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婺州刺史 第五十四章 三司會審走過場

顯慶元年(公元656年),十一月二十,午時四刻。

整整一月的趕路,隊伍抵達長安城,望著高大城門,咧嘴呵呵幾聲。李元嘉開啟囚車,聖人特別吩咐,不乘囚車進城。這是給了足面子,武康抱拳致謝,抱龜殼衣和萬戶壇,低頭鑽出囚車。

四侍衛立前後,李勣親兵傳令,隊伍繼續行進。雖然儘量低調,還是引來圍觀,兩件紫袍開路,武康人高馬大,臉頰刀疤是標誌。很快討論聲響,百姓知道是誰,紛紛駐足觀看。

沒有想象中的謾罵,惋惜佔據主流,也沒臭雞蛋和爛菜葉。人群越聚越多,侍衛排成縱隊,維持街道秩序。忽然前方傳來哭泣,隊伍逐漸停止,前排士兵兩邊分。

兩位誥命夫人,錦衣正太和蘿莉,攔在隊伍前面。武康不禁淺笑,是代國夫人楊氏,韓國夫人武順,賀蘭敏之和敏月,緩緩往這邊靠近。楊氏拄著柺杖,滿臉老淚縱橫,顫巍巍移動。

來到近前,拉著武康胳膊,不停的數落:“孩子你糊塗啊,為什麼做傻事,讓老身怎麼辦啊?怎麼向你爺孃交代,怎麼向你伯父交代?這是造了什麼孽,老身愧對亡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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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足捶胸,情緒激動,武康趕緊攙扶。武順泫然欲泣,敏之兩眼通紅,敏月淚流滿面,恐怕只有他們仨,才是真正傷心。便宜伯母老戲骨,她的哭泣,我承受不起。

慘然失笑,衝楊氏鞠躬:“害伯母傷心,實在不為人子。然事到如今,您也別難過,都是我的命。這衣袍和罈子,還要勞煩伯母,轉交給媚娘,康兒感激不盡。”

敏之雙手接過,喊了聲舅舅,哽咽的說不出話。敏月抹去眼淚,算袋裡拿出物件,仰起臉紅著眼:“我和兄長去迦葉寺,給舅舅求平安符,保佑舅舅逢凶化吉。”

美好的願望,武康蹲下身,低頭伸腦袋。平安符掛脖上,三角形的符墜,隨手塞領口,扯出微笑說:“謝謝你們,我很高興,也很抱歉。舅舅失信了,不能保護你們,敏之照顧好妹妹。”

敏之重重點頭,終於落下淚水,楊氏哭的更兇。李元嘉過來勸,差不多就行了,不要誤了時辰。李勣也來安慰,費了老大勁,終於安撫好。楊氏敦敦囑咐,武康不斷點頭,跟著隊伍前行。

餘光掃視人群,直到大理寺門,也沒見到那個人。多少有些惆悵,新城不來,可以理解,作為長孫家媳婦,確實不好出現。只是愧對二丫,我可憐的閨女,阿爹對不起你。

六位大理寺丞,負責驗明正身,和李勣完成交接。陰森的大理獄,獄丞開啟牢房,作出請的手勢。看起來很乾淨,嶄新的被褥,全新的馬桶,還有張小桌子,豪華貴賓待遇。

獄丞託囚衣進來,語氣很是恭敬:“皇后派人交代,好好照顧武公,您就安心住吧。需要什麼用品,儘管和我說,只要不違規,我都給您辦到。這是新囚服,還沒人沾身,我服侍您換上。”

武康接過衣服,抱拳道謝說:“不敢勞煩獄丞,我自己換就行。若皇后再派人來,替我轉達謝意,別讓皇后擔心。還要勞煩獄丞,隨便找幾本書,我來打發時間。”

獄丞連連點頭,寒暄片刻,離牢房上門鎖。武康坐在床上,撫摸乾淨被褥,無奈搖頭苦笑。所謂的大理寺,負責審理刑獄案件,大唐最高的法律機構,類似最高人民法院。

在此上班的公務員,有大理寺卿一個,是最高領導。大理寺少卿二人,大理寺正兩人,大理寺丞六人。主簿和獄丞二人,司直六人,評事八人,錄事二人。

大理寺的監獄,也是最人性化的,貴賤和男女異獄。五品以上犯官,每月洗澡一次,生病給藥吃,重病去枷鎖,家人進來伺候。家人來探監,不允許紙筆、金刃、錢物和杵梃,其餘皆可帶入。

百無聊賴間,聽外面有動靜,緩緩睜開眼,噌的跳下床,激動溢於言表。獄丞開啟牢門,走進婀娜美少婦,懷裡抱著瓷娃娃。黑寶石般眼珠,不斷撲閃的眼皮,片刻後伸手求抱抱。

武康手足無措,雙手狠擦囚服,小心接過娃娃,緊緊抱在懷裡。感覺她不害怕,擺出溫和笑容,溫言軟語誇讚:“二丫真漂亮,和阿姊不相上下,肯定是個大美人。”

新城嗤之以鼻,坐在床邊嘲諷:“是老天爺開眼,女兒隨她娘,要是隨他爹,肯定嫁不出去。我每天祈禱,腦子和脾氣,千萬別隨她爹。再來個捨己為萬民,老孃能哭暈。”

揭開傷疤撒鹽,這娘們兒很壞,武康乾笑幾聲,覺的應該找回場子。坐在新城身邊,做鬼臉逗女兒,高高噘起嘴,腦袋晃成撥浪鼓。二丫咯咯樂,肉嘟嘟小手,揪鬢角頭髮,狠狠往下掙。

疼的齜牙咧嘴,心情愉悅之下,想到反擊的話,把嘲諷送回去:“我這次出事兒,同僚肯定聯名上書,闡明情況給我求情。長孫詮心思通透,肯定會在書上簽名,也就保住了他的命。”

二丫連扯六下,沒扯掉頭髮,嘴角扁要下雨。武康趕緊騰手,扯掉一縷頭髮,塞到小胖手裡,很快聽咯咯嬉笑。新城翻白眼,撇著嘴不屑道:“像你這樣溺愛,孩子肯定寵壞,估計你家鬧鬧,比她娘更刁蠻。”

武康尬笑,繼續話題:“媚娘最重感情,只要長孫詮聯名,她會網開一面。可憐的小漱玉,你投懷送抱,還給我生女兒。一切的努力,

比不上三字簽名,請問後悔了嗎?”

新城冷笑,上下打量,輕聲嘆氣:“我做過的事,從來不後悔,你嘲諷沒用。公主在外人看來,是天潢貴胄;在我看來,是政治聯姻工具,拉攏重臣工具。高履行是舅舅,東陽姐姐下嫁;長孫詮是舅舅,新城下嫁。既然是工具,談何貞潔,談何後悔?”

不該嘲諷啊,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把閨女抱右手,攬新城肩膀道歉:“別討論這個,真是對不起,是我小氣了。我很快會消失,將來長孫家出事,沒法再幫你。那個時候你要振作,天下無論缺誰,太陽都會升起。”

新城轉過頭,良久苦笑道:“我瞭解你的為人,你雖然愛民如子,卻不會捨身為民。如果所料不差,是阿翁逼你就範,其實早有感覺,他會害你萬劫不復。”

武康搖頭:“也不是他的錯,是我有心結,邁不過那道坎。他和阿孃的債,我已經還清。小晴有媚娘照顧,能生活的很好,將來李賢倒黴,鬧鬧也會安然。現在最擔心的,是你們母女,長孫家很快倒黴,你們該怎麼辦?”

短暫的沉默,新城微笑道:“這個不用擔心,你的武皇后,已經安排好了。那天她找到我,李哲明年封周王,說會在適當的時間,將你的寶貝閨女,許給周王為妃。至於我,更不用擔心,九兄會照顧我。”

周王就是李顯,太坑爹了吧,我和媚娘無血緣,鬧鬧嫁李賢,其實無所謂的。可你與李九,是一母同胞,二丫和李顯,是親表兄妹,這不太好吧。本想開口勸,不知如何勸,古代流行親上加親。

很糾結與無奈,既然身在大唐,入鄉隨俗吧。二丫吵著噓噓,武康趕緊把尿,還吹起了口哨,惹得新城嗤笑。獄丞在牢外稟報,有人過來探監,新城吩咐:“獄丞進來吧,有些事交代。”

從懷裡接過閨女,新城拿出金錠,賞賜並吩咐:“這個人飯量很大,頓頓不離酒肉,你要好好伺候。他有什麼要求,勞煩儘量滿足,所有花銷算我的。”

獄丞連連點頭,皇后和公主關照的,他沒膽子怠慢。新城看向武康,淡淡說道:“李淳風批言,從來都很準,說你活到七十,就能活到七十。不要胡思亂想,沒有過不去坎,改天再來看你。”

武康點頭,揮手告別,撓頭嘆氣。李淳風的金字招牌,這次肯定被砸,沒人能夠救我。聽到腳步聲,見到探監人,不禁呵呵兩聲。竟是上官儀,探監的目的,也不言而喻。

互相見過禮,招呼他坐下,上官儀連連擺手。表情很尷尬,遲疑半分鐘,懷裡拿出信封,紅著老臉說:“老朽的髮妻,庭芝的髮妻,在家哭哭啼啼,還請變之諒解。”

這是來退婚的,武康接過婚書,很是不解的問:“我這次在劫難逃,肯定不會有嫡子,婚書遲早作廢。敢問上官先生,為何急於一時,還有其他理由嗎?”

上官儀囁嚅良久,臉紅成猴屁股:“事到如今,老夫實話實說,老夫也有苦衷。大半個月前,皇后找到宗正少卿,意圖將他的獨子,過繼給變之。武少卿不同意,皇后雷霆大怒,後來的武少卿,出任龍州刺史。”

武康登時懵逼,久久不能回神,感覺太搞笑了。媚娘給我安排後事,讓武元慶的獨子,也就是倒黴的武三思,給我做便宜兒子。估計在他看來,武元慶可以再生育,我卻永遠沒機會。

元慶兄不樂意,於是被媚娘安排,貶為龍州刺史(四川省平武縣)。媚娘收拾哥幾個,竟然是為了我?真的很搞笑!我是死刑犯,上官儀自然不樂意,孫女嫁死囚子嗣。為防夜長夢多,得知我在大理獄,急不可待退婚來了。

感覺情有可原,也不想強人所難。武康摸索腰間,拿出武家婚書,看著上官儀說:“婚書已經帶來,本想找機會送回,你卻先來一步。這樣也好,省的麻煩了,我隨你心願。”

兩封婚書放一起,慢慢的撕碎,大手拋灑天空,紙屑漫天飛舞。上官儀老臉通紅,下意識低下頭,腸子都悔青了。如果對方先退婚,那是皆大歡喜,現在得罪皇后,還會落世人恥笑。

越想臉越紅,抱拳躬到底,轉身離開牢房。武康微微搖頭,世界就是這麼現實。看來所有的人,包括媚娘在內,都認為我必死無疑。其實我也這樣認為,活命的唯一辦法,就是無忌哥和李勣,全部為我求情。

這是不可能的,當初做下騙局,李敬業毆打長孫衝,徹底得罪兩家。無忌哥恨我入骨,肯定往死裡整;李勣那老狐狸,只要不落井下石,我就燒高香了,求他給我背書,那是痴心妄想。

獄丞送來書籍,收拾滿地紙屑,武康躺床上看書,很快進入夢鄉。半夜被吵醒,枕頭兩隻老鼠,正做羞羞事。有點欺負人啊,大手抓住它們,丟進馬桶裡。

又見兩隻蟑螂,在鞋面上勾搭,瞬間生無可戀。抬頭見老鼠,低頭見小強,很真實的寫照。大腳踩死他們,躺床上繼續睡,睡到自然醒。獄丞送來早餐,燒雞腿和紅高粱,果然貴賓待遇。

接下來的日子,吃完就睡,睡醒就吃,像頭豬似的。很快五天過去,沒等到媚娘,估計在忙吧。新城和武順,來探望幾次,除此再無外人。寺丞也帶來訊息,十一月二十八,迎來三司會審。

該來的總會來,武康坦然面對。那天大清早,換上新囚服,被獄丞、獄卒帶走。到

大理寺正堂,衙役東西站,手持水火棍。錄事、主簿都到齊,主審正襟危坐,約莫六十歲,國字臉很威嚴。

武康搜尋記憶,回憶盛世名人錄,調出他的資料:大理卿段寶玄,曾任尚書右丞,參與編寫《留本司行格》;後拜大理寺卿,參與編寫《唐律疏議》。李義府從大理寺,撈出美女淳于氏,就是他舉報的。

堂下東邊坐的,御史中丞袁公瑜,敬愛的老袁同志。武康對他很尊敬,後人說他是大奸臣,確實冤枉了他。因為忠臣狄仁傑,給他寫墓誌銘,稱其為:生性耿直,忠而獲謗。他支援廢王立武,就被定為奸臣,確實很搞笑。

堂下西邊坐的,邢部尚書唐臨,曾任大理寺卿。執法斷案,公正嚴明,做大理寺卿五年,所判決的的犯人,沒有一人喊冤。李九愛其才,先任御史大夫,再任刑部尚書。

三司會審,三位大佬,必須恭敬,抱拳行禮。段寶玄吩咐賜座,衙役搬來椅子,武康再次道謝。正襟危坐,莊嚴肅穆,等待大佬審問,估計走個過場。

會審開始,段寶玄翻動文案,先問明身份,再正式文案:“顯慶元年九月三十,災民圍困婺州,嫌犯任婺州刺史。剪刀碎御賜聖袍,分發給災民,並開城門安頓,此事是否屬實?”

這個沒法抵賴,好幾萬個人證,武康坦然點頭。三大佬動容,微不可查嘆氣,段寶玄繼續:“變之先任不良帥,再任司法參軍,對法律知之甚詳。當時是否知道,那是大不敬,會被判斬刑?”

這也沒法抵賴,只能再次點頭。錄事快速記錄,段寶玄緘默,袁公瑜問話:“永徽年間,變之兩犯癔症,鬧出很大動靜。一次在婺州,突然尋死覓活;一次在京城,汙稱太子有病。剪碎聖袍時,心智是否清醒,是否正犯癔症?”

武康喟然苦笑,明白老袁的好意,可惜無濟於事。唐朝法律的量刑,不管你是否未成年,不管你有無精神病。承認犯癔症,非但無關大局,還會惹來鄙夷,不如快樂裝逼。

想到這裡,淡淡說道:“無論是否犯病,都是無足輕重,我犯下大錯,癔症也不能挽回。回稟袁中丞,武康當時很清醒,知道在做什麼,也知道什麼後果。”

公堂再次沉寂,錄事員揚起頭,片刻後繼續記錄。三大佬交換意見,唐臨開口問:“既然知道後果,卻毅然去做,老夫很不解。請問武變之,出於何種原因,有外人逼迫嗎?”

這也是廢話,有也不能說,說了也沒用。兩世阿爹的遺憾,為擺脫精神折磨,衝動之下捅破天。無論如何辯駁,結果都是一樣,不如繼續裝逼。留下天大好名聲,小晴和鬧鬧,包括我的二丫,都會受人尊敬,都會享受福澤。

無奈嘆氣,繼續裝逼:“我是婺州刺史,是當時最大的官,沒人能逼我。流民斷糧七日,易子而食,慘絕人寰。襁褓中的嬰兒,夜裡被偷走,被流民煮吃了,婦人也瘋了。”

緩緩起身,抑揚頓挫:“那是人間地獄,就發生眼前,我無法忍受。若置之不理,會成心中夢魘,永遠不會磨滅。為婺州百姓,我焚身求雨;為數萬災民,我也能慷慨就義。”

節目效果不錯,大佬幡然起敬,武康接續嘚瑟:“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武康微薄之軀,不敢比肩泰山,卻要問心無愧。武康區區性命,換回五萬百姓,挽救數千家庭,這買賣划得來。”

大堂落針可聞,大佬臉色沉重,呼吸越發急促。大約兩分鍾,段寶玄離書案,快步走向這邊。袁公瑜和唐臨對視,起身緊隨其後,所以工作人員離席,站他們身後。雙手抱拳,一躬到底,默哀三分鐘。

段寶玄直起腰,表情嚴肅認真,話語鏗鏘有力:“我敬佩變之的為人,也感動你的愛民心,但我會依法判決。無論何種原因,事實就是事實,罪名不容抵賴。國法無情,職責所在,請變之諒解。”

唐臨也抱拳:“老夫空活七十,一生斷案無數,從沒像今天這樣自責。我會依法判決,同時在朝堂上,也不會為你求情。國法無情,職責所在,請變之諒解。”

袁公瑜拍他肩膀,唉聲嘆氣道:“除了長孫無忌,韓瑗和來濟等,其餘皆保持沉默。不是不開口,而是無法開口,大不敬是事實。國法無情,職責所在,請變之諒解。”

武康抱拳還禮,沒什麼好說的,咧嘴無聲苦笑。三人重新歸位,互相交換意見,段寶玄親寫判決書。結果不出所料,大不敬罪名成立,依律判處斬刑。因為是十惡不赦,不用等到秋後,判決後即刻執行。

判決書呈上,武康提筆畫押,袁公瑜出聲阻止:“變之不必著急,按照會審程式,你有兩次機會,請求三司複審。若現在畫押,判書呈交聖人,等聖人勾決,就會...”

武康心知肚明,就會即刻執行,沒什麼大不了的。板上釘釘的鐵案,就算三百次複審,也只是多活幾天。既然選擇裝逼,那就一裝到底,呵呵笑道:“囚車開往刑場的路上,祈求一路紅燈,可笑又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