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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門兄弟3:歸宿_第三十六章 黑道情義

蔣芸姍已然情不自禁,待至讀完,淚水已然打溼信箋,這一刻,她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一生之中最珍貴的情感,已全部交付給了那個如風一般轉瞬即逝的男子,他,早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她抽泣著抬起頭,餐桌上一柄鈍鈍的餐刀落入眼中。這種欲絕的悲痛反倒讓她更堅定了豁出去的決心,她忽地站起:我承認,我早已當自己是他的妻子,那也與你無關!你現在逼我說出這話,你滿意了吧?說!你到底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常嘯天注視著她:你這孩子性格太強,也太急了些!這一點很像你的姑媽!你們蔣家的女人都是這樣嗎?

常嘯天!蔣芸姍抓刀在手,直指常嘯天:你束縛得了林小健,對我毫無用處!我和小健是一回事,孩子是另一回事,和你更扯不上什麼關係,現在我們把話說開了,我不會像小健一樣受你擺佈!

常嘯天已經變色,不為面前晃動的刀,而是為這番話,這話太刺激他了!

唐軒和刀疤順已經衝進來,將蔣芸姍的雙臂抓住按上餐桌,蔣芸姍掙扎著憤怒道:常嘯天,共產黨已經兵臨城下,你這種黑幫頭子,害了那麼多人,還不給自己留條後路,早晚你會後悔的!

常嘯天揚揚手,叫他們鬆開她。他站了起來,走至蔣芸姍身邊,狠狠逼視:沒人敢對我這樣講話!沒人!

常嘯天眼中流露的兇光讓蔣芸姍也不禁心寒,可在常嘯天眼裡,蔣芸姍此刻的神情中,多少帶了些蔣清的味道,對她們的倔強和強硬,他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他不由苦笑,坐下來伸手從唐軒手中接過一支粗粗的雪茄,點燃後平靜一下:年輕人,性格不要太急躁,為什麼不能聽一個老頭子把話講完呢?我要說的是,你這個時候潛回上海,一定是有要務在身。好!我可以答應讓你離開這裡!

一時間蔣芸姍以為聽錯了,常嘯天卻是胸有成竹:不過,我要派人保護你,幫助你!

保護我?什麼意思,你講講清楚!

在上海,你們共產黨想攻城略地,我不敢誇口說幫得上;但是,幫你這樣的共字號軍統幹點小事兒,自信我還是有這個能耐!

常嘯天伸手向蔣芸姍介紹:刀疤順,唐軒!

刀疤順和唐軒躬身齊稱:大少奶奶!

蔣芸姍臉繃得緊緊的,常嘯天揚著雪茄指點道:他們一水一陸,手下都有不少兄弟,都會盡心盡力幫你。你想殺人越貨,劫獄盜書,只要吩咐一聲,他們都會照辦!只是有一點,你自己不能親自去做!

蔣芸姍不信又不屑:怎麼轉眼之間就要順應形勢,改弦更張了?

常嘯天大笑:你大可以放心,我想和共產黨套交情,留後路,還不至於利用你!事情辦完了,我的人自會功成身退,不會連累到你。

蔣芸姍指他的鼻子:我告訴你,如果你打什麼壞主意,你早晚會受到人民的審判!

常嘯天眼中仍有笑意,嘴角卻掛滿了嘲諷:蔣小姐很多疑,也很懂威脅人!只不過威脅我常某人的人,多數不在上海灘了!不過你肯定會是例外,誰讓你做了健兒的女人呢!實話告訴你,為了你的事我整整想了一宿!我這樣做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不想對你用強。我不想做令健兒不高興的事!

蔣芸姍一邊腦筋飛轉,急速權衡利弊,一邊向外邊退去,她想只要能走出去就是勝利,沒想到又聽常嘯天喊道:且慢!

她真嚇了一跳,不曉得這老頭子又要玩什麼花樣,只好站下。常嘯天慢悠悠道:叫阿芳來陪她吃早飯。她不要命不打緊,不能餓壞了我的孫子!讓護士準備好,給大少奶奶再打安胎針!

蔣芸姍簡直氣炸了肺,狠狠地瞅著常嘯天,最後,還是阿芳溫雅的微笑讓氣氛緩和少許,她親熱地拉住她,柔聲道:有了孩子,該多吃一些才好!你看看自己,這麼瘦!

常嘯天知趣地拄了柺杖向外走:我走開,你會吃得舒服些,是吧?走至餐廳門口,拍拍刀疤順和唐軒,鄭重道:交給你們了,隨時向我報告!

回頭又大聲道:記住!這是你的家,歡迎你隨時回來!

蔣芸姍只想變成鳥兒飛出去!

蔣芸姍走在馬路上,一左一右貼身跟著兩條大漢,樣子不倫不類,很是滑稽。唐軒和刀疤順也都在好奇地上下打量著她。蔣芸姍真是看也不願多看他們一眼,心中只是盤算著如何甩掉他們。已經離開常公館那條街了,蔣芸姍前後瞅瞅,後面還有一輛車不緊不慢一直跟著,便放慢了腳步,繃著臉向兩人道:公館內外,你們都近身保衛,這樣做是不是太辛苦二位了?

唐軒有些不好意思:不辛苦不辛苦,有什麼事情少奶奶儘管吩咐。剛才,剛才迫不得已,冒犯了!

刀疤順接言道:只要你幫小老大保住這條血脈,我們上刀山下油鍋,三刀六洞全認了,要是你還不保重,別怪我們不客氣!

唐軒推他一下,向蔣芸姍笑著道:阿順是個粗人,不太會講話,他的意思是說我們會保護你,有危險的事情只管交給我們去做,一定聽大少奶奶的調遣!

蔣芸姍哭笑不得,她停下腳步,沉聲問:你們要什麼條件才肯放我走?

兩人俱是一愣:條件?

蔣芸姍肯定道:你們出來混的,無非是為財!說吧,要我出多少錢才能放開我?常嘯天給你們多少,我可以照付!

刀疤順眉毛差點挑到天上去:哎,你把我們當

成什麼人了?你去蘇州河的碼頭打聽去,我刀疤順名氣可是響噹噹的!就憑你,和我談錢?哈哈哈哈!

唐軒制止他,向蔣芸姍道:不要小看了我們兄弟們,我們也不想整天這樣跟著你。只不過天爺有命,你又身份特殊,所以我們一定要保護你。

蔣芸姍急了:你們這樣子幫不到我,只會誤事!這大白天的這麼多人跟我一起招搖過市,算什麼嗎?

刀疤順不由笑道:對了,就是嘛!大少奶奶快快回公館安胎吧,大家都方便!這女人大了肚子滿街跑,本來就不像話!

蔣芸姍正色道:你講話放尊重些!回去告訴常嘯天,常公館我是決不會回去了!你們也不要再跟著我,到處稱呼我什麼少奶奶!

刀疤順斜眼看了蔣芸姍:告訴你吧,要不是你運氣好,肚皮裡有了我們小老大的種兒,我刀疤順根本不會搭理你這號小姐!

蔣芸姍畢竟年輕,沉不下氣,滿臉通紅罵道:流氓!

唐軒拉住刀疤順,正對了蔣芸姍道:大少奶奶,別人可以罵我們,你卻不可以這樣說!阿健和我們都是好兄弟,你這也是在侮辱他!

蔣芸姍正後悔自己一時急躁,居然和這幫無賴一般見識,便疾步向前走。身後,刀疤順不滿道:真就不懂了,小老大怎麼會找了這麼個玩意兒,簡直不懂人語嘛!

唐軒見蔣芸姍轉眼已走出一段路了,急道:快跟上吧,丟了就糟了!

刀疤順趕緊向跟著的汽車招手,又下來不少兄弟。接下來發生的便有點像一幕幕喜劇了。

蔣芸姍走著走著,突然跑了起來,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跳上了一輛剛要開的電車,車門貼著後身關上了。蔣芸姍站定,向外瞅去,只見剛才那群跟屁蟲兒都在車後跟跑著大呼小叫,心中得意,便想自己該從哪一站下車。正在這時,車子居然來了個途中急剎車,大家你推我閃,咒罵著紛紛向前張望,蔣芸姍一抬頭,馬上笑不出來了,車前方正站著那個可怕的刀疤順!真想象不出他是怎麼追過來的。

南京路,剛剛響起繁華的市聲。永新、先施、永安、大新四大公司,隔街對峙。蔣芸姍款款踏進大新,自動扶梯已經開了,她登了上去,後面緊緊跟上唐軒。二十分鍾後,蔣芸姍復走進永安,唐軒已經發現在這種地方跟人不妙,已經丟了一個兄弟了,便在她身後小聲哀求著:少奶奶,不能再走了,這裡邊人多眼雜,我們不好保護您!

蔣芸姍淡淡一笑,像遊走的泥鰍一樣穿行在七重天,半小時後,從後門出來,身後只剩下一個刀疤順了,刀疤順又開始亦步亦趨,蔣芸姍不動聲色,坐上一輛黃魚車,向外灘方向去。刀疤順何時碰見過如此棘手的女人,一看唐軒幾個都不見了,想必是讓她甩了,咬牙上了另一輛車,跟了過去。

蔣芸姍進了花旗銀行大廈。

刀疤順雖然在碼頭上混得開,兜得轉,這種地方還是不常來,進到裡邊一聽周圍人說洋文如同鳥語,便有些頭大。待蔣芸姍進了一間屋子,刀疤順跟人心切,竟沒看出那間房門寫著WC,附畫了個女人頭。待蔣芸姍從洗手間從容走出時,相信刀疤順一定被幾個拿了電棍的警衛揍得不輕。她只希望再也不要見到這些人了,她根本不相信林小健會和他們是什麼好兄弟!

蔣芸姍一身格子西服,鴨舌帽,樣子像個漂亮的大男孩。她坐在軍用吉普的駕駛座上,拿了一張報紙,眼睛可沒一刻落在上面。外面,小孟和幾名同志扮成小販、車伕的模樣,分散著蹲在路邊。蔣芸姍看清腕錶走至七點半,反光鏡中,有兩部轎車準時開了過來,車窗上掛著窗簾,顏色一黑一灰,和預定的一模一樣。蔣芸姍丟下報紙,啟動了汽車,扮成車伕的小孟已經拉著一個商人,與一個小販恰到好處地撞在一起,隔了三十幾米,蔣芸姍清晰地聽見那頭一輛白色轎車緊急剎車的怪異聲音。

兩部車先後停了下來,蔣芸姍心提至嗓子眼,屏息注視,等待小孟他們與車內策應的同志裡應外合。令人窒息的兩秒鐘過去了,兩輛車的前後車門幾乎同時開啟,震耳欲聾的槍聲中,路邊扮作小販的同志在衝鋒槍掃射下痙攣著倒下去,這種徹底的殺戮還殃及了無辜的路人,轉瞬間,地上遺下五六具屍體,全副武裝的衝鋒槍手這才從車中紛紛跳出,最後鑽出的軍官摘了墨鏡,跳來跳去地在屍體裡尋找著什麼。

小孟因為有人力車擋著,只受了輕傷,隨人流一路狂奔到吉普車上來,氣急敗壞道:叛變了!

蔣芸姍注視著那個軍官,他生著一張典型的刀條臉,她恨極,掏出槍來要崩了那個渾蛋。還沒等她探身出來,又一陣槍聲大作,唐軒和刀疤順領了一群兄弟像從地裡冒出來一樣,出現在大街上,刀疤順手中快慢機噴射著火舌,把那個叛徒打得像面篩子一樣仰在車上。

蔣芸姍跳下車來和小孟一同加入戰團,直把車外的衝鋒槍手全都斃掉。唐軒來到蔣芸姍身邊,輕而易舉將她摟入懷中,橫拖過街道,向一輛車奔去。小孟正裝子彈,轉頭見蔣芸姍叫人綁架了一樣抓上車去,已經糊塗了,站在路邊猶豫一下,才追過來跟著上了車。

刀疤順和手下也喘著氣擠上來,大叫快走。

車子一溜煙逃離了現場,唐軒先放開蔣芸姍,回頭望著那一堆死屍,心有餘悸:我還是頭一回殺軍警!

刀疤順則盯了蔣芸姍:我還頭一次看見女人開槍,你厲害,這下我信你是小老大

的女人了……你們惹軍警做什麼?

他臉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留著昨天捱打的痕跡。蔣芸姍誰都不看,只對小孟低聲道:咱們分別行動,你找何先生,讓那幾位犧牲的同志家屬做好轉移。我最遲在十二點前聯絡你們!

那你呢?你去哪裡?

回公寓!

不能再回去了,萬一這兩天那叛徒跟蹤過我,那個地點就不保險了!

電臺在那裡!現在情況有變,我必須向上級報告。

小孟喊了起來:不行!蔣芸姍同志,太危險了!

小孟你聽我說,那個內應是突然叛變的。因為他們要動手早就該抓我們了,不會等到今天當街大開殺戒,連活口都不留。他們也沒事先反埋伏,竟讓我們在他們眼皮底下逃走,這說明敵人也是匆忙間布的局。

你說得有道理,但萬一……

小孟,萬一我今天晚上還不聯絡你們,那就說明我出事了,你和何先生一定要繼續完成這個任務!蔣芸姍說罷大叫:停車!

唐軒道:對不起,車不能停。天爺讓我把你送到常公館!

蔣芸姍現在對付他們已經胸有成竹,反手將槍頂上他的頭,厲聲道:停車!我們不是一路的,你們不要再打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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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軒氣極,也叫起來:那你就開槍吧!就算替小老大還我一槍!

刀疤順聰明了許多,在一邊拉住小孟:看,那兒都快出人命了。你還不說你們到底要做什麼!我們是來幫你們的!

小孟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但來幫忙是不假,忙道:為什麼不信他們?如果他們肯幫我們救出兩位老先生,不是更好嗎?

刀疤順已經聽明白了,笑道:救個把子人,當什麼大不了的事!走,我們跟你們一起去!

唐軒已然有了主意:好!先送大少奶奶回公寓,再商量一下怎麼辦!

兩人言下之意,已然包在身上了!

是夜,囚禁兩位民主人士的公館內火光四起。

蔣芸姍、刀疤順、唐軒、小孟兵分三路,刀疤順和蔣芸姍四下放火,小孟和幾名同志扮成軍警模樣,乘亂衝入救人,唐軒在碼頭負責策應。小孟這一路很快遭到了猛烈的還擊,原來,經過白天一役,公館內也早有防備,暗中佈下大量警力。刀疤順一聽見槍聲,火把往地上一甩,上車就拎他的機槍,端了邊跑邊罵:說不行還他媽不信!關鍵時候還得爺爺我上!

蔣芸姍緊緊跟在他後面。原來下午他們制訂計劃時,刀疤順本來拍了胸脯大包大攬,可蔣芸姍只讓他跟了自己放火搗亂,並不想讓他們再冒險。好在刀疤順只想保護蔣芸姍,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心滿意足,也沒太堅持。直到這一刻,刀疤順的兇悍才叫蔣芸姍大開眼界,他們先後衝進那座公館,見小孟幾人正在假山石後,被警察的火力打得抬不起頭來,刀疤順一現身,立刻扭轉情形。只見他端了快慢機槍橫掃院落,一路推進勢不可當,小孟有了他的掩護,帶人從窗上跳入,不到兩分鍾,已經將兩位老先生拉將出來。

蔣芸姍趕緊上前扶過其中一位,邊走邊安撫:北平已經和平解放,上海也快到人民手中了。我們是共產黨派來救你們的,再不走國民黨就要對你們下毒手了。

兩位老先生已經飽受驚嚇,槍聲中更是瑟瑟發抖,一路踩了屍體踉蹌而行,極不情願,看見一位漂亮若斯、彬彬有禮的姑娘出面,才多少鎮定些。她的話也讓他們放下心來,主動配合著向外撤。

刀疤順這才驚見蔣芸姍又涉險地,立刻把機槍扔給小孟,撲過來擁上她往外跑,一行人護著兩位老者上了車,斷後的小孟又打死不少追兵。車全速向天字七號碼頭開去。五分鐘後,他們已經伏身在一艘汽艇上。汽艇加大馬力,破開一路水花,向浦東駛去。船至江心,確信沒有追兵,小孟和幾名同志才歡呼起來。

蔣芸姍也鬆懈下來,發現自己竟然還被刀疤順死死擁著,掙脫開去剛要說話,聽見刀疤順在身後低聲道:阿軒在對岸接應,天爺已經備好了藏身的地方……

小孟和幾名同志到現在也不清楚這個貌甚醜陋的漢子的真實身份,只知道是蔣芸姍的朋友。他們都搶著過來握他的手:太謝謝你們了,同志!

哎!你……怎麼了?

刀疤順沿著船艙的斜面向下坐去,月光雖暗,仍映出頭上流下來的血,衝過兩條刀疤,顯得更加猙獰。蔣芸姍睜圓了眼睛,反身攙住他,刀疤順一臉苦笑,自嘲道:不想我刀疤順會這麼個死法,老天爺也有不開眼的時候……

蔣芸姍已經說不出話來,伸手去探他頭上的傷口,被刀疤順舉手格開:不要……髒了你的手……

蔣芸姍眼睛溼潤了,聽他繼續道:……我們是兩路人,黑……黑白不同路!

蔣芸姍驀地回頭,命令小孟:停船,放下小划子!

你要幹什麼?

送他去醫院!

用不著了……業已血流滿面,刀疤順的嘴角仍帶著習慣的諷刺的微笑,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們這種人……

蔣芸姍突然視線模糊,刀疤順笑意漸散,眼已失神,喃喃道:其實,殺人的時候,咱們沒分別,只是目的不同……我是為了孩子!一定要把小老大的孩子生下來!一定……

他的頭向胸前垂了下去,聲音也越來越低,待蔣芸姍流淚扶起他的頭,發現他已經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