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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保後位謀殺上官儀

刑部大堂的審訊室,燒紅的烙鐵在火盆中冒著青煙,血跡斑斑的老虎発,還有拶子、釘板,都像魔鬼張開了大嘴,準備隨時吞吃犯人,一派陰森恐怖的氣象。韋季方一被帶進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刑訊室,就猶如步入了閻王殿。這個身為太子洗馬的中等官員,有生以來何曾見過這種陣勢。止不住雙腿發抖,全身戰慄,臉色煞白。

戶部尚書許敬宗,作為主審官,他將犯人的表情變化全都看在眼裡,心中不免有了底數。按說,這案件應由刑部審問,可是武皇后言道唯恐刑部枉法徇私,點名許敬宗主審,並在審前單獨召見了許敬宗。受寵若驚的許敬宗,自然明白這是他報效武皇后的好時機,也是他晉升的重要階梯,當然會不遺餘力。此刻他將驚堂木重重一拍:“韋季方,跪下。”

韋季方腿一軟,自然而然跪倒:“參見大人。”

“有人告你謀反,還不從實招來。”

“許大人,下官冤枉,從來無謀反之心,也無謀反之實,這純屬是誣告。”韋季方連連叩頭,“請大人洗雪冤屈。”

“你受長孫無忌指使,在鄉下購買戰馬,打造兵器,等待時機,奪取皇位。還想狡辯嗎?”

韋季方一聽,心知這下完了,把他和長孫無忌牽到一塊,看來這是對著長孫來的,自己只怕是難以全身了:“大人,買幾匹馬,是為府中人騎乘;打造兵器,那是沒影的事,全是血口噴人。”

“看起來,不動大刑,你不會招認啊!”許敬宗決定先威懾一下,“來呀!大刑伺候。”

釘板啪的一聲,摔在了面前。韋季方看那上面的釘子密密麻麻,有上百顆之多,這叫人如何受得了。他想長孫是三十年的宰相,兩朝老臣,便死也不能攀咬長孫大人。而且,即使咬上了長孫大人,他們也不會放過自己。再看看那冒煙的烙鐵,哪一樣刑具也得叫人死去活來。反正是死,何苦還受各種酷刑,倒不如一走了事。拿定主意,他心一橫牙一咬一頭向牆上撞去。

有個皂吏眼快,上前拉了一把,雖說沒拉住,但也減緩了衝擊力。韋季方雖撞個血流滿面,但性命無礙。

許敬宗發出冷笑:“想要畏罪自殺,沒那麼容易!快招,長孫無忌是如何指使你謀反的!”

血已糊住韋季方眼睛實無謀反之事,亦無長孫大人指使一說。為明心跡,下官才以死來證清白。”

“少廢話,用刑丨”許敬宗發狠了。

―^阜吏上則,將韋季方捆綁起來,頭向上局局抬起,將手一鬆,韋季方重重地摔在釘板上,兩寸長的鐵釘,全都扎進肉裡,痛得他鑽心刺骨,鮮血淋漓,哭嚎不止。背部扎爛了,再翻轉來臉衝下,扎他的胸部。

“怎麼樣,招不招?”

韋季方咬緊牙關,就是不言語。

“好,骨頭還挺硬,再給他加點料。”許敬宗吩咐。

皂吏取來一桶鹽水,用水杯舀起,往韋季方身上潑去。血糊拉的傷口潑上鹽水,痛得韋季方殺豬一樣喊叫。但,他還是不肯招供。

“行啊,挺能熬呀。”許敬宗把腳一跺,“加完水再給他加點火,再上烙鐵,看他能挺多久。”

烙鐵按到韋季方身上,呲拉呲拉直響,黑煙直冒,焦臭的氣味嗆人肺腑。韋季方終於挺不住昏過去了。許敬宗早就備好了供狀,抓起韋季方的手,在供狀上按了手印……

皇上和武皇后在便殿召見了許敬宗。皇上希望沒有牽連長孫無忌:“許大人,太尉他沒事吧。”

“萬歲,娘娘,韋季方招供了,確是同長孫無忌密謀造反,這是他的供狀。”許敬宗呈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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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嗎?”皇上滿是疑惑,“太尉他是國舅,乃朕的至親,怎會謀奪唐室江山?”

“萬歲,人心叵測,從來是貪得無厭。太尉職位再高,也不如皇帝富有四海。”許敬宗解釋。

皇上實在難以理解:“太尉他官當得好好的,怎麼就想要謀反呢?難道他不知這是死罪?”

“萬歲,他是感受到了危機。”許敬宗告知,“近來,他的同黨接連貶出京去,他的親屬,也紛紛外調。長孫對此大為不滿,認為皇上這是將他拋棄,他這才要先下手為強。”

皇上禁不住流下眼淚:“朕的命為何這般苦啊!先有高陽公主為亂,不得已而除之,又有朕的舅父接踵而來,叫朕如何是好。”

“萬歲,親屬謀反毫不奇怪。”武皇后說話了,“想當年隋煬帝重用的宇文述、宇文化及父子,也是煬帝的至親,場帝最後不還是死於宇文化及之手,因而,長孫謀反不足為奇。”

“萬歲,這是件好事,可以防患於未然,真要長孫下手了,他的門生故吏遍天下,就不像高陽公主那樣容易解決了。”許敬宗進言,“萬歲,你不殺人,別人就要殺你。”

皇上難下決心,不住咳聲嘆氣:“唉,這該如何是好。”

武皇后明白她又該做姿態了,對長孫的處理可以分步進行:“萬歲,太尉畢竟是國舅,萬歲可以免他一死。”

皇上驚異地:“愛妃,他當初極力反對你正位中宮,你不念舊怨,還同意保他一命。”

“萬歲的難處妾妃豈能不知,我要事事處處為萬歲著想,自己的恩怨又算得了什麼。”武皇后說得真而又真。

皇上卻是大為感動:“你真是朕的好愛妃。”

“萬歲,你看這樣可好。”武皇后說出處置意見,“將長孫無忌貶為揚州都督,日常用度仍按一品大員供給,使他不致在生活上犯難。”

“好,好,就這樣辦。”皇上覺得這是長孫很好的處境了。

“萬歲,照理應將長孫無忌收監處死。”許敬宗插言道。

“許大人,不要再咬住不放了,萬歲是一國之主,要怎樣處置就怎樣處置。你休得多言。”武皇后又做了一回好人。

許敬宗也就趁機鬆口了:“臣遵旨。”

就這樣,長孫無忌被貶出京城,但他未能去繁花似錦的揚州,而是給送到了偏遠的黔州。

保住了長孫國舅的性命,日漸衰弱的皇上,去內宮休息去了。武皇后叫住許敬宗許大人,我還有話說。”

“娘娘有何吩咐?”

“許大人,斬草除根的道理,你不會不明白。”

“娘娘之意,是不是想……要長孫無忌的老命?”

“還算明白。”

“那娘娘為何適才間,還做一好人。”

“糊塗,方才那種情形,你想要長孫的命要得了嗎。”

“下官愚鈍。”許敬宗問,“娘娘,萬歲已然將長孫貶官,暫時便動他不得了,是否過一年半載再說?”

“哼,”武皇后顯出不滿,“假如你這官職,保不了一年半載呢?”

“娘娘恕罪,下官有負皇后大恩,為臣一定儘快辦成此事,使娘娘得以免除後顧之憂。”

“你只管大膽去做,一切有我給你做主。”武皇后一副完全的自信。

許敬宗回家之後,日夜苦思冥想,連續幾日不得安寧,他實在沒轍了,無奈之下去拜求好友李義府。

聽了許敬宗的來意,李義府撇嘴一笑:“許大人,何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應該知道。”

“李大人請賜教。”

“還不明白,”李義府反問,“長孫被貶,你是如何辦理的?”

“這……找人舉報他謀反。”

“著哇。照此辦理吧。”

一語點破迷津,許敬宗幾乎跳起來:“李大人,幫我選個下手的人選,這得和長孫扯上邊呀。”

“只要沾親帶故即可。”李義府頗為羨慕地,“許大人的事好辦多了,有武皇后大包大攬為你做主,就放手幹吧。”

“好,有了。”許敬宗心竅已被開啟,“就拿涼州刺史趙持滿開刀。”

“他同長孫無忌有何瓜葛?”

“說起來還真得繞彎子,”許敬宗回答,“長孫無忌的族弟、駙馬都尉長孫銓,是趙持滿的舅舅,這自然也就連上親了。趙持滿武藝高強,輕功更是超人,飛簷走壁,身輕如燕。如果長孫無忌派他去剌殺萬歲爺,那麼國舅爺長孫無忌應該就是死罪了。”

“那,誰來揭發檢舉這個趙持滿呢?”

“下官欲請李大人助一臂之力。”

“武娘娘交辦的事,我也有責任出力,”李義府起身,“舉報包在下官的身上,許大人就準備拿人吧。”

李治接到檢舉,帶著哭聲對武媚娘說:“皇后,我這個國舅咋就不識進退呢,好不容易愛妃赦免了他,現在又扯出派人行剌這樣的大案,倘若屬實,他的性命就難保了。”

“萬歲,是真是假尚難斷定。既然許敬宗審過他的案子,就還由許敬宗再審,要斷個水落石出。”

“就依皇后。”李治不住地嘆息,“如果趙持滿供認受國舅太尉指派,朕也就救不得他了。”

案子交許敬宗審,還不是審韋季方的翻版。百般刑訊,趙持滿終不肯招。許敬宗重施故技,趙持滿的供狀又呈送到了皇帝面前。

李治面對著趙持滿畫押的供狀,淚眼模糊地看著武媚娘:“朕的皇后,這該如何是好!”

武媚娘移近些,溫柔可人地安撫他:“萬歲洪福齊天哪,要不是事前敗露,趙持滿一旦進京,皇上性命休矣。所以說不該傷心,要高興才是。”

“倒也說得有理,朕的性命懸於一線,這個長孫太尉,他是朕的舅舅,卻為何這樣心狠……”

武皇后見皇上已是順著她的杆子往上爬了,便伸展下去道:“這樣蛇蠍心腸的舅舅,還用得著為他的死罪傷心嗎?萬歲對他已是仁至義盡了。”

“說來也是。”

“萬歲,長孫之罪按律當禍及三族,凌遲處死,陛下是仁德之君,也算對他輔佐先帝的折罪,免了他三族的死罪,也不對他施以凌遲,就賜他三尺白綾自縊,保他個全屍。”

李治感動得哭了:“皇后,真是菩薩心腸。長孫太尉到了陰曹地府也當感謝愛妃才是。”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萬歲的誇獎,妾妃不敢領受。”武皇后報了當年長孫無忌阻撓立她為後的那一箭之仇。

當了三十年宰相的國舅長孫無忌,無可奈何地將頭套進了白綾套中,死前他面對長安方向大聲呼喊:“萬歲,你好糊塗啊!日後滅唐者,必這以媚取寵男人的武氏也。”

武皇后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朝中反對她的勢力已全被清除,百官們對她是一呼百應,可以放手做以往想做而未做的事情了。可她還有一塊心病未了,那就是王皇後和蕭淑妃這兩包炸藥還沒有處理。近聞,那個禁婆常為二人傳書遞柬,而李治也已表露不忍之意,再不下手,說不準那一天就會死灰復燃。

武皇后拿定主意,呼喚一聲:“小順子,春柳。”

二人應聲奴才在。”

“去冷宮。”

小順子在前,春柳相隨,四人抬的明轎徑向冷宮而去。

到了近前,那個禁婆與武皇后一對眼光,便止不住地發抖,跪在當面:“皇后娘娘,老奴接駕。”

武皇后冷冷的目光直剌她的五內:“開門。”

禁婆哪敢怠慢,立即照辦。裡面的王皇後和蕭妃,以為是皇上來放她二人出冷宮,歡天喜地地跑過來,及至見到迎門而坐的武皇后時,兩個人頓時傻眼了。

“想出去,是不是?”武皇后大加挖苦聽說你二人還會做詩了,還寫什麼血書。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們都寫了哪些狗屁東西。”她看了禁婆一眼,“去,把所有文字紙張都給我拿出來。”

“遵旨。”禁婆向裡走去。

蕭妃急了:“不要拿,別去。”

禁婆遲疑地止步。

武皇后逼視禁婆。

禁婆趕緊挪動腳步。一會兒,她手掐一疊寫滿字的紙出來。雙手獻上:“娘娘過目。”

武皇后接過,各篇幾乎是一樣的字,就見蕭妃一邊極不自然,武皇后自然看得出:“蕭淑妃,這都是你的傑作吧。”

蕭妃將腰挺直:“是又能怎樣?”

“好,有膽量,有勇氣,”武皇后一抖手中的紙,“那就煩你當眾把你作的詩讀上一遍。”

“用不著照單宣讀,我已全都記在了心中。”此時的蕭妃已把一切置之度外了我給你背誦就是。可你,能不膽戰心驚嗎?”

“願洗耳恭聽。”

“那你就聽。”蕭妃咬牙切齒地背誦:

賤人原本姓武,天下第一妖鼠。

慣會狐領君王,害我姐妹受苦。

有朝一曰申冤,將鼠湯鍋沸煮。

剝皮剜心抽筋,剁去兩爪雙足。

武皇后聽了毫不動怒:“看起來,對本後真是恨之入骨,怎麼都不解恨。但是,你能做得到嗎?”

“今生做不到,來世我變成貓,也要專門撕扯咬死你這妖鼠,以解心頭之恨!”蕭妃明白,她是不會有好下場了,且先出口氣。

武皇后仍是微笑著:“好吧,你既然提出來,也就怪不得本後了。但哀家不會將你剝皮挖心。^記得漢高祖之呂后,將戚夫人砍去雙手雙腳,丟在茅廁裡。本後就照此辦理。”

武皇后一聲令下,蕭妃被按倒在地。利斧砍下了她的雙手雙足,痛得她嘶嚎不停,而且大罵不止。行刑的太監,便不再動了。他們覺得這太殘忍了,實實不忍對王皇後下手。

武皇后哼了一聲:“怎麼,有了惻隱之心?如若不再行刑,那你們就自殘手足,便替代了她!”

兩個太監哪敢再有延誤,可憐王皇後也被剁下了手腳,血淋淋的趴在地上。太監看著武皇后:“娘娘,還要怎樣?”

“她二人一向爭風吃醋,我不將她們送人茅廁,取兩個大醋罈子,置放其中,讓她們把醋喝個夠。”

兩個醋罈子搬人了冷宮,把王皇後和蕭妃扔了進去,禁婆在一旁止不住抹眼淚。武皇后看看她:“你是她們二人的有功之臣,為之傳送血書也算膽大包天了。此刻看得出你的同情,自當與她二人有難同當。來呀,再抬個醋罈子,叫這禁婆與她們做伴。”

不管禁婆怎樣求情,怎樣哭嚎,還是給砍下了手腳,裝進了罈子裡。武皇后這才乘轎離開。

蕭妃在她身後大罵:“妖鼠,來生來世我必為巨貓,將你這妖鼠撕成碎片。”武皇后就覺得渾身一緊,頭也發暈。

回到大明宮,她下令將所有的宮貓係數撲殺,一隻不留。

李治近來身體大不如昔,病痛之中,想起了在冷宮中受苦的王皇後和蕭妃,便叫上趙公公前去看望。當他進人冷宮,看見三個罈子時大驚失色:“這,這是怎麼說?”

“萬歲爺,這都是武娘娘所為。”禁婆搶先述苦,“她比呂后還要狠毒,簡直就是蛇蠍!”

“萬歲,我們沒法活了,生不如死。快派人給我們補上一刀,也好早死早投生,不受這人間罪了。”王皇後萬念俱灰。

“李治,你還是人嗎。”蕭妃對他切齒痛恨,“我們總算夫妻一場,你答應放我們出冷宮,即便不放,也大不該這般殘忍對待我們。”

“我,我,朕並不知道你們遭受這樣的酷刑啊。”李治流下傷心的眼淚,“沒想到漢呂後的悲劇,竟在我朝重演。”

“不要假惺惺了,”蕭妃自有她的見解,“那武媚娘若沒你的許可,敢對我們下此毒手!”

“你還要我怎樣解釋才能相信,我是那樣的人嗎?這都是那武皇后自作主張,她表面上一切順著我,我是被她騙了。”李治越說越氣,“我就去找她算賬!”

大明宮的後宮,武皇后正在室內沐浴,李治氣沖沖而來,但面對她時卻無話可說了。

武皇后則若無其事地問:“萬歲,這般氣惱而來,所為何事?”

李治想了想,什麼也沒說。他想說啥好呢,王皇後和蕭妃已經是那種下場了,說又有何用,難道讓她去賠禮道歉?這既不可能也沒有用。

“朕沒有事。”他轉身就走了。

御書房中,李治眼前總是晃動著王皇後和蕭妃的影子,兩個沒有手足的人,泡在醋罈子裡,她們日後可怎樣活下去?媚娘啊媚娘,皇后你也當上了,竟還這樣心狠,她們便是庶人,活下去有何不可,怎該如此對待。這分明是沒把朕放在眼裡。長此下去,這大唐是誰說了算?不行,決不能聽之任之。可是,要想整治武皇后,又找誰為幫手呢。長孫無忌、褚遂良這班元老重臣俱已處死,滿朝文武皆是皇后的心腹,他身為皇上實在沒有一個可以述說心事的大臣。

御案上有一素箋,上面是公整而又華麗的詩行。這是西臺侍郎上官儀的新作,李治很是欣賞。太宗朝時,上官儀就是太宗近臣,每逢宴會,必召他唱和;而今,他也深得李治的賞識。李治靈機一動,吩咐趙公公傳旨:“宣上官儀即刻進宮。”

上官儀奉旨進人御書房,見皇上愁眉苦臉,不住唉聲嘆氣:“萬歲,召微臣入宮有何旨意。”

“上官大人哪,朕活得太難了。”

“萬歲一國之君,富有四海,怎就如此憂愁?”

“愛卿難道就看不出,皇后她驕橫專恣,為所欲為,完全不把朕放在眼裡,故而朕每日悶悶不樂。”

“萬歲性體良善,但也不至於看著皇后的眼色行事;她對萬歲不恭,萬歲可以廢了她。”

這句話振聾發聵,如在皇上面前撥亮了一盞明燈對呀,朕能廢王皇後,為何不能廢武皇后。”

“無論大臣還是后妃,他們的升遷榮辱,還不是萬歲一句話的事,聖上何至於愁苦若斯。”

“好,愛卿,代朕擬旨。”

“臣遵旨。”

上官儀本是文章高手,書寫這樣的聖旨,還不是易如反掌。轉眼間,聖旨已呈現在皇上面前:“萬歲,請御覽。”

皇上看過,果然是用詞得體,將皇后的種種劣跡皆公諸天下,廢后之說,論之有理:“好,卿果是大手筆。待明日早朝,朕即頒旨,沼告天下。”

上官儀出宮去了,李治還在欣賞面前的這道聖旨。上官儀的文字確實清新雋永,而且言辭鋒利。只要在朝堂上一行公佈,必將是朝野震動。該選何人繼任皇后呢?他想了一個嬪妃很快又推翻,思之再三,竟還沒有中意的。

“萬歲,一個人在欣賞何人的大作呀?”武皇后突然在他身後說話了。

李治全身一機靈,回過頭來:“愛妃,你是何時進的御書房,朕怎就毫無所知?彷彿是天上掉下來的。”

武皇后眼睛死死盯著御案上的聖旨,他趕緊遮蓋。她開啟他的手萬歲,不要藏了,妾妃已全然收人眼中。”

李治說話便無底氣愛妃既已看見,也就不瞞你了。明日朝堂之上,聯要詔告天下。”

“要廢我的皇后。”

“正是。”

“理由呢。”武皇后咄咄逼人地發問,“臣妾有何失德之事,有何非禮之舉?萬歲這是無理之旨。”

“你,身為皇后,藐視朕躬,不請旨,擅自妄為。”李治說開來之後,便吐出了心裡話,“你對廢皇后和蕭妃,也太過分了。”

“萬歲只聽一面之詞,妾妃對她二人也算得仁至義盡,幾次勸說萬歲從寬發落。怎奈她們害我之心不死,而且還要剝皮抽筋,我不殺她們,二人即欲殺我。因妾妃不忍壞她們性命,使其不能對妾妃再下毒手,方才那般待之。”武皇后質問,“萬歲怎能為她們的血書而心軟,而要壞了你我夫妻多年的情義呢?”

“原來還有這樣的隱情,朕實實不知。”

武皇后又發起媚惑攻勢:“萬歲,想你我自先帝時一見鍾情,妾妃在感業寺為聖上守節,得蒙萬歲召還人宮,你我夫妻是何等恩愛,妾妃為陛下誕育幾多龍種,怎能說廢就廢呢?”

“皇后與我情真意切,朕豈不知。”李治心裡還不平衡朕這裡剛剛擬成旨意,就有人為你通風報信,這不是出賣朕嗎?查出此人,定要嚴辦。”

“萬歲,這是宮娥、太監俱不願見到你我帝后失和,應該感謝他們才是,何必為他們慪氣。”

“咳!”李治長嘆一聲,心中說,這武皇后的眼線安在我的身邊,我竟毫不知情,看來一星半點事也瞞不過她。

“萬歲,可恨的當是慫恿陛下廢后之人。”武皇后話鋒一轉,“妾妃明白,萬歲是受了別人的蠱惑,方出此下策的。”

“沒有。”李治知道,若是說出上官儀,那可就是害了此人,“此乃朕一氣之下而為。”

“萬歲還想欺騙瞞哄妾妃,”武皇后嫣然一笑,“上官儀不是剛剛離去嗎?這聖旨的字,除了他,誰能寫得這樣好。”

見被說破,李治不免有些緊張:“皇后,上官儀是奉朕之召進宮的,也是奉旨擬旨的,你不要怪罪他。”

“妾妃怎麼會呢。”

李治心內沒底:“上官儀是個老實人,愛妃萬萬不要遷怒於他,更不要對他下手。”

“看萬歲說的,我朝大臣的處置,還不是聖躬幹綱獨斷。以長孫為例,他若不是謀反,萬歲也不會賜死。上官儀若不謀反,自然會好好做他的官。”

“皇后如此說,朕就放心了。”李治仍問,“你真的不恨他?”

“其實,這聖旨還不是形同廢紙一張,上官儀寫了又能如何。”武皇后意在敲打他,“試想,明日胡堂之上,萬歲這聖旨誰人肯聽,兩位宰相許敬宗和李義府,還有各部重臣.哪個不是對臣妾忠心耿耿,廢后只是一廂情願,臣妾明知不可能辦到,又氣從何來呢?”

李治默然,武皇后說的何嘗不是實情,而今朝中全是她的人,所有重臣錢是她的親信,未免訕笑著說:“我不過是一時氣惱而為,不見得拿到朝堂上去。”

“萬歲不拿是明智之舉,若冒然時為,到時下不了臺,還不是在百官心中留下笑柄。”

李治此時已是無話可說,面對這個皇后,是又氣又愛。

自此之後,李治身體本就日見羸弱,他是徹底服了武皇后。而武皇后也趁此時機同李治共同上朝,共同處理國亊,當時人稱“二聖”,也就是說,武皇后已經與皇帝平起平坐了。

這天,武皇后將許敬宗召進宮中:“許大人,你應該知進哀家為何召你。”“娘娘,又是哪個不知進退的臣子同您做對?”

“上官儀鼓動皇上廢后,事情雖說過去,但也不能這麼便宜了他。”

“下官明白,”許敬宗問,“但不知娘娘要叫他到何種程度。是罷官免職,還是要他入獄?”

“他對本後下死手,難道還不該叫他去陰曹地府嗎?”

“如要他的命,就只能是謀反大罪。”

“你給他安這樣的罪名,大概不用本後教你。”

許敬宗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方向:“娘娘,上官儀曾在廢太子李忠府內為諮議參年,宦官王伏勝與他曾共間服侍陳王李忠。而今李忠被廢為庶人,囚居在黔州,但他們禍心不死,私蓄敢死武士數千,打造兵器,準備以上官儀為內應,相機起事,弒君奪位。”

“很好,你就照此辦理,口供定要拿到,做成死案,不要拖得太久。”武皇后下達了懿旨。

許敬宗當然不敢怠慢,先將王伏勝秘密逮捕入京,嚴刑逼供,打得王伏勝死去活來,不得不按許敬宗的意思畫供。有了這份口供,許敬宗又將上官儀收進牢房。

“上官大人,知道為何済你進來吧。”許敬宗滿是揶揄的口吻。

上官儀心內明白:“還不是皇后授意,下官不該書寫廢后的聖旨,這算是惹火燒身了。”

“你不要胡扯亂攀。你勾結廢太子李忠還有王伏勝,陰謀叛亂,事情已經敗菥,還不快招!”

“你足欲加之罪,我上古儀忠心為君,不會認可你強加的罪名。”

“王伏勝業已招認,你還能抗多久,奉勸你要識時務,快快從實招來,以免皮肉受苦。”

“我上官儀一死而已,斷難從命。”

許敬宗明白,像上官儀這樣的人,用對付王伏勝的方法是不能奏效的,還得用另外的招數上官大人,你死倒不足惜,可你的家小還有四十多口,你的兒子庭芝,還有你的孫女婉兒,他們都死了豈不絕了上官家的煙火?還是放明白些,給後代留條活路。”

這番話擊中了上官儀的要害,他很清楚自己的處境。既然開罪了武娘娘,冤獄已是鑄成,自己難以活命。但是不能禍連全家。他眼前出現了小孫女婉兒那招人憐愛的笑容。罷罷,只要子孫能得以活命,自己就認了。

他反問許敬宗:“許大人,你能保證我的家人平安。”

“只要大人好好招供,罪僅及你一人,家小皆可免究罪責。”

“這是皇后的意思?”上官儀不放心。

許敬宗何曾請過懿旨,但此刻他為了求功,也就含乎應承:“當然,沒有娘娘的話,我又怎敢對你承諾。”

至此,上官儀為保家人不受牽連,在許敬宗擬好的供狀上提筆畫押。

當許敬宗將上官儀一案的案情呈給皇上後,李治面對案情筆錄雙眉緊鎖:“許大人,難道這是真的?”

“萬歲,上官儀和王伏勝的供狀俱在,鐵證如山,不容置疑。”

李治回過頭看著武媚娘皇后,你看可否不殺?”

“妾妃已說過,只要不是謀反大罪皆可寬恕。這叛逆,本當是禍滅九族的。萬歲良善,便法外開恩吧。”

李治心中明白,這是武皇后借機報復,上官儀肯定是冤案,說來都是自己害了他。但罪證全在,他身為皇帝,此刻也是無能為力。他看著武皇后以商量的口吻那就將他三人賜死。”

武皇后聞悉,上官儀的獨生子上官庭芝,是一位才華橫溢文武全才的能人。決不能留下這個禍患,必須斬草除根,便假意慈悲地:“其實我也見不得罪臣家人流血,萬歲可賜上官庭芝同死,其餘家小一概免責。”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李治也無法可想,只得按武皇后的決定降旨。這樣,上官儀父子和陳王李忠及王伏勝,皆被賜死。

武皇后在鞏固自己地位的鬥爭中,又取得了一個重大的勝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