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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除宿敵巧用連環計

五嶽獨尊的泰山,凸顯出它非凡的氣勢。繚繞的白雲,在青翠的山巒間瀰漫,一座座山峰傲立於藍天蒼穹間。青松翠柏間雜碧瓦朱簷,初升的旭日,給東嶽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薄紗。多麼偉大,又是何等壯觀。難怪歷來多有皇帝登臨祭祀,這是足以千古流芳的盛事,唐主李治怎能放過這一彪炳史冊的壯舉,而身為皇后的武媚娘,當然也要隨行,同時,她還要破天荒地做亞獻。

李治虔誠地禱告上天,朗誦他的封禪祭文。然而他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因為一個紅衣女郎的身影總是在他眼前晃動。由於武皇后奏請,內外命婦皆得隨行登臨泰山,因而這岱宗之巔便匯聚了百十名命婦,還有宮內的嬪妃。這些美女在山上形成一道靚麗的風景,但她們大都循規蹈矩,恪守著女眷的清規。唯獨魏國夫人賀蘭,卻是在山上跑來跑去,盡情張揚她的個性,甚至引吭高歌起家鄉的小調:

打碗花開藍又藍,妹妹村頭望眼穿。

哥哥離家運官鹽,為何一年不回還。

大雁飛走又飛轉,打碗花兒滿坡鮮。

妹妹坡上曰曰看,哥哥身影到眼前。

皇上在宣讀祭文,她竟高唱小曲,真的是過於大膽。只因她的身份特殊,她是武皇后大姊的女兒,也就是武皇后的外甥女。還遠遠不僅如此,她還是當今聖上的心上人。

當初,武媚娘封為昭儀之後,她的大姐便得以經常入宮。妹妹是天姿,姐姐也毫不遜色,是當之無愧的絕代佳人。三來兩去,皇上便與之私通了,並封之為韓國夫人。對此,自然瞞不過那武昭儀的眼睛。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姐姐,且絲毫不能撼動她的地位,武昭儀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李治也是吃著盆裡的,還望著鍋裡的。韓國夫人女兒正值豆蔻年華,少不得也來後宮走走,李治見了,不免神魂顛倒,這賀蘭氏之美,便九天仙女也難望其項背,李治自是不肯放過,將其封為魏國夫人。這賀蘭氏可不是其母韓國夫人那般好哄的,她不滿足於魏國夫人的封號,她要皇上給她一個正式的名分。李治呢,恨不能立時將魏國夫人冊封為皇后,可是武媚娘這一關怎樣過?所以,他二人只能還是偷情的關係。那武昭儀是何等精明,且又耳目眾多,她這外甥女的小伎倆,對她來說純屬小巫見大巫。只是她暫時沒有說破,她故作不知,隱忍不發。不是不為所動,而是時機尚未成熟。

如今,見到魏國夫人在李治四周張狂招搖,武皇后心潮如翻江倒海般奔湧。韓國夫人見女兒的做法過於顯露,自己也覺面子上下不去,便紅著臉對武皇后說:“娘娘看,這孩子越發的沒規矩了。”

武皇后報以一笑:“你的女兒,我的外甥女,你我親姐妹。無非是撩撥皇上的心火,讓她浪去。”

“娘娘,我時常告誡她,雖說皇后是你的親姨,但也不可過於造次。這孩子就是全當耳旁風。”

“大姐放心,我不會介意的。”武皇后故作欣賞,“你看,我的外甥女真是九天仙女下凡哪。”

“咳!”韓國夫人打個咳聲,她覺得女兒如此張揚,離禍事不遠了。

當夜,李治又把魏國夫人召到他的寢帳。當他將猶如美人魚一般的賀蘭氏擁在懷中時,不由自主地說:“我的小心肝,在泰山封禪時,你像蝴蝶一樣在朕周邊繞來繞去,讓我魂不守舍,連祭文的字都唸錯了一個。”

“這就對了,這說明萬歲的心中還有我。”

“你繞繞也就是了,怎還唱起歌來。要知道你那個姨娘可不是省油燈,她保不準早就氣炸肺了。”

“皇上,我看你活得窩囊,你怎就怕她呢?”

“怕?”皇上怎能在魏國夫人面前沒有大丈夫氣概,“我本一國之主,怎麼會像平常百姓一樣怕老婆呢。”

“皇上不怕,那你就休了她。”

“休?”李治不寒而慄。

“皇上,你是真心喜歡我,還是虛情假意。”

“我當然是對你愛不釋手。”

“那你就廢了她,立我為後!”

“這……”李治怎敢輕易應承。

賀蘭氏對一切洞若觀火:“皇上,我的姨娘是何等人我還不清楚。她是不會容忍你我長此下去的。皇上如想和我做長久夫妻,就要儘快廢了她,現在你是皇上,廢她只是一句話的事。如果不做決斷,後悔就來不及了。”

“這……你說得也是。”李治對心愛的女人說了心裡話我對這個女人過去是又愛又恨,現在已是又恨又愛。她像貼在朕身上的一塊膏藥,揭也揭不掉,讓朕不勝其煩。”

“皇上就快刀斬亂麻,早下決心吧。”

“也好。”李治心已活動了,“待到返回京城,朕就降旨廢她,詔告天下,冊立你為皇后。”魏國夫人如願以償,當夜更是使出渾身解數,伺候得李治欲仙欲死,紅羅帳裡,錦衾窩中,鴛鴦枕上,更是百般應允,萬般保證,共盟誓言,白頭廝守,偕老百年。

這裡,皇上和心上人的一番密談,很快就巳傳到武皇后耳中。聽了報信人的一番話,武皇后毫無震怒和驚訝,而是若無其事地說:“他們不過是笑談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那,皇后就自己掂量吧。”報信人的熱情登時減退許多。

不過,武皇后還是重賞了報信人:“小順子,取十兩黃金看賞。”

報信人有些受寵若驚:“娘娘,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資訊,如此重賞,小人怎敢領受。”

“拿著就是,以後無論何等資訊,只要聽到即迅速通報,本後是不會虧待你的。”

報信人走後,小順子提醒:“娘娘千歲,對適才的訊息不能掉以輕心,那個魏國夫人,對娘娘是實實在在的威脅。”

春柳也幫腔主子,在宮裡只有利益,沒有親情,別看她是娘娘的外甥女,可皇后的位子太有誘惑力了。”

“你們這兩個奴才,小算盤打得倒是挺精,唯恐本後失寵,你們也跟著倒黴。放心吧,本後不會讓她們得逞的。”武皇后對兩個心腹奴才說了一番不著邊際的話,“早年在山西老家時,因為父親過早亡故,我們孤兒寡母,受盡了堂兄的欺負。想起那時的日子,至今還覺心寒。”

“娘娘,不就是武惟良和武懷遠嗎?”小順子問。

“不是他們還有誰。”

春柳又說了:“那娘娘你為何還要善待他二人,給他們官職,府第,奴僕,連泰山封禪這樣的大典也帶著他們。”

“這你們就不懂了。”武皇后對他們說了心裡話,“宮內朝中何其險惡,本後立足不穩,凡事要有幫手。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他二人是本後堂兄,總比外人可靠。如今本後已站穩腳跟,該報當年遭受欺凌之仇了。你們該不會背地裡說本後心狠吧。”

“娘娘哪裡話來,無論受到何種懲治,都是他二人自作自受。”小順子、春柳二人異口同聲。

“現在機會到了,你二人按本後吩咐來做。”武皇后認真地做了部署。小順子和春柳聽得脊背直冒冷汗,好厲害的一箭雙鵰!正如武娘娘所說,無論何人要損害她的地位,都不會有好下場。

次日天明,小順子奉命招來武惟良、武懷遠兄弟二人。他們誠惶誠恐地拜見武皇后給娘娘千歲請安。”

“二位兄長免禮。賜座。”

二武小心翼翼人座,每人都是只搭了一個屁股邊:“娘娘千歲,喚我二人,有何訓斥。”

“兄長啊,妹一向待你二人如何?”

“那還用說,天高地厚之恩,沒齒難忘。”

“你們是兄弟,十指連心。有道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妹還要為你們日後的前程著想。”武皇后話鋒一轉,“你們覺得魏國夫人賀蘭氏,在萬歲的心目中如何。”

“不就是娘娘的外甥女,我們的小侄女嗎?”

“就是呀。”武惟良不懂皇后提起她是何用意,便試探著說,“若不是娘娘提攜,她哪有進宮的機會,更不用說得近龍顏。”

武懷遠的理解更是南轅北轍:“可她而今竟想和娘娘爭寵,真是忘恩負義不知天高地厚。”

“你們沒懂我的意思。”武皇后耐心說,“魏國夫人是我的外甥女,她若能得皇上寵愛是好事,總是我武氏一門,天恩雨露沒有旁落。我的意思是,賀蘭氏受寵已是不爭事實,你二人日後少不得也要她的蔭庇,所以應當及早聯絡感情,溝通情誼。”

“不,我們就靠娘娘這棵大樹了,我們不會見風使舵,不管她魏國夫人怎樣,我們也不能背棄娘娘。”

“傻兄長,我畢竟年長,年歲不饒人哪,人老珠黃在所難免。今後有她在萬歲面前美言,少不了你二人的高官厚祿榮華富貴。我這都是為你們著想,全都是一片真心。”

其實,二武早已看出情勢的發展,他們巴不得攀上魏國夫人這一新枝,只是懾於皇后的淫威,才不敢貿然行動。今見皇后主動提出,他二人自然是喜不自勝娘娘吩咐,我們敢不從命。”

“這就對了,你二人沒有了後顧之憂,我也就放心了。”武皇后點撥道,“魏國夫人最愛吃兩樣東西,一是蓮子羹,一是燕窩餅,我都為你二人準備停當,此時萬歲不在她帳中,你二人正好敬奉早點。這是個難得的大好良機,保你們受到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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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惟良起了些疑心:“娘娘千歲,這你連禮物都給備好,想得太周到了,看起來是早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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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皇后臉色陰沉了:“怎麼,我這一番好心,你們還不買賬嗎?那就退出吧。”武懷遠慌了,他們怎敢惹怒武娘娘:“皇后陛下,我哥哥他不會說話。我們遵命就是。”

武皇后吩咐春柳:“將禮物取出。”

春柳端出兩個漆盤,上面是擺放整齊的燕窩餅,還有扣著蓋碗的蓮子羹,上前遞給二武。

武惟良接過燕窩餅,眼中閃出疑惑的目光,他不敢直接說出疑心,就說:“娘娘,想必你也用過,這餅很好吃吧。”

武皇后一句話打到他的痛處:“惟良啊,你的心眼太多了,是不是怕有毒啊。來,過來。”

武惟良端著漆盤上前,武皇后從頂尖處取下一塊燕窩餅,送到口中,細細咀嚼,很快嚥下:“怎麼樣,該放心了吧。”

武懷遠不滿地瞪他一眼:“哥,你也真是的,還能信不過娘娘千歲。”

“哪裡,哪裡,我不是那個意思。”武惟良討好地,“皇后娘娘,我們這就去了。”“好吧,嘴要甜,別端長輩的架子。”

“怎麼會呢。”他二人端著漆盤走了。

武皇后向小順子使個眼色,他會意地跟在後邊。

魏國夫人早起梳妝巳畢,正在山下的帳中嬌傭地懶床。昨夜為讓皇上高興,她折騰得太累了,想要睡個回籠覺。剛剛眯縫上眼睛,武惟良二人到了。對這兩個舅舅,她本無好感,可如今感到用得著他們,就打起精神,到外帳迎接。

二武入帳跪拜:“給夫人叩頭。”

“快起身,這是怎麼說的,二位是我的舅父,怎能行此大禮。”魏國夫人上前做一個攙扶的姿態。

二武人座後還獻媚地說:“夫人深得萬歲寵幸,日後定能位列後宮至尊,我等磕頭的日子長著呢。”

“萬不可如此言論,讓我那二姨娘聽見,還不剝了你們的皮。”魏國夫人知道二武與武皇后有隙,“近來,沒受氣吧?”

“咳,受氣還不是家常便飯。”武惟良無限感慨,“每日裡見了她,都是鼠見貓一樣,嚇得我們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武懷遠也深懷憂慮當年在山西老家時,我二人對她們母女關照不周,說不定何時就會拿我們報復。”

“她是沒有人性的,”魏國夫人提醒,“王皇後和蕭淑妃的下場,應該讓我們心有所防。”

“我們?”武惟良問,“夫人有萬歲爺寵著,還怕她不成。”

“她倒難以奈何我,不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那姨娘一向笑裡藏刀,心狠手辣,你二人別再被她送上黃泉路,還感謝她呢。”魏國夫人看看他們,“兩位舅舅,這一大早來有何貴幹?”

“我們是為夫人恭送早點。”二武將蓮子羹和燕窩餅呈上,“請夫人品嚐是否可口。”

魏國夫人喜滋滋接過:“我還真是喜歡吃這兩樣兒食物,難得二位舅父這樣上心,也用上一塊吧。”

“夫人慢慢享用。”二武起身,“我們就告退了。”

“莫急,我還有話說。”魏國夫人決定利用二武,以便儘快實現她正位中宮的目標,“舅舅,想不想封個侯?”

“怎麼不想,只是沒有大功皇上也不會夢到我們,再說,就是皇上有意,皇后也不會認可。”

“我可以保二位舅舅登上侯位。”

“那,我們就給夫人藏頭了。”二武跪下叩首。

“要想封侯,就得扳倒武皇后,助我當上皇后,不知二位舅父肯否出力。”魏國夫人說著話,下意識地揀起燕窩餅往嘴裡送。

“我們能做何事,只要能辦到的,敢不效犬馬之勞?”

“好,只要你二人肯做,此事成矣。”魏國夫人急著將口中的燕窩餅嚥下,從匣中取出一物,“你們過來一閱。”

二武探頭向前,只見是一方白絹,上面畫著一位帝王,旁側標著李治的名字,畫像的四周,全都是符篆,二人不解地問夫人,這是何物?”

“此乃民間的讖魂圖,這是皇上的影象,一圈全是咒語,被咒之人便會失魂落魄,百病纏身,很快就會送命。”

“那,”武惟良的眼神滿是疑惑,“聖上對你不是倍加寵愛嗎,你怎麼也弄這個咒他。”

“咳,你誤會了。為這是給武娘娘預備的。”

武懷遠也糊塗了:“夫人,這不是皇上的畫像嗎?要巫蠱武皇后,為何不畫她的影象?”

“你們哪,什麼時候能變得聰明一些。”魏國夫人告知,“我要你二人設法,將這影象放到武皇后的房中。”

武惟良有些開竅:“要悄悄放。”

“對,很對。”魏國夫人臉上露出笑容。

武懷遠也懂了:“然後,由我們兄弟出面,向皇上告發,說皇后她暗地裡蠱咒聖上,萬歲就可名正言順地廢了她,自然也就冊封夫人為大唐的正宮國母了。”魏國夫人接了一句:“二位舅舅的侯爵,自然也就到手,至少每個人享祿千戶。”魏國夫人開出價碼。

二武心說,人世間也太兇險了,難怪武皇后要算計魏國夫人,這個親外甥女,不也在向自己姨娘放暗箭嗎。看起來,若想榮華富貴,就顧不得親情和友情,當年太宗皇帝若不在玄武門殺戮建成、元吉,哪有他的皇帝寶座。此刻為了自己能飛黃騰達,也顧不得她了!二武對魏國夫人表態:“夫人放心,我們兄弟一定按您說的辦理。”

可是,魏國夫人並未表現出喜悅,臉上卻是痛苦的神情。此刻魏國夫人似乎明白她失算了:“我……我中毒了。你二人……為何對我投毒……”

武惟良大為驚詫:“沒有哇,我們怎會呢。這兩樣貢品,都是武皇后交我們送來……”

“那……便是……武皇后,做了手腳。”

“不會的,”武懷遠難以相信,“當時我的兄長也曾置疑,但,武娘娘她親口吃了一塊餅並無異常。”

“那是……做樣子的,只那一塊沒……沒毒。”魏國夫人無限感慨,“看來……我們……不是……武皇后的……對手。”言畢,她七竅流出血絲,臉色變青,身軀扭動幾下,倒下氣絕。

二武急得連聲呼叫:“夫人,夫人。”

帳外的小順子已知事情按武皇后預想的方向發展,急急返回武皇后的寢宮。見皇上也在,原來武皇后已及時將李治找到寢宮,聲言有事相商。

此時,小順子上前秉奏:“啟娘娘得知,魏國夫人帳內不知為何傳出哭聲。奴才路過聽見,不敢隱瞞不報。”

“什麼?”李治先急了,而且顯出坐立不安,“不會出事吧,是不是吵架鬧事?”“萬歲,魏國夫人是臣妃至親,我們還是過帳檢視才是。”武皇后說出了李治想說而未說的話。

“啟駕。”皇上已是急不可待,說走就走,未乘轎輦。

武皇后也顧不上乘轎搭輦,步行隨在皇上身後,但她的內心充滿了喜悅。

在魏國夫人帳內,賀蘭氏的母親韓國夫人在呼天搶地號啕大哭:“女兒呀,你怎麼年輕輕的拋舍為娘就走了!這可叫為娘如何活下去啊!”

武惟良在一旁相勸:“韓國夫人,不要太悲傷了,要節哀順變哪,人死不能復生,你可要保重自己。”

“放屁,你的孩子死了你不傷心?”韓國夫人抹抹眼淚,“我的孩子吃了你們送來的燕窩餅中毒身亡,你給我女兒償命來。”

武惟良嚇得退後幾步夫人,這餅雖說是我兄弟所送,但另有原因,是別人讓我們送的。”

武懷遠也說夫人,我們冤枉,這內中還有隱情。我二人與魏國夫人無仇無恨,又怎能害她?”

“你們說,是何人指使你們這樣做的?”

“是……是……”武惟良開口未等說出,他的嘴像是被鉗住了,沒敢說下去。皇上和武皇后魚貫而入,武皇后的眼神如一支利箭,射向了二武,他們全都嚇得直往後縮。

李治一見賀蘭氏倒在地上,業已香銷玉殞,那如花的美貌,那瑩潔的玉體,都巳化做雲煙,再也不能與他同床共枕,悲從心中生,苦往淚裡流,也顧不得一國之主的身份,撲到死屍上像孩子一樣捶胸頓足而哭。

武皇后心中暗笑,上前拉起他:“萬歲,不要過於傷感,龍體要緊,還要為國節哀。”

“說,魏國夫人是如何中毒?”皇上將一腔怒火全都發洩到二武的身上,聲色俱厲發問。

二武看看武皇后,見她是威嚴的眼神,便不寒而慄,又怎敢實話實說:“我們……也……說不好。”

武皇后一眼看到地上那張咒符,隨手撿起,看了幾眼,急叫李治:“萬歲,你看,還有此物。”

李治接過來,左看右瞧,不甚明了:“皇后,這是何物?又有何用?”

“萬歲,看這人是誰?”

“好像畫的是朕。”

“這就對了。”武皇后一語破的,“聖上,這是詛咒你的符篆,也就是想要萬歲死於非命。”

皇上大怒,逼近二武:“你們竟然要用這邪術謀害聯躬!如何毒殺魏國夫人,又是何人畫這符咒?還不從實招來!”

“萬歲,這符咒不是我們的,是魏國夫人的。”二武忙做分辯。

韓國夫人一聽可不讓了:“一派胡言!看我女兒巳亡不能分說,便往她頭上扣屎盆子,這你辦不到!”

“就是魏國夫人的,是她親手拿出。”二武一口咬定。

皇上不能容忍給賀蘭氏抹黑:“你二人真是喪心病狂,魏國夫人對朕一往情深,決無害朕之心。謊話焉能騙得了朕!”

武皇后明白,此事不宜當場處理,便委婉地勸道:“萬歲,此案必能水落石出,犯科之人落網不過早晚罷了。當務之急,是要把魏國夫人後事辦得風風光光,也好讓她入土為安。”

“是啊,辦後事吧。”皇上傳旨,“以後妃之禮厚葬魏國夫人。”

皇家禮儀自不必說,皇上在安葬魏國夫人過程中,曾幾度哭得昏厥過去,魏國夫人之死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原本已病弱的李治,歷經這次情感的波動,已是一蹶不振,自此也懶得上朝理事,大唐的政務基本上由皇后處理。以往的“二聖”,而今變成了“獨聖”,武皇后完全掌控了唐朝的國事大權,只差一個皇帝名號了。

回到京城不久,武皇后便下令處死了武惟良和武懷遠,理由正當而又充分,他二人毒殺魏國夫人,自然是應當處死。他們想要分辯也做不到了,誰能聽他們的胡攀亂咬,只能做一對屈死鬼了,而武皇后則報了當年被他們欺凌的宿仇。

太子李弘在皇上離京時監國,兢競業業,恪盡職守。這一日,天色陰沉,牛毛細雨下個不停,皇宮在微風細雨中顯得有幾分淒涼。李弘從太極殿步出,去往後宮的路上,耳旁隱隱傳來女人的哭聲,不免心下生疑。這是哪個太監又在生事,顯然是在欺凌宮女。李弘為人極其和善,見不得弱小的宮人遭欺,便循著哭聲走去,想要看個究竟。

這是一處破敗的宮室,門窗業已油漆剝落,窗紙也已是飄零缺損,幾與冷宮無異。哭聲自室內傳出,鄰近聽來,越發覺得哀楚。李弘推門邁步進入,但一個老宮女把他攔住了。

“殿下,請留步。”

“為何?”

“殿下有所不知,這是皇后娘娘吩咐,任何人不得人內。奴婢若放殿下進去,娘娘定要責怪。”

“裡面是何人哭泣,哭得如此傷心。”

“老奴不敢回答。”

這反倒更加激發了李弘的好奇:“本宮倒要看一看,這室內有何秘密見不得人。”

“殿下,皇后明令禁止啊。”

“你閃開吧。”李弘將老宮女推到一旁,徑直進人內室。光線昏暗,但可辨出,在床上蜷曲著兩個女人。她們衣著襤褸,青絲披散,臉色蒼白,目光呆滯,床上也是凌亂不堪。他回頭詢問,“說,她們是何人?”

“殿下,既已入內,老奴也不能不說了。她二人是姐妹,俱是蕭淑妃娘娘所生,一位是義陽公主,一位是宣城公主。”老宮女對著床上言道,“二位公主,太子殿下到了,還不下床跪迎。”

兩位公主還沒有痴傻,聽說是太子,忙不迭爬下地,跪倒叩首:“太子殿下,救救我們吧。”

“二位皇姐,快快請起。”李弘將她們逐一攙起,“你們多大了?”

“我已三十有二。”

“我也三十歲了。”義陽說著又珠淚雙流,“殿下,我二人被禁閉在此,真是生不如死度日如年,萬望搭救出這苦海。”

“咳!”李弘嘆息,“真是可憐,金枝玉葉的皇家血脈,即便蕭妃娘娘有罪,也罪不及二位皇姐。”

宣城公主懇求:“殿下,我們不求再過公主的錦衣玉食的日子,只望能像平常百姓一樣,便此生足矣。”

“二位皇姐,貴為公主,自然要活得像個公主。”李弘許願,“父皇泰山封禪,就要回京,待我秉明父皇,赦你二人。”

“我姐妹就專候太子佳音了。”義陽叮囑,“可莫讓我們望眼欲穿,殿下可要放在心上。”

“這是自然,”李弘的心比她倆還要急切,“父皇回宮,我即刻請旨。”

宣城有些顧慮:“倘若皇后不許也是枉然。”

李弘充滿信心我會向母后力爭,想來她會答應的。”李弘眼中含淚離開了,身後給宣城和義陽留下了無窮的企盼。

封禪歸來的車輦停在了宮門,皇帝李治下了車。他雙腳落地,大概是陽光過於強烈,眼睛眯著向上望望,腳下突然一軟,竟站立不住,坐在了地上。

迎來的李弘急忙上前攙扶父皇,父皇。”

但是,李治試了幾下,依舊未能站起:“朕這是怎麼了。”

武皇后斥令武士還不將萬歲背進後宮。”

李治在武士的背上:“看起來,朕已不能上朝理事了。”

武皇后心內竊喜,她盼的就是“二聖”臨朝永遠成為她“獨聖”臨朝,這樣她就真正大權獨攬了。但她口中說:“萬歲無需傷感,聖體違和,只是因為泰山之行過於勞累,休息幾日就會好的。”

李治躺在床上。太醫看過,開了調理的藥,武皇后也覺勞累:“萬歲,安心調養龍體,妾妃也回宮了。”她看看李弘又說:“太子也離開吧,讓你父皇安心靜養。”“母後,請留貴步,兒臣還有話說。”

“什麼事呀,這樣急迫,看你父皇有恙,就不想讓他休息休息嗎?”武皇后有些不悅,“有話奏來。”

“父皇,母後,兒臣監國期間,在後宮發現兩個人。她們是父皇的骨血,可卻在冷宮中受苦啊。”

武皇后立刻明白了:“你是說義陽和宣城那兩個小丫崽子吧。她們何曾在冷宮?不是過得好好的。”

李治被喚醒記憶:“她們是蕭妃所生吧,朕怎就將她們忘了。”

“父皇,母後,她二人的境況實在堪憐。不管何人所生,總是父皇骨肉,還是讓她們恢復公主之身吧。”

武皇后對兒子大為不滿:“誰說她們不是公主?現在不還是公主嗎?”

“母後,容兒臣秉奏,她們的處境實在連宮女也不如,兒臣看了心酸。懇求父皇母後,讓她們體面的出嫁吧,她們都三十多歲了。”

“咳,”李治先打個咳聲,“蕭妃固然有罪,但二女無辜,也是朕的親骨肉,皇后就饒恕她們吧。”

“說來說去,你們都是好人,獨獨我是壞人。這兩個小丫崽子,便是放了她們,也是感謝皇上和太子,還是要將我恨之人骨。”

“母後,她們斷不會如此,兒臣也會向她們說明,這都是母后的恩澤,要她們每日焚香禱告感謝母後。”

“弘兒,你可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怎就胳膊肘往外扭。”武皇后警告,“義陽和宣城一旦翻身,會在母后身上為她母親復仇。難道你就不曾擔心?”

“兒臣相信她們不會恩將仇報。”

李治已經感到不滿皇后,皇九和朕都巳說過多次,難道我們的話全都一文不值,這大唐只有你一人做主?”

武皇后感到,這一切都是李弘引起,沒有李弘,李治是從來不敢這樣同她說話的。看來,此事只能做出讓步了,她在心中對李弘的恨,結成了一個大疙瘩。不過,她從來喜怒不形於色:“萬歲的話,讓妾妃怎麼受得了。聖上有旨,就依陛下便是。”

武皇后同意了,這讓李治和李弘都感到意外的歡樂。因為這許多年來,這位皇后不曾對他們做過讓步。這個讓步,誰知是真是假,是好事還是壞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