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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漂亮叔叔

【#玩家“厲長生”購物清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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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長生不動聲色的從系統商城中換出兩個黑色小扁盒, 隨即帶著小太子荊白玉上前。

與厲長生相比,小太子荊白玉的秉性可要真誠正派許多, 瞧見那些個小孩子們衝著馮醫師扔石頭,他早已瞧不慣。

這會兒荊白玉立刻跑上前去,大喊一聲,道:“住手!你們做甚麼?”

荊白玉平日裡了是太子殿下,派頭和氣場皆著實不小。那些個小孩子扔石子扔的著實歡實,突聽一聲呵斥, 嚇得他們均是一個激靈。

有個小男孩壯著膽子回頭,瞧蹦出來阻攔的是個孩子,個頭比他還要矮上一些, 頓時底氣又竄了回來,道:“你是什麼人?幹什麼多管閒事!”

馮醫師彷彿聾子一般,並不理會那些扔石子的小孩子。雖然有石子穿過帷帽打在他的肩上與臉上,他卻絲毫無動於衷,默默的向前走著。

倒是這會兒,荊白玉突然出現,叫馮醫師的步子頓住了。

馮醫師回頭去瞧荊白玉, 一眼便瞧見了荊白玉身邊的厲長生, 道:“我這個人最為冷血無情, 就算你們幫我, 我亦是不會給你們治療手臂的。”

荊白玉這會兒全然沒空去理會馮醫師,對著那些個小孩子,道:“你們做什麼用石頭打人?”

小孩子們插著腰挺著胸, 聲音洪亮十足,說:“這個醜八怪是壞人!壞人當然要用石頭砸他!我們這是伸張正義!”

“對,他的臉上有黑乎乎的字!我娘說了,只有壞人臉上才會刻字!”

“沒錯,他就是壞人!”

小孩子們說起這事情來,七嘴八舌的,一聲比一聲嘹亮。

馮醫師聽了站著沒動,似乎已然習慣被旁人這般議論。但厲長生放眼一掃,便瞧見他緊攥的拳頭。

“呵——”

厲長生低笑一聲,看來馮醫師的心裡,並不像他表面上瞧得那般淡定。

說來也是,馮醫師一直戴著帷帽,若真是平靜自若,又怎麼會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木屋旁邊一圈石頭圍欄,還有一圈野獸圍欄,卻又並非真的想要傷害旁人,用意再清楚不過,便是不想與外人接觸,叫外人見了知難而退,離得越遠越好。

不論是帷帽還是野獸,皆拒人於千里之外。馮醫師的這種疏離與厲長生全然不同,充斥著濃濃的自卑之感。

荊白玉聽了小孩子們的話,立刻反駁道:“什麼壞人?我怎麼不知。你們是誰親眼瞧見他做壞事了?”

“這……”

小孩子們被荊白玉頓時難住,都互相歪著腦袋去瞧,有的抓抓腦袋有的抓抓下巴,他們自然誰也無有瞧見馮醫師做壞事,可人云亦云,這訊息一傳開來,時間久了,馮醫師彷彿真的十惡不赦,旁人見了他都躲著走,瞧他的眼神都變得不正常起來。

荊白玉又說:“答不上來了罷?既然無有親眼所見,你們便是冤枉了人,冤枉了人自然要道歉,快去與馮醫師道歉。”

“道歉?”小孩子們驚訝的面面相覷,一個個皆是不樂意起來。

下一刻,那些個小孩子突然跳起來便跑,頓時四散奔逃。

“算了,別追了。”厲長生伸手拉住荊白玉。

“真是,跑得這麼快!”荊白玉嘟囔道。

馮醫師停頓了片刻,眼看著那些個孩子們離開,他像是才回了神兒一樣,轉身亦是要走。

荊白玉一瞧,立刻仰著頭去給厲長生打眼色,想要問問厲長生現在怎麼辦才好。

他們已經衝出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然而馮醫師顯然不領情,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

厲長生遞給他一個十拿九穩的眼色,然後邁開步子走了過去,道:“馮醫師留步。”

“我是不會給你治手臂的。”馮醫師聲音決然。

厲長生道:“馮醫師誤會了,我並非要說這個事情。”

“故弄玄虛,”馮醫師冷笑一聲,說:“那你要說什麼?”

厲長生好脾氣的笑著說:“是這樣的。方才我與閨女路過,無意間聽到那幾個小孩子的話語。想來馮醫師想要的可能並非一條手臂或者一根手指罷?應當是一張臉皮?”

馮醫師沒有說話,但透過帷帽,厲長生能感覺到馮醫師的目光變得十足冰冷起來。

厲長生的話戳中了馮醫師的痛楚。

厲長生見他不語,繼續說道:“恰巧,我這裡有樣東西,雖然不是什麼人/皮/面/具,但說起來要比那頑意實用的多,或許馮醫師會中意。”

他說著手一伸,直接將東西拋給了馮醫師。

“啪——”的一聲,馮醫師伸手接住,翻手一瞧,手裡多了兩個黑色扁平的盒子。

厲長生說:“將盒子裡的膏體,塗抹在需要的位置便可。馮醫師是聰明人,其餘無需我多說,應當可以領悟一二。”

他這話說完,轉身走過去,領了荊白玉的手,便與荊白玉一起往回走去。

荊白玉驚訝不已,小聲的說:“厲長生,你給他的什麼?咱們這就走了?不……不再多說幾句話嗎?”

厲長生低聲笑著道:“再多說幾句,便沒有神秘感了。”

“神……”荊白玉頓時語塞,現在是尋求神秘感的時候嗎?明明應該求馮醫師治療手臂啊。

但事實證明,厲長生的神秘感真的很實用,至少馮醫師願意與厲長生主動說些其他的話。

“奇怪的人。”馮醫師握著手中兩個小扁盒,眼瞧著厲長生與荊白玉頭也不回的遠去,突然朗聲道:“這便走了?”

厲長生停步回頭,瞧了他一眼,道:“若是馮醫師肯給在下治療手臂,在下便不走了。”

“呵。”馮醫師短促的笑了一聲,笑得毫無誠意可言,道:“我是說,你那大侄子。昨兒個闖入我的木屋,他一夜未歸,你便不擔心?便不問我將他接回去?”

“哎呀,姜笙鈺!”

荊白玉低呼一聲,被那些個小孩子一打岔,他差點忘了姜笙鈺這茬兒,姜笙鈺還在馮醫師的木屋裡面,也不知道眼下怎麼樣了,一夜未歸的確讓人著實擔憂。

厲長生與荊白玉臉上的表情著實不同的很。

厲長生道:“我大侄子年紀不小了,在外夜宿一夜罷了,並非什麼大事兒。況且馮醫師並非什麼奸惡之人,有馮醫師照料著,並無什麼可擔憂的地方。”

馮醫師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之處,難得哈哈大笑了起來,道:“並非奸惡之人?若真是如此,我早便給你治了手臂,你們也無需幾次三番出現在我面前。你說錯了,大錯特錯,我可是這世間最心惡的人。”

“話不能這麼說。”厲長生道:“我們非親非故,你不願意給我們治療手臂,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此便說馮醫師心惡,的確有些個不講理。再者木屋外面的那些個野獸,被馮醫師訓練得頗為溫順,想必是一個路人也未曾傷過罷。都說養的寵物像主人,馮醫師訓養的野獸尚且如此溫順,足以見馮醫師本人並非什麼奸惡之徒。我那大侄子跟馮醫師多多相處兩日也好,他性子太急,平日裡難免會吃些苦頭,在馮醫師跟前磨練磨練,也算多了一些人生歷練。”

厲長生向來歪理一套一套的,荊白玉是最有體會。馮醫師對他還不甚了解,厲長生一開口,便將馮醫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隨即馮醫師乾脆不多話,轉身離開,眼不見為淨,似是有些後悔主動與厲長生搭話。

荊白玉瞧著馮醫師離去的背影,問道:“所以……你給馮醫師的那兩個小盒子裡是什麼東西?”

“遮瑕膏。”厲長生言簡意賅。

“遮瑕膏?”荊白玉也算是跟著厲長生見過大世面的人了,他們香粉鋪子裡的確也有賣遮瑕膏的。

荊白玉納罕的道:“就是胡粉底妝嗎?”

厲長生笑著說:“閨女懂得越來越多了。”

荊白玉更是驚訝的道:“兩個遮瑕膏就能叫他改變心意,給你治療手臂嗎?”

“現在還說不好。”厲長生說:“但也說不定。”

馮醫師握著手裡兩個小盒子,走回了野獸圈中的木屋。

“叩叩——”

馮醫師自己住的地方,他進去前竟然敲了敲門,這瞧上去著實詭異非常。

“吱呀——”

房門應聲而開,有東西從裡面探出頭來。

乍一看毛乎乎的,有些個嚇人一跳,仔細一瞧原是一隻半人高的大猴子。

大猴子吱吱的叫著,見到馮醫師很是歡喜的模樣,像人一樣熟練的將門開啟,拽著馮醫師入了小木屋,還將木門用後爪“咚”的踢上。

“吱吱!”

屋裡原來不止一隻猴子,還有另外一隻,正在榻邊上轉來轉去。

榻上躺在一個少年,可不就是方才馮醫師口裡提過的,厲長生的大侄子姜笙鈺?

姜笙鈺因著蛇毒和過於勞累,昨兒個晚上昏死了過去,今天天色微微亮起的時候,姜笙鈺便迷迷糊糊轉醒。

他雖睜開了眼目,但渾身疲軟的厲害,就算沒有繩索或鐵索束縛,他也是一動也不能動的。

姜笙鈺醒來之時,屋內不見馮醫師人影,卻有兩隻又高又壯的大猴子,可把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姜笙鈺嚇得一哆嗦。

天不亮馮醫師便上山去採藥,所以特意叫來兩隻大猴子看著姜笙鈺。

馮醫師將藥簍子放下,帷帽卻是不曾摘的,道:“病人可還聽話?”

這問話並不是在問姜笙鈺,而是在問兩隻猴子。

“吱吱!”

“吱吱吱!”

兩隻猴子聰明的厲害,能聽懂馮醫師的話,立刻爭相恐後手舞足蹈的回答了起來。

姜笙鈺不懂猴語,根本瞧不懂那兩隻猴子在做什麼,只覺怪異的得厲害。

馮醫師倒是點了點頭,道:“你們說他不聽話,不肯喝水吃東西?”

“吱吱!”

兩隻猴子叫了一聲,齊刷刷的點頭。

其中一隻猴子,動作甚是靈活的抓起桌上的一個耳杯,裡面滿滿都是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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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拿著耳杯便竄到了榻邊,對著姜笙鈺比劃起來,那意思便是叫他喝水。

姜笙鈺渾身無力,倔強的側頭不去瞧那猴子,的確十足不願意的樣子。

姜笙鈺心想著,這馮醫師古怪的很,若是在茶水裡下了毒可如何是好?他屋裡的東西,自己是一口不能吃,一口不能喝的。

馮醫師道:“算了,他若是渴了,肯定會喝的。”

“吱吱!”猴子抓著杯子點點頭,想要轉身離開榻邊。

但是不巧,猴子一跳,正好被榻邊的藥箱絆了一下,“吱”的又一聲叫,隨即就聽“嘩啦——”和“咚”兩聲。

姜笙鈺但覺一捧水兜頭而下,自己頓時透心涼,差點給嗆著。

“咳咳咳——”

姜笙鈺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那猴子沒拿住杯子,竟然盡數潑灑在他的頭上,簡直一滴都未有浪費。

幸好那杯子只是掉在地上,並未有磕在姜笙鈺的腦袋上,不然恐怕就不只是灑水這般簡單,還要灑血。

“疼……”姜笙鈺低呼一聲。

馮醫師搖了搖頭,道:“不要故意戲弄客人。”

“吱吱——”

猴子縮了縮脖子,悻悻然的趕忙躲到一邊。

姜笙鈺這一瞧,才恍然大悟起來,原來那猴子是故意的,根本沒有被絆倒,是誠心將杯子扔在地上,將一滿杯的水倒在他臉上。

姜笙鈺氣得頭頂冒煙,若他現在有力氣能動,肯定提劍便要砍下去。不只是砍了那猴子,也還要連帶將狗屁的馮醫師一起大卸八塊。

馮醫師揮了揮手,說:“出去罷,我自己來照顧病人。”

兩隻猴子悻悻然,似乎有些不捨得,不過最後還是從木屋裡離開。

馮醫師將木屋門關好,轉身找了布巾來,走到榻邊彎腰給姜笙鈺擦臉。

他動作並不粗魯,湊近的時候,姜笙鈺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藥草味兒,倒是挺好聞的,叫人心曠神怡,莫名心中的氣勁兒便少了幾分。

馮醫師一邊給他擦臉,一邊口氣冷漠的道:“你別介意。那兩隻猴子皮得很,像個小孩子一樣。它們肯定是瞧我對你太好,所以吃醋不樂意,才會戲弄你的。”

“咳咳咳——”

姜笙鈺第二次嗆著,馮醫師他說他對自己太好?

姜笙鈺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和幻覺,否則這世上如何會有這般大言不慚之人。

他無需說話,馮醫師已然瞧懂了他的眼神,道:“怎麼的?我對你不好?我給你榻睡,給你水喝,還給你去採了藥來,你瞧。”

原來馮醫師天不亮上山,是去為姜笙鈺採藥,所以才叫來兩隻大猴子照顧姜笙鈺。

馮醫師從身邊藥簍子裡拿出一把奇怪的藥草來,說:“吃了這個,你的蛇毒便能清除,便可行動自如了。”

姜笙鈺本打定主意,不吃馮醫師給的任何東西,但現在眼看著那綠油油的草,心中竟是蠢蠢欲動。若姜笙鈺能動彈,絕對下一刻便把馮醫師打得半死。

馮醫師將藥材碾成泥巴狀,然後丟進了水杯之中,攪合均勻。

一股苦澀味道沖鼻而來,姜笙鈺只是聞著,就感覺一陣陣噁心想吐。

馮醫師將那杯水端到姜笙鈺面前,說:“喝了,蛇毒就能清除。你可要喝?”

姜笙鈺眼瞧著那只耳杯,似乎未有猶豫,努力的點了點頭。

馮醫師倒是笑了,道:“可我提醒你,指不定我在這杯子裡下了其他毒藥,你要喝了,或許蛇毒解不得,反而會死。”

姜笙鈺狠狠瞪了一眼馮醫師,然而現在這種情況下,他用不上力氣,哪裡有什麼狠辣模樣,目光一飄,不知情的還以為在暗送秋波。

就算是毒藥……

也好過挺屍在這裡無法動彈任人宰割!

姜笙鈺堅持要喝,馮醫師好脾氣的將他半扶起來,將杯中水餵給他。

那苦澀的水一下肚,姜笙鈺但覺身體舒服了不少,疲憊感頓時全消,竟是立竿見影,無需耽誤片刻時間。

姜笙鈺感覺自己的手指能動了,力氣慢慢凝聚起來。他當下一個翻身而起,動作凌厲至極。

“好你個狗屁醫師!”姜笙鈺有了力氣,第一個要做的便是叫馮醫師好看。

姜笙鈺咬牙切齒的道:“看我不扭斷你的腦袋!”

他出手如電,而且戒備非常,就防著馮醫師袖口中再飛出一條毒蛇來。

“啪——”

姜笙鈺一把鉗住了馮醫師的脖子,快速收攏五指。

“嗬——”

一聲低低的抽氣聲,卻不是馮醫師口中發出,而是從姜笙鈺嗓子裡傳出來的。

姜笙鈺鉗住馮醫師的脖子,卻低呼了一聲,隨即感覺頭暈目眩,本已聚攏的力氣,一眨眼工夫潰散乾淨。

他站立不住,差點摔倒在地,身體一晃,終於保持不住平衡,反而一頭撞進了馮醫師的懷裡。

馮醫師淡定的伸手一接,道:“你這人,性子果然急得很。”

姜笙鈺心裡咯噔一聲,方才知道自己又中了馮醫師的奸計。

馮醫師淡定的說:“那杯藥草的確可解蛇毒,但草藥本身亦是有毒的,有麻痺與致幻的功效。”

“你這個陰險小人!”姜笙鈺咬著牙道。

馮醫師還是很淡然的說:“過獎。”

“你……”姜笙鈺心中氣憤不止,竟是拼盡最後一絲力量,想要反撲馮醫師。

他突然低喝一聲暴起,猛的一揮手,就聽“呼”的一聲,馮醫師的帷帽被擊飛了出去。

黑色的帷帽輕飄飄的落了地,掉在一面的案子旁邊。

“呵呵!原來是個醜八怪啊,怪不得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姜笙鈺乍一看,竟是被馮醫師的臉嚇了一跳。就瞧馮醫師應當差不多二十出頭年紀,身量高大,肩膀甚寬,瞧上去十足有安全感。只是馮醫師的那張臉……

馮醫師的眼睛鼻子嘴巴長成什麼樣子,已然不再重要。他的臉上有許許多多的黑色灰色刻字,大大小小的,一片一片,著實嚇人的很。

姜笙鈺見過臉上刻字的罪人,卻未有見過一個人,臉上刻了這許許多多字的。

姜笙鈺一時口快,冷嘲熱諷罷了便有些個後悔。

因著他發現,馮醫師點漆一般的雙眸之間,劃過了一絲絕望之色。

在幾年前,姜笙鈺無奈之下,偷偷送走他叔叔厲長生之時,他曾經見過一模一樣的眼神。

深深的絕望,叫姜笙鈺心口一陣窒息。他張大了嘴巴,彷彿被辱罵羞辱的是自己,感覺有些無法呼吸的痛苦。

馮醫師低頭去瞧自己的帷帽,似乎想要彎腰撿起,但最終只是一瞥,並無再看那帷帽一眼。

馮醫師反而淡定的坐在案几旁邊,背對著姜笙鈺,從袖子裡拿出兩盒扁平的小盒子。

那是厲長生方才給他的東西。

厲長生說……

他需要一張臉皮。

“誰說不是呢……”馮醫師垂著眼,自然自語的說道。

馮醫師從小無父無母,他乃是師父養大的孤兒,一直與師父相依為命。

他的師父是一位遊醫,遠近皆小有名氣,而且心地善良,總是帶著他上山草藥,去給那些無依無靠的窮苦百姓治病。

後來有一日,突然來了一夥人,將馮醫師與他的師父一同抓走,說是他們主子得了怪病,要醫師來治療。

當時馮醫師還很小,被抓起來關在一間黑洞洞的房間裡。

師父不知去向,也不知被那些人帶到了何處去,也不知眼下是否安好。

再後來,馮醫師飢餓交加,差點被關在黑屋裡凍死的時候,終於有人開啟了房門……

卻不是將他放走的好心人。

幾個高大兇惡的男子,對馮醫師說,他師父怠慢家主,家主不悅要拿馮醫師出氣。

家主揚言,若是馮醫師的師父一日治不好他的病,他就折磨馮醫師一日。

隨後的每一天,都彷彿身在煉獄一般。那些人抓住年幼的馮醫師,在他臉上刺了只有犯人才有的墨字。只要他師父未有讓家主痊癒,就每日裡在他臉上都刺一個字。

馮醫師回憶起小時候的事情,止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疼痛感早已退去,馮醫師逃出之後,曾經想了很多的辦法,不停的治療自己的臉。

傷疤癒合了,結痂脫落了,臉頰慢慢的平整起來,然而那些墨黑醜陋的文字,就算是模糊了,卻也怎麼都無法祛除。

厲長生說的不錯,馮醫師只不過看起來刻薄疏離,不好相與罷了。其實那些疏離與刻薄,只是最粗鄙的掩飾,彷彿他頭上戴的帷帽一般。

馮醫師瞧著手邊的兩個小盒子止不住的出神,最後仍是無有控制住自己的雙手,將那兩個小盒子擰開。

厲長生從系統商城中買了兩個黛珂粉底霜交給馮醫師。

這黛珂粉底霜是非常知名的遮瑕產品之一,雖是粉底霜,但很多人都拿來做遮瑕用,號稱是可以完全遮蓋住紋身的底妝,遮瑕效果非常驚人。

301色號乃是黃一白,401色號則是粉一白。

厲長生並無有瞧見過馮醫師的臉是什麼模樣,只看手背是無法準確斷定馮醫師臉部膚色狀況的,只能知道馮醫師瞧上去並不算黑。

如今的厲長生也算是財大氣粗,所以乾脆直接在系統商城中,換購了兩個色號的黛珂遮瑕膏。如此馮醫師不論是膚色偏冷還是膚色偏暖,都是毫無問題。

這款黛珂遮瑕膏相對其他遮瑕產品來說,並不算太乾,混合皮和油皮皆可使用。薄塗可將痘印斑點遮得七七八八,若想完全遮蓋,需要少量多次使用,否則會顯得有些厚重。

此款遮瑕膏並不適合幹皮單獨使用,可購入同品牌旗下的粉霜專用調和乳一同使用,混合起來,便可解決遮瑕膏過幹的問題。

很多人解決底妝過幹的問題,慣常會在粉底裡加入精油或者面霜,調和後塗抹於臉上。這種方法的確可使粉底相對滋潤許多,達到服帖油潤的效果。但其實這樣的方式並不可取。

精油與面霜其實都有一定的溶妝和卸妝功效,混合進粉底之中,會打破粉底自身的平和,使粉底永續性減弱容易脫妝。

若用含水量較少濃度較高的精油,滴在粉底液中混合,粉底液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發黃。

很多人慣常在粉底裡加入海藍之謎的精油,粉底油潤的同時,並未感到發黑變黃和急速的脫妝,道理也十分簡單,因為海藍之謎的精油含水量很高,精油濃度並不高。

而底妝專用的調和乳是不會改變粉底內平衡的輔助物品,黛珂這款調和乳,可增加粉底的滋潤性,同時並不減低粉底的遮瑕性。

馮醫師擰開遮瑕膏的盒子,皺著眉頭,試探性的伸手摸了一下,按照厲長生所說,取了一些點在臉頰的墨色刻字之上。

馮醫生皮膚並不乾燥,直接使用黛珂遮瑕膏並無什麼不合拍之處。遮瑕膏塗抹於臉上,竟是萬分神奇,覆蓋性極強,瞬間將馮醫師下巴附近的墨色字跡遮蓋的七七八八。

馮醫師有些驚訝,再用手多塗了一些遮瑕膏在下巴附近,那黑色的字跡轉眼便一乾二淨,絲毫也是瞧不出。

馮醫師皮膚不算太白,乃是暖膚色黃皮膚,並不發粉,用301色號正合適,遮瑕膏塗抹於臉上,與皮膚天/衣/無/縫,一會工夫下來,馮醫生臉上所有的墨色字跡全部遮蓋的嚴嚴實實,一點破綻也無。

“叔叔……”

“叔叔,叔叔你怎麼不理鈺兒?”

那面倒在榻上的姜笙鈺感覺腦袋暈乎乎的,因著草藥的效力,已然意識不太清醒,產生了些許幻覺。

他瞧見眼前一個黑衣男子,身材頗為高大,便下意識的以為那人便是他叔叔厲長生。

姜笙鈺踉踉蹌蹌的從榻上爬了起來,差點子一頭磕在案几上,好在馮醫師回身接了他一下,這才免於頭破血流。

姜笙鈺趴在他懷裡,嘿嘿一陣傻笑,說:“叔叔,你怎麼……怎麼不理鈺兒啊。咦……”

姜笙鈺說著,這裡眨眼睛,露出納罕的表情,說:“叔叔……你,你怎麼好像變了個樣子呀……”

馮醫師瞧著他,說:“我不是你叔叔。”

馮醫師此時已然用遮瑕膏將滿臉的墨字蓋了下去,一時間與方才那怕人的怪物全然不同。

只瞧他年紀輕輕,模樣俊逸又儒雅,全不像他平日裡說話的刻薄,反而觀之可親,讓人不可剋制的想要與他交好。

尤其是馮醫師的一雙桃花眼,就算他板著嘴唇,木著一張臉,亦是奪目的很,彷彿無時無刻不在含笑生情。

姜笙鈺一時看傻了眼,木呆呆的瞧著盡在咫尺的馮醫師,喃喃的說:“哇,叔叔,你長得真好看呀!真好看!”

“呵——”

馮醫師嗓子裡發出一聲愉悅的笑,他本就生著雙桃花眼,此時真的笑起來,那桃花眼更是不得了,瞧得人心口一陣陣悸動發酥。

馮醫師道:“方才誰說我是醜八怪的?”

“誰?”姜笙鈺昏昏糊糊的,說:“誰敢說……說我叔叔是醜八怪?我……我扒……扒了他的皮!”

馮醫師聽著止不住搖頭,還能有誰,不就是姜笙鈺自己。

馮醫師長相溫和端正,的確像姜笙鈺所言,好看的不得了。

馮醫師已經記不得自己戴了帷帽多少年,從小時候開始,他便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走到哪裡,旁人都說他是怪物,旁人都說他是壞人。

他也已經數不清楚,被小孩子用石子扔了多少回,被村民們拿著鋤頭趕走了多少回……

一時間馮醫師坐在席子上,心中百感交集,很久很久,他都未有這般放鬆過。不需要擔心有人瞧見他的臉,不需要卑微孤獨的以至於與動物為伍。

“叔叔……好看……”姜笙鈺扒著馮醫師不放手,笑呵呵的道:“叔叔最好看……嗯……好看……”

突然被不吝惜的誇讚,馮醫師還真是有點不適應。

他低聲道:“看來多個大侄子,也不是什麼壞事。”

他說罷了突然站起身來,姜笙鈺掛在他肩膀上,勉強也跟著站了起來,哼哼唧唧的道:“叔叔別走……你要去哪裡……我也去……”

“我們一起走。”馮醫師突然好說話的緊,將姜笙鈺一下子扛在了肩膀上。

“啊——”

姜笙鈺沒力氣,軟綿綿的低呼了一聲。彷彿麻袋一樣,就被扛了起來,反觀馮醫師,好像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馮醫師自從小時候與師父一同被抓走後,便再也無有見過師父的面。他逃出一個人遊走在這浩大的世間,被嘲笑被鄙夷被嫌棄,但日子總還是要過下去的。

行醫看病,種田種地,什麼活計都是做過的,抗麻袋做苦力這樣的事情,馮醫師也不是沒做過。

這姜笙鈺剛剛十八歲,身材並不高大,反而顯得有些羸弱,在馮醫師眼裡,與一隻麻袋也沒什麼太大區別。

馮醫師將他輕鬆扛起,回頭瞧了一眼扔在地上的帷帽,這許多年來,他第一次不需要帷帽離開木屋,心中隱隱有些個躁動。

“吱呀”一聲,木屋的門被推開。

馮醫師走了出來,深秋的陽光雖然刺眼,卻不熱烈,暖洋洋的灑了馮醫師一身。

他抬起頭來,已然說不清道不明此時心中的激動之感。

此時此刻,厲長生與荊白玉早就回了農舍去。荊白玉正來回來去的在屋裡轉磨。

荊白玉一臉苦惱,說:“眼看著會盟的日子差不多了,馮醫師不肯給你治療手臂,我們不能再耽擱太長時間了,怎麼辦呀!”

厲長生倒是穩穩當當的,道:“若是聽我的,本就不該過來,沒準眼下已經到了會盟之地。”

“呸!”荊白玉一叉腰,底氣十足的道:“聽我的,我可是太子。”

“是是是,”厲長生道:“聽太子你的。”

荊白玉苦惱至極,乾脆咬牙說道:“若是馮醫師不給你治療手臂,我們就不走了。晚幾日就晚幾日罷,反正詹無序也無心談和,讓他們等著去罷。”

“不可。”厲長生道:“詹無序本來就不想談和,若讓他們抓到了把柄,也不知道要怎麼大做文章。”

“那怎麼辦……”荊白玉垂著頭,無精打采的模樣。

“厲大人!厲大人!”

喻青崖急匆匆跑了進來,捯著氣兒道:“外面來了個人,扛著姜笙鈺回來的。”

“可是馮醫師?”荊白玉激動的跳起來問道。

喻青崖搖了搖頭,不確定的說:“不知道啊,之前馮醫師一直戴著帷帽,根本看不見臉,我怎麼知道外面那人是不是馮醫師。”

喻青崖說著,還壓低了聲音,道:“外面那人看起來像個小白臉,一雙桃花眼,瞧著便不像是什麼正經人!”

“小白臉?”

厲長生止不住搖了搖頭,伸手押著額角道:“我這是都教了他們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荊白玉被喻青崖一說,滿是鄙夷的看了一眼喻青崖,道:“什麼小白臉?你好意思說旁人是小白臉,也不先照照鏡鑑瞧瞧。”

喻青崖不服氣了,掏出他的隨身小鏡子,立刻便照了起來,越瞧越是滿意,道:“我怎了?你瞧這眼睛,這鼻子,這嘴巴,還有這下巴,都……哎呀!”

他正說著,手裡的鏡子被人一下子抽走。喻青崖連忙回頭去瞧,道:“爹!你搶我東西做什麼,我還沒瞧夠呢!”

喻風酌站在他身後,卻不與喻青崖說話,反而對厲長生與荊白玉說道:“外面之人,應當便是馮醫師,我觀他身形八/九不離十。”

“真的是馮醫師?”荊白玉連忙拉著厲長生的手,說:“是不是你的遮瑕膏管用了?我們快出去瞧瞧。”

“什麼遮瑕膏?”喻青崖納罕的道:“可是咱們鋪子裡的東西?”

厲長生與荊白玉快速走出農舍,果然就瞧一個黑衣人站在門口,肩上扛著個少年,不是姜笙鈺還能是誰?

姜笙鈺被抗在肩上,迷迷糊糊的,意識還未有正常,摟著馮醫師,聲音軟綿綿的道:“叔叔,我不舒服……不舒服……叔叔你真好看……嘻嘻,好看極了……”

荊白玉乍一見馮醫師的廬山真面目,整個人都怔愣在了當場。這麼端正的一張臉,若是一直用帷帽擋住了,還真是暴殄天物。

不等荊白玉感嘆完畢,就聽到姜笙鈺哼哼唧唧的話。

荊白玉有點傻了眼,拽了拽厲長生的袖子,小聲說:“厲長生,姜笙鈺是不是有點不正常,他那是在調戲馮醫師嗎?”

厲長生也發現姜笙鈺不對勁兒,平日裡喊打喊殺的小狼崽子,今兒個乖得跟只小綿羊一般,哪裡能對勁兒。

馮醫師將姜笙鈺放在地上,姜笙鈺還不幹,硬是扒著馮醫師不鬆手,哭著喊道:“你不要我了嗎?不行……叔叔你別走,我不讓你走。我已經抓住你了,你跑不掉的……”

荊白玉瞧得目瞪口呆,說:“那個……姜笙鈺怎麼管誰都叫叔叔,他到底有多少個叔叔。”

厲長生是無法回答荊白玉這問題的。

他看向馮醫師,一眼便能看出,馮醫師定然是用了自己給他的黛珂遮瑕膏。

厲長生道:“馮醫師此次前來,可有指教?”

馮醫師先抬手指了指扒著他不鬆手的姜笙鈺,道:“你的侄子,先帶走。”

荊白玉連忙揮揮手,道:“你們快去,把姜笙鈺扒下來!別叫他丟人現眼了。”

蕭拓帶人趕忙上前,將哼哼唧唧極為粘人的姜笙鈺從馮醫師身上拽了下來。

姜笙鈺頓時不幹了,他沒什麼力氣動彈,卻彷彿極有力氣哭鬧,登時嗚嗚的要哭,撇著嘴道:“你們幹什麼!你們這些壞人放開我!”

“叔叔救我……嗚嗚……”

“叔叔你別不要我啊……”

荊白玉被他哭得頭疼,止不住叨唸說:“這姜笙鈺還真是惹人嫌的很。”

馮醫師倒是好脾氣的緊,瞧姜笙鈺哭哭啼啼,就差尋死膩活,便也無有再堅持,道:“算了,隨他去罷。我這次來是給他醫治手臂的。”

“真的!”荊白玉喜悅的差點跳起來。

馮醫師點點頭,說:“他的手臂,若是今兒個不醫治,恐怕到了明天,想要再治好,便是再無可能的事情。”

荊白玉聽得心中一凜,趕忙道:“那……馮醫師快請進!裡面請,請你快些幫厲長生將手臂治好。”

馮醫師被請進了農舍,他自己帶了醫藥箱來,當下一句話不多說,手底下更是不含糊,將旁人遣走,立刻半給厲長生治療起來,先是推拿一陣,復又扎了針灸,最後敷上藥草,這才算是完事兒。

荊白 玉等人在外面等著,都是有些焦急的模樣。姜笙鈺則是一刻不閒的鬧騰著,嘴裡不停的哭著說要叔叔,而且還是要漂亮叔叔。

荊白玉被姜笙鈺哭得腦袋直大,頭疼不已,說:“乾脆把他打暈算了。”

喻青崖掏了掏耳朵,說:“我覺得也是,我就沒見過比他更能說的人!”

荊白玉聽了這話,止不住瞧了喻青崖一眼,心說喻青崖這麼貧的人,竟然還嫌棄旁人呢。

“不必打暈他,給他吃瞭解藥便好。”馮醫師從屋裡出來,淡淡的開口道。

荊白玉顧不得姜笙鈺的事,趕忙跑進去尋厲長生,想要瞧瞧厲長生的手臂如何了。

厲長生躺在榻上,馮醫師囑咐過了,今兒個到天黑之前,他都不能動彈一下,只能躺在這裡,以免手臂一動發生錯位,會留下什麼病根。

荊白玉坐在榻邊上,也不敢伸手去碰厲長生,小心翼翼的開口,彷彿生怕自己聲音大了,也會傷到厲長生的手臂。

荊白玉道:“你手還疼嗎?”

厲長生方要點頭,荊白玉趕忙制止,說:“千萬別動呦!馮醫師說了,你絕對不能動一下的。”

厲長生有些想笑,說:“沒有那麼誇張。”

荊白玉說:“反正你別動,你想要做什麼,只管與我說,我來伏侍你。”

“你來伏侍我?”厲長生覺著這聽起來倒是挺有意思的,道:“我想喝水了。”

“我這就去給你端水來!”荊白玉立刻一竄便跳了起來,真的急匆匆去外面倒水。

荊白玉乃是大荊的太子殿下,何曾伏侍過旁人,都是別人伺候著他。這頭一次的事兒,荊白玉倒也做得來。畢竟沒吃過豬肉也瞧見過豬走,只是端個水罷了,不多時便又竄了回來。

荊白玉一邊跑一邊喊道:“來了來了,你千萬別動,知道不?”

厲長生感覺荊白玉著實像個兔子,一竄一竄的,若是頭上長出兩個大耳朵來,那便更是完美。

“嗷嗚!”

小老虎跟在後面,用頭拱著門,想要跟著荊白玉一同進入。

但是荊白玉才進了門,立刻回身擺擺手,道:“小貓兒,你出去。厲長生現在不能動,你這麼不小心,會傷到他的。”

“嗷嗚嗷嗚……”

小老虎失落的搖著大腦袋,不過小主人絲毫不心軟,仍舊推著它將它從屋裡趕了出去。

厲長生聽著小老虎悲慘的叫聲,突然覺得還挺有意思。

荊白玉將水捧了過來,隨即站在榻邊上,卻目瞪口呆的,一時間沒了下文。

厲長生笑著道:“我不能動,你說這水我要怎麼喝下去?”

“是啊……”

荊白玉一臉全無辦法的模樣,他剛才便是在思考這個問題。水雖然端來了,但厲長生不能動,這水怎麼才能餵給厲長生?杯子稍微一歪,豈不是要灑厲長生一頭一臉?

“有辦法了!”

荊白玉呆了片刻,復又轉身跑掉。

厲長生來不及叫住他,就聽到外面小老虎嗷嗚嗷嗚的叫聲,不多時荊白玉拿著一支小湯匙跑了回來。

“你看,我用湯匙喂你喝水。”荊白玉一臉驕傲模樣,彷彿再等著厲長生表揚他。

厲長生毫不吝惜,道:“閨女真是越來越聰明了,而且還孝順。”

“呸!”荊白玉嫌棄的道:“病了還不老實,閉上嘴巴,只許喝水不許說話。”

荊白玉小心翼翼,從耳杯裡將水舀了出來,然後餵給躺在榻上的厲長生喝掉。

雖然荊白玉這辦法聽起來無懈可擊,但頭一次伺候旁人的小太子實施起來,還是頗具難度。

“哎呀——”

“我小心點。”

“呀,又溼掉了……”

“沒事沒事,你千萬別動……”

厲長生有點哭笑不得,感覺荊白玉這不是在餵給自己水喝,更像是在用水給自己洗臉。

或者澆花……

厲長生尋思著,自己方才不應該與荊白玉說渴了,還不如說餓了,這樣倒是好喂一些。

那面迷迷糊糊的姜笙鈺終於清醒過來,他這才聽說馮醫師已然給厲長生治完了手臂,趕忙急匆匆跑進裡面的房間。

這一進入,就瞧見小太子荊白玉笨手笨腳的,看著便叫人著急上火。

姜笙鈺可是個急性子,當下著實不能忍耐,跑過去道:“你怎麼那麼笨,你讓開,我來喂叔叔。”

荊白玉被姜笙鈺給罵了,哪裡肯示弱,全不肯將杯子讓出去,護在懷中,瞪著他說:“你那漂亮叔叔在外面呢,來這裡湊什麼熱鬧。”

“什麼漂亮叔叔?”姜笙鈺被他說的一愣,這才緩緩記憶起來,自己不是……

自己不是入了那小木屋,隨即中了馮醫師的詭計圈套?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農舍裡?怎麼就突然回來了?

姜笙鈺一頭霧水,腦子裡暈的很,一時間感覺有些酒後斷片似的,什麼也記憶不起來。

荊白玉一邊給厲長生喂水,一邊嘟囔著說道:“莫不是覺得太丟人,所以假裝不記得了?”

姜笙鈺暈頭轉向的,就瞧一個陌生的黑衣男子,從屋外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個小碟子,裡面全是藥草。

男子說道:“過四個時辰換藥。”

“好。”荊白玉連忙應聲。

他還未有站起來去接那藥草,姜笙鈺倒是搶了先,立刻走過去伸手一接,道:“我知道了,一會兒我會給叔叔換藥的。”

“嘶——”

就在姜笙鈺伸手之時,黑衣男子袖中突然探出一物,綠油油的一小條,可不就是先前咬了他的蛇?

“蛇!”

姜笙鈺低呼一聲,反手便要去拍那條蛇。

黑衣男子快速的一格,便抓住了姜笙鈺的手腕,道:“它不是要咬你,只是覺得你有意思罷了。”

“什麼?有意思?”姜笙鈺著實不能理解這個詞兒,道:“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它不會咬我。你可知,先前就是它咬了我,它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識得它!”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那桃花眼著實分外引人注目。

男子說道:“我自然知道,他乃是我養的蛇,昨日也是我叫它咬的你,我如何能不知道?”

“你,你是……”

姜笙鈺這才渾身一個激靈,滿臉的恍然大悟,道:“你是姓馮的那個狗屁醫師!”

黑衣男子淡淡的道:“我姓馮,叫陟釐。”

厲長生與荊白玉也是這會兒才知道馮醫師的名字,方才忙忙碌碌的,著實來不及請教姓名。

姜笙鈺道:“我管你是什麼梨,得罪了本公子,便要叫你好瞧!”

荊白玉一聽,“嘖嘖”了兩聲,道:“不是梨子的梨,是陟釐,乃是一種草藥,還可以用來造紙。”

雖然這個年代紙張還未有普及使用,很多時候仍是使用簡牘書寫。但是造紙工藝早已出現,陟釐便可用以造紙。

荊白玉小小年紀可謂是博讀詩書,醫術相關亦是懂得一些,雖然未曾給人瞧病治病,但理論上的知識,多多少少還是有的。

姜笙鈺一時口快,哪裡想到竟是被荊白玉揪到了短處,不依不饒的揶揄了一番,搞得是面紅耳赤,只覺丟人的不得了。

姜笙鈺乃是戎狄姜國太子,戎狄之人向來最為好戰尚武,讀書的確是姜笙鈺的短板,尤其是這醫術,他更是一竅不通。

姜笙鈺狠狠的瞪了一眼馮陟釐,顯然是遷怒了他,心裡咒罵著,什麼破名字,生澀的厲害,況且也沒有人想知道他叫什麼。

馮陟釐多瞧了一眼小太子荊白玉,走過去將手裡的藥草主動遞過去,道:“你這小孩子,倒是懂得不少。”

荊白玉小大人一樣,謙虛的說道:“只是略懂皮毛,醫術方面不敢在馮先生面前班門弄斧。”

馮陟釐笑了笑,道:“說話也中聽的多。”

姜笙鈺沒拿到藥草,那面馮陟釐還將他當了空氣,著實讓姜笙鈺心中鬱悶之極。

厲長生一瞧,這氣氛有些不怎麼好,便開口調節說道:“馮先生辛苦了,若是馮先生無有急事,不如留下來,也好讓在下好好感謝馮先生一番。”

“叔叔!”姜笙鈺不樂意,道:“留他做甚麼。他可不是什麼好人,你都不知道他……”

姜笙鈺話說一半,趕忙住了嘴巴。心裡思忖著,若是叫叔叔與荊白玉知道自己在馮陟釐那吃了虧,恐怕荊白玉又要嘲笑自己,這事兒還是不說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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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很討厭我。”馮陟釐轉頭去瞧姜笙鈺,隨即點了點頭,道:“那再好也沒有。我左右無事,留下來也無妨。”

“你……”

姜笙鈺眼睛瞪大了幾分,說:“馮陟釐,你故意的是不是?若不是看在你治了我叔叔的份上,我早就一刀削了你的腦袋!”

馮陟釐用平淡的眼神瞧他,道:“你這是何意,我竟是有些聽不懂。”

姜笙鈺道:“你少在我面前假裝無辜,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留下來便是想要繼續整治我的,是也不是?”

“不是。”馮陟釐坦然的搖頭,指著旁邊的荊白玉道:“我瞧這孩子資質不錯,又聰明伶俐,倒是個好苗子。之所以留在這裡,便是想問問,他樂不樂意隨我學習醫術,拜我為師。”

“拜師?!”荊白玉的眼睛瞬間睜大些許。

“拜師?!”姜笙鈺的眼睛同樣睜大些許。

姜笙鈺頓時面上青青白白,轉瞬有變成了紅色紫色。

原來馮陟釐並不是要戲弄自己,而是看好荊白玉,想要收他為徒……那自己方才豈非一直自作多情?

姜笙鈺這般一想,整個人又是面紅耳赤,著實多一句話也是說不出。

厲長生一瞧,那馮陟釐雖板著嘴角頗為嚴肅模樣,但眼中盡是笑意,十有八/九就是在作弄姜笙鈺。

還真別說,姜笙鈺性子火爆,為人又直得很,一旦生氣起來,彷彿火上澆油,噼裡啪啦響個不停,的確是有些個意思的。

馮陟釐瞧著溫溫吞吞,實則性子頗有些個惡劣,與動物為伍許久,難得遇見姜笙鈺這般有趣兒之人,止不住便想要多欺負兩回。

厲長生雖看了出來,卻也未有點破。畢竟馮陟釐提出讓荊白玉拜師,可算是天大的好事兒了。

荊白玉也興奮的心中狂跳不止,心思千迴百轉,馮陟釐的醫術這般出神入化,若是自己能學得真傳,日後定然大有用處。

以後若是厲長生再受了什麼傷,自己也可以為他診治,不必像現在這般只能乾著急。

荊白玉當下道:“馮先生,你莫不是在開頑笑?你真的願意收我為徒?”

馮陟釐點點頭,道:“就看你願不願意磕頭拜師。”

“拜師還磕頭?”姜笙鈺在旁邊聽不過去,道:“你可知道他是誰?你叫他給你磕頭?”簡直天大的笑話……

姜笙鈺話都未有說完,就瞧那荊國小太子荊白玉,毫不含糊,“咕咚”一聲竟真的跪在地上,朝著馮陟釐磕了個頭。

荊白玉聲音洪亮,奶聲奶氣的道:“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有勇有謀,能屈能伸,聰明機敏。”馮陟釐煞是滿意的點點頭,道:“做我的徒弟,的確再好也無有。”

厲長生也未有料到,荊白玉拜師拜得如此幹脆利索,不過這般也好,馮陟釐的確是有大能耐之人,若是有個懂醫術之人在荊白玉身邊輔佐,日後的確可省去不少麻煩。

姜笙鈺一連挫敗幾次,著實覺得臉皮生疼,乾脆灰溜溜的垂著頭離開了房間,也不知一個人去了哪裡。

荊白玉瞧姜笙鈺離開,有些不確定的道:“他不會又去惹什麼麻煩了罷?”

厲長生道:“放心罷,應該不會。”

荊白玉撅著嘴巴說:“我覺得他本身就是個天大的麻煩。”

厲長生的手臂恢復了一夜,第二日起來,竟真的不再疼痛,彷彿徹底痊癒一般,拿著東西之時也無有顫抖不穩。

馮陟釐叮囑他近日莫要拿重物,過個十天八天,也就徹底痊癒,再無須擔心其他。

他們一行人已然在這裡耽擱了時日,眼看著會盟之日便要臨近,再不趕路恐怕真要叫詹國拿了他們的短處。

大家夥準備著上路的事情,姜笙鈺騎在高頭大馬上,就瞧旁邊馮陟釐上馬的動作有些不熟練。

姜笙鈺終於瞧見了馮陟釐的短處,立刻催馬過去,冷笑著說:“瞧瞧,一個大男人的,你莫不是不會騎馬?”

“不會。”馮陟釐坦然的點點頭,說:“我未曾有騎過馬匹。”

“哼,”姜笙鈺譏諷道:“我就說罷,不過一個鄉野村夫,能有什麼大見識?”

馮陟釐並不理會他的譏諷,道:“平日裡我只騎過獅子或者老虎,這馬匹跑得太慢,倒的確適合你這樣乳臭未乾的孩子。”

“你說什麼?”姜笙鈺哪裡料到馮陟釐又反將了他一軍,氣憤憤的瞪著他。

馮陟釐道:“聽不清?我可以給你瞧瞧耳朵。”

“你……”姜笙鈺著實氣得要死,道:“你這猘兒,你可知我到底是什麼人?你竟敢這般與我說話!若不是看在你治好了我叔叔手臂的份上,我早……”

“早便砍了我的頭?”馮陟釐慢條條的道:“你們姜國人,都這般喜歡砍人腦袋?”

“你……”姜笙鈺納罕的道:“你知道我是誰?”

“姜國太子。”馮陟釐仍是慢條斯理的說:“厲長生已經與我交代過了。”

“你知道我是誰,還敢對我如此無禮?”姜笙鈺呵斥道:“你忒也大膽!”

馮陟釐側頭瞧他,說:“也不見你三頭六臂,或者比誰更厲害一些,我為何不敢如此對你?”

他說罷了,催馬慢慢往前而去,似乎懶得與姜笙鈺再說話。

姜笙鈺眼睛瞪得老大,臉都給憋紅了去,一肚子氣勁兒無處發洩,著實就要氣炸。

“厲長生,你快看呀。”

荊白玉已然在後面暗搓搓的瞧了好半天,實在是忍不住笑出聲來,說:“你快看,姜笙鈺又吃癟了,我師父果然厲害的很呢。”

厲長生無奈的搖搖頭,說:“小聲些,若是讓姜笙鈺聽了去,恐怕又要與你吵架。”

“我才不怕他。”荊白玉道:“師父已經交給許多防身的方子了,若是姜笙鈺敢過來,我便叫他上吐下瀉。”

……

秋風冽冽的吹動著會盟營地裡的旗幟,日頭已然升到了最高處,陵川王荊博文在營帳內走來走去,一刻也是閒不住的。

“大王……”

謀主孟雲深掀開簾子入了帳內,就瞧見陀螺一般的荊博文,道:“會盟馬上便要開始,大王如何還不動身前往?”

荊博文一臉焦急,道:“是啊是啊,會盟馬上就要開始了,都這時候了,太子和厲長生他們怎麼還不來!一點訊息也沒有!當時就不該答應他們分開走!你看看現在,現在怎麼辦?他們這簡直便是人間蒸發,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危險?你們的辦法怎麼的也這般不靠譜,唉,怎麼辦啊……”

荊博文一連的叨唸著,他一行說一行轉圈,越轉速度越快,瞧得孟雲深頭暈不止。

孟雲深終是受不了,伸手拉住了荊博文,不叫他再轉磨下去,道:“太子無有出現,會盟眼看著馬上開始,請大王速速前往,以免詹國尚南侯抓住咱們的把柄。”

“太子都不出現,他能抓不住咱們的把柄?”荊博文道:“你叫我過去,我跟他說什麼啊?”

“去了再說。”孟雲深道。

荊博文來不及說話,已然被孟雲深拉出了營帳,快步往會盟之處而去。

今日乃是大荊與詹國會盟的日子,不只是荊國與詹國兩國使團在此,還有一些個周邊其他國家的使團到來,算是作為見證,以免兩邊出現不公正的情況。

時辰馬上便要到了,荊博文被孟雲深拉過去,就瞧見那尚南侯已然穩穩當當的坐在席上,旁邊一眾小國家的使者們,亦是坐得端端正正。

唯獨……

唯獨他們大荊的位置,空著一大片,熙熙攘攘的。

荊博文只覺得頭皮發麻,後悔的腸子都要發青,自己當時便不應該抻頭想要來會盟,如今倒是自討沒趣,眼看便要下不來臺。

詹無序身邊坐的,乃是詹國的大鴻臚,與荊博文這次的大行令官職相當,都是管理外交的一等官員。

詹國大鴻臚低聲與詹無序耳語兩句,詹無序點點頭便站了起來。

詹無序看起來彬彬有禮,著實正氣凜然的翩翩佳公子一位。他走到空場正中,朗聲說道:“這時辰眼看著已然差不多,敢問陵川王,荊國的代天子特使,太子殿下何在?”

“太子啊……”

荊博文一陣支吾,順便瞪了一眼身邊的謀主孟雲深,小聲嘟囔說:“你看看,他拿我興師問罪!”

孟雲深淡定的厲害,走上前一步,道:“時辰未到,太子殿下未有出現,敢問尚南侯,這有何不妥之處?”

“不妥之處?”詹國大鴻臚站起身來,鏗鏘有力的說:“這話應當我們問你們才是。你們太子遲遲不來,可是故意怠慢我們詹國?我們詹國誠意議和,已然主動提出割讓十餘座城池,卻仍是遭到你們荊國如此怠慢,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大鴻臚這麼一說,旁邊其餘詹國使臣一個個開了口,起鬨一般,道:“是啊是啊,也對我們太怠慢了。”

“這是故意羞辱我們啊。”

“讓其他國家的使臣評評理罷!”

大鴻臚又道:“難不成,荊國這是仗著自己資歷大,便不把旁人瞧在眼裡了?我們這些國家的確是小,萬萬不及荊國的地盤子大,也不及荊國人口多。但若是將我們給逼急了,我們也是有骨氣的!是也不是?”

大鴻臚顯然便是故意扇陰風點鬼火,這次來參加會盟的,多數是一些小國家,他們分佈在大荊周邊,雖然有的並非大荊附屬國,卻多半依附大荊存活。

大鴻臚若真能鼓動這些小國家聯合起來造反,也著實夠大荊滿朝文武頭疼一陣子的。

“有骨氣?那好的很呢!就叫本太子瞧瞧的骨氣長什麼模樣好了。”

大鴻臚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方要開始他豪情萬丈的挑撥發言,卻哪裡料到下一刻,不遠處傳來了“噠噠噠”的腳步聲。

隨即一行士兵湧了過來,齊刷刷分置左右兩列,就瞧小太子荊白玉突然出現,由厲長生跟在一畔,緩緩的走了過來。

“怎麼回事?”大鴻臚震驚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他連忙去瞧一面的尚南侯詹無序,想來大鴻臚亦是知道詹無序準備半路截殺小太子荊白玉的事情。

叫他們萬萬無有料到的是,這小太子荊白玉好端端的,竟是一根頭髮也未有減少,挺胸抬頭,氣勢不削的走了出來。

大鴻臚已然慌了神兒,焦急的低聲問:“尚南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戎狄那面不是傳來了口訊,說……”

厲長生冷笑一聲,道:“敢問大鴻臚,戎狄那面傳來了什麼口訊?可否講出來給大家聽聽?”

“沒!沒什麼!”大鴻臚連忙開口,說:“是厲大人您聽錯了,什麼也無有。”

就在幾天前,尚南侯與詹國大鴻臚,明明接到了姜國太子姜笙鈺派人送來的口訊,說是已成功將小太子荊白玉,和上軍校尉厲長生,截殺在半路。

因著兩人拼死抵抗,所以只得就地正法,無有留下活口。

大鴻臚收到姜笙鈺的口訊,頓時欣喜若狂,就等著今兒個會盟之時,藉著荊白玉未有出現這說辭,鼓動在坐的其他國家使者,讓他們轉投了詹國,一起圖謀大事,團結起來一同攻打大荊。

計劃彷彿天/衣/無/縫,但現在……

大鴻臚當時有多歡喜,現在就有多震驚。心底裡咯噔一下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恐怕是中計了!

尚南侯詹無序反應倒是快極,笑著說道:“外臣恭迎太子殿下。”

荊白玉與厲長生走過來,皆是笑著打量了一番詹無序。

遇到如此大變故,詹無序彷彿沒事人一樣,臉上表情絲毫不動,這不動聲色的能耐,的確是普通人無有的。

荊白玉笑著說:“尚南侯不必多禮,快快入席罷。你瞧瞧,你們大鴻臚已然等本太子等得不耐煩了,倒是本太子的不是,還真是怠慢了你們呢。”

“外臣並非這個意思。”大鴻臚連忙點頭哈腰的賠禮道歉,說:“外臣只是……只是擔心太子殿下您的安危,還以為太子殿下您在路上遇到什麼事兒,所以才會一時情急……”

“還真就是遇到了一些個事兒。”荊白玉笑眯眯的瞧著大鴻臚,說:“新鮮的很呢,只怕說出來,大鴻臚你都不相信。”

“這……”大鴻臚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道:“外臣,外臣……”

“差點忘了,”荊白玉瞧向一面的厲長生,說:“咱們在路上,是不是交到了新朋友?這新朋友,彷彿與尚南侯和大鴻臚,還是認識的呢。”

“彷彿是這麼回事。”厲長生笑著道。

“那再好也沒有了。”荊白玉道:“厲長生啊,你不如去將咱們那位友人,請出來,也好一同與大家嘮嘮嗑呢。”

“敬諾,太子殿下。”厲長生道。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個面面相覷。大家皆是聽出荊國小太子荊白玉話中有話,但這具體什麼意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又實在是猜不透徹。

詹無序皺了皺眉,心裡有種不怎麼好的預感。

厲長生離開片刻,很快轉身回來,身邊果然跟著一個生面孔。

就瞧來人十七八歲模樣,一派少年模樣。他一路有說有笑的跟著厲長生走來,一看便知與厲長生關係極為親近。

“嗬——”

詹國大鴻臚狠狠抽了一口冷氣,兩隻滿是皺紋的眼睛瞪得渾圓,道:“姜……姜,姜……”

姜笙鈺!

在座眾人有不少從未見過姜國太子姜笙鈺的,但也有一眼便能認出姜笙鈺身份的。

這其中,詹國大鴻臚與尚南侯詹無序,自然是對姜笙鈺再熟悉不過。

詹無序的拳頭不自覺握緊,目光也變得深沉了下來。

就連詹無序也無有料到,與他早已談好合作的姜國太子姜笙鈺,竟是變成了厲長生與荊白玉的好友。

那……

詹無序心裡不祥的預感繼續擴張著,他瞬間想到了自己的侍從殷棋。

殷棋早先被派出去到荊白玉身邊做細作,本來已經計劃周全,殷棋會在姜笙鈺帶人襲擊荊白玉之後抽身,隨同姜笙鈺的隊伍一起來與詹無序匯合。而眼下……

姜笙鈺成了厲長生一撥的人,那麼殷棋他……

詹無序心中止不住的擔憂起來,但他不能表露絲毫,只是道:“這位是……”

詹無序佯裝並不認識姜笙鈺的模樣,姜笙鈺卻十足不給面子,道:“怎麼的?買賣不成,便假裝不認識了?”

這臉打的……

厲長生彷彿聽到清脆的“啪”一聲,著實是姜笙鈺的性格,絲毫臺階也是不給。

詹無序表情僵硬起來,尷尬的笑了笑。

厲長生也笑了,說道:“尚南侯不認識太子殿下這位友人也無妨。這一路上,太子殿下結交的友人,可不只是這一位。”

厲長生說罷了,與旁邊蕭拓耳語兩句。

蕭拓應聲下去,無需多時,詹無序便瞧見蕭拓押著一個身材單薄的少年,站在遠處,並不近前。

“殷棋……”

詹無序霎時間眯了眯眼睛,拳頭復又攥緊一些。

殷棋果然就在荊白玉與厲長生手中。

厲長生回頭瞧了一眼被五花大綁的殷棋,笑著說:“尚南侯,您這臉色……怎麼突然有些個不好看,可是身子骨不舒服?巧了,太子殿下身邊有名醫大夫,不若請來給尚南侯醫治一番?”

荊白玉這會兒就開了口,與厲長生配合的是完美無缺,說:“要我瞧,心病還需心藥醫,亂吃藥還是不好的。”

“太子殿下說的在理。”厲長生道。

他們每說一句,詹無序的臉色便難看一分,如今詹無序已然平靜不下,面色黑得夠嗆。

周圍其他小國使者,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只覺得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得厲害,皆是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目詢著,誰也無有逞能出頭,只得默默坐在席上,瞧著荊國與詹國鬥智鬥勇。

如今詹無序便是被吊打的,哪裡有什麼還手之力。

他乾脆說道:“今兒個外臣的確抱恙在身,身體有些不爽利。”

“呀,還真是抱恙呢。”荊白玉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道:“若是這般,不如會盟改日再議,還是尚南侯身體更為重要。本太子是通情達理之人,可不似你們的大鴻臚,這時辰還未有到呢,就急吼吼的問罪於本太子了。”

大鴻臚又被點了名,當下尷尬至極,支支吾吾在一邊,也無法辯解出個花樣來。

因著尚南侯詹無序抱恙,會盟推至後日進行,眾人三三兩兩竊竊私語著,便離開了席位,各自回了營帳去休息。

荊博文見眾人全走了,這才松了口氣出來,連忙道:“我說小侄子啊!你到底去哪裡了?怎麼這會兒才來!急死人了!”

“我啊,”荊白玉側目瞧了一眼旁邊姜笙鈺,道:“還不是被他給絆住了。”

“這是……”荊博文這會兒才有功夫仔細打量姜笙鈺,頓時吃了一驚,道:“這不會是厲長生的兒子罷?這般大了,著實厲害啊。”

厲長生有些哭笑不得,道:“大王取笑了。”

“這位可是姜國的太子殿下?”孟雲深上下一打量姜笙鈺,不確定的問道。

“呦,你這個人倒是有眼力見。”姜笙鈺道:“正是本太子。”

“什麼?!”荊博文驚了一跳,道:“你逗我頑呢?姜國的太子,為何長相與厲長生這般相似?”

孟雲深也無有見過姜國太子姜笙鈺對面,今兒個乃是頭一次。但孟雲深這人聰明至極,觀姜笙鈺衣著打扮,還有隨身配飾,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來。

這事情著實不好解釋,若直接大方出口,說厲長生乃是姜國太子姜笙鈺的叔叔,指不定大荊朝堂裡那些個百官如何想法,便是皇上也要重新審視厲長生一番。

姜笙鈺雖然性子比較直,卻也懂得這其中道理,他可不想給叔叔拖了後腿,又叫荊白玉把他比了下去。

姜笙鈺當下抱臂胸前,戒備的瞧著荊博文,冷笑一聲道:“憑什麼與你說?”

“我……”

荊博文全無想到,這姜笙鈺一上來便嗆著開口,登時噎得他臉色差點子便青了。

姜笙鈺說罷了,還乾脆轉身走人,走的那叫一個瀟灑自如。

厲長生在中間做和事老,道:“後日還有會盟,太子殿下匆匆趕來,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事情,恐怕已然疲憊,就請太子殿下先行下榻休息罷,其他事情等明日再議。”

“嗯,”荊白玉點點頭,說:“我的確是有些個累了,大家都散了罷。”

荊博文一肚子的疑問,卻沒人搭理他,只好跟著孟雲深離開。

一路上荊博文還在納罕,道:“孟雲深,你說那姜笙鈺為什麼與厲長生長得那麼相似?”

孟雲深回頭瞧他,道:“詹國那面無有議和誠意,恐怕那大鴻臚還會繼續尋我們的晦氣。大王還是先考慮考慮眼下的燃眉之急罷。”

荊博文一副地痞流氓模樣,絲毫無有苦惱,擺擺手道:“太子和厲長生都來了,太子才是這次的代天子特使,咱們著什麼急,全交給他們處理便是。雲深你瞧,這周圍景色不錯,不如咱們打獵去?我給你烤野味吃。”

孟雲深淡淡的瞧了他一眼,嫌棄的說道:“大王手藝太差,難吃。”

荊博文趕忙追上他,說:“沒關係啊,那你烤了給我吃,我不嫌棄你手藝差。”

今兒個大家及時趕到,也算是挫了詹國一些銳氣,荊白玉歡心的厲害,拉著厲長生的手往自己下榻的營帳去,道:“厲長生,你說本太子出場的可帥氣?”

“帥氣。”厲長生笑著點頭。

荊白玉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彷彿感慨良多。

厲長生低頭瞧他,也不知他小小年紀,怎麼嘆息的跟個小老頭一樣。

就聽荊白玉百感交集的說:“太好了,終於不用再穿女孩子的裙子了!”

“呵呵!”

厲長生忍著無有笑出聲來,卻有旁人笑的一點也不含糊。

“姜笙鈺!”荊白玉定眼一瞧,有人靠在自己營帳旁邊,笑得那叫一個歡脫。

荊白玉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姜笙鈺抱臂說道:“我來找我叔叔,你以為我稀罕來你帳前等著?”

他說著上前一步,拉了厲長生的手,說:“叔叔,我們去外面走走,這邊我還未曾來過呢。”

“去外面走?”荊白玉趕忙抓住厲長生的另外一隻手,說:“詹國居心叵測,外間恐怕不安全,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你這膽子,怎麼的跟你的個頭一樣小?”姜笙鈺不屑的道:“一個小小詹國你便怕了?本太子全不將他們放在眼中!”

“誰說我怕了?”荊白玉挺胸瞪眼,道:“我只是未雨綢繆,不像某些人,做事情之前根本不動腦子想想,不懂得什麼叫做三思而後行。結果怎麼樣?還不是被蛇咬,還不是要我們去救他?”

“你……”姜笙鈺氣得臉都紅了,道:“你不必指桑罵槐的,你若是對我有什麼意見,直接說出來便是。這般陰陽怪氣,果然跟個姑娘家似的。”

“你說什麼?”荊白玉道:“你說誰跟個姑娘家似的?”

厲長生:“……”

厲長生站在旁邊,感覺頭大的厲害,只覺得自己果然沒有什麼哄孩子的天賦,一時間竟是詞窮。

【系統提示:每日優惠播報,商家特價,第二件半價!】

厲長生正苦惱著,系統竟還跳了出來,也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廣告功能,黑色的醒目大字不斷在厲長生眼前翻滾著。

“第二件半價?”

厲長生倒是瞬間來了個主意,他將系統商城開啟,果然瞧見今日特惠商品一欄。

【lip smacker迪士尼潤唇膏65元!第二件半價!】

【正品保真,售完無補!】

厲長生瞧著這潤唇膏的庫存不多,已經有不少模樣和味道售罄,剩下的寥寥無幾。他毫不猶豫,直接點了兩下。

【#玩家“厲長生”購物清單#】

【lip smacker迪士尼潤唇膏(桑普兔焦糖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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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lip smacker迪士尼潤唇膏用起來又甜又潤,比起曼秀雷敦之類的產品,要輕薄許多,並無厚重負擔之感。它最大的特點,還是在於可愛的外殼,全� �迪士尼動畫中的經典卡通形象,又萌又可愛,厲長生一瞧,這可不是哄小孩子的利器?眼下自己正好需要。

厲長生購買完畢,趕忙一手拉住一個,將差點動手打起來的小太子荊白玉,與大太子姜笙鈺分開兩邊。

厲長生笑著說:“兩位太子殿下莫要吵了,你瞧這天幹物燥的,本就容易上火,可別氣勁兒太大,再傷了身體。”

厲長生將兩隻潤唇膏拿出來,遞給荊白玉一個小兔子唇膏,遞給姜笙鈺一個小毛驢唇膏,說:“來來,天氣這麼燥,我瞧兩位太子殿下嘴唇都裂了,正好用上這潤唇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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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白玉接住潤唇膏一瞧,頓時就被分散了注意力,果然不再於姜笙鈺爭吵,歡喜的說:“哇,厲長生這是什麼?小兔子嗎?好可愛啊,與我的兔子頑偶很像呢!我好喜歡呀!”

姜笙鈺探頭瞥了一眼荊白玉的兔子,露出不屑的笑容,道:“兔子有什麼可愛的?叔叔送我的這個才可愛。”

姜笙鈺捧著小毛驢潤唇膏仔細端詳一番,這小毛驢乃是小熊維/尼動畫片裡那頭呆頭呆腦的小毛驢,可惜姜笙鈺並不知曉,還炫耀的道:“叔叔送我的這只狼才可愛。你瞧,是否比你的兔子威武多了?這狼著實與我般配的緊!再合適也沒有!”

“咳咳……”

厲長生瞧了一眼姜笙鈺手中的小毛驢,面不改色保持微笑,第二個半價,正是好鋼用在刀刃上,道:“嗯,你們喜歡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拔草!前段時間迪奧696限量眼影超火的,好多人說美極了,我對迪奧眼影有點不感興趣就沒入。前兩天又被種草,發現已經快絕版啦,抵不住絕版的吸引力,高價入了一塊。昨天終於到手,試了一下……感覺有點失望,粉質比迪奧之前的眼影盤好一點,看著比較亮,上眼就沒那麼閃了。上眼還會有些疙疙瘩瘩的顆粒感,對幹皮不太友好。總結,696這盤如果400左右,還是可以入的,但如果是高價就很不值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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