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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張柬之復唐施巧計

天空飄下零星的雪花,嗖嗖的小北風吹得人直打寒噤。光禿禿的樹枝在寒風中搖曳,白色的輓聯挽幛在風中抖動。悲傷的氣氛籠罩了整個狄府,人們臂上佩戴黑紗,眼圈哭得紅紅,為狄仁傑的去世而哀傷。狄仁傑的兒子狄光遠,忙裡忙外佈置著靈堂,準備著百官前來祭拜。

管家匆匆跑來:“老爺,萬歲駕到。”

“啊!”狄光遠大吃一驚,自己尚未發喪,萬歲又是如何知曉,況且萬歲也不該為一個臣子祭拜呀。他急慌慌迎出府門,皇上已在府門前下轎了。

“萬歲,臣接駕來遲,萬望恕罪。”

女皇走進府門邊走邊問:“令尊病體如何?”

這一問,狄光遠始知皇上是來探病的,他止不住悲悲切切:“萬歲,家父他,今晨過世了。”

“怎麼!”女皇愣得一下子站住了,“這麼說,朕來晚了!”

“萬歲,父親在天有靈,一定也會感激的。皇上萬乘之尊,竟屈駕到府看望,這榮耀重過泰山了。”

“不說這些啦,領朕再看一眼朕的老相國。”

狄仁傑安臥在板床上,神態安詳,看不出痛苦。女皇近前來,注視許久,禁不住眼中流淚,自言自語:“天哪,蒼天,為何奪去我的國老,朕今後有事再問何人啊!”

跟隨的小順子在身邊低聲問:“萬歲,這件棉袍該如何辦?”

女皇轉而對狄光遠說:“只因天寒,朕擔心國老體弱難御風寒,親手縫製了一襲棉袍,本打算今日送到府上。誰知國老已然仙逝,這棉袍生前他未能穿上,逝後也要給他遮擋風寒。”她接過嶄新的棉袍,輕輕地蓋在狄仁傑的遺體上,像是怕把狄仁傑驚醒。

狄光遠不覺跪倒在地叩拜:“皇上對家父天高地厚,真是皇恩浩蕩,臣便萬死亦難以報答聖恩之萬一。”

“起來吧,朕真的捨不得國老離去呀!”

“萬歲,家父在走前,曾口述一信,要臣交與聖上。”狄光遠奏道,“是否呈陛下?”

“遺書何在?與朕一閱。”

狄光遠呈上書信,女皇接過細細看來:

神皇陛下,臣蒙萬歲不棄,得以位列朝班,雖智淺力微,但忠心不泯。春秋有限,黃泉路近,臣將行之際,最為掛心者乃萬歲百年後的繼位者。武氏諸王,業已官高財廣,不宜再掌朝政。遍觀萬歲子嗣,唯廬陵王可承大統。殷殷摯情,皆為國家民生。臨終斗膽,萬歲詳勘。臣狄仁傑頓首。

女皇久久凝視著遺書,沒有言語。狄光遠偷眼注意皇上的表情變化,但他看不出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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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把遺書交與小順子:“狄大人在臨終之際,想的不是如何為子女謀利益,而是一心為國。可敬啊。”

狄光遠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來:“萬歲,家父言辭或許多有冒犯,陛下能夠諒情,臣也就安心了。”

“待朕返回,下旨著戶部撥庫銀八千兩。你要把國老的喪事辦得體面些。”女皇又說,“在京的文武百官,都要到府弔唁。”

狄光遠跪倒叩首:“臣代亡父謝主隆恩。”

女皇離開狄府後,百官陸續前來悼念。吉頊自然要首位祭拜,張柬之緊隨其後。拜畢,張柬之對吉頊低聲告知:“吉大人,下官要去府上,有要事商議。”

吉頊頓了一下:“你我分開行走,以免引起外人生疑。”

在吉頊回府一刻鍾後,張柬之也到了。二人免去客套話,吉頊點明主題:“張大人過府,想必是為的武三思亞獻一事。”

“吉大人明鑑。亞獻事小,繼位事大。”張柬之直率指出,“若武氏繼位,則國將不國,必天下大亂,生靈塗炭。”

“張大人所憂,亦吉某人所慮也。”

“吉大人,狄大人給萬歲留下一封遺書,建議廬陵王繼位,你我亦當朝此方向努力,不能讓武三思得逞。”

“據說,萬歲看後,沒有表態。”

“這就給了我們機會。”

“正是。當前最能影響萬歲意志的,莫過於皇上的面首張昌宗和張易之。”“因此,我就是要和吉大人說說如何改變二張的態度,使他們在皇上枕邊多吹復立廬陵王的耳風。”

“怕是很難,”吉頊言道,“武三思巳先走了一步,饋以二張豪宅和佳人,亞獻之事,就是二張所促成。”

“無妨,我們再想想辦法,管叫二張……”

“還能改變他二人的意志嗎?”

“這就需要吉大人的配合。”

“但不知要我怎樣做?”

“你和他二人原本交好,你的話他們還是會聽的。我再給你做些必要的鋪墊,他二人不難改弦更張。”

“不知張大人有何妙計?”

“我就這樣做……”張柬之說出了他的計劃。

吉頊點頭:“倒是一條好計。”

女皇回到迎仙宮,依然沉浸在對狄仁傑去世的悲痛之中,二張便又得清閒了。兩個人控制不住豪宅的誘惑,相約去了武攸寧相贈的宅院。

家人熱誠相迎,八位美女殷勤服侍。張易之興之所至,挑選四名美女:“你們隨我到別室尋歡。”

張昌宗表示贊同:“如此最好,免得你我兄弟相互尷尬。”

張易之正要出屋,兩個臉蒙黑紗的壯漢悄無聲息的踅進房來。手中兩把明晃晃的鋼刀:“都給我站住,誰也不許動。”

八個美女嚇得以手掩面,全身篩糠一般。張昌宗壯起膽子:“二位好漢,意欲何為?”

蒙面人只露出雙眼兩位張大人,你們在這好生快活啊。”

張易之膽怯了:“好漢,我們只是偶爾為之。”

蒙面人厲聲質問:“你們為武三思、武攸寧吹皇上的枕邊風,想讓他二人繼承皇位,可是有的?”

“這,”張昌宗在辯解,“他二人只是亞獻和終獻,至於能否繼位,那是由皇上決定。”

“請問,二位是……”張易之想要弄清來者是誰。

“問也無用。”蒙面人用刀尖指向張昌宗的鼻尖,“張大人,今日我也不傷害你,但有一言相勸。自今日起,不要向皇上絮叨武氏族人繼位。”

“這,”張昌宗在猜測,“你們是李唐的人?”

“差矣。”蒙面人言道,“武三思繼位,對我武家並非好事。吾皇百年後,武三思定然坐不穩江山,李唐後代和文武百官,必群起而攻之。這樣,定要殃及武氏全族,我們不能跟著他二人倒黴。”

“啊,二位是武氏一族。”

“就不用明知故問了,”蒙面人惡狠狠地警告,“按我們所說的去做,不然你們倆就得人頭落地。我們來去自如,隨時可取爾等首級。”

張易之嚇得連聲應承:“一定照辦。”

蒙面人舉起刀又晃了幾下:“二位,可記住,不要讓這把刀開葷。我們去也。”

兩個人出了門,閃身躍上房脊,轉瞬即不見了。

張柬之在客房中往來跋步,他不知事情辦得怎樣。心一,直在懸著,怕萬一,出了紕漏。他正在焦慮中,兩個蒙面人閃身進來。他們摘下面罩,露出了真實嘴臉。原來是兩個重要的握有軍權的大人物,一位是左羽林將軍恆彥範,一位是右羽林將軍敬暉。

張柬之迎過去:“怎樣。”

恆彥範臉上略帶笑容:“所幸不辱使命。”

“末將看,二張已鐵定把我們視為武氏族人,而且,已嚇得服服帖帖,如果是一鍋湯,也有八分開了。”

“好,那我就再讓吉頊加把火,將這鍋湯給燒開。”張柬之鼓勵他們,“二位將軍辛苦了,待到廬陵王復位,本相一定要他重重封賞。”

“願聽相爺驅使,赴湯蹈火不辭。”左右羽林將軍同聲響亮地回答。

張易之和張昌宗心事重重回到迎仙宮,兩個人一路上默默無言。進了宮門後,張易之忍不住問張昌宗:“六弟,我們對蒙面人的承諾,究竟該如何兌現?”

“我們真就自食其言,反將梁王他們拋棄嗎?”

“這也怪不得我們,他的家族內部不和,我們犯不上為了武氏執掌皇權,去冒丟命的風險。”

“那兩個蒙面人,真就能隨時來到你我身邊。”

“你沒看見,他們離開時縱身一躍便沒了蹤影。說不定何時手拿鋼刀出現在你的面前,問起承諾,何以回答?”

“聽五哥的意思,還真要向萬歲進言。”

“我想,便是應付也得走走過場;萬歲若是不應,也就怪不得我們了。”張易之決心進目。

二人正向前行,吉頊從旁側迎過來五郎、六郎,一向可好。”

“噢,吉大人。”張昌宗甚是歡喜,“正有一事委決不下,就請吉大人給拿個主意吧。”

“好啊,多日不曾見面,我也有話要說。”吉頊正中下懷。

三人進了偏殿,二張便分別講述了發生的情況,張易之稱他認為應向皇上進言,而張昌宗不知當否。

吉頊沉吟一下:“二位,有道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們想沒想萬歲百年之後,將依靠何人?”

這話還真把二張問住了,他二人現在是風雲得意,根本沒思考以後的事。張易之說:“我們都被萬歲封了高官,日後也可安享富貴呀。”

“五郎差矣,”吉頊告知,“恕我直言,二位本是靠男色取悅聖上,而百官們早就頗有微詞,難保萬歲百年後不報復你們。而武三思看來是指望不上了,一則是萬歲心中業巳另擇繼位人選;二則是武三思即便得以繼位,也必將被趕下臺,那時你們孤立無援,豈非坐以待斃。”

張易之對吉頊原本就很倚重,聽了這番話覺得危機巳在眼前,便誠懇地:“吉大人,煩請教我兄弟一個趨避之法。”

“據我所知,萬歲有意復立廬陵王為嗣君,二位現下在萬歲身邊能說得上話,何不促成此事?日後廬陵王繼位後,也會感念二位的勸進之功,非但可以保住性命,還可加官晉爵。這順水推舟之事,又何樂不為?”

張易之連連點頭甚是有理。”

張昌宗也拱手致謝:“承蒙吉大人指教,到時相爺可要為我弟兄做主。”

“這是自然,不消囑咐。”吉頊滿口應承。

宰相張柬之府中,正在設宴款待客人。在座的都是他的至交,自然包括左羽林將軍恆彥範,右羽林將軍敬暉,還有新任宰相崔玄瑋,右臺中丞袁恕。張柬之舉杯各位大人,眼下武氏勢力相當龐大,我等還當密切注視他們的一舉一動,以便隨時應對突發的各種變故。”

袁恕接話道:“我們五人既已結拜,便情同手足,復唐的目標既已確立,便當一往無前地走下去,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敬暉舉起酒杯:“我提議,大家以張大人的話為準,他說怎樣便怎樣。若無二心,便幹了此杯。”

眾人全都站起幹!”

管家進來稟報:“老爺,吉相爺來訪,已在府門。”

“這……”張柬之一怔。

崔玄瑋急忙說道:“我等宴飲,不能叫他得知。同為宰相,請我卻隔著他,徒令他生疑。”

“有理,”恆彥範贊成,“張大人,你自己單獨見他才是。”

“好,就依各位之見。”張柬之將吉頊迎到客廳,落座後雙方寒暄。

吉頊似乎不經意地說:“張大人,臉色紅潤,酒氣微燻,莫非有貴客在府。”

“哪裡,”張柬之不動聲色,“近日老夫偶感風寒,適才飲下一盞藥酒。”

“原來如此,大人可要及時調理。”吉頊要表功,“張大人,所幸吉某不辱使命啊。”

“如此說來,那二張應承了在皇上那裡為廬陵王進言?”

“正是,”吉頊得意地,“二張相當緊張,一再要我屆時保護他二人。看來此事已是十有八九。”

“吉大人立下大功,廬陵王復位後,老夫一定力諫新皇重加封賞,絕不能讓吉大人失望。”

“全憑張大人做主,為了廬陵王復位,我可是竭盡了全力。”吉頊起身張大人,我就不多打擾了。”

“為避人耳目,恕我就不遠送了。”

吉頊走後,張柬之回到酒席宴上,將過程對眾人學說一番,大家無不歡欣鼓舞。興奮之後,袁恕提醒大家:“越是順利的時刻,越要想到困難,我們應該派人去給廬陵王打個招呼,讓他心中有數。”

“對,不只通報訊息,還要提防對方搶先下毒手。”敬暉想得更深一層,“要派幾名武功高強的高手,前往廬陵,確保廬陵王不被暗害,以免我們白白辛苦一場。”

張柬之也被提醒:“此言有理。我們寧可把事情考慮得複雜嚴重一些,也不能讓武氏得手。”

“何人去往廬陵合適。”崔玄瑋問。

“末將前往如何?”左羽林將軍恆彥範主動請纓。

“恆將軍前去不妥。”張柬之反對,“你身為羽林大將,不在職上,會引人生疑。恆將軍弟弟恆彥模,武功不俗,著他帶幾人前往如何?”

“如此甚妥。”眾人盡皆贊同。

張易之和張昌宗又來到女皇身邊,心緒不佳的女皇見了他二人還是露出了笑容:“朕已說過,你二人只管去開心瀟灑,這裡不需要你們照看,卻為何又回到了朕的身邊?”

張易之一副真切的樣子:“萬歲不開心,我們也就沒有情緒,這不是惦記著陛下您嗎。”

“倒是一片真情。”女皇明顯示好。

張昌宗將話引話萬歲是否因為繼位人選之事憂心?”

“你如何得知?”

“陛下,”張易之就直言了,“據說狄仁傑留下遺書,不贊成武氏族人繼位。萬歲大概是為此委決不下。”

“這可就是不符你二人的心願了。”女皇問道,“朕若不把江山交與武三思,你們肯定會失望吧?”

張易之答道萬歲,其實我弟兄的想法很簡單,就是看如何做對陛下有利。聖上若下定決心,不必在乎別人怎麼想。”

張昌宗也就說道:“近日,臣也反覆思考此事,按說親生兒子總比侄子要近得多,江山交予外人,著實有些彆扭。”

女皇睜大吃驚地眼睛:“不對呀!你二人一直力主武三思繼位,怎就突然變卦了?”

“萬歲,其實我們也在觀察陛下的變化。萬歲心裡早已傾向傳位於廬陵王,該下決心就下決心吧。”

“你怎知曉朕屬意我兒李顯。”

“大臣們紛紛議論,狄仁傑的遺書寫得明明白白,我們再笨,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張易之回答。

“咳,”女皇長嘆一聲,“此事困擾朕數年之久,始終拿不定主意,狄仁傑的話令朕已有傾向,再聽你二人一說,朕就可以下決心了。”

“那萬歲就該開心高興了張易之靠過去萬歲為國實操勞,這幾日又多了皺紋,臣還心疼呢。”

“就是嘛。”張昌宗也靠過去,“萬歲龍體要緊,莫再憂心忡忡了。”

二張在豪宅遇到蒙面人的情況,武三思已獲悉多日了,一直想向二張問個明白,這一日在迎仙宮終於遇見了張易之。武三思趕緊湊過去:“五郎,這一向也不見你的身影。”

張易之顯得特別冷淡:“啊,梁王爺,下官要服侍皇上,自然難得清閒,不像王爺是享福的人。”

“元日亞獻,全靠五郎美言,贈與美女並豪宅,怎不見五郎、六郎光顧?服侍萬歲再忙,總能偷閒過去玩耍。”

“哼,別說你那破院子了,差點沒要了我弟兄的性命!”

“怎麼,發生了意外?”

“下官好心好意在萬歲面前進言,意在讓你承繼皇位,誰料你們武氏族人竟然指責我們加害於武氏全族,並以性命為警戒,無奈之下,我們求皇上別再將皇位傳予你了!”

“五郎,此拿我已有所聞,且問遍武氏族人,決非他們所為,定是別人冒充,以此破壞我的前程!”武三思懇求道,“千萬不要為此動怒,還要讓皇上將大位傳於我們。”

“晚了,已不可挽回。”

“只要五郎努力,還會枯木逢春。”

張易之已是沒心情和他多說:“實不相瞞,萬歲已然決定了繼位人選,打算復立廬陵王!”

“啊!”武三思一驚,“當真?”

“誰還有心思和你開玩笑。”張易之說罷,匆匆離他而去,把武三思晾在了那裡。

武三思呆呆佇立在宮院中,彷彿傻了一樣。這事對他的打擊太大了,這可不是小事一樁,明明江山巳經到手,這轉眼間就失去了。他失魂落魄一樣到了建昌王府,依舊是一陣陣發矇。

武攸寧見狀問道:“王叔,你這是怎麼了?”

武三思坐在太師椅上一言不發。

“王叔,你倒是說話呀!”

“咳!”武三思長嘆一聲。

“我的王叔。就是天塌下來,也得讓小侄知曉啊!”

“王侄啊,”武三思帶著哭音說,“皇上把咱們給拋棄了,她已決定復立廬陵王繼位。”

“有這等事?”武攸寧不像武三思那樣容易激動,他遇事一向沉穩,“看來,李唐後人和支援他們的人一直賊心不死。”

“是豪宅中的蒙面人,壞了你我的大事。”

“這只是一個方面。難道王叔沒有聽到,狄仁傑死時遺書皇上,還力主復立廬陵王呢。”

“不光是他,那個張柬之,更是視我等如眼中釘,也在積極策劃,讓李顯重登皇帝寶座。”

“哼!”武攸寧冷笑一聲,“他們也不要得意得太早,我要叫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現在是皇上已然下定了決心,又如之奈何?”

“怎知皇上已然鐵定?”

“張易之親口告訴我,這不會有假。”

“皇上決定了武攸寧發出冷笑,“要是李顯暴亡,她還立哪個。立李旦?那個窩囊廢,把他掀下來絕不吃力。”

“李顯活得好好的,怎能說死就死呢。”

“要李顯死,還不容易,”武攸寧臉上現出殺氣,“我們派兩個武士,前往廬陵除掉他。”

“啊!”武三思這才明白,“你是說要……做掉李顯。”

“正是。”武攸寧惡狠狠地回應,“而且是宜早不宜遲!選好殺手,明日就起身趕赴廬陵。”

“太好了,真是釜底抽薪的絕招。”武三思覺得分外解恨,“讓李唐一夥和皇上的如意算盤全都落空。”

廬陵郊外的一處莊園,原本是一位大臣的私宅,後來被籍沒歸官,便成了被趕下臺的廢皇帝廬陵王府。李顯的命運可說是大起大落,本已登上了皇帝寶座,萬萬沒想到竟被生身母親攆下寶座奪去皇位。放逐到這偏遠的廬陵,雖說吃穿不愁,用度充裕,但心靈上的抑鬱,有如巨石壓在胸膛。李顯這二十多年來,可以說每日都是如履薄冰。他時刻擔心,說不定何時,他的母親的聖旨降臨,會隨時隨地索要他的生命。

暝色漸次退走,夜幕悄然降臨,李顯的書齋還沒有掌燈,他一個人靜坐在書桌前,面對著剛剛完成的一幅畫作,不知是在欣賞還是在傷感。

昔日的皇后今日的王妃,輕輕步人室中,將幾盞燈逐一點燃。之後,躡手躡腳來到李顯身後,注目向書案上望去。但見一幅秋荷圖呈放在面前,畫面是一池碧水,幾枝敗殘的荷花,夕陽的餘暉,塗抹在開過的花朵上,更加凸顯出意境的淒涼。王妃明白,畫是李顯內心的寫照。丈夫心中的愁苦她豈能不知,便打算開導夫君幾句,讓他走出憂煩的困擾。

這時,李顯提起了毛筆,刷刷點點題下了一首詩:

夕陽斜照晚風中,敗花殘葉自凋零。

羞見秋荷淒涼景,愁憶昔日勝火紅。

王妃言道太傷感,太悽苦了。”

“難道我們的命運不是這樣嗎。”李顯放下筆。

“王爺,要振作起來,荷花今年開過,明年還會綻放。你要期待來年哪!”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都等了二十多年。”李顯明顯是徹底失望,“人生有幾個二十年哪。”

王妃勸道:“王爺會有出頭之日的。”

“咳,我是不指望了,我也不願在夢想中生活。”李顯無聊地站起,“得過且過混日子罷。”

兩個黑影無聲地人室。

兩個蒙面人已到近前,兩把利劍閃著寒光指向二人的胸口:“都別動!”

“你們!”李顯在緊張地思索。

王妃要比李顯機靈:“好漢,要金要銀,我都滿足你們,只求不要傷了王爺“金銀如糞土,二位拿命來。”蒙面人開口了。

“請問,我們與好漢有何冤仇?”王妃發問。

“無仇無恨,我們是奉命而來。”蒙面人解釋道,“二位不要記恨我們,是你們的壽數到了。”

“兩位好漢,還請告知是何人指派,也好讓我們死個明白。”王妃詢問。

“也好,你們巳是死到臨頭,告知無妨。”蒙面人答道,“我們是奉梁王爺和建昌王之命而來。”言畢,二人挺劍向前便刺。

李顯雙眼一閉,等待利刃穿身的那一刻,卻聽到“哎喲”兩聲,睜眼再看,竟是兩個蒙面人握劍的雙手各穿透一支鐵鏢,雙劍俱已落地,而從窗外,門外,嗖嗖嗖,竄進幾個手握兵器的勇士。

李顯有些驚愕地問:“你們是……”

“稟王爺,我們是奉宰相張柬之大人命令,前來保護王爺。”為首的恆彥模上前便拜讓王爺受驚了。”

李顯起身雙手相扶:“快快請起,何必行此大禮。要不是你們來得及時,本王的命就沒了。”

“還是張宰相慮事周密,要我們星夜兼程,否則就讓武三思一夥得逞了。”恆彥模命手下將兩個蒙面人捆綁起來。

李顯追問刺客:“你二人姓甚名誰,又是如何受武三思差遣。快如實從頭招來,以免皮肉受苦。”

可是兩個蒙面人任你如何審問,只是緊閉雙唇,再也不發一言,弄得李顯也沒奈何。

恆彥模告知:“稟王爺,他們不說也無需再問,解回京裡,交有司拷問,還怕他們不招。王爺與王妃且收拾停當,做好上路的準備。”

“這是為何?”

“據小人所知,皇上已決定王爺再做嗣君,而且很快就將派人帶聖旨接王爺回京。王爺就做好準備吧。”

“此話當真?”

“怎會有假。”恆彥模告知,“為了王爺復位,宰相,還有家兄,包括故去的狄大人,可是費盡了心血啊。”

王妃早已是喜於言表:“王爺,荷花總有重開之時,為妻所言不差吧。”

但是,李顯始終高興不起來。出生以來,宮廷內的鬥爭太錯綜複雜了,變化就像走馬燈一樣,他不敢相信不會再有變故:“咳,且聽天由命吧。”

在嫩草吐芽柳葉初綻的初春,李顯回到了闊別二十載的洛陽。他百感交集,說不清是喜是悲。因為他心底沒有把握,所以情緒一直是沉悶的。他覺得一切的變數都太大了,現在嗣君弟弟李旦怎麼辦,梁王武三思等武氏全族會甘心讓他登上嗣君之位嗎?既然能往廬陵派遣刺客,難道就不能在京城再故技重施嗎。雖說是回到了都城,他依然小心翼翼提心吊膽。

兩名刺客經張柬之審訊,業已有口供,是武攸寧所派。張柬之進宮向女皇奏報萬歲,這是二犯的口供,請旨定奪。”

女皇看過,雙眉緊蹙,少時,將口供推到了一旁:“張大人,且先留在朕處,容朕思之。”

張柬之不知女皇要怎樣處治,但他知道,要治兩名刺客的罪太容易了,關鍵是此案牽連武攸寧、武三思,這就讓女皇棘手了。他明白不宜多說,便識趣地道一聲“臣遵旨”之後,退出了宮院。

武三思、武攸寧奉旨進宮。李顯回京的訊息,他們已然知曉,兩名刺客沒有回來交差,說明肯定出了問題。二人在拜見女皇時,本就戰戰兢兢,再見女皇繃著臉帶著怒氣,就更加誠惶誠恐。

女皇怒氣衝衝,將口供丟過去:“你們自己看看!”

武三思一看是刺客的口供,情知不好,和武攸寧再次雙雙跪倒:“萬歲,臣侄知錯了。”

“此口供系張柬之審出,你們自己說,該當何罪?”

“姑母,無論如何要救侄兒一命。”武三思叩頭。

武攸寧更是叩首不止:“姑奶,侄孫的小命就靠您保全了。”

“咳!你們哪。”女皇數落他們,“本無寸功,得以封王,即當知足,偏偏還要覬覦皇位。其實,朕是為你們著想才違逆天意,打算將你們送上皇位。朕百年之後,只怕你們也要被人趕下臺,甚至殃及武氏全族!”

“侄兒等愚昧。”武三思懇求,“姑母身居九重,皇權在手,無論如何也要保住武氏的富貴榮華。”

“咳,誰讓我是你們的姑母、姑奶呀!為今之計,只有和稀泥了。”女皇警告,“你們都要從內心裡配合,不可陽奉陰違。否則,朕殯天之後,你們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但不知姑母究竟要我等怎樣做?”

女皇遂將她的想法細說一番,武三思與武攸寧雖說從心裡不贊成,但畢竟暫時保住了性命,若是惹惱了皇上,眼下便性命難保。以後的事,且走一步說一步,誰能預料皇上百年之後會如何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