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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門兄弟3:歸宿_第二章 殺戮再現

阿健,你想好了,真的要來這山林裡頭當個老夫子?戴上眼鏡,穿上長衫,像這老頭一樣慢條斯理,滿口文詞,我想一想都要冒酸水!吳浩海走出校門,猶不甘心。

千萬不要小看這裡,金陵古都,紫金山下,是臥虎藏龍之地,歷代名人雅士都選在這裡隱居,我在這裡只覺得自己太渺小。對了,楊大哥一定會喜歡這裡,因為這裡出過一位大孝子,叫阮孝緒,他在這山中為母親尋找人參,最後孝心感動了一隻神鹿……

說著說著,小健的眼神迷茫起來。

吳浩海有點明白: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在這裡修身養性,看看能不能也找到什麼神鹿?

楊勇點頭:阿健有學問,講話總是一套一套的,他的話全有道理,我贊同!

你贊同,你什麼都贊同!吳浩海和他頂起牛來:你還答應徐夫人勸阿健呢!

人活一世,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最好,何苦老是為難自己,自己和自己過不去。我沒阿健那麼多學問,那樣有什麼什麼幽古之情,讓我天天對著一群教書匠教功夫,有點像,嗯——像對牛彈琴!

吳浩海不由笑了:你還是想說大炮打麻雀——大材小用吧。

楊勇在三個人中讀書最少,但年齡最大,經歷也多,講起話來自然有他的分量:阿海,不要老和我抬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那個徐夫人不簡單,一看就是黑白通吃的人物,跟了她走來走去還是老路。南京離上海那麼近,我們現在都不方便拋頭露面,還是先老實待著吧。心急不得呀!當年我被七十六號追得東躲西藏,就是一個耐不住出來了才叫他們給逮個正著。

我可沒說過要跟徐夫人,我們幾個大男人,不能老跟在女人身後討生活,要靠自己嘛!只不過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們難道就永遠見不得人嗎?不能回上海,在南京還要當縮頭烏龜,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吳浩海聲音越來越大,比比畫畫,到了後來竟像吵架一樣,行人回頭詫異地看著他,林小健被他說得心痛,停下來按住他:阿海,勇哥,眼下只是權宜之計,再忍一忍,我一定會給你們想到出路的。

吳浩海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不是不是,阿健你想到哪去了!

楊勇也跟道:我和阿海都過過苦日子,你不一樣,你從小錦衣玉食,人又一身本事,現在在這種地方做教員,也實在是委屈你了。阿海他是替你不值!

林小健苦笑:我現在心亂,只想到一處安靜的地方。如果不是為了方便打聽義父的訊息,我想我也許會離開南京。阿海,勇哥,你們去青幹局找錢敏德吧!

楊勇非常堅決:我們三兄弟都走到這一步了,自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不去我們也不會去。

吳浩海心中有事,有意要點醒林小健,便道:阿健,我們就這樣自作主張出來找工作,徐夫人知道嗎?

林小健道:徐夫人那裡已經欠下了太多人情,正無以為報,我這樣做正是不想再麻煩她!

吳浩海有些不知怎樣啟口,想一想竟道:對呀!其實我們幾個大男人,天天和一個女大亨混在一起,傳出去,人家也許當我們是小白臉呢!

林小健一愕,還沒說話,楊勇首先捧腹:你也不看看你那副樣子,還小白臉——雷老大手底下那幾個有名的拆白黨我都熟,個個勾引女人都有一套。你呀,再到孃胎回回爐吧!

吳浩海面紅耳赤,忙把話題挑開:阿健,我真服了你了,剛才就那麼幾句話,一下就把那校長老頭給鎮住了!你這肚子裡到底還有多少玩意兒呀,連書法你都懂……啊,我想起來了,是常……

林小健快步走下山路,進入樹叢之中,突然掄臂砸樹,頓時樹葉紛飛,將他罩在其中。

山間厚厚的秋葉上,並排躺著三兄弟,仰望高天流雲。

有點意思,好像回到小時候了!吳浩海嘴含一片樹葉,用肘碰碰小健。

如果能發明一種機器,讓時間倒流,我寧願什麼都不要,只要守在他老人家身邊,一步也不離開……

兩人同看,林小健已是淚流滿面。

梅萍再從上海回來,得知他們找到這樣一份工作,意外之餘說這樣也好,只當休養一段時間,再做今後的打算也不遲。她又專門請了飯局,慶祝小健傷愈。

席間,吳浩海看到那徐夫人一雙眼睛只落在小健一個人身上,經常不自覺地去拍他的手,以前覺得那是長輩慈愛,這一回卻有八分相信了慕容倩的判斷,這頓飯吃得就有點噁心。直到聽林小健問起慕容倩,他才抬起頭來。

梅萍淡淡地說她已經離開了公司,大概有了意中人,正準備嫁作人婦吧,她說得並不肯定,吳浩海聽了卻很高興,因為慕容倩的意中人正是自己,他不說破,卻明顯開心許多。

晚宴結束,梅萍開始向他們講述上海的情況,她笑對小健:知道嗎?忠義社現在都以為你的身世是我洩露的,我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好在他們一心要置你於死地,可能暗地裡還感激我,倒沒人追究。我風聞到一點常嘯天遇刺的內幕,你們忠義社當時正和兩家大公司爭奪美國輪船招商公司的生意,也許和這個有關係。這一次的刺客做得不甚利落,道上的規矩你也懂,殺手失手非死即逃,怕一時是找不到了。

接著,她又面向吳浩海:你叫我幫忙打聽你姑媽的情況,不是很妙,她在常府失蹤了!

吳浩海頓覺凶多吉少,林小健更是眼圈都紅了,他痛悔萬分地想起那天晚上,乾媽在樓梯上截住他,像是有什麼要緊的話要講給他,可他卻沒顧上聽。臨離開公館時,老人被他嚇得渾身哆嗦的樣子還歷歷在目。老人家從小看著他長大,給了他慈母一樣的愛,他不僅未能報答,卻反將她連累,他知道自己確實是罪無可恕了。

他的反應令梅萍吃驚,她悄悄問楊勇:怎麼小健也和這位姑媽感情很深嗎?

楊勇點頭:那是他乾媽。

梅萍心生羨慕,她一直想拉近和小健的感情,想擔起母親的責任,卻總是感覺到小健對她敬而遠之。她打心眼裡不願小健離開自己去當什麼教員,可是,她卻沒有理由挽留他、勉強他。對自己曾經的那段感情,她從未提起,這個秘密只屬於她自己,林健的兒子也不例外。

勞斯萊斯飛一般地衝入常公館大門。

唐軒、唐轅兩兄弟眼睛齊亮,活像撿了寶貝似的迎上來:

少爺,你可回來了!

你再不回來,大嫂真要罵死我們了!

常小康搖搖手,接過一瓶冰可樂一氣喝下,又在噴水池邊逗弄一會兒大狼狗,這才走進去。大廳的沙發上橫了一個人,他摘下墨鏡方看出是誰。

常小康一指一指褪著雪白的手套,調侃道:一天見你幾次,水叔,不如你乾脆搬回來得了,免得浪費汽油。

阿水懶洋洋地歪著,大剌剌地笑罵:臭小子,又拿你阿叔尋開心。告訴你,我在這兒住的時候,你還沒成精蟲呢!你是想水叔來了帶進大把女人,你也好一起享受吧。哈哈!

誰稀罕!常小康將墨鏡和手套扔向身後,一個小男侍熟練地接下來。

惠若雪抱貓從樓上走下來,廳裡的爺倆兒停止了猥褻的

說笑,惠若雪把波斯貓交給用人,喝退廳中的人,沉面質問:阿康,為什麼出門不帶人?你話也不留一句開車就走,是不是又找那個女明星了!

常小康氣勢頓斂,皺眉抱怨:天天屙屎屙尿都有人跟著,天華不是提籃橋,我是總經理,不是犯人。

惠若雪瞪了兒子一眼,走過去和阿水並肩坐下,燃起一支煙:得說多少次,你才聽得進去!媽有多難你是知道的,你爹半死不活那個樣子,已經快罩不住咱娘倆了,現在整個公司人心惶惶,外邊又有多少人急眉赤眼,虎視眈眈,只等著看咱們的熱鬧!

常小康嘟囔道:反正什麼事都是你做主。

媽再有本事也是一介女流,以後早晚還不是要靠你。現在你水叔、三叔都把知近的人送來保護你,還不是為了栽培你,扶持你,好心當作驢肝肺!

常小康不服氣地一梗脖子:我才不稀罕!長此以往傳揚出去,別人會笑掉牙,說我永遠也長不大,永遠不如大哥!

阿水搔著腦門,眯起眼睛跟了教訓:你這臭小子要是真有林小健那樣的本事,我們也就不操這份心了!

常小康沮喪地坐下去,惠若雪狠狠地磕了菸灰,瞪了阿水一眼,阿水並未察覺,急道:怎麼樣?快下決心!就聽你一句話!

惠若雪目露寒光:斬草要除根!這回一定佈置得妥妥當當,無論如何不能再讓他跑掉。還是那句話,死要見屍!

阿水點頭:好,事不宜遲。這一回,我親自去督陣。

常小康聽得糊塗,來回看他們:又要殺哪一個?貴州那些大煙商不是已經答應供貨了嗎?這麼快就翻臉了?

阿水解釋:這次不是貴州幫。今天有訊息說林小健在南京一個山溝溝裡,教些個女娃娃讀書。他媽的這小子,倒會找愜意!

常小康驚叫:你們……又要殺大哥?

惠若雪真火了,用手點著兒子的頭:大哥大哥!告訴你多少遍才能改這個口,記性都叫狗吃了!

常小康轉動著眼珠:你們叫阿轅勒死吳媽,我做了好幾天噩夢,回回都見她舌頭這麼長,眼睛這樣翻著,指名道姓來索命——人還是少殺為妙,何況大……林小健逃出上海前,親口說不會再回上海。他在南京教書,就證明他沒有食言,咱們放過他吧!

住嘴!吳老太太一向和我作對,她活該找死!還要放過林小健?你說得真輕巧!你現在要風得風要雨有雨,忘了怎麼當上這個總經理的了吧?要不是媽和水叔當機立斷替你掃清障礙,那野種現在還騎在你頭上!我告訴你,林小健一天不死,我們就一天沒有安生日子!

阿水也道:就是!做大事哪能有婦人之仁?他林小健也是個大活人,從小老大變成喪家犬,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換作是你,會善罷甘休嗎?你沒見著他當時要見你爹的樣子,活像只瘋狗!記住,現在是有他沒你,有你沒他!

常小康閉上眼睛坐下來,惠若雪不再睬他,只向阿水點頭:你去最好,越快越好,事成之後,我給你接風洗塵!

常小康睜開眼睛:你還不如給他預備幾個美女!

臭小子!頂數你和阿叔最知心了!阿水大笑。

常小康又閉上眼睛,心中暗恨:你明知我大哥是冤枉的,說起殺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且忍著你叫我幾天臭小子!你殺我大哥,早晚有一天我殺你這老色鬼!

蔣山女中半山操場,著了校服的女學生們正玩籃球,嘻嘻哈哈間球拋出場,夾掛在樹杈上,女生們尖叫起來,圍了樹不知如何是好。體育教員脖子上套了哨子,跑過來抬頭看看,也是哭笑不得,趕緊遣校工去拿長竹竿。竹竿拿來了,籃球夾得很死,根本敲不下來。

新來的英文教員夾了講義拍著一手粉筆末路過,望清情形,把講義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氣,扶著光光的樹幹三下兩下就爬上去,右手一推那樹幹,身子輕輕懸上半空,左手背上揚,略一碰樹杈,籃球掉了下來,且正落在翻過來的掌中,紛飛的綠葉中,連人帶球是飄下來的。

學生們看得呆了,齊聲鼓掌,體育教員是個女的,眼神就有些發怔,直到接球在手才反應過來,連聲道:還不快謝謝小林老師。

林老師走出校園,走向後山的宿舍,身後扔下書聲琅琅,鈴聲脆脆,這種意境對他而言恍如隔世,他有時竟會覺得是一種奢侈。老校長對他表現出格外的喜歡,常找他去鑑賞字畫,大談人生書道,還在家中留飯。他編造了身世經歷,談著談著就難以圓謊,這種感覺讓他難受,與這位學識淵博的老者相處,幾乎是必然的,他要想起義父來……

下山路上,林小健拿出學校訂的《申報》來讀,送到這種地方來的上海報紙,總會遲一週左右,他急掃一遍,連副版廣告也都不放過。義父的訊息,自會有梅萍在第一時間告知,並不透過報紙,連他自己也不曉得,他究竟要在報上尋找什麼。

生活安定下來,他漸漸有心情去想許多的人和事,除了家人和社團的叔伯外,他還會想起一個女孩,想起他經歷的唯一一次感情衝擊,那是一種混合著快樂和遺憾、甜蜜和苦澀的複雜感覺,其間竟還摻雜著驚心動魄,他明白那都是因為愛。從他在遊行隊伍中不顧一切地尋找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放不下她。她也愛他,這是不言而喻的,儘管他傷害過她,她始終還是那個勇敢面對感情的女孩。是她,讓他品嚐了愛與被愛的幸福和痛苦。只可惜後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他們都成了危險的邊緣人,再見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走下一個山坡,已是黃昏。楊勇和吳浩海正拿了傢伙在紅彤彤的落日裡比畫著,你來我往、一招一式煞是好看。要想讓楊勇不吃飯容易,不練武可難,除了每週在學校傳授防身術,他便沉醉於武功之中。他對生活要求簡單,只要有武練,特別是有好的對手,就活得滋滋潤潤、心滿意足。林、吳也都熱衷此道,但比起對武術的痴情,全自愧不如這位老兄。

吳浩海現在倒是無事可做,天天下山去遊逛,石頭城叫他逛了個遍。他的戀愛還處在保密階段,慕容倩堅決不許他說,他俯首帖耳,言聽計從。他這兩年流年不利,做什麼事都艱難險阻重重,這種時候居然有佳人在懷,正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他算是徹底栽進溫柔鄉了。

林小健站在山坡上,看著楊勇虎背熊腰,一杆槍舞得風聲四起,而吳浩海裸著一身健美的疙瘩肉,單刀周身遊走,兩個人對練久了,動作上便多了幾分驚險,不由喝彩。吳浩海先慢下手來,一下一下格著楊勇不依不饒的追砍,故作驚訝: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笑著回來的!

林小健晃著手中一隻信封:請客了,下山吃飯去!

請客有什麼稀奇,發財了老大?

林小健從信封裡取出一疊薄得不能再薄的法幣,笑得像個孩子:發財了,我頭一次領到別人發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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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人齊齊噴笑出來,他們可不理會林小健的心情,只把這紫金山當成避風港,想著早晚有一天還會發跡,此刻見他天真爛漫地拿小錢當樂趣,都不以為然。他們並不缺錢,光是刀疤順送的跑路錢,就夠花上一年半載的了;何況梅萍照顧有加,時常派人來噓寒問暖。

林小健興

興頭頭地喊:快,把衣服穿上!

楊勇首先發難:不去洋餐廳!上次和那徐夫人吃餐飯,還要我係著領帶裝斯文,那洋刀叉全捉不住,酒也是甜滋滋沒味道,一口一口活像喂家雀兒,沒吃完就來收拾盤子碗——受不了那份洋罪!

當然!這薪水也不夠去那種地方!我們找家小館,專吃乾絲和蟹粉包,再好好喝幾杯紹興黃酒!

楊勇嘲笑:你拿個夾夾去吃小館,一看就知道有學問!

林小健反笑:你拿件兵器下山去,一看就知道是綠林好漢!

三個大男人一同生活難免粗放,尤其是林小健,雖然一身本事,可少爺當久了生活能力極差,衣服穿過就扔,吃飯也是有上頓沒下頓,這種時候,吳浩海的重要性就顯出來了,柴米油鹽家務事都由他一人張羅,連衣服都包辦代洗。他看看兩人光說不動,不由嘆道:苦也,三人同行,又得讓我受苦。今天要鹽水板鴨!

楊勇馬上贊他勞苦功高,林小健也趕緊答應了鴨子,誇讚聲中,吳浩海接過講義,挾槍拎刀飛快地送到他們三人同住的宿舍中去,關窗鎖門一頓忙活,還沒忘記給楊勇拿了上衣。三兄弟下山就近找了酒家,推杯換盞直喝個天昏地暗。

新月如鉤,掛於中天之上,山風颯颯,帶了些秋意。三兄弟腳步踉蹌,你擁我攜上得山來。楊勇一雪前恥,揚眉吐氣,只恨看見的人太少,拖著林小健的一條胳膊逶迤前行,口中唸唸有詞:喝,再喝……和你勇哥拼酒呀,當年的勁頭哪去了!你,還是不行!

林小健顧不得反駁,彎腰大吐,吳浩海拍他後背,口齒不清地替他辯護:楊勇你不要高興得太早,阿健這是……心情不好,你……乘人之危!

楊勇哪裡聽得進去,仍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誰說他心情不好!你看見了,他一直在笑,他今天最高興。我就是比他能喝,比他有量,你小子還不承認?

林小健蹲在半山,吐得再也直不起身來。吳浩海一使勁把他扛起來,跌跌撞撞向宿舍奔去。耳聽林小健在他肩頭喃喃道:爸……

吳浩海知他思念,心中不值,更有些酸楚。他用膝頂門進屋,小心翼翼將他放上床,楊勇緊隨在後,摸索著開燈,突然醒悟:阿海,你沒鎖門嗎?

話一出口,身後一涼,低頭見到一截刀尖已經從腹中透出。楊勇疼極,狂呼一聲,揮臂向後抓去,探得一個圓圓的腦袋,夾在腋下只一扭,咔嚓一聲,頸骨折斷,那刀可又穿出了一些。

吳浩海也遭到了偷襲,一張捕魚網平地兜他起至半空,他亂抓亂蹬,網卻越收越緊,絕望中大叫:阿健!

兩個殺手從床下鑽出來,一個人不停地拉網收繩,一個人向趴在床上的林小健揮刀就剁。楊勇腹中帶了刀搶過去,凌空劈起連環腿,生生將兩人踢飛出去,隨手抄起床頭的單刀,向上方一砍,吳浩海撲通一聲跌落,一串子彈從他頭頂呼嘯而過,燈泡碎落了一身,房中一片漆黑。殺手趁機全身而退。槍聲中,林小健翻身驚起,幾步跨至門後,探頭剛看清月光下赫然站著的身影,子彈便如雨點一樣傾瀉過來。他閃身緊貼在牆上,一腿踹上房門,在槍聲中大聲詢問:你們怎麼樣?

房門被子彈掃成蜂窩,月光斑斑點點透進來,吳浩海已經手足並用從漁網中脫出,大喊:我沒事,勇哥像是中刀了!

林小健搶身撲過來,抄起倒在床邊的人,藉著月光看見他後腰上赫然插著一柄扁刀,心中一寒:勇哥,挺著點!我帶你走!

酒意全消的他嗅覺恢復,突吸兩下鼻子,在滿屋的彈藥味中,嗅到了一種更加刺鼻的味道:阿海,有汽油!

吳浩海趴在地上,已經感到地面全溼,剛要說話,一掛火龍已從門外迅速燃入,轉眼蔓及了整間房子。林小健抱著楊勇躍上桌子,吳浩海也跳上床去,兩人在大火中對視,林小健向窗子一努嘴,又向門側側頭,吳浩海心領神會,拾起兩把腿已燃著的椅子,用力向窗子飛掄過去,第一把震開了玻璃,槍聲啞了一下,第二把砸開了整扇窗子,把所有的子彈全吸引過去。林小健負起楊勇,火中幾個起落,飛腳踢開房門,吳浩海緊緊跟上,三人帶了一身火苗躥出小屋,順山坡一路向下滾去。

等幾名殺手醒過腔來掉轉槍口,為時已晚,林小健接連甩出蝶刀,只聽得慘叫連聲,槍聲漸止,月光下殺手如割韭般一路倒伏。吳浩海起身奔至最近的殺手身邊,見其緊衣勁裝,刀槍齊備,探鼻息已斷。他拾起槍頗有經驗地指著,一具具翻看,竟自膽寒。林小健的飛刀,他也是第一次見識。五個殺手無一例外,全部喉部動脈中刀。林小健危急之下,仍然刀刀致命,但也沒留下一個活口。

林小健在一棵樹下找到楊勇,經一路折騰翻滾,扁刀已被震出體外,傷口血如泉湧。林小健脫下上衣纏在他腰間,背起來拼命向山下奔去。

一輛美式吉普靜靜地躲在山腳下,車內,四隻眼睛緊張地盯著山上,瞳仁裡,皆映出猙獰的火光來。

林小健閃電般衝下山來,幾乎像離膛的炮彈一樣撞射在車上,他只把這下山看見的第一輛車當成救命稻草,騰出手拍門大叫:快!幫幫忙!送我們去醫院!

車身一動,搶著開出,他跟跑兩步,不由分說拉開車門,幾發子彈呼嘯跟出。

林小健猛然遭襲,潛身車門下,只聽得耳邊槍聲大作,他已被車門掛翻在地,吳浩海將他扶起,兩人抬頭見那吉普還開著後門,醉漢一般搖晃在山路上,很快調整過來疾馳而去。

一隊軍警趕到,在車後連開數槍送行。吳浩海以拳砸地,罵聲:唐轅,你個王八蛋!

他們齊齊回頭,那半山腰已是火光衝天。

勇哥,打起精神,千萬別睡,千萬別睡……

一路上,林小健和吳浩海不住地呼喚,他們明白,楊勇如果昏過去,就可能再也醒不過來。所幸楊勇一直清醒,喘著粗氣竭力笑道:沒事,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好了,還要再……拼酒……

林小健哽咽著點頭。

我知道,你……小子還不服氣!

林小健淚水奪眶而出:對,不服氣!所以不能睡,一定要再拼一回……

楊勇被送進急救室。

醫院裡不知什麼時候起站滿了警察,卻沒有一個人來問話。錢敏德和梅萍先後而至,錢敏德似乎已經知道原委,面沉似水,一言不發。

梅萍上前拍拍林小健,安慰道:別急,敏德已經和醫院說過,他們會全力搶救!

沒多久,楊勇的屍體就蒙著白布被推出來,吳浩海腿一軟坐在地上。林小健痛不欲生,以頭撞牆,咚咚有聲。梅萍急著制止。

錢敏德第一個走上去,撩開白單看了一眼,聲音悲痛:可惜呀,一身的本事,唉!

林小健慢慢站直,掙開梅萍的手,轉頭直視。四目對視只一剎,錢敏德便移開了視線。吳浩海開始放聲大慟,林小健喉嚨連哽,強行忍下淚水,腮上咬出幾道稜來。

下面這句話,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你們青幹局,還要人嗎?

錢敏德忍不住笑了一下,得意地看向梅萍,梅萍卻在盯著突然鎮定下來的林小健,緊張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