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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32

林越週六的時候有輕微低燒,吃完晚飯就早早睡下,房間內的空調也忘了開,蒙著被子捂著,最後被熱醒,整個後背都溼淋淋的一

大片,他看了眼鎖屏上的時間,十點半,還不算太晚,他第一時間便是點開時一的對話方塊。

“剛剛做了個夢,夢見江則跟你告白了。”

時一回的很快:“然後呢?”

“還好夢醒了。”林越舒了口氣,起身準備去倒點溫水,腦袋還有點昏沉沉的。

時一哭笑不得:“你的夢可真敢想。”

“我現在又有點想重新回去繼續這場夢,好知道夢裡的你會怎麼回答。”林越去廚房倒了杯溫水,喝了口,又輸入了一串字,“想想還是算了,醒來問現實的你比較好。”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睡?”林越的話讓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總不可能真跟他正兒八經的討論這不切實際的夢,來延續夢裡的情境,所以她選擇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

“有點低燒睡了會兒,樓下的藥店應該還開著吧。”林越也真沒再執著這個夢,內心不由嗤笑了一聲,他這都在想什麼呢?

“營業到十一點半。”時一回,想了想又緊接著多提醒了一句,“記得多喝熱水。”

她其實想叮囑他:趁診所還開著趕緊出門看病,吃了藥早點休息,晚上空調別調太低。斟酌了會,怕說多了反而囉嗦還顯得過分在意,最後只打出了一句“萬靈藥”——“多喝熱水”。

林越看著對話方塊,抿著嘴還是抵不住要上揚的弧度,夢醒後的現在,他挺高興的,盯著時一的訊息氣泡越笑越暖,萬分配合地又灌入了一大杯溫水:“我有在喝。”

“恩。”時一的回覆反而很矜持。

“有沒有人誇你總是秒回?”

“好像沒有。”她被他問的有點懵,不知道林越是怎麼能突然扯到這件事上的。

隔了一會沒收到林越的回覆,內心惴惴不安。

“怎麼了?”

不一會就是一段密密麻麻的回覆。

“高一的時候每次找你問作業,不一會就能收到你碼的工工整整的作業清單,有時候語文作業被我拖得有些晚了,顧不上好好寫,問你答案,你也很快拍照給我,上次凌晨一點醒來發你訊息,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你竟也回覆了,你說你正好剛醒,我還挺吃驚的。”

她其實挺心虛的,她對林越的訊息設定了特別關注,除了在校設定靜音外,大多時候都把手機提示音開著較大的音量,就像日復一日的將手機放在咫尺近的地方,特殊的聲音以方便做出及時的回應。有次時一、尤翹楚和廖韻之在肯德基吃東西,隔壁桌的一個男生手機突然響起特殊關注的訊息提示,她下意識的想到林越,心裡咯噔了一下。

你看,喜歡一個人的心情都一個模樣,有些特殊都來自心甘情願。

“是嗎?”她不想多聊這個問題,他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她只能佯裝得自己沒太注意然後又話鋒一轉,“你出門看病了嗎?”

林越把脫下的睡衣掛在衣架上:“已經換好衣服了。”

走到玄關處:“正在穿鞋。”

拿了串放在一旁鞋櫃上的鑰匙,輕手輕腳的關上門:“出門了。”

每一步都讓時一清楚的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幹嘛。

時一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不假思索地拿著手機跑到陽臺,林越一會兒會從她家樓下經過走出小區門口,從她家的陽臺處能看得一清二楚。

時一見林越由遠及近漸漸走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忽站定,低頭打字。

時一手機又竄進一條他的訊息:“我看見你了。”

時一從手機螢幕上抬頭,朝斜下方看向他,白晃晃的路燈鑽入他漆黑的眸裡是流動的明亮,見他拿著亮著的手機螢幕朝她揮揮手,相視一笑。

林越又低下頭打字,時一的手機介面仍保持在他們的對話方塊,時一緊握著手機等著,不出所料,沒一會又是一條他的訊息。

“今晚沒什麼星星。”

她抬頭,漆黑如墨的天,零零散散綴著幾顆相隔甚遠的星星。

“你要準備睡了嗎?”

“還沒。”

“好,等我。”

然後時一見林越走出小區門口,隱匿在拐角處,她仍舊站在那,呆愣愣地看著孤零零的星星。

她爸爸從房間裡出來關客廳還亮著燈,見她趴在陽臺上望著天空發呆,也湊過去,站在身後一同看與平時毫無二致的天,不明所以的問一句:“看什麼呢?”

“沒,看星星……”時一被突兀的聲音險些嚇了一跳,轉頭就灰溜溜的離開陽臺回房。

“早點睡覺。”她爸爸又在身後叮囑一句。

“醫生開了藥,打了針。”林越看完病,邊走邊發消息,“你在幹嘛?”

“在和你聊天啊。”時一滿心歡喜,她在跟喜歡了很久的男生聊天,不自覺帶著心聲輕揚的語調和盤托出。

時一說這話時其實並沒多想,林越問她,她老老實實的回答,可林越收到訊息後,本再正常不過的話他多看幾眼竟悄悄升騰起別樣的甜。

他站在藥店門口,看著時一的訊息,從各個角度揣摩著她話裡的種種可能性。

他站在那,自言自語:好像細想下這麼回也確實沒毛病,反倒顯得他這問題問的有點多餘。

他微搖著頭笑話自己,好像個智障在做閱讀理解。

林越邊往小區的方向走,邊打著字回覆時一的訊息,彼此都在專心的和對方聊著天。

“時一,我想和你通話。”

時一一時間六神無主,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還是不免讓人心生緊張,她其實不太會聊天,又擔心不知道說什麼好以至於萬一在電話內尷尬的冷場。

她正愣神之際,林越又一條訊息:“現在方便嗎?”

她:“恩。”

林越立馬打來了電話,指腹向綠色接通鍵滑動,她接起,手機螢幕從聊天介面轉變為顯示著林越名字的通話介面。

這兩個字,不論什麼時候看,都令她不由心生緊張,一揪一揪的。

他躡手躡腳的關好門,換上拖鞋回了房間,電話接通:“剛到家,我先換個衣服。”

“我也刷個牙。”時一也骨碌碌的翻身從床上起來,動作迅速的鑽進廁所。

她把手機帶在身邊,放在洗漱臺鏡子旁的隔層上,彼此都能聽到聽筒裡傳來的窸窸窣窣聲響。

林越衣服換的很快,他沒說話,關好房間內的燈,躺在床上,能很清晰的聽到時一的動靜。

牙刷與牙齒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的“唰唰”聲,清水在口腔內攪動的“咕嚕咕嚕”聲,開啟水龍頭沖洗殘餘泡沫的“譁啦啦”聲。

林越耐心的等著她弄好一切,直到她重新拿起手機,清爽地說一句:“我好了。”

這一晚林越絮絮叨叨的講了很多話,東拉西扯,比平日更旺盛的傾訴欲,他想說很多很多的話,跟她分享很多很多的趣事,大的小的無關緊要的事,他腦袋昏昏沉沉反倒開啟了話匣子。

“初中那會因為對語文不上心,經常被語文老師叫到辦公室訓話,十次裡頭總有七八次你在場,在旁邊空位上幫忙改當天的小測本,你一本本改,一個個登記,就坐在那背對著站著捱罵的我,我當時就覺得挺糗的。”

時一在語音裡輕笑出聲:“你現在也對語文不太上心,緊要關頭了才知道緊張,才捨得認真對待,挨一次罵才長一點兒記性。”

“那三年,你在我的記憶中大多時候是個倔強的背影,留給我印象也是一個總埋首於班級四十多份本子中的學習委員,對著四十多份眼花繚亂的字跡和一張滿是記號的登記表。

“一邊是語文老師對我苦口婆心的唸叨,一邊是你對著默寫本勾勾叉叉沒停過的手,我那時想,如果我也像你每天對著背誦的內容看四十多個來回,語文成績最起碼不至於太慘不忍睹。”

時一沒告訴林越,她那時作為學習委員兼顧語文科代表,語文課後去辦公室幫忙改小測本是她在被動的枯燥而機械的工作內容中珍貴的主動,是最為充盈的幹勁兒,雖然有些不厚道,但有林越“做伴”,時間好像也沒那麼無聊了。

她那時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他這麼久,她那時想著畢了業就算了吧,她時常在對心裡的那個聲音喃喃自語說,“我就喜歡三年,就三年,不能再多了”可志願填報的時候另一個不甘心的聲音縈繞不散,重複著另一種可能性,“萬一呢?”

她以為三年是個分界句點,可尤翹楚說,那是邁向另一個三年。

她更喜歡他了。

時一是既好笑又心疼的:“語文老師不厭其煩的抓你來辦公室開導你,相差無幾的話,那三年我也聽了好幾十個來回。”

林越訕笑。

“我發現我有點後知後覺。”林越悠悠地又起了個頭。

“為什麼這麼說?”時一接話。

時一突然想起尤翹楚跟她說過的話,尤翹楚說她剛認識沈適那會,還處在彼此熟悉的階段,但相互的好感其實是在每日持續不斷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中萌生的,她後來翻看他們起初的聊天記錄,都有點不敢相信那時的自己竟能在幾近無聊透頂的話題中動了少女心。

她事後想來覺得挺不可思議,邊划著聊天記錄邊嘟囔著這都聊的什麼啊?可當時腦熱,只覺得真有趣。

時一好奇地湊過去看:“你們平時都聊什麼啊?”

尤翹楚隨意劃到一段給她看。

“早,今天早上好冷啊。”沈適七點多的訊息。

“是啊。”那會還處在寒假,尤翹楚近九點才懶洋洋的醒來回覆。

“又冷又不敢穿太厚。”

“為什麼呀?”

“一會要幫我媽做事,穿太厚不方便,而且做著做著就熱了。”

然後又發了一條:“一件短袖套一件衛衣。”

在南方11℃離不開床的冬天裡。

尤翹楚竟也認真的回:“我穿了三件,打底的一件,長袖無帽衛衣一件,有帽加絨一件。”

“沒什麼特別的,”尤翹楚把聊天記錄清空,“但好像都這樣,陷入戀愛的人都顯得呆萌。”

尤翹楚說如果不翻聊天記錄,都無從審閱自己,原來她也是個會耐著性子告訴對方,天冷時她一件件的往身上套了哪些衣服的人。

尤翹楚說:想和你聊下去的人,不會一次性把話說盡,而是一句模模糊糊的話留給你回覆的空間,讓你主動問個為什麼來延續。

只要他想說,她都願意聽。

“後知後覺你的存在。”

時一默然,心底泛起一陣酸,她無從回答。

聽筒裡只剩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林越帶著乾澀而低沉的嗓音:

身上蓋著薄毯,手機緊貼著耳邊,閉著眼,愜意而享受的聽著深夜裡時一懶洋洋的腔調,放鬆而舒適,靜謐的夜裡只留有對方的聲音,像很多個睡前他點開時一錄製的音訊,舒緩的音樂伴著柔和的音色,很好入睡,分外好眠,但今夜更甚於之前。

他彷彿可以從時一的說話間感受著她呼吸的頻率,心跳靠得很近很近。

林越的聲音漸漸放軟,鼻息間的慵懶有別於白天裡清朗的少年音,時一這才發現,全身神經放鬆的林越,只稍輕微一聲似從鼻腔內發出的低低回應,都有著無從忽視的誘惑。

他真的……太撩人了,一呼一吸間都很難讓人不喜歡。

但時一記得他末了猶如似有怨念的小孩,跟她“抗議”。

“自從文理分班後,我們不在一個班,沒人幫我記作業了,也不會像你一樣將把做好的語文作業借我,理科班的優秀作文我覺得都寫得不如你,我們不在一個樓層,你又總宅在教室,初中的時候你作為學習委員,默默學習的好學生,這會才發現你數學總要人教我總覺得我們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了,但其實課間操總能碰見,你說你學習還算順利,總感覺你不需要我了”

“你要準備睡覺了嗎?”林越吃過藥,大概藥效起來了,昏昏沉沉欲入睡,可還是與睡意抗衡著,手機貼在耳邊,沒完沒了的說這話,時一很認真在聽,最後聲音漸漸微弱,直至均勻的呼吸聲傳入時一耳中,她輕輕的說了聲晚安,掛了電話。

“晚安,週一見。”發了條訊息。

林越後來半夜醒來,看著時一的留言,又沉沉的睡去。

林越起的很早,昨晚睡多了,七點就給時一發了條訊息:“下午要不要出來寫作業?”

時一醒來時近九點半,回了個好。

14√

尤翹楚後來是這麼在時一和廖韻之面前評價何佑禹的:“簡直是披著羊皮的狼。”

尤翹楚說這話的時候,她們正盤腿坐在足球場邊的塑膠跑道上。

尤翹楚絮絮叨叨的滿是怨念:“我他媽,入部已經快一個月了,何佑禹這傢伙從第一周開始就讓我打掃足球部衛生,我至今連個球都沒學到。”

尤翹楚憤恨地拔著腳邊的草,用力的一根根揪著巴不得被她連根拔起,仇視的眼神鎖定著在球場上繞著一顆足球肆意奔走的何佑禹。

直至本在球員腳邊轉悠的足球,撞到了球框,偏離了原定的路線,朝尤翹楚這滾來,被她腳抵著才停止了滾動。

“尤翹楚,踢過來。”球場中央的何佑禹用力的朝她揮手喊叫。

“使喚起我來倒是一套一套的。”尤翹楚翻著白眼本不想理他,讓他自己過來取,可奈何周圍的人跟著起鬨。尤翹楚擲下了手裡的草,拍拍手,站起來,把所有憤怒的意念集中在腳尖,大力的一踢還不忘放句狠話,“老孃是來踢球的,不是給你當下人差遣的!”然後故意作對般,何佑禹越是向她招手示意往那踢,她越是忤逆他,偏不,對準另一個與他距離較遠且無人看守的方向狠命踢。

抬著下巴,洋洋得意地看著何佑禹追著球跑,報復完的快意感油然而生,這才大快人心地坐下繼續拔著草:“當下人好歹還給工資呢。你們說是不是?”

時一和廖韻之笑而不語。

“虧你們班的楚妤同學還任勞任怨,殷勤的任他宰割。”尤翹楚看向時一,指了指剛打掃完,從足球部教室揹著書包走出來的楚妤,“反正我是不想再幹這事了,吃力不討好。”

“當初還不是你說他有點姿色,然後屁顛屁顛的加入足球部嗎?現在是幹嘛,看膩了?”時一不以為然,全當尤翹楚的話為耳邊風。

“我都和你們說了,我加入足球部不是因為何佑禹,是真想學點什麼,你們想想啊,你會其他女生所不會的技能,會不會覺得很酷,挺有成就感的那種。”尤翹楚扳著身子苦口婆心的解釋。

“那楚妤還會跳舞呢。”廖韻之不服,“你去學個來?”

“那可不一樣,唱歌跳舞太俗,隨隨便便都能弄出點花樣,還不適合我,我要的是英姿颯爽的與眾不同。”尤翹楚沉醉在自己勾畫的美好藍圖裡不能自拔。

時一和廖韻之像看著神經病一般盯著尤翹楚。

“還有啊,我算是看出來了,楚妤壓根就是喜歡何佑禹,不然你說一個好好的學跳舞的氣質型美少女,報個足球部是幾個意思。”尤翹楚猶如發現新大陸,湊近時一和廖韻之耳邊小聲說。

時一不屑於此,白了她一眼,還以為什麼呢:“我早猜到了。”

楚妤一步步朝著她們這個方向走來,她們噤了聲,假裝跟沒事人一樣看著那夥人把球踢來踢去。

那些人踢的差不多了,她們也都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學長,衛生打掃完,我先走了,這是鑰匙。”楚妤恰到好處的笑容,鑰匙放到何佑禹的手心。

“恩,先回去吧,不早了,快到清校時間了。”何佑禹憐香惜玉,溫聲細語。

“那我也走了。”尤翹楚拉著時一和廖韻之準備轉身就走。

“等等,把足球拿回去。”何佑禹伸長了手,託著球。

“快清校了,學長。”尤翹楚在“學長”二字上,刻意放軟了聲音,強嚥著一股令自己不斷作嘔的噁心感。

“你剛才幹嘛了?”何佑禹置若罔聞,反問道,“今天衛生不是你打掃的吧。”

“幫你撿球啊!”尤翹楚說得理直氣壯。

“你還好意思說。”何佑禹也不管她如何強詞奪理,“拿回去。”又把球朝前伸了伸。

“何佑禹!”尤翹楚簡直要吼出來。

何佑禹不管不顧,硬是擺著非要尤翹楚把球送回去才放她走的態度。

時一和廖韻之對視了一眼,也無可奈何,冷眼旁觀。

尤翹楚沒辦法,只能氣鼓鼓的拿著球走人,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一把奪過何佑禹手中的鑰匙,憋悶著一股氣,甩頭大踏步的走。

時一和廖韻之跟在後頭。

尤翹楚把球安分的放在屬於它的位置上,關上足球部的門,正要上鎖,何佑禹倚著門框,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別急著鎖啊,我還有東西要拿呢。”

“明明你自己要回來拿東西,幹嘛還非要讓我幫你把足球放回來啊!”尤翹楚差點沒被突然放大在她面前的超欠扁的嘴臉嚇得半死,徹底炸了,“浪費老孃的時間!”

“我喜歡啊!”何佑禹搖晃著腦袋,樂悠悠的推門進去。

這話簡直火上澆油,徹底引燃了尤翹楚這顆一觸即發的炸彈。

“你他媽給我滾!”尤翹楚一把扯過廖韻之幫她拿在手裡的書包,甩到肩上,頭也不回的往前走,“這足球部我死也不呆了!”

留下何佑禹愣在原地。

時一和廖韻之全程觀望狀,不發一語,對著何佑禹歉意的笑笑,攤手無可奈何狀,然後跟著尤翹楚離開。

“啊!真是吃虧,做牛做馬,任他差遣了近一個月,什麼都沒撈到。”尤翹楚煩躁的撓著頭髮,後又想通作罷,“算了,說起他來就氣。你們要吃什麼啊,不要客氣,儘管點吧。”

今天是尤翹楚的生日,她們三個本來計劃著早早結束尤翹楚足球部的事,然後走人去慶生,卻被何佑禹扣留到這個點,她們出來的時候清校鈴已經打響了。

尤翹楚還憋著一肚子的火氣,她們還擔心,大餐還沒開吃,尤翹楚她自己倒是先被氣飽。

“那倒不會,這樣豈不是更划不來了。”尤翹楚不以為意。

“放心吧,花錢這事,我們不會讓你少出的。”時一和廖韻之沒心沒肺的“訛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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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但她們一頁頁翻著選單,看著精美的食物,再比對下標價,搖著頭心裡默默否定掉,到底是下不去手啊。

最後合上選單,把決定權交給尤翹楚。

“何佑禹這個混蛋,你們是不知道,簡直衣冠禽獸,你們不瞭解內幕,剛開始我也被忽悠的以為是個很好相處的學長,好商好量的。”尤翹楚果然還是按耐不住那團熊熊燃燒的火,點完菜,服務員離開後,剛還說提起何佑禹就來氣的人,現在又拉著時一和廖韻之嘰嘰喳喳的宣洩她的不滿。

“說好不提他的呢。”廖韻之看怪胎般盯著尤翹楚。

“別急,先讓我把話說完。”尤翹楚先一吐為快。

“那次我打掃完衛生把鑰匙還給他,他丫的竟然還想讓我跑腿去幫他買水。”尤翹楚敲桌,“重要的是他自己明明放了瓶礦泉水在球場邊!他給我的理由是礦泉水常溫,他要冰的!帶汽!我想著,買就買吧,多大點事,早點打發完回家,反正小賣部也不遠。然後啊,我就買了瓶冰可樂,跑去給他,速戰速決的那種,結果因為跑太快,他擰開可樂的時候滋了他一身,他以為我報復她,心理不平衡,故意晃的。我就吼回去,你丫的,自己偏要的“汽水”,早知道我就如你願多晃幾下,來點猛的。他徹底懵了,然後樑子算是結下了。”

服務員一一上菜,時一和廖韻之兀自夾著菜、倒著飲料,默默聽著尤翹楚講話配合點頭,還不時相互推薦剛送入嘴的食物:“這道菜不錯啊,你嚐嚐。”

“這傢伙明知我不是吃素的,偏還來勁了,一次次得寸進尺。”尤翹楚嘆口氣,怎麼就攤上這麼個時時置她於爆炸邊緣的人,她終於動起了筷子,“你們剛才說哪道菜不錯的?”

這話題一下子也轉的太快了吧。

“這道這道。”廖韻之笑嘻嘻的指著她面前的那道菜。

“我後來覺得任由他激怒我這樣可不行,我一定要沉得住氣,讓他知道我也是一個收放自如的人,不然就得被他牽著鼻子走了,他那麼來勁,我偏不中計,沒準過陣子他覺得沒勁了,就不打算耍我了。”尤翹楚還在喋喋不休的發表著評論。

在她們看來,尤翹楚並沒做到收放自如,何佑禹也還在繼續招惹她。

“那你說他怎麼就不找楚妤的茬呢?”既然都說到這了,時一索性就著這個話題下飯配菜。

時一和廖韻之訂的生日蛋糕做的差不多了,廖韻之離開去樓下的蛋糕店取。

“他腦子有病唄!”尤翹楚想了想後又說,“這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我想是來自軍訓時潑了人家一身綠豆湯的罪惡感。”

尤翹楚說的如此振振有詞,時一無言以對。

“好吧好吧,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吧,不知道的以為你喜歡他呢。”

尤翹楚哼了一聲:“怎麼可能,想太多。”

廖韻之提著一盒生日蛋糕進來,放在桌子中間,點上蠟燭。

尤翹楚性格中保留了太多尖銳的點,她嗤之以鼻的東西很多,但與她脾性所不符的反差之處在於,她仍舊會執著於一切古板而單一的形式流程,慶祝任一於她來說意義非凡的事,並樂此不疲。

尤翹楚高高興興的閉眼許願吹蠟燭,時一和廖韻之在一旁唱著生日歌,然後歡呼鼓掌對她說一句生日快樂。

這樣她才算是度過了一個圓滿的生日。

“所以呢,那次葉承彥找你幹嘛?”尤翹楚先開口質問,話題的主人公一下子由她轉向了廖韻之。

廖韻之低頭不語,良久開口,弱弱的說一句:“他說他分手了。”

“真快。”時一評價了一句,“在一起沒多久吧,暑假那會才看到他和他女朋友的。”

“他們中考前就在一起了,當時我不知情,所以才因此拒絕了我吧。”廖韻之為他辯駁。

“那肯定也沒多久,以月為單位計算的愛情時限,隨隨便便一對情侶都能做到。”尤翹楚全然不顧廖韻之的想當然,直戳漏洞,“那他想幹嘛。”

“他說我挺好的。”

“這不廢話,要他講。”尤翹楚氣不過。

“他說可以試著考慮一下在一起。”

“真他媽自以為是,就算試著考慮一下,也輪不上他說這話。你別光說他說了什麼啊,你是怎麼想的?”

“我答應了。”廖韻之底氣不足,縮著肩準備捱揍。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廖韻之鬆口答應在前,現在也於事無補,時一不發表過多的言論。

“雖然我知道這麼說不對,但你真的可以不計前嫌?”尤翹楚反問。

廖韻之默然。

“你可以大度到不追問他,縫合種種嫌隙,淡然自若,甚至笑臉相迎,但你不可以像一個甘願卑躬屈膝的拾荒者,輕而易舉的撿拾灑落一地的不快,撕心裂肺的喊叫和抽抽搭搭的哭泣,堆滿廢紙簍的是你一張張接連不斷擤鼻涕的廢紙和殷勤填補卻爭相從鏤空處鑽出的兜不住的愛。這些你都無所謂嗎?”

時一循循善誘,她知道為時已晚,廖韻之自動邁出去的那一步怕是怎麼都收不回來了,但她就是想告訴她,即使她不管不顧的視若無睹,但作為閨密,她們真真實實的幫她記在心裡,替她不值。

“韻之,我們是你的娘家人,希望你嫁的好。”尤翹楚感性地說,“我們為你苦盡甘來高興,也為你前路渺茫擔憂。”

她們希望她過的好,實實在在的好。

“我怎麼可能不計較,正是因為太過計較得失,所以才不忍數次努力付之東流,我沒有理由拒絕親自找上門的機會,寧願心甘情願的捨身試險。”廖韻之哽咽,低低的傾訴,“你們說的我都懂,但是我喜歡他啊,我能怎麼辦?”她置身其中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都糊塗。

怪不得其他,只怪在那一句,她喜歡他啊,她能怎麼辦?

誰說結果不重要,在廖韻之這兒,結果比什麼都重要,如果所有的鋪墊只換來自欺欺人的一句:“沒事啊,盡力就好了。”那才是她對自己最大的心寒。

縱使她們上百句的勸誘,也敵不過廖韻之的心之所向。

但廖韻之心知肚明,無關利弊。她很開心,因為她們自始至終都時時繫念著她的心事,記掛著她的幸福。

“不管怎樣,我們都真心實意的祝你幸福,那才是你該有的樣子。”

她們不會忘記,廖韻之為了走到這一步,磕磕絆絆鋪設開來的不易。

最後她們不再聊廖韻之和葉承彥,一杯杯喝盡的飲料,一口口入肚的佳餚,一聲聲爽朗的大笑結束了尤翹楚十七歲的生日。

尤翹楚回到家後,在空間發了條狀態,祝十七歲的自己生日快樂,並貼上了她們三人親密的合照和她雙手合十的許願照。

不過三分鐘何佑禹就找上門Q她,先是恭維的說幾句漂亮話祝她一句生日快樂,後是裡裡外外數落了自己一遍,說是早知道今天她生日,說什麼也不耍她玩。

“知道錯了?”

何佑禹發了一個齜牙嬉笑的表情承認。

“禮物呢?”

何佑禹又發了一個禮物的表情。

“滾!”尤翹楚覺得這個字還不夠狠,傳送出去還不夠解氣,又補發了一條,“你當我三歲小孩哄?少來忽悠老孃,不過是比我多吃了幾個月的奶,我媽要是早生我一個月,你也不過是跟我同年生的同級生。”

“你要什麼?下次我補給你?”

“別想我再原諒你!”尤翹楚撂下了狠話決心不再搭理他。

奈何何佑禹後來又接連發了好幾條資訊,都沒得到尤翹楚半點反應。

09√

校運會當天上午的專案結束後,中午她們三人結伴在學校附近的餐飲店吃飯,尤翹楚孜孜不倦的說著有趣的話題,時一配合的不時附和幾句,發表自己的看法,回應自始至終精力旺盛的尤翹楚是時一作為聽眾最得體的表現形式。可反觀廖韻之自落座後一直被低氣壓所籠罩著,勉強的簡單應答一兩聲,對著面前的食物挑挑揀揀,隨意吃了幾口飯入肚就放下碗筷,對著前不久自動重啟的手機,軟體一個個開啟又一個個劃掉,在她們看來也不知道廖韻之到底在幹什麼。

尤翹楚看不過去,覺得單單她和時一兩個兀自唱著雙簧很是沒勁,就關心的問了一句:“怎麼了,不吃飯嗎?”

“不舒服,吃不下。”廖韻之低聲底氣的說。

“好吧,那你休息會,一會再吃。”尤翹楚對著那幾乎完整的套餐覺得可惜,最值錢的那塊肉還一口都沒咬呢。

廖韻之本來胃口就小又因沒什麼食慾而吃得不多,時一隻是簡單的以為她是真的肚子不舒服吃不下,沒想太多過分在意。

而所有的異端都有其最本質的原因,只有她心知肚明。

晚上廖韻之跟時一談起這件事後她才知道,理由無他,時一隔著手機螢幕只覺得懊惱,中午怎麼就沒多問幾句,多留個心。

廖韻之因中午得知葉承彥先前發給她看的腹肌照也發給了他同班的女生,致使她的思緒紛亂繁雜,食不知味。

廖韻之說。

“心好累,總感覺他好像對我不一樣,卻總是一次次聽到他對我好像對其他人一樣。”

“繼續的話很累人,我倒羨慕你,默默喜歡,然後不會聽到太多他的緋聞。”

“班上的、隔壁班的,感覺他們總是有意無意的和我說些葉承彥什麼的之類有關的內容。”

時一終於明白這個女生想方設法的在他面前佯裝自然熱情,一點點獵取不遠不近的獵物,內心卻同樣承受著各種錯綜複雜,想過放棄,卻依舊相信奇蹟,努力遮蔽傷心的資訊,卻無法掩蓋。那種彷彿全世界都注目著他,被迫曝光在她目之所及的範圍內的現實正努力蹂躪著她搖擺的心,卻只能暗自沮喪。

校運會結束後過不久是葉承彥的生日,“愚蠢”的廖韻之緊張到不行,一次次反反覆覆問時一的意見,一次次的精心改進方案。挖空心思的想要弄得盡善盡美又富有別緻,澎湃的心想變得與眾不同。

“隔天一早就在想今天是你過生日,我要做什麼。不想在凌晨打電話怕吵到你,中午又怕打了聊不久,特意選在晚上想打給你,還沒到五點就開始想是要七點給你打電話,還是八點打給你,你比較有空,好不容易熬到了八點你卻關機了。之前想好的所有話題一下子都沒用了,我在想你應該是去慶祝生日了晚點回來再打。結果你回來後卻不怎麼理睬。本想問你,你難道不奇怪我最近為什麼沒找你嗎?可能你是無所謂吧。運動會那天我聽說你把你的照片發給了你班上的一個女生,你說過你的照片只發給幾個好朋友的,我那兩天真的很不開心,不開心我有什麼辦法嗎,我就不理你,甚至後來還躲著你,我生氣,氣你,也氣我自己怎麼那麼爛。但是有什麼辦法,說好不要理你,可是週五在年級走廊裡你一打招呼我又很LOW地理你了,當初信誓旦旦地說不理你的話全都拋在了腦後。拜託你,如果你對所有人都這麼好的話那我就不要你的好了,今晚我真的很討厭你一句我去睡覺了就可以忽視我的感情,忽視我的存在,如果你都是這樣那我也承認,過去的就讓他過去,每次想要放棄是你又總是讓我感覺我不一樣,天蠍座性格造就了我的敏感,我也討厭愛胡思亂想的我,現在只求你不要打擾我的生活,以後見面不要打招呼了吧。”

以上是她碼給那位心如止水的當事人最真摯無奈的告白,心懷僥倖的期許他會有所挽留。可隔天葉承彥只是回了個再簡單不過的字眼:“恩。”

廖韻之卻因他的肯定回答而擊碎了心,自此杳無音訊,學會了不驚不擾。

廖韻之曾愚蠢的把葉承彥的聯繫方式遮蔽、拉黑、刪除,過後又很沒骨氣的加了回來,她唯一的傲氣就是自此以後再也不跟個傻逼似的主動找他聊天,盡扯些天南地北沒用的話題,冷場又尷尬,還要極力想著如何圓回來。

“最好笑的哪是我努力挖掘研究出的笑話,分明是我自己好� �!”廖韻之坐在震耳欲聾的KTV包廂內,一聲聲地哭訴,哭累了,唱歌,唱到盡情。那天時一和尤翹楚誰也沒敢和她搶麥。

在她的身上時一彷彿遇見了另一個自己,見證了所有因為愛情而努力付出的少女心思,小心翼翼的設想考慮又心存私慾的計劃方案,會貪戀多聊一會兒天的感覺,會生氣自己的情緒被牽著鼻子走,會因為自己與他人別無二致而失望……於此種種的巧合都透著股蓄意。

“時一,你說,你老實告訴我,我到底該不該繼續放縱自己的情感喜歡他?”廖韻之唱到情深處,拿著麥克風對著時一一遍遍的質問。

時一答不上來,半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感情的事太勞神傷精,傾注太多心血,最後卻毫無所獲,這筆買賣划不來。不過她並沒資格講這句話,以前,在她對廖韻之喜歡葉承彥這件事並不知情前,她總覺得欣慰,欣慰自己的好友都不至於淪落到苦心暗戀他人這般的如此困境,需要她這麼安慰。

廖韻之努力剋制著情緒,趴在時一肩上啜泣,哽咽地說著:“時一我真羨慕那些人。旁人的愛情簡單概括起來便是,她喜歡他,他也喜歡她。可為什麼輪到自己則是,我喜歡他,他卻不得而知。”

時一知道廖韻之口中的旁人並不包括她,她和廖韻之也不過都是相差無幾的境遇。

然後廖韻之又突然從時一肩窩處抬起頭,熱淚盈眶地直視時一的眼睛:“不對,不得而知還能自欺欺人,可是他拒絕了我。”說到最後廖韻之掩面嚎啕大哭。

尤翹楚一次次用手順著廖韻之的背,安撫她的情緒。

多說無益,時一自己都無法自我安慰,讓她以什麼理由來說服廖韻之放棄。

在擦乾眼淚看清現實後,體育課,操場上,廖韻之會故意轉身躲避由此經過的葉承彥。

“其實每次我都不想怎樣,但是他又總是像昨天體育課那樣,故意呆在那,好像想讓我看到過去找他一樣,這樣又讓我想歪,他是不是想怎樣。”

旁觀者永遠也無法料想到一個平日舉止幼稚無聊的女生會因為一個已不相干的男生而一個晚上頻繁更改簽名四次。

接連幾日為了避而不見,沉澱心境,以身體不舒服為由課間操向班長請假,一個人呆呆地坐在空蕩的教室內。

因為葉承彥的狠心打破了廖韻之所有的美好幻想。而對方渾然不覺、無動於衷。

後來廖韻之告訴時一,其實葉承彥的生日當晚她收到了同班生的告白。起先她一面等著葉承彥回覆資訊,一面陪著那名同學閒聊只當是打發時間熬過這不知所措的分秒。

廖韻之一開始是真的全然不知後續的發展會演變成如此,不然她定會扼殺這個開始,不留給尷尬任何一絲滋生的境地。她自認為只是純粹的與好友裡的同學聊天,時間倒也過得極快。

她聊了一整晚,卻也等了一整晚。

對方告白時,她愕然了,也拒絕了。

所有的故事反轉都發生在了那天生日當晚——雨夜中。廖韻之終於明白“無巧不成書”的現實含義,她在等葉承彥的時候,越至深夜越覺心冷,玻璃心一截截的破碎,葉承彥的形象也轟然坍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用她的話說“我都感覺今夜凌晨的雨都是為我下的”。而與此同時卻是始料未及的告白,她突然間覺得所有的戲劇性都發生在了她身上。最後因沒心情下線了。

“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你會選擇誰”這是她漫長的追逐過程中累積的傷心、失望後,拖著疲憊的心問出最為現實卻始終沒有準確答案的情感問題。

時一不知如何是好。

“我說多可笑,心剛碎了,就有另一個人來補,可惜他不是我愛的人。”

“其實我也想了下,我一直在追逐我喜歡的人,如果我回頭看,也許不會那麼累。”

“時一,我終於體會到他對我說出口的決絕,不帶一分情感。原來拒絕別人如此輕而易舉、毫無波瀾。我自己都如此,又怎能奢望他對我有所念想,怪他不懂我。”

留戀是滋養犯賤的搖籃。

時一以第三者的立場靜觀著一位青春期少女的小心思因某個魂牽夢繞的男生而跌宕起伏的心路歷程。各色的生活細節揉雜成一團,最終形成一段捋不直,道不完的青澀回憶,這份無果的追逐終將轉化為一場漫長的道別。

尤翹楚對廖韻之說:“他沒有,從來都沒有想過,你做了那麼多,又有什麼用?”

等廖韻之情緒終有好轉,安定了心緒後,一次交談中她和她們說:“想和男朋友去打第一個耳洞。”彼時仍舊單身的她又自嘲的笑笑,“但可能有點久了,要等到我結婚了。”

她哪是她自認為的差勁女生,只要她願意,談場戀愛根本不在話下。

只要……她願意。

她是在等一個她作為葉承彥女朋友的時機款款向他走去。

尤翹楚向來交際圈廣泛,她生性放蕩愛自由,此前分分合合的談過幾個,好在都好聚好散,不至於像時一和廖韻之現如今仍在一棵樹上吊死。

經歷這段挫折後,唯一讓時一和尤翹楚略感欣慰的是,廖韻之知輕重,雖在中考前的幾次市質檢中水平發揮略有不當,成績忽起忽落,但好在梳理好情感後,在最後的衝刺階段卯足了勁,取得了理想的成績。

這之間的那段日子裡,她無數次蠢蠢欲動的起過聯絡葉承彥的念頭,但一想到中考在即,就按壓了下去,硬生生的斬斷了不切實際的痴心妄想。

中考結束的那天晚上,她“不知廉恥”地打了葉承彥的手機號碼,時一可以想象出電話接通前廖韻之隨著手機聽筒中冗長的“嘟嘟”聲,心率極其不平穩的感覺,一顆心臟險些跳出胸腔,她是在給自己最後一次“不要臉”的機會。

意料之內,葉承彥再次拒絕了她。這次她真切地聽清楚了葉承彥隔著手機字句清晰的從嘴裡吐納出:“抱歉。”

毫無波瀾的歉意。

結束通話電話後,廖韻之由無聲的抽泣轉為不可控的哇哇大哭,就像丟失了心愛玩具的小孩,不顧臉面,撕心裂肺。

尤翹楚說真的很佩服廖韻之的毅力,不顧臉面,跌跌撞撞,勇往直前。如果換作是她,她根本做不到如此,堅持至今。

廖韻之是真的喜歡葉承彥。

她給她們的解釋是沒遇到對眼的人,暫時先不換目標,可是事實就是她打從心底裡覺得任何人都比不過葉承彥,誰都沒有他好。

之前在喜歡的人面前那麼小心翼翼維護彼此情誼的女生,卻恰恰是最願意為愛涉險的人。

廖韻之心如死灰。

但她沒料到的是自己一次次的死灰復燃。

尤翹楚看不下去,訓斥說:“喜歡到入骨就是他媽的倒貼!”

暑假那次尤翹楚的邀約,廖韻之坐在沁人的甜品店內嘴裡緊咬著吸管,單手支撐著下巴,隔著一整面的玻璃牆,室外的景象一覽無遺。

時一持著一小勺的冰淇淋送至廖韻之的唇邊,暗示她該將視線收回,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物上。廖韻之配合地張嘴吞下。

“容易走神的人多半心懷鬼胎。”時一說,說完後她後悔了,驚覺說錯了話,自己開的玩笑一點都不恰當,她是怕廖韻之又因葉承彥而心事重重,不死心。

“現在已經不僅是鬼胎這麼簡單了,簡直都幻化成人形,就差沒走到眼前。”尤翹楚插嘴,結果被時一的一記白眼瞪了回去,只剩下一陣毫不掩飾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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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覺得周邊變化挺大的。”自初三起,學業繁重,她們已很久沒有好好的一同走在街上舒心的散心。

“喏。”尤翹楚朝玻璃牆外的方向揚了揚頭,用手指一一指明其中的變化。

時一和廖韻之耐心聆聽著她的講解,眼珠隨著她的指尖轉動。最後落在了不遠處正側身站立在街道旁打著電話的少年身上,他不時探身向前往左右兩旁的街道張望。

廖韻之下意識的躲閃,將視線收回,攪動著面前的飲品,低頭不作聲的喝著。

“他怎麼在這?”尤翹楚和時一顯然是慢了半拍,對視一眼後,把目光轉向廖韻之,一同問出彼此的疑惑。

廖韻之有點無語,這也是她心中的疑惑。

“我怎麼知道。”她現在只祈求不要碰面才好。

如果換作以前她們大可保證這份機緣巧合下隱藏著廖韻之蓄謀已久的成份,但今非昔比。

廖韻之對她們的疑心病不予理睬。

時一搖頭嘆息,感慨一句:“命中相生。”

“沒相剋就不錯了,還命中相生,那早八百年都幹嘛去了。”尤翹楚憤恨不平。

“恐怕與他命中相生的另有其人。”

如果是以前她們定會悉心照顧廖韻之的情緒,說些委婉的話安慰她,可就算處處繞道避開現實,她也仍舊次次被現實扇了響亮的耳光。

所以,她們也就不再避諱,直抒胸臆,總比間接性傷害來的強。

這樣來的快去的也快。

廖韻之不顧身旁的爭論,望著玻璃外同行的一對男女,難掩失望之情。

起初她扭頭是擔心隔著一整面的玻璃會將自己毫無保留的曝光在他的視線範圍內,過後才想起玻璃外的人根本看不到室內的動靜,此舉無疑是自己的多慮,才敢再次把頭扭向他站立之處的方向。

他同身旁俏麗的少女迎面走來,這才看清他的全部面容。

“我們走吧。”廖韻之斜跨擱置一旁的包,起身欲離開。

“可是這麼走出去不就正好在門口撞了個正著,那多尷尬啊。”尤翹楚是在替廖韻之尷尬,她自己其實倒是無所謂,可顯然對方並不領情。

“總好過坐在這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等著他們上前打招呼,客套的回一句好巧,相互寒暄幾句,等他們在附近的桌前落座,眼神還會不時在空中交匯。這樣就不尷尬嗎?”廖韻之顯然按捺不住,她招架不了這麼窘迫的局面,她控制不住。

“在這也呆的夠久了。”廖韻之一邊朝門口的櫃檯走去,一邊掏著包裡的錢。

“也許你說的沒錯,韻之心中的那枚鬼胎如今真的幻化成人形,走到了她的眼前。”尤翹楚用手遮掩著嘴,靠近時一,跟在廖韻之身後小聲說道。

結賬,轉身,朝門口走去。每一個舉動都刻不容緩,帶著假意的淡然。

廖韻之從內而外推開右邊的玻璃門,而此刻葉承彥正握著左邊的門把欲從外向內推開。

兩人站立在原地,都不再進行下一個動作。

到底還是難逃一面。

廖韻之內心沮喪,嘴角還是在葉承彥叫住自己的名字時微揚,回了一句:“好久不見。”

其實哪是那麼誇張的事,也不過是一個暑假,如她口中那般的恍如隔世,廖韻之對葉承彥傾注的所有歡喜都像是昨日重現。

這種回答完全是在情理之中,客套而應景,無任何多餘詞綴。

停頓了幾秒,禮貌性地朝葉承彥身旁的女生簡單的眼神示意以示招呼後,繼續手中的動作,將推門的幅度拉的更大,以方便全身而退。

頭頂晴空萬里,卻無法驅散廖韻之心中那片風雨欲來前,令人壓抑的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