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婺州刺史 第十七章 如果這都不算愛

永徽五年(公元654年),六月初一,申時一刻。

越州諸暨縣衙二堂,武康汗流浹背,旁消融的冰塊,不能緩解酷暑。今年比較倒黴,因為有閏四月,把三伏中的中伏,趕到這個時間。再加新城咄咄逼人,渾身更是燥熱,汗水沓溼衣服。

衣服粘在身上,相當的難受。得公主同意,跑進起居室,換掉身上紫袍,穿寬鬆衣服。同時心思電轉,快速打腹稿,該怎麼和新城解釋,無忌哥哥沒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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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出大概頭緒,再次來到外堂,新城眼神依舊冷。知道逃不掉,硬頭皮坐對面,做最後嘗試:“您看這天挺熱的,咱別討論糟心事,說些風花雪月,唱歌吟詩如何?”

姑奶奶面無表情,直接鋪開話題:“舅舅和褚遂良,是九兄的顧命大臣。阿耶囑咐褚遂良,說舅舅忠心耿耿,不許小人離間。你倒是說說,為何沒好下場,九兄還能加害他嗎?”

打破砂鍋問到底呀,武康表示無奈,只能接話題:“倒黴就倒在‘顧命大臣’上,縱觀整個歷史,特別是顧命權臣,沒幾個有好下場。要麼生前被殺,要麼死後被清算。當然,此乃一家之言,您要覺的無理,別放心上。”

新城點頭,武康繼續:“顧命臣最成功的,應該是周公旦,輔佐年幼周成王,全權處理軍國大事。等周成王親政,周公遭流言蜚語,便急流勇退,成為臣子典範。可你的舅舅,註定成不了周公,周公背後沒利益集團。”

見新城不解,武康微笑:“長孫無忌代表關隴門閥,他提拔的宰相,都是周、隋重臣後代。想急流勇退,關隴門閥不答應。反對廢王立武,不是我姐不守婦道,而是‘王皇後’也代表關隴門閥,與你舅有共同利益。”

見她能聽進去,便喝盡杯中水,接著忽悠:“你哥想親政,你舅想攬政,衝突在所難免。權利鬥爭向來血腥,門閥政治和皇權的衝突,必有一方慘淡收場。如果你來選擇,九兄和舅舅,希望誰倒黴?”

新城眼紅了,表情很木訥,下意識搖頭。

武康下猛料:“為解決衝突,有的顧命大臣,廢不聽話皇帝,立聽話的幼帝。然即便如此,也難逃被清算。漢武帝顧命臣霍光,雖然得善終,霍氏被誅殺殆盡;東漢的王莽,廢漢帝立新朝,最後也被滅族;南朝的劉宋,劉裕的顧命團隊,也被新帝滅族。”

幾個例子中,劉裕團隊最冤。因為少帝昏庸悖亂,團隊考慮家國黎民,合夥廢掉少帝,立頗有才華的宋文帝。然而可笑的是,文帝親政後,把他們全部弄死,理由是怕自己被廢。

見她目光呆滯,武康繼續:“長孫太尉沒能力廢皇帝,他雖掌握政權,卻沒有軍權。無論北衙禁軍,還是南衙十六衛,都不聽他的。他註定失敗,就算樹大根深,也敵不過禁軍政變。”

新城終於有反應,機械視線望過來,信誓旦旦道:“太尉是親孃舅,對大唐忠心耿耿,又是凌煙閣首圖,不會對九兄不利。九兄天性仁慈,將來親政後,也不會迫害舅舅。”

武康覺的可笑,妹子想的簡單,李九可不簡單,也是雄才大略的主。斟酌片刻,淡淡說道:“太尉的忠心,你認可沒用,聖人不會認可。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年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

淺顯易懂的剽竊,新城臉色更白,聲音不禁顫抖:“照你的意思,九兄掌權以後,會對舅舅下手?你告訴我,舅舅結局如何,長孫家結局如何?”

不好回答啊,繼續擺事實吧:“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顧命權臣失敗,下場極其慘淡。孫權的顧命諸葛恪,被夷滅三族;曹魏的顧命曹爽,被冠謀反屠三族。前車之鑑,長孫家的下場,恐怕不容樂觀。”

幾分鐘後,新城眼淚簌簌,武康不想隱瞞,和盤托出:“其實說白了,害太尉家破人亡的,不是聖人而是權利。為防死灰復燃,就算聖人能放過,扳倒太尉的權臣,也不會放過長孫家。太尉難逃一死,長孫家或殺或流,長孫詮在劫難逃。”

終於哭出聲,打擊確實不小。不過話說回來,早有心理準備,比突聞噩耗強。見她哭的傷心,武康有些後悔,訕訕說道:“需要肩膀倚靠嗎?我的肩膀很寬,不限使用時間,不收任何費用...”

沒得到回應,發揚紳士精神,慢慢湊過去。右肩有了重量,耳邊傳來抽泣:“這些我早就知道,來婺州之前就知道,狄仁傑和我說過。現在你也這樣說,真的不可挽回嗎,真的沒辦法嗎?”

武康有些懵,狄仁傑也摻和啦?很快得到答案:“我和狄嫂從小相識,有次給夫君求官,狄仁傑讓狄嫂勸我。用剛才那番說辭,讓夫君遠離朝政,將來興許保命。”

你們早認識啊,怪不得狄老西兒,敢帶你進諸暨。不過話說回來,老狄確有宰相之才。

新城繼續訴說:“我當時很害怕,便去太史局找李太史,求他指點迷津。太史說能救

長孫詮的,是個姓武的年輕人,且身在江南,還是朝廷命官。”

太史局掌管推算、占卜和曆法,是最大的迷信機構;太史令從五品下,封建迷信大頭目。武康很不屑,然幾秒鐘不到,驀的瞪大眼。如果記憶不差,現在的太史令是李淳風,與袁天罡齊名的大佬。

有點兒意思啊,李淳風竟然認為,我是長孫詮的救星?開什麼國際玩笑,您老對我的信心,從何而來?

新城訴說:“偶然的機會,聽到你的大名,又屢立功勳。李太史說的救星,我認為就是你。恰好司法參軍空缺,便投桃報李,求得九兄同意,狄仁傑來婺任職。”

有點兒意思啊,老狄來婺做司法參軍,原來是你推波助瀾,必須感激涕零。

正想謙虛幾句,耳邊再響細語:“懷英來婺前,讓狄嫂傳話,必要時讓夫君來婺。一來遠離朝堂,盡力避免株連;二來你是昭儀堂弟,讓我打好關係。等災難來臨,求您向昭儀求情,保下我的夫君。”

武康露出苦笑,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狄老西兒失算了。將來長孫詮流放,正是武昭儀派人,去流放地弄死了他。接下來也能猜到,我升婺州刺史,你向李九請求,讓長孫詮做長史。也不是省油燈啊,為保長孫詮性命,處心積慮的謀劃。

難道這就是愛情?武康感慨,新城繼續:“擔心出紕漏,便偷跑出來,和夫君一起來婺。我們是來攀關係,不是掣肘政務的,從來都不是。哪知你這混蛋,途中和我們相遇,還給我接生,一切都變了...”

說到這泣不成聲,武康覺的很冤,這鍋不能背。當日若不接生,你有三長兩短,我絕對完犢子,李九絕對砍我。本欲辯駁一番,想想還是算了,您就罵個痛快吧,洗耳恭聽就是。

過了許久,聲音再響:“夫君心胸狹窄,徹底恨上你,凡事對著幹。為挽回局面,我交好小晴,企圖修復關係。小晴封金華郡夫人,也是我求的九兄。我讓夫君緊隨腳步,一起扛鼠災,一起入疫區,可他聽不進去...”

這就是個悲劇,武康再露苦笑,訕訕開口:“原來這樣啊,之前你假以辭色,還以為對我有意思嘞。雖然佩服您的付出,卻沒什麼卵用,對長孫詮下殺手的,就是武昭儀。”

哭聲陡停,只剩嗚咽,武康嘆氣:“和你說實話,咱們關係再好,我也愛莫能助。政治不會顧及親情,哪怕聖人再寵你,也會流放長孫詮。你都不抵用,我又算什麼東西?至於向堂姐求情,俺辦不到。”

一聲長嘆,實話實說:“相比聖人,我更怕我姐,心太狠手太辣。太尉越抵制廢王立武,她越恨之入骨,越不會放過長孫家。我求情非但沒用,反而惹她厭惡,得不償失。”

嗚咽聲沒了,肩膀也輕了,氣氛也冷了:“姓武的,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還得答應。今兒把話撂下,若我夫君有難,你也別想好過,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武康徹底懵逼,也來了火氣,卻溫言細語:“我說大妹子,做人不能那麼無恥,也不能蠻不講理。那是政治事件,人輕言微的我,確實無計可施!再說了,我不欠你人情,是你欠我救命恩,可不能忘恩負義...”

啪啪敲門聲,新城背過身,悄悄抹眼淚。武康很鬱悶,正愁沒出氣筒,你就送上們啦?當即坐書案邊,一拍桌子吼道:“哪個混蛋在外邊,滾進來說話。”

門吱呀開啟,出現三個混蛋,狄仁傑、林平郎和錢順。三人全都看地板,狄仁傑回話:“回稟武公,屍骨掩埋完畢。墳也起好了,樹也栽上了,還有什麼指示嗎?”

武康沒搭理他,衝他身後喊:“我說孟將兄,趕緊現身吧,別鬼鬼祟祟的。這裡都是男人,壓根兒沒女人,害什麼羞?是不是八鄉報告來了,趕緊呈上來。”

張柬之磨磨蹭蹭,雙手託公文袋,低頭看地面。小心翼翼上前,檔案放書案,乾咳兩聲說:“下官還有事,不打擾武公處理公務,下官告退。”

也不等武康吩咐,轉身快步離開,從始至終沒抬頭。武康火冒三丈,欲蓋彌彰啊你們,拍桌子怒吼:“公主千金之軀,不惜以身犯險,視察抗瘟工作,有什麼問題。地上有錢嗎?都給我抬頭...算啦,都滾吧,看見你們就煩。”

三人如蒙大赦,灰溜溜竄出去,告辭禮都沒施。新城也默默離開,武康莫名其妙:“你幹啥去?又沒讓你滾...不是,外面挺熱的,這裡有冰塊兒,很涼快。”

新城不屑:“你在害怕什麼,我見不了光嗎?那四個得力助手,早把衙門清空了,不會傳出風聲。我現在很餓,去找東西吃,行不行?”

瀟灑離開,不帶一片雲彩。武康嘴角直抽,您想幹嘛就幹嘛,沒人敢說不行。抹掉額頭汗珠,仔細閱讀八鄉公文,有喜也有憂。憂的是又有士兵被隔離,這都二十多個了;喜的是整整四天,沒有新感染者,只有疑似者。

整個

諸暨縣,共隔離二百零八人,比之前少四成。這是好現象,只要不交叉感染,就能遏制鼠疫。等感染者死亡,或被魚玉貞偏方治好,救災也就結束了。

明天午時三刻,會釋放三十疑似者,必須親臨視察,還去狄仁傑的鄉吧。打定主意繼續看,不錯過任何文字,笑意越來越深。天色漸漸暗下,點燃書案蠟燭,腹中飢渴難耐。

不知何時飄來飯香,聽到關門聲,新城端托盤過來。受寵若驚啊,趕緊起身相迎,道完謝接托盤。捧熱騰騰米粥,為緩解尷尬,繼續讀枯燥檔案。

不知過多久,兩碗稠粥下肚,舒服打個飽嗝。接過新城遞來的茶杯,道聲謝埋下頭,假裝看公文。不敢跟她說話,怕再啟“求情”話題,真的愛莫能助。

有段文字引起興趣,醫學博士老趙彙報,從義烏來了老少兩人。一個遊方老者,一個英俊青年,他們上山採葛根,挨家挨戶送給百姓。這種行為必須褒獎,提筆寫表揚信,明天貼告示牌。

老者身份不明,青年卻是義烏人,看年紀三十多歲,自稱姓“駱”。不禁興趣盎然,義烏縣駱姓不多,只有儀林鄉的駱家村。村東頭兒駱老丈,有個侄子叫駱賓王,堪稱大唐第一噴子。

他今年三十五歲,字觀光,初唐四傑之一。那篇討武曌檄文,罵的媚娘拍手叫好。當初張柬之整理戶籍,偶然得知他是義烏人,只是人不在婺州。武康派專人蹲守,必須留下做幕僚。

以後想噴誰,就讓老駱操刀,絕對噴死他們。年紀外貌符合,應該回婺州了,必須派人查訪。忽然覺察不對勁兒,杯子裡是什麼奶,味兒道怪怪的。

再喝兩口仔細品,不是牛奶和羊奶,有酸奶的感覺,還有淡淡的鹹味。鹹味兒?腦門嗡的一聲,俺嘞娘誒,豁然起身怒視新城:“你...你太過分啦,怎能讓我喝...”

視線頓時模糊,眼前兩個新城,狠狠甩腦袋,還是倆人影。徹底明白了,被這娘們兒下藥了,下三濫的蒙汗藥。您老想幹什麼?很快失去意識,身體砸書案,粥碗墜落摔碎。

新城悄悄上前,擰著耳朵翻開臉,確定不會醒來,面露悽苦與無奈。輕拍手掌,進來兩大漢,是林平郎和錢順。新城不屑的吩咐:“瞧你們的德行,耗子見貓似的,他能吃了你們?抬裡邊起居室,守好二衙大門。”

兩人極不情願,哆嗦著抬大佬,錢順都嚇哭了。親愛的大佬啊,得罪您,頂多掉腦袋;得罪公主,全家掉腦袋。兩害相衡取其輕,您要理解我,藥是林平郎下的,不關我的事。

林平郎也在祈禱,藥雖然是我下的,卻是錢順買的,大佬您找他吧。總而言之,無論他們怎麼祈禱,哪怕大聲說出來,不省人事的武康,完全不知道。

迷糊恢復意識,感覺暖玉滿懷;皺眉睜開眼,盯咫尺處俏臉...清涼龍鬚席,單薄蠶絲被,冰冷後牆壁,心哇涼哇涼的。眼淚唰的下來,為何這樣對我,我造了什麼孽?

眼淚被溫柔抹去,聲音不溫不火:“親愛的康郎,咱倆現在的情況,若傳九兄耳中,無論什麼緣由,死的都是你。我這樣說,你有異意嗎?”

武康木然搖頭,新城跟著搖頭:“還不夠,要萬無一失。我和小晴學了很多,最有意思的,就是危險期、安全期。小晴說你教的,康郎比女人,更瞭解女人身體。很不幸告訴你,今天是危險期...”

武康瞠目結舌,新城笑的開心:“等我有了,你就賴不掉了,太醫有很多辦法,確定父子關系。李太史是活神仙,他的話我信,你就是夫君的救星。我的要求不高,讓他活下去...”

這還不高,難如登天好不好?武康愁眉苦臉,新城繼續:“到那個時候,我和長孫詮,肯定被逼和離。如果你不救長孫詮,我就以孩子要挾,求九兄給我們賜婚。你的妻子崔小晴,肯定被賜死,你沒機會休妻。”

武康淚眼汪汪,這娘們兒說的對,公主必須正妻。太平公主嫁武攸暨,武媚娘賜死他的髮妻,真的很殘忍。

新城唉聲嘆氣:“為保夫君性命,我能做任何事。請你答應我,不惜一切代價,保長孫詮平安。如果他活著,咱相安無事;如果他死了,你就等著倒黴吧。”

武康也唉聲嘆氣:“如果這都不算愛,還有什麼好悲哀,羨慕長孫兄。不過公主殿下,一切假設,以懷胎為基礎。就這麼一次,中獎率很低,只有兩成左右。你...你竟然綁我?救命啊,錢順、林平郎,給我滾進來...你拿燭臺做啥,別這麼重口...哎呦!”

“繼續叫啊,就是叫破喉嚨,也沒人敢來...”

二衙大門口,林平郎和錢順,面無表情看繁星。耳裡塞筷子,筷子纏絹布,確實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