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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門兄弟1:結義_第七章 洪門大變局

常嘯天覺出不對,氣霧從眼前升騰起來,血衝上頭來。卡車裡,連滾帶爬地跳下三個人,邵曉星狂奔了過來,阿水和另一個人卻傻了一般看著這一幕。

猛地,常嘯天爆出一聲慘叫,像一頭絕望的獅子,甩掉手槍撲向林健,與此同時,身後那條船發出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把一方江水炸開了鍋,船上三個老大登時血肉橫飛。

常嘯天伏在林健身上,碎木片落了一身,他粗重地喘著氣,眼睛似乎要瞪出血來,終於明白了自己有多糊塗!

血,從林健身上的傷處湧出來,林健費力笑笑:為了找到你,把你都騙過了。放心,死不了!

常嘯天和邵曉星一起扶起林健,他悔恨萬分地盯著林健開始蒼白起來的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確實,他那一槍,並沒有打中林健的致命之處。

邵曉星激動道:天哥,可找到你了!是錢朗,一切都是這個老賊幹的,他殺閆爺,嫁禍給你,又挑撥你和健哥。健哥找了你整整一夜,快走吧,錢朗就要來了!

阿水跑過來,眼睛紅紅恨聲道:小田這個壞蛋!我還當他是朋友,你們前腳剛一離開,他們跟著就燒了我家,我奶奶被活活燒死了!要不是這兩位大哥,我也完了!

常嘯天連拖帶抱著林健向車奔去,林健抓住他急道:我安排好了,你和阿星上貨卡出城,還有這個阿水,也一同走!

常嘯天已經把他抱到轎車邊:你傷這麼重不要說話!先上醫院,我再找錢朗算賬!

林健用力推開常嘯天,倚車而立:聽我的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放心,錢朗還捨不得殺我,我在上海等你回來!

常嘯天哪裡肯聽,重新抱住林健:一起走,要死死在一塊兒!

林健抬起持槍的右手,拼盡全力砸向常嘯天的頭,常嘯天猝不及防暈過去。林健大口喘著氣,向邵曉星和阿水吼道:還不快把他架到車上去,再耽誤就全完了!

那你呢?

林健搖頭道:我不要緊,自己能撐到醫院!一定要把大哥送出城。等我好了去找你們。這支槍給他防身!

邵曉星、阿水知道事態緊急,接過林健的槍,把常嘯天抬上貨車,飛馳而去。

僅僅十幾秒,錢朗的車隊沿公路駛來,和貨卡對開而過。林健看在眼中,他連踩幾下油門,立刻變得絕望,他的車已陷在軟沙之中……

車隊蔚為壯觀地停下來,錢朗帶了梅萍、阿時一干人依次鑽出車來。他做夢也沒想到常嘯天能從眼皮底下逃出生天。他算準時間來看常嘯天的下場,一幕絕對精彩的劇終:人人得而誅之的常嘯天在逃命途中,被幡然醒悟的手下韓田殺死。沒人會懷疑他精心設計的傑作,不會有人再為常嘯天鳴冤叫屈。常嘯天只有公開在逃跑的路上死去,這整個計劃才算功德圓滿。

韓田在這整宗事件中表現得頗為機智,這是錢朗預先楔入風雷堂的一根釘子。記得三個月前,為了收買他,錢朗著實費了一番腦筋,可令他驚訝的是,這個來自鄉下的小子事到臨頭,竟只問了一句話:事成之後,我能當上堂把子嗎?

錢朗當場就答應了他,有志氣的年輕人,他都是非常看重的,但只限於用人之際。一個為了搏出位的後生,竟然肯出賣自己的龍頭大哥,而且眼睛都不眨一下,錢朗心裡清楚,不管這個小子有多大的能耐,這一票幹過之後,就要讓他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上海灘。

錢朗發現了林健的車。不知為什麼,林健始終坐在車裡沒露面。錢朗昨天和他促膝談至深夜,今天一早就派人通知他到這裡,可是想不到,他來得居然比自己還快。錢朗遠遠向他招了一下手,他太自信,的確低估了林健和常嘯天的感情。也許,在他心中,根本不會相信真摯的情義。否則,他不會把韓田這個臥底的名字透露給林健,更不會放鬆了對林健的監視。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血腥的炸船現場吸引了,先行下堤的阿時氣急敗壞地回頭跑起來:朗爺,阿田死了!常嘯天沒在船上!

錢朗立刻向炸船現場急奔,梅萍很少看見舅舅慌亂,緊緊跟在身後。

小田的屍身一半泡在冰冷的江水裡,無神的雙目散視向天,眉心處端端正正的一處槍眼。他平時不知奉承了多少次健哥的槍法,沒想到聰明一世,也會死在這支槍下。船上,船老大等三個人血肉模糊,胳膊腿兒已都不在原位,很顯然,幾具屍體中沒有常嘯天。

錢朗臉上掠過陣陣痙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猛一回頭,林健緊緊裹了大衣,似乎有些不勝寒意地現身於車門處,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片狼藉的現場和一群人。錢朗像被什麼蜇了一下,倒吸一口涼氣。

槍聲響了,他肥胖的身子機警地滾到了沙灘上。也算他命不該絕,若不是重傷的林健槍法大打折扣,若不是錢朗潛意識中對林健還有所防範,這一槍定會擊中他的天靈蓋。

阿時扭住了林健,下了他的槍,錢朗爬起來,摸摸頭,子彈只是擦破了頭皮。他惱怒地推開要為他擦血的手下,一步一步走到林健面前,揚手就是一拳。林健晃了一下,口中滲出血來,很奇怪,他並不掙扎,也沒有任何痛楚的表情,目光越過一眾人,似乎望向一個更遠的地方。一時間,連錢朗都不由為這迷濛的目光所惑,想要回頭看看後面有什麼東西令他如此吸引。

阿時初出江湖,出手就擒住了頭號殺手林健,而且輕而易舉,真是救了大哥立了頭功,心中得意,手上暗自加勁兒。突然,他發現戰利品很是沉重,身體抵著車門正在向下滑。梅萍眼尖,看到林健腳下不停瀝著血,不由驚呼起來,用手一指,林健軟軟地倒了下去。

出城公路。

常嘯天躺在貨卡後廂裡,加掛的貨卡緊挨駕駛室做了夾層,後面擁塞著大堆笨重貨物,非常隱蔽。阿水和邵曉星都守在他身旁,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見他睜開眼睛,相視而笑。

邵曉星伸手過來摸他的頭:天哥,疼不疼?

常嘯天惱怒地直身,一掌劈向他,一旁的阿水先大叫縮起頭來,邵曉星則緊閉雙眼,一動不動。常嘯天覺出不妥,生生收回掌:阿健呢?阿健怎麼樣了?

邵曉星睜開眼睛:健哥叫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醫好傷就會來找我們。對了,健哥把堂口的一些財產變賣、抵押,貯成黃金,大半存在銀行,給我們帶出來一些。他說只等我們回來東山再起!

常嘯天哪裡聽得進去,眼前全是林健,他大喝:停車,快停下來,我要回上海,我要找阿健!

他雙拳敲得車廂咚咚作響,邵曉星和阿水上來拉住他,皆被他暴怒地推開,阿水的頭重重磕上車箱,邵曉星也趴倒在阿水身上。常嘯天像一頭困獸在籠子裡撞來撞去,夾層本來不大,被他這一折騰更加顯小。

邵曉星四肢張開,壁虎一樣緊貼在車箱板上,見阿水可憐兮兮地抱著頭縮在角落,忍不住大聲道:天哥你聽著,現在只有我們三個人,赤手空拳回去,洪門已經是錢朗的天下,到處都是江湖格殺令,連警察局都在通緝你。不光救不了健哥,只能白送命!

正在這時,車子突然剎住,三個人復撞在一起。車外有人大叫:

車上是什麼?檢查!

司機呢?下來下來!

邵曉

星順勢把常嘯天壓在身下,阿水也俯下身來,三人疊在一起。邵曉星趴在常嘯天耳邊輕聲道:這是出城最後的一關,你要下去拼命,我跟著你!

常嘯天的臉向下狠狠貼向車底,五官都壓挪了位!

貨物被搬開了一些檢查,然後又重新堆扔上來,放行後的卡車搖搖晃晃地出了上海城。

邵曉星、阿水費力地坐起來,常嘯天趴在那裡,久久不起,悲憤、鬱悶和焦慮全襲上心來,嗓中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

阿水驚叫一聲,看見常嘯天慢慢起身,豎起一隻手掌:我沒事!

邵曉星知道他氣苦,眼睛潮溼,內疚道:天哥,要心裡難受,就發洩出來吧!你打我罵我都行,別悶在心裡。

常嘯天十分疲憊:真沒事!

邵曉星又道:我剛才一時衝動,才會那樣說話,千萬別放在心上。

常嘯天拍拍他的肩,心想:怎麼能怪兄弟,自己從此亡命天涯,孤旅之中,有人相伴,比起留在虎狼之地的阿健,不知要強上多少!

我們去哪裡?

杭州鄉下。我有個朋友在那裡,他是個大財主。這個地址,只有健哥和咱們四個人知道,錢朗想破頭也找不到!常嘯天漸漸恢復了常態,不再執意要回滬,邵曉星頓時喜形於色,推了阿水一把,笑著答道。

是啊是啊,那些金子足夠我們扮闊佬,我還從來沒當過有錢人!阿水沾沾自喜:這個健哥真夠義氣,他預備的逃路錢,足夠我們過神仙日子!老天爺保佑他的傷快點好,快來找我們一起享福!

誰在開車?常嘯天問。

老魏!他的兩個兄弟都在那天被錢朗害死,健哥就叫他把貨卡連夜改成這樣。

邵曉星邊說邊卸掉幾塊木板,車廂前方的小窗露了出來,老魏回了一下頭,隔著玻璃向他們伸出右手的拇指示意著,阿水到底是小孩心性,一看已逃出生天,沒心沒肺地歡呼起來。

隔了幾層玻璃,常嘯天望見原野荒涼,百草凋零,繁華的海上之城已被甩在後面,仿是昨日一夢。

天哥,分手時,健哥留了這支槍給你防身。邵曉星在他身後輕聲道。

常嘯天驀地轉回身去,接過那支轉輪手槍,久久凝視,然後狠狠攥在手中。

翌年中秋。

閆家花園。閆森的畫像掛在堂中,取代了原來那只斑斕猛虎。上海洪門的頭腦們在這裡議事,說到悲憤處大家皆面色沉重。

倪子善站起身來,抱拳向閆森像苦道:閆老大,你撒手一去快十個月了,洪門竟一蹶不振,我等無能,誤信奸人,連老夫人和小姐都沒能保護周全,實在有負您的臨終遺託!

阿堂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用僅有的一隻手臂扶起倪子善,心中愧疚,口中卻說不出半句話來。一個月前,錢朗派人強行把閆夫人和阿意小姐劫走,他保護不成,卻就此被梅萍砍失一隻胳膊。

洪門退隱多年的前輩們也來了,老頭子喬翁鬚髮皆白,微微搖頭嘆道:青紅幫本來就勢力大增,現在又公開幫蔣介石滅共產黨,明目張膽拿著傢伙上街,囂張哪!

倪子善道:我聽說共產黨的老大汪壽華從前和杜月笙稱兄道弟的,這小杜說翻臉就翻臉,竟然把人家騙到家裡給殺了!

阿三不屑:哼!這種人什麼勾當都肯做,眼裡還有江湖道義嗎?

倒是喬翁豁達:這些年我已然看透了,世風日下!從前那套江湖規矩,吃不開,行不通嘍!

乘雲堂雷彪瞪大了眼珠子,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盅跳起來:各位大爺,叫你們出山是來出主意想辦法。不是叫你們專給大家洩氣來的!

喬翁顫巍巍道: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後三十年看子敬父。洪門分明是敗到你們手上的,叫我們這些打江山的又能說什麼呢?難不成叫我們這些老東西去拼命?

雷彪瞪他一眼,向眾人道:我的地盤天天有人搗亂,天天有兄弟受傷送命。錢朗那渾蛋一點點把財路全給我掐斷了,乘雲堂這一回鐵定是要拼了,不然沒活路了!

阿三聽得心動,騰地站起來:我贊成!先殺了錢朗這個吃裡爬外的老王八蛋!他帶走幾千兄弟去投靠青紅幫,幫著他們在寶山路殺人放火,還不是瞧準了黃金榮、杜月笙混得開,有大後臺撐腰!

倪子善搖頭:殺他談何容易!他把閆夫人和大小姐都挾持了去,還美其名曰保護。我們怎麼做都是投鼠忌器!

喬翁忍不住又插話:小錢我是看著他出道的,這小子陰著呢!你說他是叛門的敗類,他可不承認!有閆夫人在手上,他幹什麼都是名正言順的!

大家議論紛紛:是啊,他現在黑白兩道全吃開了,還有那麼多手下,青紅幫定會全力保他。

兩大堂口的產業,全被他帶走,我們現在人心渙散,實際上只是個空架子了!

你什麼意思?莫不是說我們都應該叛了洪門,去和錢朗一起拜黃金榮?

用不著吹胡子瞪眼的,對錢朗你早這麼硬氣就好了!

哎哎哎,不要吵!在座的都是鐵了心要忠於洪門的兄弟,才會坐到一起來的,這種關口要團結,起什麼內訌?

我入了洪門,拜了洪爺,就生是洪門人,死是洪門鬼。不叛門,不兄弟相殘,這是閆爺生前立下的大規矩,誰要違背,就叫他嚐嚐門規!

你們急什麼?我只是說我們實力不如人家,又沒叫大家都去投錢朗,我可是忠貞不貳的,要不然,我的賭場天天會叫人砸?我快斷了糧了!拜託大家快快想辦法吧!

阿堂傷剛好,臉色還有些蒼白,聽他們各說各話,不由發怒:說了半天,沒一句有用!翻來覆去都是喪氣話!夫人臨走時交代我,一定要接她回來,她死都要死到這裡!你們一個個到頭來,一點辦法拿不出來,只能是坐這兒等死!我提議,先選老大!

一提這個話題,滿屋寂靜,都不說話了。在這種風雨飄搖之際,老大可不是好當的,錢朗幾乎掠走了門中絕大部分財源,還在逐步蠶食剩下的地盤和生意,留下的這些人都空有一腔恨意,可誰都難以撐起這樣一個爛汙局面。

乾脆,散了夥吧!你們這些老大鳥語都沒一句!一個兄弟等得心急,發狠罵道。

那我先提議一個,關有德當大哥!阿三站起來說。

大家對視著,紛紛點頭,目光皆投向關有德。

老關是個旗人,年輕時曾在前清統子營做過小頭目。早年和老大閆森、老三錢朗、老四汪銘九都是結義兄弟,和閆森一起打江山時,就有洪門諸葛之稱。此公一向不喜爭權奪勢,以周遊四海為樂,已經多年沒過問洪門事務,是個逍遙散仙,這一次是聞訊趕回。他坐在堂上,始終未開一言,正閉目似睡,聽得此言,皺眉不語。

我提議阿堂當大哥!又有人說。

阿堂這次奮勇護主,失了一臂,論忠心耿耿,似乎無人能出其右,大家也無甚異議。又有人提雷彪、阿三、倪子善,甚至還有人提喬翁,最後一算,被提名的居然有七八個。候選人越多,大家越覺灰心沮喪。

這樣亂了好一陣,關有德在座位上清了清嗓,示意他有話要講,堂內復靜下來,大家紛紛把目光移向他。

眾位兄弟,閆老大出事,已

半年有餘。事發之時,我並不在上海。眾兄弟對此事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其中有些情節該在今天的大會上澄清一下。閆老大是被人用火器擊中汽車,汽車燃燒起火,才使得他傷重不治而亡。他和我兄弟相稱數十年,一想到他竟然被活活燒死,我就……

關有德說到此處,語音哽咽,停下來摘下水晶眼鏡,揩揩又戴上,接道:當夜,風雷堂常嘯天成了眾矢之的,風雷堂也慘遭血洗,從此門中最大的一個堂口四分五裂!我知道,閆老大的死讓大家都很悲痛,門中兄弟熱血沸騰,決意要為大哥報這不共戴天之仇,這種心情我非常理解。可今天,我要說的是,大家實在找錯了報仇的物件!

大家憶起九個月前的慘事,皆有些唏噓。半年多來,洪門變故頻起,令人已經目不暇接。而常嘯天又銷聲匿跡於江湖,的確不少人都暗中想過,那個意氣風發的風雷堂堂主,一個儼然已經成為下一任掌門的常嘯天,如何會鬼迷心竅,翻臉無情,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尤其是那些底層的兄弟,早就議論頗多,不以為然了。今天,關有德在這個當口突然鄭重提出找錯了報仇物件,滿場鴉雀無聲,畢竟,格殺令是閆老大親口下達的。

關有德環視一週,侃侃而談:我回滬後,對閆老大的死因有所懷疑,一直在暗中調查。後來,租界幾個巡捕朋友,向我提及此事。我方發現,閆老大的死其實是一個大陰謀,常嘯天背上這條罪名,實在是太冤枉了。真兇實際上另有其人!

滿座皆驚,大家面面相覷,七嘴八舌:老關知道些什麼?

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想為常嘯天翻案?

關有德以手壓下眾人:我絕對是就事論事!這個常嘯天與我素昧平生,他出道之時,我根本不在上海;閆老大卻和我有多年的兄弟情分,相信大家不會認為我會有什麼企圖。

阿三一敲桌子:德爺,沒人懷疑你,你快講!

據我所知,常嘯天當晚曾在外交官徐蔭楠家參加一個舞會。這個聚會上有許多富家子弟,親眼見過常嘯天,原風雷堂的很多兄弟都可以證實,他正和其中一位蔣小姐軋朋友……

不錯!常嘯天就是為了掩飾罪行,才故意在公開場合露面,讓大家知道他不在現場!阿堂一臉激憤。

言之有理!關有德點頭似在嘉許:那麼我問你,閆老大幾點被害?

當晚九點被送回家。

那就是說遭遇刺客的時間不會超過九點。可當晚租界巡捕房的記錄寫得清清楚楚,十點十分,蔣家兄妹報案,有人在徐蔭楠別墅前燒了常嘯天的汽車,並綁架了常嘯天。這個場景後來被描述為,是閆老大的格殺令下過之後,兄弟們出動四處查詢常嘯天的下落,結果,他在十點出現,殺了十餘名兄弟後逃之夭夭!子善,當晚你和雷老弟都在這裡,閆老大幾點下的格殺令?

倪子善看了看雷彪:具體時間記不清了,不過大哥一直是清醒的,我們聽到訊息馬上趕到這裡來。搶救時間不長,他自覺不好,就急招我們進去,叮囑一定要殺常嘯天為他報仇。

那就是說,從你們趕到閆府,到閆老大傳你們,這中間還有一段時間。那麼我請在座的諸位做一個最簡單的計算,從閆老大回府急救,各位堂把子趕來,又從這裡傳訊息出去,一直到找到遠在滬東的常嘯天,又等他出來尋機下手,從九點半到十點,這其中只有不到半個小時,夠用嗎?如果不是有人裝了飛毛腿,那麼試問,有誰會未卜先知,先一步執行了格殺令?又是誰,把時間整整推遲了半個小時!

大家聽得毛骨悚然,相顧啞然,只有阿堂仍不相信地問:德爺,你這個時間確定嗎?

關有德道:租界巡捕房接到報案,都會留有底檔。為此,我和幾個兄弟特意去翻閱過,千真萬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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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向後排坐的幾個人點點頭,有三個人站起來證實道:的確如此,德爺說得沒錯!

關有德又道:另外,在閆府的家僕中,有個叫常玉全的,當天夜裡在老大床邊突然良心發現,跪地求饒,指證常嘯天曾收買他,給老大下毒。當時更令得垂危的閆老大對常嘯天看法驟變,恨之入骨,認為派人暗殺他的必是常嘯天無疑。現在有訊息說,這位阿全如今得意得很,被派在青紅幫的跑狗場管事,可見錢朗對他的器重!

又一個重磅炸彈,滿場登時開鍋一般。

諸位!關有德又一次壓下眾人的議論聲,昂然道:我們不能放過殺老大的兇手,也不能冤枉兄弟。我聽說,常嘯天是閆老大生前最欣賞的一位干將,也是最得力的一位堂把子,事情發生之後,錢朗掌權,多次下令要對常嘯天趕盡殺絕。試想,他若不蒙此奇冤,錢朗也未必能執握門中大權,洪門又何至於今天這個地步!

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真是太對不起常大哥了!阿三一直對常嘯天心存好感,此刻想起他對自己的諸般關照,歷歷在目,不由難過。

我方才說過,兄弟們和常嘯天都沒有錯,這是一場籌劃已久的大陰謀!殺死老大,嫁禍給實力最強的兄弟,一時間門中空虛,好伺機而入,攫取大權!關有德分析得頭頭是道。

一石激起千重浪!

是錢朗,這一切肯定都是錢朗搞的鬼!當天,去追殺常嘯天的都是猛虎堂的人!

是啊,我們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呢?

錢朗這王八蛋太陰了!

只可惜,常嘯天從此無聲無息,或許早已遭了錢朗的毒手!

是啊!若洪門之中再有常大哥那樣有謀略、有膽識的人,今天我們就不懼錢朗,也有本錢和青紅幫拼一拼了!

常嘯天肯定沒死!

何以見得?

我聽說他逃到外地去了!

是啊,若錢朗當時殺了常嘯天,早就示眾了。格殺令一下,誰不搶著立功呀?因為一時沒找到他,錢朗開香堂做大哥整整遲了半年!

依我看,這宗大陰謀,風雷堂的林健也一定有份。出事的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地搶著入主風雷堂,推舉錢朗做大哥時,諂媚肉麻到了家!

林健後來不知為什麼也失蹤了?

這小子把風雷堂的財產變賣成黃金跑了,下落不明,風雷堂不少人要找他算賬!

我看啊,他肯定已經被錢朗殺了滅口。

哼,這種出賣自己大哥的人,死了乾淨!死有餘辜!

大家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七嘴八舌地議論、回憶著。

關有德在這當口緩緩站起身來,鄭重道:我很感激有兄弟推舉我當大哥,我年紀已大,閒散多年,心有餘力不足了!我很慶幸我們洪門之中,還有青年才俊,還能把洪門的宗旨發揚光大!

眾人紛紛看定他,不知他為何神情激昂。

關有德走出位子,站到閆森像前,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回身大聲道:我提議,常嘯天為我們新一任的洪門大哥!

大家皆愣,都有些不相信耳朵。更有人大聲道:

德爺,你老糊塗了?常嘯天不在上海!

是啊,一時間哪兒找得到他呀?

我已經回來了!

廳門大開,陽光射入,高大魁梧的年輕人玄衣飄飄,風采依舊,只是眉宇間添了幾分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