一趟舟車勞頓之苦。

蔣方達從昨天晚上起一直沒有回家,因為這一天是他就職典禮的大日子。蔣清和哥哥坐進車裡,蔣湛突然搖開車窗,父親蔣方達長袍馬褂穿戴一新趕了回來,眼睛佈滿血絲,口中急急吩咐:阿湛,清兒交給你了。一路再勸勸她。

車子已經啟動,蔣方達又一次敲開了窗子,彎下了腰:清兒,別怨爸爸,我是為你好!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蔣清看也不看父親一眼,心中充滿怨恨。

車啟動了,蔣清突然覺得今天司機開車有些反常,像開在波浪洶湧的海面上一樣,一起一伏令人昏昏欲睡。她越想打起精神,神志便越是恍惚,她迷糊之中想起早晨她不肯吃飯,大嫂給她喝過一杯果汁。

糟了,他們居然放了安眠藥!

蔣清竭力抽打著自己的臉頰,左右都是父兄安排的用人,她連開車門的機會都沒有。蔣湛在反光鏡中看見妹妹痛苦的樣子,心下不安,伸過手來摸摸她的頭髮,溫言道:是爹的吩咐,他也是為了你好。聽阿哥的話,只要上了船,就沒事了。

蔣清兩行眼淚唰地流下來,她拼命搖著頭欲趕走那些滿眼飛舞的瞌睡蟲,抽泣中還在斷續地想:不能睡不能睡,千萬不能睡!頭卻不由自主地靠在一個男傭肩上。

蔣清是被人扶下車的,她的模樣甚至引起了海關人員的注意,驗票的英國人對著護照看了大半天,蔣湛百般解釋,才得以放行。蔣湛摟著妹妹剛走上舷梯,碼頭上送行的人聲嘈雜,更兼汽笛聲聲,蔣清略略清醒了些,但還是全身無力,倚在哥哥身上。

突然,幾個聲音蓋過一切地響徹在碼頭上空。

阿清!阿清!

蔣小姐!天哥在這裡!

蔣清精神隨之振作,從哥哥肩頭向後面望去。碼頭上,常嘯天帶著邵曉星和阿水正擠開人群拼命向這邊跑過來。

寫信!信!邵曉星不知喊了多少聲,喉嚨已經嘶啞,手也誇張地比畫著:寫信給天哥,他說他等你!

阿水手卷成喇叭狀,聲嘶力竭:多長時間都等!蔣小姐!

常嘯天已來到距她最近的地方,兩人相隔有四十幾米,常嘯天戴著墨鏡,比任何人都高出一頭,臉上似乎沒有任何表情,像一座山一樣威嚴定立。海風鼓起他黑色的風衣,刮亂了他的頭髮。開船的預備鈴聲響了,蔣湛在妹妹耳邊輕聲道:和他說再見吧,快,船要開了!

蔣清不錯眼珠地看著那個偉岸的男人,他看似冷峻平靜外表下激烈跳動的心,她能感受到,邵曉星和阿水還在喊著,拼力把常嘯天身邊的人推開,忽然,常嘯天舉起一隻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在身前遲疑地向這邊左右揮了揮,像是在無奈地說再見。這個動作一出現,連蔣湛也隱約感覺到將要發生什麼事情,因為那岸上的男子的深情表現得壓抑剋制,反而充滿了感召力。蔣清不顧一切地掙脫哥哥,歪歪斜斜地向回跑去,蔣湛驚叫著追上去,見自己那穿著一身洋服的妹妹從高高的梯子上一下跳進海水中,浮出水面後,艱難地向岸上遊去。

接著,黑衣一閃,像只大鳥一般,常嘯天也躍出高高的堤岸,落入水中,在齊腰深的海水中撲出一路水花。最後把游過來的蔣清在水裡抱了起來,兩人緊緊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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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湛前後看看,岸上船上都有人鼓掌喝彩,他搖搖頭,拎起箱子,快步跑過就要升起收回的舷梯,心想:唉,完了,爸爸的心思白費了!這下,誰也分不開他們了!

邵曉星和阿水在岸上樂得不行,擊掌慶賀。兩個溼淋淋的璧人兒相擁上岸,那艘駛往大不列顛的客輪緩緩離開了泊位,汽笛聲聲,海鷗點點,一些熱情的外國船員還在用外語大聲向岸上喊話,在祝福這一對驚世駭俗的中國男女。碼頭上、客輪上所有人都在指指點點,視線幾乎全落在他們身上了。

在蔣清的執意下,蔣湛把妹妹送到常嘯天公館。常嘯天向這位文質彬彬的銀行總經理鄭重提出:請轉告伯父,我常嘯天

正式向蔣家提出,要娶阿清為妻。而且,不計任何代價,不怕任何威脅。

三天後,蔣湛帶來父親的條件:從此之後,必須嚴格約束手下,再不許從事非法生意,不許觸犯政府法律。而且,常嘯天本人要隨蔣清加入基督教會受洗,在教堂舉行婚禮。

常嘯天現在已經根本不把蔣家人放在眼裡,蔣清已經死心塌地住到自己家來了,而且聲勢已經提前造大,蔣家這些要求不過是找個臺階下罷了。常嘯天全盤接受,並親自把一份很像樣的聘禮送上蔣府。

蔣方達還是不願見這位準女婿。常嘯天並不在意,他娶到蔣清已經足夠了,並不在乎是否有位當副市長的岳丈。何況,他的出身和經歷,使他對權勢有一種天生的反感。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蔣清情緒亢奮,她在常公館每天最早起床,必要用鋼琴聲喚醒大家,然後拉上常嘯天,兩人穿上運動衣去打網球或跑步。她是個天生的活動家,常公館上下都能感受到這位未來女主人的活力與熱情。在她的籌劃下,常公館的後花園已經破土動工,準備闢成游泳池;她教家裡的年輕用人們學簡單的英語問候短句,叫阿水也跟了一塊兒學,嚇得阿水一見她笑著就要逃,她總能捉他回來,逼著他說出“好娃又”和“古得白”。她請人教廚師多做清淡的西餐,少吃油膩;她給司機老魏買了幾打雪白的手套;她給吳媽灌輸管家的統籌法;她還弄來一部留聲機,開成了幾次小型的家庭舞會。當然開始只有她和常嘯天兩個人在表演,慢慢地,在她強化教學下,邵曉星居然學會了華爾茲,阿水也能下得場了,只不過總要踩著她的腳,只有阿三說死不跳。

蔣清便從閆意身上下手,教她用外國化妝品,鼓勵她把辮子絞短,把總是素面朝天的閆大小姐打扮得洋氣異常。她把自己的好朋友都找來公館開舞會,男士們都喜歡阿意,邀請她從頭跳到尾,叫阿三看了直害怕,怕自己的未婚妻就此跟別人跑掉,趕緊學跳舞,不讓別人專美。女孩子們對邵曉星十分友好,尤其是蔣清最好的朋友徐麗敏,又教了他好多舞步的花樣兒。

常嘯天發現自己幾乎是天天被蔣清感染著,她的聰明,她的精力,她的影響力。她實在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而他能娶到她,也實在是三生有幸。

一個月後,蔣家同常嘯天經過幾次磋商,定下了婚期。蔣方達叫蔣湛把蔣清接回家去,她再和父親慪氣,還是要因循禮法,從孃家出嫁。這個當口,蔣湛的妻子生下了一個女孩兒,這樣,蔣方達便有了長孫女。蔣家都被這種雙喜臨門的氣氛籠罩了,日理萬機的蔣方達也很高興,已經顧不得生女兒的氣來。

常公館上下張燈結綵,一派喜氣洋洋。

陳阿水穿了一套格子西服,正站在院中迎來送往,指揮用人,很是揚揚自得。邵曉星開車進來,見他衣服光鮮,卻是整個人手腳都沒地方放的樣子,不由探出頭來大笑:阿水,你蠻像新郎官的嘛!

阿水滿臉喜色:天哥和清姐非要我穿嘛!喏,還有頂帽子呢!

邵曉星一看他手中拿了一頂和衣服配套的鴨舌帽,心想阿水個子小小,圓頭圓腦,戴上一定會很有趣兒,便把車交給手下去泊,自己跳下車來,搶過帽子給阿水戴上。果然,周圍不少弟兄和用人都笑出聲來。邵曉星見阿水有些發窘,便道:習慣了就好了,你看天哥穿什麼像什麼,多威風!

星哥你也行啊!這西服穿在你身上,就蠻像那麼回事,我還是穿我原來那一身舒服!阿水摘下帽子,有些害羞地塞進衣兜。正說笑著,大門處吵嚷起來,邵曉星和阿水都走過去,見一個鄉下口音小孩兒,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衣裳髒兮兮的,卻很大膽,滿口叫著常嘯天的名字。

邵曉星拉開守門的兄弟,負手問道:小鬼頭兒,找天哥有什麼事?

我要見到他本人,我有要緊事!小孩兒說得極為肯定。

阿水推了小孩一下:小赤佬,我們天哥辦喜事,哪有時間見你這小要飯的,明天再來,有炮仗撿!現在快滾!

我不是要飯的,也不是小赤佬,我有名字,我叫白冬虎!小孩兒見這裡的人個個神氣十足,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眼見達不到目的,已經有哭腔:你們告訴常嘯天,說鍾月兒快死了,有急事要見他!如果他不肯去,我就回家了!

邵曉星本來已抬步要離開,一聽鍾月兒的名字,當時就變了臉色,一下拎過那個小孩的胳膊:什麼?鍾月兒,你說她快死了?

阿水也跟上來,一把抓住小孩的前襟:鍾月兒不就是二嫂,她怎麼了?

小孩兒被他們架到雙腳離地,弄得透不過氣來,直叫:放下我!我要見常嘯天!

快,快去叫天哥!小家夥,你進來再說!

常嘯天穿著一套漂亮的白色西裝,領結歪在領口,推開書房門匆匆走進來。在此之前,他正試穿婚禮的吉服。

邵曉星把小孩推到他跟前:鄉下來的,說二嫂住在那裡,那離健哥被害的地方不遠。

常嘯天蹲下來,拉住小孩的手:我是常嘯天,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白冬虎一口氣道:月姑姑是我們的老師,也是我家的房客,她還能給人治病。可她現在得了病已經沒救了,就叫我來上海找你,救小弟弟!

常嘯天得不著要領,拍拍他:慢慢說,說得再詳細些。她到底得了什麼病?

我們那裡好多村子的人都得了這種要命的病,月姑姑說是叫霍亂。一家一家死掉,屍體都來不及埋。鎮上在我們那兒周圍設了隔離區,把村子全包圍起來,開始不許有病的人出去,後來,連好人都給封在裡邊。月姑姑本來沒染上病,可我媽媽病了,她去鎮上的天主堂給她找藥,回來就病倒了。現在媽媽死了,她也快不行了,說不定現在已經死了。她叫我偷偷跑出來,到上海找你。我整整找了三天,才找到這兒的,快去救救她和小弟吧!

常嘯天猛地起身:叫老魏備車!

邵曉星箭一樣躥了出去,常嘯天穿著吉服往外走,阿水拉了白冬虎緊緊跟上。

吳媽首先迎上來:先生,可以讓裁縫師傅走了吧?

常嘯天頓了一下步,急速吩咐:我有緊急事情要辦,明天早晨如果趕不回來,你告訴蔣清婚禮延期!

吳媽嚇了一跳,一個請過來張羅禮儀兼寫請柬的老先生從書房裡聽到,追出來告誡:常先生,日子都定下了,兩家的客人請柬都發下去了,臨時改期,要通知女方怕是來不及!也不合禮數!

常嘯天頭也不回,走出去,上了汽車,老魏已經發動了車子,常嘯天等阿水和白冬虎上車,焦急道:快,快開車!

車急速駛出常公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