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科幻 > 一朝成為死太監最新章節列表 > 55、婚約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55、婚約

如此一來, 兩位太子被分散了注意力,倒是安靜了許多。不多久姜笙鈺拿著他的小驢子歡歡喜喜的離開, 荊白玉也進了營帳內休息。

厲長生稍微松了口氣,覺得自己在兩位太子殿下中間夾縫求生,彷彿比詹國面前鬥智鬥勇還要累得多。

厲長生也跟著入了營帳,將簾子放下,道:“太子殿下,不如我們打個商量?”

“怎麼了?”荊白玉正拿著他的兔子唇膏塗嘴巴, 說:“哇好甜呀,比宮裡面的飴糖還甜呢,味道還有點不一樣。”

荊白玉這兔子潤唇膏是焦糖味道, 自然和古代的飴糖並不是一個味兒的,不只是聞起來香香甜甜,塗上潤唇膏輕輕一抿,也感覺香香甜甜的,對於喜歡甜食的荊白玉來說,味道那叫一個好。

厲長生說道:“這叫焦糖。”

“焦糖?”荊白玉長見識的點點頭,隨即問:“那你給姜笙鈺的是什麼糖?為什麼給我一隻兔子, 卻給他一隻狼?你不知道狼是會吃掉兔子的嗎?”

“這……”厲長生笑得有些不厚道, 說:“給姜國太子的不是什麼糖味道, 是一種花的味道。還有, 其實他那不是只狼,而是一隻驢子。”

“什麼?”荊白玉頓時瞪著眼睛跳了起來,道:“驢子?!厲長生你真是壞得很呢。嘻嘻, 姜笙鈺剛才還說他與驢子著實般配,我瞧著也是!”

厲長生可不是故意要給姜笙鈺一隻驢子的,只不過因為商城特價,這潤唇膏已然快要售罄,厲長生瞧哪一種有貨,便直接買的哪一種,並非含沙射影。

荊白玉拿著他小兔子潤唇膏笑了半晌,剛才什麼不快也都煙消雲散,霎時間一乾二淨。

那面姜笙鈺也是歡歡喜喜,手裡託著他的小驢子,一路走一路微笑,說:“叔叔對我真好,小狼呀小狼,以後你可要替我將那只兔子給吃了才是,哼,讓他一直纏著我叔叔。”

他正說到此處,身邊一個神出鬼沒的聲音,道:“這是什麼狼?瞧著不像。”

姜笙鈺連忙轉頭一瞧,原是小太子荊白玉新拜的師父馮陟釐。

馮陟釐昔日裡總戴著帷帽,也不肯與旁人親近半分。而現在有了厲長生送予他的遮瑕膏,馮陟釐再也無需遮遮掩掩的,旁人根本看不出半分異樣。

他收了大荊小太子荊白玉為徒,荊白玉是個大忙人,馮陟釐不可能要求荊白玉在某個地方與自己安心習學,所以馮陟釐乾脆跟著荊白玉四處行走,也算是出來瞧瞧世面。

姜笙鈺與馮陟釐的恩怨簡直比海還深,他見了馮陟釐心中氣不打一處來,橫了他一眼,根本不願意與他多說一句話,轉頭便走。

“我瞧著更像個驢子。”馮陟釐見他要走,朗聲說道。

“呸!”姜笙鈺頓時不走了,扭過頭來氣哼哼的說道:“你才像個驢子,又笨又倔的。我這是狼,你難道看不出?”

“看得出。”馮陟釐點點頭,道:“又笨又倔,與你正相配。是誰如此大才,說你像驢子的?我日前怎麼無有想到?”

“馮陟釐!”姜笙鈺當下衝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子。

只可惜馮陟釐身材高大,姜笙鈺如今十八歲,還是長身體的年紀,他不過才到馮陟釐的下巴,離近之後需要仰頭去瞧馮陟釐。

馮陟釐垂頭微笑,道:“我難不成說錯了?你瞧見哪一只狼的耳朵又大又垂?”

“我……”姜笙鈺頓時說不出話來,瞄了一眼自己手裡的毛驢潤唇膏,果然那小驢子生著一雙又大又垂的耳朵。

姜笙鈺一時慌了神兒,道:“我說它是狼它就是狼。再說了,這可是叔叔送給我的,是驢子我也喜歡。”

“你喜歡就好。”馮陟釐毫無誠意的說了一句,輕輕撇開姜笙鈺捉著自己衣領的手,說:“與你煞是相配。”

“你……”姜笙鈺道:“你等著,早晚有一日,我叫你跪在我面前哭爹喊娘!”

姜笙鈺心說,眼下他們在會盟大營,自己若是將馮陟釐給教訓了,恐怕引起旁人圍觀。叔叔一會兒過來,定然會覺著自己不知輕重緩急,眼下可不是時機,還是等日後再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必須要忍耐一時才行。

“嘶——”

姜笙鈺才松了手,就見馮陟釐的袖子間冒出個綠油油的小東西來,可不就是馮陟釐常帶在身上的小綠蛇?

姜笙鈺不可控制的哆嗦了一下,幸虧顫抖的微不可見,否則便要丟人現眼。

他之前被小綠蛇咬過,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更別說再見到真正的蛇。姜笙鈺心裡稍微有些陰影,表面上是不會顯露出來,但心底裡沒來由總是顫悠。

“又是這條蛇!”姜笙鈺當下真想掏了匕首去砍它,最好連主人馮陟釐的腦袋一起砍掉,以絕後患。

馮陟釐一伸手,小綠蛇遊走到他的手腕上盤踞起來。

馮陟釐這才說:“並不是上次咬了你的蛇,它們長得一點也不一樣。”

“不一樣?”姜笙鈺著實瞧不出哪裡不一樣來,分明都是綠油油的,還細細的。

馮陟釐道:“你不必怕,它不是要咬你。它膽子有點小,有外人走近,它就會害怕,只是受驚罷了。”

一條膽子很小的蛇……

姜笙鈺總覺得馮陟釐這是在都逗己頑兒,不過就在下一刻,姜笙鈺果然聽到有腳步聲。

跫音很弱,似是不想讓旁人知道他的到來。

“是誰?!”姜笙鈺立刻回頭,“嗖”的一聲,手中的暗青子脫出,立時便投擲了過去。

來人一轉身,輕巧避過姜笙鈺的暗青子,藏身在一處營帳後面,道:“老朋友相見罷了,還請借一步說話。”

那人聲音很有分辯性,姜笙鈺一聽,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說:“你們詹國人都喜歡鬼鬼祟祟的嗎?堂堂尚南侯做甚麼偷偷摸摸的,況且我們是哪門子的老朋友,你不是不是認識我嗎?”

那藏身在營帳後面的,可不就是尚南侯詹無序?

詹無序被點破了身份,再隱藏也是無用,乾脆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警惕的看了一眼馮陟釐,馮陟釐竟分外知趣兒,道:“你們有話要說,我先離開。”

“啪!”

姜笙鈺一把抓住了馮陟釐的手腕,瞪著眼睛瞧他,道:“你怎麼走的如此之快?莫不是怕聽到什麼不該聽的,他會殺你滅口?”

馮陟釐眼神充滿著不解,深深的瞧了一眼姜笙鈺,道:“我為何要怕他,他不過是個將死之人罷了。只是我那面在火上還燒著一鍋藥,不得長時間走開人。方才見你一個人歡歡喜喜模樣,就上來尋尋你的晦氣,這會兒也是該離開了。”

“尋……尋……”姜笙鈺眸子差點瞪得滾落下來,他就未有見過像馮陟釐這般坦誠的人,坦誠的旁人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若是旁邊無人,這會兒姜笙鈺怕是要撲上去咬他。

姜笙鈺道:“好你個馮陟釐,我就知道,你是故意針對我的。你是不是為了你那徒弟,所以才平日裡總戲耍我?”

“與玉兒無關。”馮陟釐平靜的道。

“呸!”姜笙鈺惱怒的說:“什麼玉兒,你不許這麼叫,我才叫鈺兒。”

馮陟釐搖頭,道:“這麼稱呼你不太好,我們還不怎麼熟悉。”

“我……”姜笙鈺感覺自己差點氣得一口氣沒能提起,就這麼厥過去,道:“誰讓你叫我鈺兒了,我只是說不讓你叫荊白玉玉兒!”

馮陟釐一成不變的平靜說:“我叫我徒兒,與你有什麼干係。”

尚南侯詹無序好不容易尋到姜笙鈺,想要與他好好談一談,但他站在這裡半晌,愣是沒有人搭理他,彷彿故意無視他一般。

其實姜笙鈺並不是故意無視詹無序,他只是馮陟釐給氣著了,一時沒分的神來。

詹無序已然忍無可忍,低喝一聲,道:“姜笙鈺,你們姜國人都這般言而無信的嗎?!”

姜笙鈺終於施捨了一個眼神與詹無序,並不在意的道:“怎麼的?成者王敗者寇,言而無信又怎麼樣?”

詹無序道:“我們之前可是說好的!”

姜笙鈺冷笑,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可警告你,你莫要想再動厲長生一根頭髮,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你也是知道的,你身邊那小侍衛殷棋,還在我的手中呢。”

“殷棋……”詹無序便是為了殷棋前來的,道:“他人在哪裡?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殷棋?”

誰料這劍拔弩張的時刻,馮陟釐倒是開了口,語氣淡淡的說:“哦,就是那十五六歲的孩子罷?”

詹無序聽馮陟釐提起殷棋,沒來由心中有些發顫。

果然就聽馮陟釐面無表情的繼續說道:“就是前日你送來給我試藥的那孩子?”

姜笙鈺被他說的一愣,道:“什麼試藥?”

之前姜笙鈺被馮陟釐抓住,馮陟釐便嚇唬他,說要拿姜笙鈺試藥。姜笙鈺與馮陟釐關系緊張的厲害,哪裡會幫他找人試藥。

況且姜笙鈺與馮陟釐相處這些日子,大體也是知道一些的。馮陟釐就這張嘴巴特別氣人,為人性子著實不招待見,其實心地還真是意外的善良,他從來不往旁人身上試藥,都是自己拿自己試藥的。

姜笙鈺奇怪的去瞧馮陟釐,就見馮陟釐對著自己眨了兩下右眼。

這馮陟釐慣常滿面平靜,彷彿便是個面癱一樣,白瞎了他那一雙無可挑剔的桃花眼。而此時此刻,那桃花眼輕輕一眨,果然是好看得叫人驚心動魄。

姜笙鈺被他眨的一愣,半晌愣是沒反應過來,心底裡只一個想法,馮陟釐他眼睛怕是抽了筋兒。

姜笙鈺沒能開口說話,馮陟釐便一個人自顧自的點點頭,道:“是了,一定是他。他身子骨倒是結實,但我那幾位味要烈得很,唉……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堅持到將最後一味藥吃完。若是半途死了,我恐怕又要尋新的藥罐子。”

“你說甚麼?”詹無序聽了馮陟釐的話,頓時惱怒起來,竟上前一步,瞬間抓住了馮陟釐的衣領子。

這詹無序可比姜笙鈺高得多,渾身充斥一股要吃人的煞氣,呵斥道:“你說什麼?他還是個孩子,你怎麼能用這樣的手段折磨他?”

“詹無序!你敢動手!”

姜笙鈺一瞧便急了,自己雖然不待見馮陟釐,但好歹馮陟釐是自己這面的人。這詹無序當著自己的面便欺負人,姜笙鈺哪裡能看的下去。

姜笙鈺上前提起拳頭便要打,下一刻卻見馮陟釐對他擺了擺手。

馮陟釐那意思……

竟是讓姜笙鈺莫要多管閒事。

姜笙鈺傻了眼,這馮陟釐莫不是自己試藥試壞了腦子?他這個連三腳貓功夫都不能的鄉野村夫,若是無人幫忙,豈不是要被詹無序揍得滿臉花?

是了……

姜笙鈺恍然大悟,心說馮陟釐還有他袖子的裡蛇,估摸著是故意讓詹無序離近一些,好一擊即中,叫那綠油油的小蛇去咬詹無序。

他正這麼想著,覺得十二分的有道理。結果……

“咕咚”一聲。

就瞧馮陟釐袖口裡掉出一樣東西來,就掉在了姜笙鈺靴子旁邊不遠處,綠油油的……

是馮陟釐的那條小綠蛇。

馮陟釐果然未有騙人,這小綠蛇與先前兇猛的小蛇根本不是一條。眼前這小綠蛇膽子小的厲害,竟是害怕的從馮陟釐袖口中滾出,掉在地上瑟瑟發抖起來。

“見了鬼!”姜笙鈺瞧傻了眼,馮陟釐養的這些小寵物,關鍵時刻竟然不做勁兒。

就在姜笙鈺欲要衝上去幫忙解決之時,馮陟釐忽然抬手,在詹無序的肩膀上一拍。

“咕咚”又是一聲響,這次可比小綠蛇掉地上要響亮得多。

就瞧那詹無序,被馮陟釐輕輕一推,竟是直愣愣的摔倒在地上,眼睛也閉了起來,一臉死灰慘白,一副已然斷氣的模樣。

“嗬……”姜笙鈺倒抽一口冷氣,說:“他怎麼了?你對他用了什麼毒?”

馮陟釐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自己的領口,彎腰將小綠蛇撿了起來,道:“他?都說了乃是將死之人,為何還需對他用毒?”

……

這一路緊趕忙趕,大家夥終於及時來到會盟營地。荊白玉瀟灑出場,這會兒空閒下來,頓時感覺周身疲憊的厲害。

荊白玉躺在榻上,四仰八叉的。

旁邊厲長生一瞧,道:“好歹把被子蓋上,小心著涼。”

荊白玉點點頭,但懶得去動。厲長生只好走過來,伸手將被子給他蓋好。

荊白玉側頭瞧他,說:“厲長生,這一路若不是有你陪著我,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你說……我與姜笙鈺比起來,是不是太過無能了些?”

厲長生微笑著說:“太子殿下太累了,還是先休息罷,無需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你莫要敷衍我。”荊白玉撅著嘴巴,說:“你快說,你是不是覺得他比我好許多?強許多?”

厲長生道:“太子如今只有八歲,姜笙鈺比你整整大了十歲,就算比太子要強一些個,也是毫無可比性的。”

“哼,”荊白玉不高興的哼了一聲,說:“你看你看,你說他比我強了,我就知道你心裡是這麼想的。”

“突然有點頭疼……”厲長生保持微笑,低聲自語道。

荊白玉不睡了,乾脆翻身坐起來,一把抱住了厲長生,道:“反正我是不會叫你跟著姜笙鈺走的!你放心,等我長大了,定然比姜笙鈺要強上百倍,你跟著我是準沒錯的。”

“是是是,”厲長生連忙道:“長生當然知道。”

荊白玉說:“所以以後姜笙鈺對你說什麼,你也莫要離開我。”

“是是是,”厲長生又道:“長生知道。”

荊白玉道:“那姜笙鈺若是……”

話才說到這裡,姜笙鈺的聲音在帳外真的響了起來,喊道:“叔叔!叔叔不好了!叔叔!”

“嘩啦”一聲,帳簾子被粗暴的掀了起來,可不就是小太子荊白玉口中總唸叨的姜笙鈺闖了進來。

“叔叔不好……荊白玉!你抱著我叔叔做什麼?!”

姜笙鈺話到一半,臉色突變,立刻衝過去,拉住厲長生的胳膊,想要將掛住厲長生的荊白玉弄下來。

荊白玉抱著厲長生誓死不鬆手,道:“這是我的營帳,你不經通報便闖進來,你忒也大膽!”

“你才大膽,你給我鬆手!”姜笙鈺咬牙切齒道:“再不鬆手,我揍得你滿地找牙!”

“你才快快鬆手!”荊白玉瞪眼,說:“再不鬆手,我就要對你用毒了!”

“我看你敢!”姜笙鈺絲毫不肯退讓。

厲長生又開始頭疼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忽然發現前來的不只是姜笙鈺一個,還有馮陟釐。

馮陟釐站在帳子門口,探頭往裡瞧了一眼,似乎是嫌棄情況過於混亂,所以未有抬步進來,反而抱臂瞧著裡面,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面癱平靜模樣。

厲長生左手扒開荊白玉,右手扒開姜笙鈺,終於得以脫身,走到門口去,問:“馮先生,可是出了什麼大事。”

“的確有點事情。”馮陟釐點點頭,說:“那個尚南侯詹無序,怕是命不久矣。”

提起詹無序,姜笙鈺才想起了正經事,趕忙衝過來,道:“叔叔,不得了了!馮陟釐要把詹無序給弄死了!”

“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情?”荊白玉嚇了一跳,跑過來詢問。

馮陟釐瞧了一眼姜笙鈺,道:“並不是我,詹無序早已中毒,我方才只是激一激他,想瞧瞧毒性如何罷了。”

就在方才,馮陟釐恰巧遇見了來找姜笙鈺的詹無序。馮陟釐的醫術高深莫測,他一眼便瞧了出來,詹無序面色不太正常,乃是中毒之相。

所以方才馮陟釐才突然胡說八道,說自己用殷棋做了藥罐子等等,便是想過要激怒詹無序。

馮陟釐平靜的說:“果然,詹無序血行加速,一時間毒氣攻心,便昏死了過去。”

荊白玉聽得目瞪口呆,說:“師父,那您知道他中了什麼毒嗎?他怎麼會中毒的呢?”

馮陟釐並無給詹無序下毒,而是詹無序早已中毒。按照馮陟釐的觀察,詹無序中的毒是一種慢/性/毒藥,不是一次下毒便可以做到的效果,中毒情況至少持續了一個月左右。

姜笙鈺納罕的說:“你胡說八道的罷?怎麼可能呢,他被人下毒了一個月,他愣是未有發覺?”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厲長生眯了眯眼目,說道:“馮先生的意思是,給詹無序下毒的,乃是他身邊之人,很有可能是詹國自己的人。”

“正是如此。”馮陟釐道。

姜笙鈺更為納罕,道:“這就更不可能了啊,為何詹國人要給詹無序下毒,他們乃是一撥的啊。”

馮陟釐沒什麼誠意的笑了一聲,桃花眼簡直顧盼生輝,道:“你與那詹無序不久前也是一夥人,這不也是分道揚鑣了。”

“我……”姜笙鈺被他堵得不知道怎麼反駁。

那面荊白玉點點頭,道:“師父說的無錯!雖然詹無序是詹國人,但是詹無序向來被詹國國君忌憚。先前那詹國公主前來,不是還要將詹無序置之死地?如今詹無序乃是詹國會盟使者,若他真的突然在會盟大營暴斃而死,那些個小國家的使者們,絕對不會想到,詹無序是被他們詹國自己人毒死的,一定會來猜疑我們,對大荊多番不信任,到時候恐怕會生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來。”

姜笙鈺瞧荊白玉小小年紀,分析的頭頭是道,心中便不樂意了,說道:“這有什麼麻煩的?哪個有異議哪個不服氣,我們就打他,打得他聽話乖順為止,不就好了?”

“呵——”

馮陟釐笑了一聲,道:“你與你的驢子,果然般配的緊呢。”

“馮陟釐你……”姜笙鈺瞪眼。

荊白玉趁機道:“姜笙鈺,你還是小孩子嗎?眼下情況危急,你便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了,解決問題才是正經事。”

“我……”姜笙鈺指著自己的鼻子,荊白玉那小不點說自己小孩子脾氣,著實氣死個人了。

厲長生趕忙轉換話題,道:“馮先生,你瞧那毒性如何?可有解救辦法?”

“我們要救詹無序?”姜笙鈺似是不情願。

馮陟釐點點頭,道:“一些普通的毒藥罷了,想要解決並無太大困難。只是有一點……”

荊白玉連忙問:“怎麼了?”

厲長生無需馮陟釐回答,已然說道:“詹無序乃是詹國的尚南侯,若是他病了,自然有詹國的醫師看診,就算大家住在同一個會盟大營之中,也無需我們前去照料。”

“是啊……”荊白玉說:“我們無法接近詹無序,要怎麼給他解毒呢?若是詹國人處心積慮想要殺死詹無序,以絕後患,嫁禍給我們,他們就絕不會叫我們接近詹無序的。”

“那就偷偷進去。”姜笙鈺道:“派幾個功夫好的,偷偷潛入便可。若是實在無人可用,我的武功便不差,叔叔比把這事情交給我,我來幫你辦得妥妥當當。”

“不可。”荊白玉說道:“你莫要胡鬧,這事情若是被發現了,恐怕詹國又要抓住我們的短處,到時候指不定如何大做文章呢。”

“這也不可,那也不可,那到底什麼可?”姜笙鈺道。

厲長生忽然笑了笑,道:“你們忘了,咱們手裡,還有詹無序身邊的人。”

“你是說騶虞?”荊白玉仰頭瞧著厲長生。

厲長生點點頭。

騶虞乃是詹無序身邊的侍衛,原名殷棋,對詹無序忠心耿耿,而且詹無序對他也著實照顧有加。

“殷棋嗎?”姜笙鈺道:“詹無序對他倒是很上心,聽說殷棋小時候是被詹無序給撿回去的,後來收了他做義子,一直帶在身邊。詹無序身邊再沒有人,比殷棋更忠心耿耿的。”

“原來騶虞是詹無序的義子?”荊白玉納罕的道。

“是啊,”姜笙鈺笑著瞧他,說:“想不到罷,你身邊的小侍衛,其實是詹無序的義子。他在你身邊做細作,你竟是全然不知,嘖嘖——”

“誰說全然不知了?”荊白玉道:“厲長生早就與我說,騶虞有點不妥。”

只是荊白玉始終無有料到,殷棋竟然是詹無序身邊的人。

荊白玉也無想到,殷棋為了詹無序,可以做到那種地步。若是當時荊白玉未有起惻隱之心,那麼殷棋怕是要喪命當場,還說做什麼細作。

姜笙鈺道:“這個詹無序啊,對他們詹國忠心耿耿,但是詹國國君對他忌憚的很。詹無序年紀也不輕了,一直無有娶妻納妾,便是因著他不能有子嗣。”

詹無序並非身體上不行,才無有子嗣,而是他不被允許有子嗣。詹國君主對他十足忌憚,若是詹無序有了子嗣,怕是更要被時時刻刻的監視著。

詹無序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乾脆始終未有娶妻,身邊只有後殷棋這麼一個義子。

殷棋乃是奴隸出身,雖然被尚南侯收為義子,可他身份卑微,真正的王室之人根本瞧不上他,詹國國君自然不將殷棋放在眼中。如此一來,詹無序與殷棋倒是安全的很。

厲長生笑著道:“殷棋是詹無序的義子,他應當十足關心詹無序的性命,不若我們叫他幫忙。”

“怎麼幫忙?”

“怎麼幫忙?”

小太子荊白玉與大太子姜笙鈺簡直異口同聲,這一句問話默契的厲害。

厲長生想到一個辦法,與馮陟釐合計了一番,當下厲長生便離開了荊白玉的營帳,往關押殷棋的地方去了。

殷棋這些天消瘦的厲害,他心中清楚,厲長生等人將他關押起來,便是要將他帶到會盟之地,用以要挾他的義父詹無序。

殷棋未有完成任務,哪裡肯在作為詹無序的累贅。本想要尋個辦法,若是能在半路上自盡,就再好也沒有。然而這一路上,厲長生叫人將他看得嚴嚴實實,根本未有給殷棋一丁點的機會。

殷棋拒絕吃飯,甚至連水也不願意喝。不過有馮陟釐跟隨他們,想要對付不聽話的殷棋,也並非什麼難事,殷棋想要尋死膩活,是全無可能。

厲長生撩開營帳,裡面黑漆漆的一片,只隱約能瞧見一個人影。

他將燭火點上,果然就見殷棋頹廢的坐在營帳角落。

殷棋垂著頭,雖然聽到有人走進來的腳步聲,卻一動不動,彷彿早已斷氣。

厲長生低頭瞧著頹廢的殷棋,道:“我來這裡,是相與你說件事情的。”

殷棋不言不語。

厲長生不急不慢的道:“詹無序,要死了。”

“豁朗”一聲,殷棋突然抬起頭來,他身上的鎖鏈發出響動。他顯然想要站起來,然而因著沒吃什麼東西,渾身無力的很,鐵鎖又分外的沉重,壓得他根本無法站立,甚至幾乎無法呼吸。

“你……”殷棋死死盯著厲長生,說:“你說什麼?你們對侯爺做了什麼?”

厲長生道:“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這裡已經是會盟營地,我們要與詹國會盟,拿去詹國十餘座城池,還要詹國俯首稱臣,我們是不會對詹國使臣怎麼樣的。想要詹無序死的人,並非我們。”

殷棋的目光快速閃爍著,他身上的鎖鏈發出“譁啦啦”的輕響,隨著他抑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殷棋死死的攥著拳頭,嘴唇也抿的死緊。

厲長生知道,殷棋的確是個聰明人,一點便透,他已然明白是誰想要詹無序的命。

厲長生道:“眼下詹無序已然中毒,便要命不久矣。只有一個人可以救他……”

厲長生話到此處便頓住了。

殷棋仰頭瞧著他,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掙扎著跪在厲長生面前,說:“我……我求求你,求你救救侯爺……”

厲長生搖了搖頭,說:“你誤會了,能救他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你。詹無序的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間。”

“我……?”殷棋不敢置信的說。

“就是你。”厲長生滿面微笑,笑得著實令人詭異,道:“但我要提醒你,救詹無序,便要背叛詹國,兩者不可兼得,就看你要如何選擇了。”

殷棋還跪在地上,毫無猶豫,立刻說道:“求你救侯爺,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能救侯爺……即便背叛所有人,被萬人所不恥,我都無所謂。”

“如此……”厲長生聲音頗為溫柔,道:“隨我來,你可能需要吃點苦頭。”

“是!”殷棋踉蹌著勉強站起。

厲長生叫人將殷棋身上的鎖鏈除掉,將他帶到了馮陟釐的營帳去。

荊白玉與姜笙鈺都被擋在外面,均是好奇的抓耳撓腮,不知厲長生與馮陟釐到底頑的什麼把戲。

“啪嚓——”

裡面傳來一聲脆響,彷彿什麼東西破碎開來。

隨即厲長生從裡面走了出來,將帳簾子掖好。

荊白玉連忙問:“情況怎麼樣?”

厲長生道:“無需擔憂,馮先生醫術高明,為詹無序準備的解藥必然無有問題。只需要再等幾日,待解藥調配完畢,就可叫殷棋帶著解藥前去詹國營帳那面。”

“可是……”姜笙鈺納罕的道:“殷棋乃是詹無序的義子,就算他能入詹國營帳,可那些想要害死詹無序的詹國人,定然也會防著殷棋的。若是叫殷棋帶著解藥過去,指不定就被搜出來,那可如何是好?”

“這個,”厲長生十拿九穩的道:“自然是有辦法解決的,我與馮先生一早便想好了。”

“那太好了。”荊白玉顯然是全心全意相信厲長生的,一聽厲長生說無有問題,便露出安心的笑容。

姜笙鈺不敢置信的瞧了一眼荊白玉,他心中仍是止不住的擔心,嘟囔道:“馮陟釐那家夥,他能有什麼好主意,怕不是要拖後腿罷?”

荊白玉不理會嘟嘟囔囔的姜笙鈺,跑過去拉住厲長生的手,道:“厲長生,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要不要往詹國那面去試探一二?”

“我與太子倒是想到了一處去。”厲長生說。

厲長生正想著,與小太子荊白玉一道,往詹國營帳那面去瞧瞧,以探病為由,試探一下詹國的口風。

姜笙鈺一瞧,那兩個人還心有靈犀起來,硬生生擠在他們中間,道:“我也要去,我們一起去。”

荊白玉不願意,但好歹姜笙鈺在這會盟大營裡,也是個重量級別的人物,帶著他一起,也好震懾一番詹國,所以只好勉強答應下來。

“叔叔,我們走罷!”姜笙鈺將荊白玉擠到了一面去,自己挽住厲長生的手臂。

厲長生一瞧,生怕這兩個小祖宗再爭吵起來,趕忙伸手對荊白玉招了招,騰出另外一隻手,說:“太子殿下,我們走。”

荊白玉欣喜的跑過去,拉住了厲長生的手,對著對面的姜笙鈺做了個古怪的表情。

姜笙鈺不當做一回事的模樣,只是小聲說道:“幼稚。”

“幼稚?”荊白玉心中那叫一個氣,姜笙鈺整整大了自己十歲,卻總來日常欺負自己,他那舉動便不叫幼稚?

荊白玉氣不過,乾脆黑亮的眸子一轉,立刻對厲長生張開手臂,仰著頭奶聲奶氣的道:“厲長生,我累了!我要抱著走!”

平日裡荊白玉總一副小大人的老成模樣,哪裡肯叫厲長生抱著他,說是那樣子被旁人瞧了,指不定要怎麼笑話自己。

但是眼下,荊白玉就是要叫姜笙鈺瞧著才好!

荊白玉笑嘻嘻的去瞧姜笙鈺,遞給他一個挑釁的模樣,心道最後還是自己贏了,姜笙鈺那大塊頭,如何能叫厲長生抱著他?根本無有可能!

姜笙鈺瞪著眼睛,一副挫敗感油然而生。

厲長生趕緊道:“好了好了,兩位小祖宗莫要鬧了,咱們這邊走,不然天可就要黑了,再想往詹國那面去,多有不便。”

“嗯!”荊白玉乖巧的點頭,說:“我們走。”

他說著,拉起厲長生的手就跑起來,將姜笙鈺甩在後面。

姜笙鈺一時無有反應過來,大聲喊道:“等等我!”

“嗷嗚?”

正在營帳中休息的小老虎聽到喊聲抬起它的大腦袋來,隨即繼續趴下來睡覺。小老虎發現,最近小主人有了新的小夥伴,每日裡頑的不亦樂乎,更沒時間與自己頑耍了,著實寂寞如雪。

一行人準備往詹國營帳而去,探望一番突然病倒的尚南侯詹無序。

然而他們還未走到,路上卻遇到了一陌生人,嬌滴滴的將他們攔在當下。

只瞧一雍容華貴的姑娘家,大約二八年華的模樣,她身邊跟著四個侍女,一個個模樣都是嬌俏的厲害。

能在營地裡出現的,絕對都是各國來參加會盟的使者們。這女子雖陌生的緊,但大體也是如此,並無什麼例外。

就瞧那嬌俏女子盈盈一拜,對著厲長生柔聲說:“想必這位便是姜國太子殿下罷?果然年少俊朗,一看便知往後不可限量呢。”

她這一開口,將姜笙鈺與荊白玉弄得都是一臉懵。

厲長生隨和的一笑,道:“抱歉,在下乃是荊國上軍校尉厲長生,並非姑娘口中的姜國太子殿下。”

他抬手指了指旁邊的姜笙鈺,道:“這位才是姜國的太子殿下。”

“啊?”女子一陣納罕,轉頭重新打量一番旁邊的姜笙鈺,眼神中頗有些不相信。

姜國太子十八年紀,這在古代已然不算年幼,只是在厲長生眼裡,姜笙鈺還是個半大的孩子罷了。

姜笙鈺身材不算高大,乍一看還稍微有些個羸弱模樣,與傳聞中好戰尚武的詹國人多有不似,瞧上去倒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而厲長生年輕俊逸,容貌還與姜笙鈺七分相似,多了一分成熟,一分硬朗,與一分溫柔,說不盡的俊美無儔,叫那女子一瞧,便心生愛慕之意。

女子當下臊紅了臉,當面認錯人這事兒,著實尷尬的厲害。

女子支支吾吾說:“是小女子唐突了厲大人,小女子著實……”

“這也沒什麼。”厲長生倒是好說話。

那姜笙鈺便不高興了,道:“你是什麼人?還未打聽清楚誰是誰,就敢上前來搭訕,哼……”

女子被他一說,更是垂著頭不敢抬起來。

她身後的侍女倒是脾性急的很,道:“大膽,我家主子乃是封國公主!你們怎可如此無禮!”

“哎呀!”

荊白玉這麼一聽,頓時表情就變了,瞬間眉開眼笑的,道:“姊姊乃是封國公主,著實多有失禮。”

荊白玉長了一張乖巧可愛惹人疼的小臉,說起話來奶聲奶氣,還頗有禮貌,與那姜笙鈺截然不同,一時間對比起來,著實讓人好感倍增。

荊白玉先是笑著介紹了自己一番,隨即道:“姊姊可是那位,與� ��國太子有婚約在身的湛露公主?”

那女子聽了荊白玉這話,止不住輕輕瞥了一眼旁邊的姜笙鈺,臉頰登時紅得便要滴血,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嗬!”

姜笙鈺後知後覺,登時抽了一口冷氣,睜大眼睛上上下下的去打量那湛露公主,臉上表情怪異至極。

荊白玉見姜笙鈺目瞪口呆,笑著拉了拉厲長生的手,給厲長生遞了一個看好戲的眼神。

厲長生無奈的搖了搖頭。

荊白玉早已聽聞封國湛露公主的大名,據說乃是封國第一美人,美名傳揚千里。先前大荊與封國交好,荊白玉的父皇還曾一度想要將湛露公主接進宮裡來,封她一個夫人,也好與封國鞏固盟友關係。

只可惜不巧的很,那湛露公主出生不久,便已然指了婚,封國國君與姜國國君早已定下婚約,說是要將湛露公主許給姜國太子作為夫人,日後便是姜國的王后。

姜笙鈺的確知道有這麼回事兒,那是他父王做的主。但他長到十八歲,還從未見過什麼湛露公主一次,早已將這婚約忘得一乾二淨。

哪裡料到,這次荊國與詹國會盟,封國亦是派了使臣前往,還將湛露公主一同帶來。

姜笙鈺先是納罕,隨即心中明白了些什麼,瞧著湛露公主的眼神,露出一些個不屑來。

荊白玉在旁邊悶聲一笑,小聲對姜笙鈺說:“哎呀,你莫不是要被戴綠帽子?”

“什麼帽子?”姜笙鈺納罕的問,這綠帽子是何物,一時無法理解。

“太子……”厲長生無奈的叫了荊白玉一聲。

這綠帽子為何物,自然是厲長生教給荊白玉的新鮮詞兒。

不光是荊白玉和姜笙鈺恍然大悟,厲長生也心知肚明。這湛露公主早前與姜笙鈺有婚約,但已這個年紀,還未有嫁給姜笙鈺。反而此次出現在了會盟營地,這……

這封國的國君,怕是早已改變了想法,如今並不想再將湛露公主嫁給姜笙鈺。

這兩年姜國的確不如以往蒸蒸日上,自從歸順了大荊之後,處處受到約束,封國國君總要仔細琢磨琢磨,是否有利可圖,畢竟這國君嫁公主,可不是講究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湛露公主來意的確耐人詢問,她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到了會盟之地,卻聽說姜國太子姜笙鈺也已至此,便趕忙急匆匆前來,想要瞧一眼自己那“夫君”到底長什麼模樣。

誰知這一瞧,還竟是認錯了人,著實尷尬至極。

荊白玉笑著道:“哎呀,不如請姜國太子與湛露公主慢慢說話,本太子與厲長生還有事情要做呢,這就告辭了。”

“你們!你們等等我!”姜笙鈺瞧了一眼那湛露公主,趕緊抽身離去,追上跑遠的荊白玉與厲長生。

荊白玉可惜的道:“佳人在此,你怎麼的如此不懂憐香惜玉,走得如此之快?”

“呵呵!”姜笙鈺不屑的道:“什麼佳人?我又不中意她。”

荊白玉道:“你不中意湛露公主,可是你父王中意呀,這婚事不早就指定下來?”

“若是我父王中意,叫他自己去迎娶便是。”姜笙鈺道:“我的婚事,自然是我說的才算數。若叫我與一個我不喜歡的人相處一輩子,想想便覺得渾身不舒坦。我可是絕不會如此委屈自己的。”

荊白玉納罕的看著姜笙鈺,只覺姜笙鈺言辭怪異至極。這婚事,尤其是皇子王室的婚事,都是由皇上做主說了算的,哪裡有自己喜歡的道理。

荊白玉日後的太子妃,絕對要對他的勢力有幫助才可,單憑喜歡那遠遠不夠……

荊白玉從小被教導著,不論是皇上還是皇后,亦或者是太后,都這般與他說道。荊白玉未曾有想過,自己的喜好會凌駕於這一切之上。

但如今聽了姜笙鈺的話,心中突然有些個蠢蠢欲動。就如姜笙鈺所說一般,若自己真的與不喜歡之人共度一生,想想也覺得頭皮發麻。

厲長生在旁邊一聽,這姜笙鈺果真性子直爽的厲害,與乖巧的荊白玉就是不同。

荊白玉年紀還小,性子乖順,厲長生還真怕荊白玉與姜笙鈺相處久了,便會被姜笙鈺給帶偏了去。

厲長生說:“莫要將小太子教壞了。”

“這叫什麼教壞了。”姜笙鈺道:“叔叔你放心,若是日後他不聽話了,還有我能,我是最聽叔叔話的,叔叔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你哪裡聽話,只會惹麻煩。”荊白玉不屑的道。

“好了好了,莫要吵,到地方了,可別叫詹國人聽到你們爭吵。”厲長生安撫著說道。

“嗯,我知道。”荊白玉乖乖點頭。

姜笙鈺道:“我也不想與小孩子爭吵,無聊。”

他們說著話,已然走到了詹國營帳這面。或許是因著詹無序突然病倒的緣故,詹國營帳附近守衛變得極為森嚴,一隊隊的巡邏士兵絡繹不絕,詹無序門口還有十數個守衛持戟而立。

厲長生一瞧,止不住挑唇一笑,低聲說:“看來詹國這次,是下了大功夫的。”

“守衛這麼森嚴呢。”荊白玉說:“一看就有貓膩。”

“貓膩是什麼?”姜笙鈺奇怪的問。

荊白玉略有得意的擺了擺小手,說:“你不懂的,這是我和厲長生之間的小秘密!”

守衛一見他們,其中一個連忙調頭便走,入了旁邊帳內稟報。

眨眼時間也未有,就瞧詹國那大鴻臚已急匆匆的小跑而出,滿臉笑呵呵的迎上來,道:“外臣見過兩位太子殿下!”

“哎呦,”姜笙鈺開口便沒什麼好氣兒,簡直便把這詹國大鴻臚做了撒氣筒子,道:“我以為你們詹國人都不認得本太子呢,沒成想你這老頭倒是有眼力見的很啊?”

大鴻臚訕訕的笑著,道:“太子殿下說笑了,說笑了。”

“誰有工夫與你說笑?”姜笙鈺冷笑一聲,道:“就憑你也配?本太子前來,就你一個出來迎接?這是不將本太子放在眼中的意思?尚南侯何在?”

“侯爺……”大鴻臚趕忙道:“真是對不住,侯爺偶感風寒,如今已然病倒在榻,實在是起不得身,所以這才怠慢了兩位太子殿下。還請兩位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切莫記在心上啊。”

“哎呀!”荊白玉恰到好處的開口,說:“尚南侯果然病倒了。或許是水土不服罷,你們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參加會盟,的確辛苦的緊。這裡乃是我大荊地界,怎麼說本太子都應盡地主之誼。既然貴客病了,我們自當探望一番。厲長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厲長生在一旁點頭道:“太子殿下說的無錯,的確是這個道理。”

“這……”大鴻臚勸阻道:“萬萬不可啊。”

“為何不可?”姜笙鈺不等他說完,已然率先搶白道:“哦,我知了。定然是你們騙人,其實那尚南侯根本沒病,只是你們想要裝病罷了,所以才不敢叫我們瞧,是也不是?”

“這決計無有啊!”大鴻臚嚇得臉色慘白,哪裡敢應承這話,道:“太子殿下如何會這般想法?”

只一個姜笙鈺一張嘴巴毒辣的緊,大鴻臚已是不好對付。眼下可不只是姜笙鈺一個狠角,厲長生與荊白玉皆是人精一般,都是長著一副玲瓏心竅之人。

厲長生給荊白玉遞了個眼色,這會兒他不好開口,但荊白玉身份足夠壓人頭等,自然是好開口的。

荊白玉笑著道:“裝病這事兒……本太子覺得也是無稽之談。畢竟你們想想看啊,本太子一到,尚南侯就開始裝病,這為的是什麼呢?全然想不通呀,是也不是?”

“是是是。”大鴻臚渾身冒汗,提著袖子不停的擦著額角,趕忙點頭應著。

姜笙鈺抱臂冷笑,說:“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他們詹國人是怎麼想的。若是心中無鬼,叫我們進去見見尚南侯不就是了?好過要在這裡多費口舌。”

大鴻臚卑微的道:“是外臣生怕疾病會染給兩位太子殿下,那到時候外臣的罪責可就大了去啊!外臣著實擔待不起。”

“說的也是。”荊白玉善解人意的點點頭,道:“本太子可是金貴的。那算了,叫尚南侯好生養病就是了,本太子也不強人所難,尚南侯病好能見人了,本太子再前來探望。”

姜笙鈺似是還想再說些什麼,不過突見厲長生對他搖了搖頭,姜笙鈺倒是聽話的緊,立刻閉上了嘴巴,也不再言語。

大鴻臚狠狠松了口氣,這才點頭哈腰的將兩位太子殿下與厲長生送走。

走出一段距離,姜笙鈺回頭瞧了一眼,發現大鴻臚已然不見,這才說道:“叔叔,方才為何不叫我繼續說下去,他們定然是在搞鬼的,何不藉此機會揭穿他們?”

厲長生淡淡一笑,道:“與詹國撕破臉,那後續還有什麼好戲瞧?”

“就是的!”荊白玉立刻說道:“你這麼大人了,竟然還如此心急,懂不懂什麼叫做運籌帷幄。”

“我不懂什麼叫運籌帷幄?我……”姜笙鈺一聽,頓時又與荊白玉兩個人爭吵了起來。

厲長生無奈的笑笑,心想著方才在詹國大鴻臚面前,這兩個人配合的也不錯,怎麼轉眼就能吵起來,還皆是因著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兒,果然還都是孩子心性。

“吵一吵也是好的……”厲長生低聲自語道:“免得兩個孩子平日裡也沒個頑伴,太過孤單了去。”

那面大鴻臚送走兩位太子殿下,著實松了口氣,差點身子一晃,便跌坐在地上。

大鴻臚低聲吩咐,說:“你們看守好了,若是其他國家的使者再前來探看尚南侯的病情,一概攔下來,立刻與我稟報,知道了嗎?”

“是,大人!”士兵齊聲答應。

大鴻臚點點頭,這才掀開尚南侯的營帳簾子,低頭走了進去。

帳內一個宮人也是無有,只一個人影躺在榻上,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昏昏暗暗。

大鴻臚大步走過去,瞧著榻上昏昏沉沉,彷彿睡著了一般的尚南侯詹無序,冷笑了一聲。

詹無序突然暈倒,被詹國士兵急匆匆抬回來,眾人趕忙稟報大鴻臚,這事情鬧得是風風雨雨,營地裡許多別國的使者們都聽說了去。

大鴻臚嘴裡說著,已經叫了太醫來給詹無序診治,其實根本無有這等子事情。

就如馮陟釐分析的那般無二,詹無序中的是慢/性/毒藥,已然服毒一月有餘,除了詹無序身邊之人,旁人再無法給他下這毒藥。想要詹無序性命的,正是詹國自己人。

說起這自己人來,詹國大鴻臚便是頭一號。

大鴻臚冷笑著,低聲道:“侯爺,你也莫要怪我了。我也是忠誠於大詹,忠誠於王上!才會用如此手段!不論這次議和如何,侯爺您都只有死路一條啊!”

詹無序始終對詹國忠心耿耿,就算被暗殺,就算知道國君想要置他於死地,仍然抱有一絲僥倖之心,想要在這次會盟議和之中,將小太子荊白玉生擒,用以博得詹國王上對他的信賴。

然而很可惜的是,不論是否得手,大鴻臚早已得到王上的口諭,要將詹無序毒死,然後嫁禍荊國。

“嗬——”

大鴻臚正說著,突然就感覺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左腿。

這黑燈瞎火的,大鴻臚年紀又大,頓時嚇得狠狠抽了一口冷氣,竟是低呼一聲摔倒在地,喃喃說:“鬼!見鬼了!”

“你見的鬼,怕便是你心裡的鬼。”

一個聲音聽起來虛弱至極,說罷了還斷斷續續的咳嗽了起來。

大鴻臚仔細一瞧,原是榻上躺著的詹無序突然醒了過來,一把抓住了他。

大鴻臚的確心中有鬼,嚇得一身身冷汗直流,狠狠踢了兩下腿,將詹無序的桎梏除去。

詹無序中毒已深,手上沒什麼力氣,被大鴻臚狠踢幾下,嘴角竟是滲出一絲鮮血來。

他感覺喉頭甜腥,趕忙硬生生將那股熱血嚥下,生怕一口鮮血吐出來,便會決堤一般,想止也止不住。

“是你……”詹無序半晌才說出這麼兩個字來。

“是老夫又如何?”大鴻臚瞧他已然成了強弩之末,道:“你中毒已深,已沒幾日好活了,就讓你做個明白鬼,也無甚麼不可。是老夫給你下的毒,但老夫也只是聽命於王上!要怪就怪你自己!這輩子是無法再得到王上的信任了!”

“為什麼……”

詹無序低低的說了一聲,他聲音太小,大鴻臚無有聽清楚。其實詹無序說的這話,也並非要他聽的。

詹無序恐怕是在問自己,為什麼自己忠心耿耿一輩子,卻剩下如此下場。

為何自己不論如何努力,王上始終迷失了眼目。

大鴻臚瞧詹無序病怏怏的,氣焰足了不少,道:“侯爺,老夫也是可憐你。瞧你戎馬江山一輩子,如今卻像一隻喪家犬一般。若是你平日裡能多識時務些,恐怕也並非如今的下場啊。不過……”

大鴻臚頓了頓,說道:“你也不必太過傷懷。老夫已於王上求了情,你就安心的去罷,等你死了之後,王上還是會仁慈為懷,保住你的名節。”

“大人!”

大鴻臚說到這裡,外面突然有士兵急匆匆稟報。

大鴻臚生怕是那小太子荊白玉去而復返,趕忙走出,說:“什麼事情?”

“是侯爺的義子殷棋大人回來了。”士兵跪在地上說道。

“殷棋?”大鴻臚吃了一驚,隨即眸子快速滾動,一瞬間思量許多,道:“既然殷棋回來了,侯爺正病的厲害,不如叫他到侯爺面前侍候罷。”

營帳之內,詹無序隱約聽到士兵說殷棋回來了。他當下心急如焚,一口熱血無有憋住,直接嗆了出來。

殷棋是他的義子,名義上是他最為親近的人。雖然殷棋乃是奴隸出身,但若是詹無序死了,恐怕會牽連殷棋。正所謂斬草除根,大鴻臚是不會放過殷棋的。

眼下大鴻臚答應叫殷棋去近前伏侍詹無序,便是想要將殷棋一起扣押起來,到時候詹無序一死,便將殷棋一同殺了以絕後患。

“殷……棋……”

詹無序已然沒有力氣開口說話,他的目光望著營帳門口的位置,運籌帷幄的活了一輩子,頭一次如此不知所措。

“殷棋已經去了?”

此時此刻,小太子荊白玉正好與厲長生說起殷棋的事情。

厲長生好不容易將大太子姜笙鈺哄著乖乖回了營帳,才松下一口氣來。無有姜笙鈺在身邊,荊白玉可算安靜多了。

厲長生點頭道:“馮先生的解藥已經配好,我便叫殷棋去了詹國營帳那邊。”

荊白玉皺著眉頭,露出擔憂的神色,道:“師父的醫術是無需擔憂的。可是……詹國那面防範的如此嚴密,殷棋帶著解藥過去,搞不好會被大鴻臚搜查出來,那豈不是白費了功夫?”

厲長生笑道:“所以我讓殷棋多帶了幾個藥瓶,可多多分散一下注意力。”

荊白玉仍是有些理解不了,多帶幾個藥瓶,不是一樣會被搜出來?這有什麼分別呢?

厲長生笑的老謀深算,說:“放心罷,只要殷棋能見到詹無序,詹無序的命就算保住了。”

荊白玉納罕道:“說的彷彿殷棋便是詹無序的解藥一般。”

“誰說不是呢。”厲長生幽幽的道。

果然就如荊白玉所擔憂的那般,殷棋被帶了過去,大鴻臚瞧了他一眼,便擺擺手。

有兩個士兵上前,立刻對著殷棋搜身起來,上上下下,絕不放過絲毫。

“大人!”士兵們搜查一遍,手中皆是捧著許多小瓶子,道:“搜到許多藥瓶,具體什麼藥尚不明確。”

大鴻臚眯了眯眼睛,道:“殷棋,你身上帶這般藥做什麼?”

殷棋面色冷淡,道:“在外辦差,身上不可多帶些個精創藥?我竟不知,咱們大詹有這樣的規矩。”

大鴻臚冷笑一聲,說:“好,沒人不叫你帶。但是侯爺的營帳裡什麼藥都有,還有太醫按時前來問診,所以你無需擔心,這些個藥,老夫便幫你收下了。”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你……”殷棋一瞪眼睛,伸手便要去搶大鴻臚手裡的那瓶藥。

大鴻臚當下呵斥說:“押住他!”

殷棋一路上都未曾有好好吃飯,如今已瘦的臉頰微微凹陷。況且他不過十五六歲,被四個士兵撲過來壓制在地上,根本無法動彈,就算他真的力大如牛,也無濟於事。

大鴻臚道:“給他戴上枷鎖。”

“是!”士兵們立刻應聲。

殷棋被帶上了枷鎖,這才被大鴻臚推搡著,直接扔進了詹無序的營帳之內。

大鴻臚在外面說道:“看好了,一個也別放出來,可知道了?”

“是!大人!”士兵們道。

“殷……棋?”

殷棋跌入帳內,便聽到一聲虛弱的聲音,與義父平日裡的聲音全無相似之處,虛弱到了極點,沙啞到了極點。

殷棋顧不得跌傷的手心,趕忙爬了起來,摸著黑往裡跑去,說:“義父?義父?”

殷棋一眼便看到了躺在他上的詹無序,就算帳內光線灰暗,也難以掩飾詹無序慘白灰白的臉色。

“義父!”殷棋撲在榻邊,只覺得眼眶酸楚的厲害,實在控制不住,眼淚斷了線一般的淌下來,道:“義父,您還好嗎?您吐了很多血,到處都是血……”

殷棋摸了滿手的鮮血,這些血跡似乎還是熱乎的,燙得他整個人禁不住顫抖起來,心中又是絕望,又是傷心,又是憤恨。

“殷棋……別哭……好孩子別哭……”

詹無序斷斷續續的說著,想要去握住他的手,卻提不起一丁點的力勁兒。

詹無序喃喃的道:“我征戰沙場一輩子,十三歲便立下軍功。但到頭來……連你也是保護不了,還要拖著你一同受苦。若是……若是當初你未有遇見我,也無需……”

詹無序沒力氣再說下去,殷棋是無心再聽下去。

殷棋哭著道:“義父,若是殷棋當年沒有遇見義父,恐怕早已死了。”

“只是你跟著我,同樣一天好日子也未有……”詹無序慘淡的一笑,說:“你看就如同現在一般……”

“不!”殷棋趕忙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淚,道:“義父,現在還有希望,殷棋不會叫義父死的,我發誓。”

“殷棋?”

詹無序再熟悉殷棋不過,聽他突然這般說,語氣裡隱約有些不對勁兒。

殷棋左右四處去尋,但什麼也未有找到。這營帳之內空空如也,一把裁紙刀都未有,他被推進來之前,身上的藥瓶與武器,也盡數被大鴻臚收走。

殷棋當下心一橫,乾脆舉起手來,狠狠的在自己腕子上一口咬下。

“殷棋!”

詹無序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用盡全力去叫他。

殷棋對自己下手也絕不含糊,血珠滾滾的順著他的手腕流下,“滴答滴答”的,與詹無序方才嘔出的熱血混在一起,霎時間分不出彼此來。

“義父!快,喝了殷棋的血,義父便能好了。”殷棋生怕自己的血流到地上去,趕忙湊到詹無序口邊,說:“這乃是馮先生調配的解藥,一定會有作用的,義父快飲。”

“殷棋?”詹無序不敢置信的瞧著殷棋,熱血順著唇縫滾進他的嗓子裡,就彷彿是滾油一般。

厲長生早已想到,就算殷棋可以見到詹無序,但殷棋攜帶的解藥,是無法拿給詹無序的,絕對會被大鴻臚提前搜走。

厲長生與馮陟釐商量了一番,提出一個想法來。若是藏在身上,無法被拿走的東西,恐怕便是殷棋的血與肉了。

馮陟釐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只覺得厲長生語出驚人,但倒不無道理,全然可放手一試。

厲長生叫來殷棋,殷棋已然下定決心,不論如何,就算一命換一命,他也願意去救詹無序。

馮陟釐當下調配了草藥,拿給殷棋讓他服下。然而像普通那般,只是服下治病劑量的草藥,根本不足以讓殷棋的血液起到解毒功效。

馮陟釐獨自在營帳內研究了很長時間,終於又將殷棋叫了過去,讓他再次服下藥劑。

殷棋身上那些個瓶瓶罐罐,乃是厲長生特意讓他帶上的,無一例外,的確便是精創藥無疑,當然這些藥瓶全是為引人耳目。

若是殷棋赤手空拳的去了,怕是大鴻臚才要多思考一番。

這麼一來,大鴻臚搜走了小藥瓶,並無發現殷棋本身的問題,直接將他放入營帳,厲長生的計劃便算是起了效果。

詹無序焦急的道:“殷棋!你這樣會失血過多的。”

“義父,我不怕死,向來都不怕……”殷棋趁著詹無序無力反抗,又將傷口咬開一些,以免血液凝固,低聲道:“我只怕自己無能,幫不得義父的忙。我只怕自己會眼睜睜瞧著……義父再也醒不過來……”

“殷棋!夠了!夠了!”

詹無序心中複雜的很,說:“義父也不能看著你死……”

詹無序感覺熱血順著喉嚨滾下,不多時,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說不出的受用。

他忽然發現自己有了些力氣,聲音亦是有了些底氣。

詹無序立刻一個翻身坐起,一把扣住了殷棋的手腕,道:“殷棋,別……”

他話未有說完,就感覺殷棋的胳膊軟綿綿的,詹無序一碰他,他便如一根輕薄的羽毛,瞬間飄然而下。

詹無序伸手將人抱住,以免殷棋摔倒在地上,道:“殷棋?殷棋?你怎麼了?殷棋?”

殷棋一時未有回答,眼睛也是閉著的,表情並無什麼痛苦之色,像極了在沉睡的模樣。

詹無序心中驚慌不知,低聲喚著道:“殷棋?你聽到義父的話了嗎?你睜開眼睛看看義父!”

殷棋的手腕被他自己咬得血肉模糊,詹無序一行呼喚著他,一行快速用衣服給他包紮起來。

“義父……”

殷棋這段日子因著絕食,身子骨實在太過虛弱。而眼下失血過多,再加上藥效過猛,他如何能吃得消?只是短暫昏迷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詹無序瞧他轉醒,稍微松了口氣,說:“殷棋,你感覺如何?”

殷棋緩慢的搖搖頭,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說:“義父沒事……太好了。殷棋有事情求義父……請義父不論遇到什麼事情,都要……都要活下去。就算不在……不在詹國,就算殷棋不能陪同義父……但只要義父活著……”

“殷棋,你先別說話。”詹無序心中止不住的顫抖,說:“殷棋,你沒事的,聽話,知道嗎?”

殷棋點點頭,表情十足的平靜。他心裡其實也這般平靜,再安詳不過。

馮陟釐在他服藥之前,已然對殷棋說過。解藥只是對詹無序所言,對他便是毒藥中的毒藥,讓他想好了再服藥。

殷棋未有絲毫猶豫,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只要能救義父,便什麼都無所謂。

“殷棋,你不會有事的。”詹無序抱著他,無比堅定的道:“義父不會讓你有事的,你相信義父。”

殷棋說不出話來,只覺得眼皮沉重不已,眼前的詹無序變得越來越模糊,最終沉浸無限的黑暗之中。

“殷棋……”

這會兒營帳外間已然天色大黑,天上懸著一輪滿月,亮堂堂的,難得今兒個晚上星星也多的緊,荊白玉託著腮仰著頭,分明是在看星星,眼睛卻一眨一眨的,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睡著過去。

“太子?”

厲長生笑著走過來,低聲叫他。

荊白玉全無聽到,仍然入定一般託著腮。

厲長生又道:“閨女?”

“嗯……”

荊白玉含糊的答應了一聲,喃喃的說:“厲長生……厲長生大壞蛋……”

厲長生瞧他迷迷糊糊的竟然是在說夢話,著實哭笑不得,道:“太子,別在這裡睡,會著涼的。回去睡罷,時候不早了。”

荊白玉總算揉著眼睛醒了過來,說:“不行,人還沒來呢?他怎麼還不來呢?再不來,殷棋不會死掉罷?”

“這可說不準。”厲長生道。

兩個人正說著,但聽“嘩啦”一聲輕響,有鬼魅一般的黑影出現在附近。

“來了。”厲長生低笑說:“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啊?”荊白玉納罕的道:“曹操是誰?”

“這……”厲長生被問的一陣語塞,說:“說來話長。”

“是你的朋友嗎?”荊白玉追問說:“以前沒聽你說起過呢。”

“厲長生!”

厲長生來不及解釋自己與曹操的關係,那黑影已然近前,斷喝一聲,聲音充斥著憤怒以及急切。

“看來尚南侯的病好了。”厲長生笑著說:“很有精神頭的樣子,馮先生果然妙手。”

“那是自然,那可是本太子的師父啊。”荊白玉挺著小胸脯沾沾自喜的說。

來者可不就是尚南侯詹無序?

詹無序服瞭解藥,眼下已然看不出哪裡還有病痛的模樣。只是他懷中抱著的殷棋,此時毫無生氣,面色灰白一片,緊閉著雙目,呼吸也微弱至極。

厲長生低頭去看殷棋,道:“失血過多,中毒致深,命不久矣。”

詹無序瞧著厲長生的目光彷彿利刃一般,還是淬毒的利刃,恨不得將厲長生一刀刀活剮。

然而詹無序開了口,卻說不出別的話來,只是道:“救他……”

厲長生笑得煞是親和,說:“殷棋乃是太子與長生的故友了,救他並無不可。”

他說著瞧向荊白玉,道:“有勞太子,帶殷棋入內,看看能否給殷棋解了體內的毒。”

“好。”荊白玉小大人一樣的點頭,說:“本太子跟隨師父學醫也有個把月了,我的本事也不小,我便用殷棋練練手好了。”

荊白玉一揮手,叫來了蕭拓與陳均年,兩個人將殷棋帶入營帳之內。

“嘩啦”一聲,營帳厚厚的簾子垂下,遮蔽了詹無序的目光。

“眼下,”厲長生笑得無有什麼誠意,道:“是時候該說說,尚南侯與詹國之間的事情了。”

“以為我會背叛詹國?”詹無序面無表情的瞧著他。

詹無序此時渾身是血,不只是他的血跡,還有殷棋的,混成一片,彷彿從煉獄裡爬出的惡鬼,著實嚇人的很。

然而厲長生心中明白,嚇人的從不是什麼鬼怪,反而是活人那顆琢磨不透的心。

“昨日不會,不代表今日不會。”厲長生笑著道:“你也看到了,你的愚忠,昨天帶給自己莫大的麻煩,今日帶給殷棋生命之憂,而明日……它將帶給詹國百姓噩夢一般的滅頂之災。你可明白我在說些什麼?”

詹無序雙手攥拳,未有立刻回答。但他同樣心思縝密,哪裡能不知道,厲長生在說些什麼。

厲長生說道:“此次會盟,詹國歸順大荊已然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昔日是,今日更是。有了姜國太子姜笙鈺的幫忙,你以為日後詹國還有好日子過?”

厲長生頓了頓,繼續說道:“太子荊白玉乃是此次代天子特使。若是尚南侯願意,太子殿下返回都城,便會奏明皇上,冊封尚南侯為詹王,立刻派遣往詹地。”

“你的意思是……”詹無序眯著眼睛說:“讓我頂替君上。”

厲長生點點頭,很自然的道:“正是如此。詹國王上已然老眼昏花,是時候讓賢了。”

“你以為我會答應?”詹無序道。

“自然。”厲長生篤定的道:“若是你不同意,今天不但你要死,殷棋也要死。你們詹國使團是一個也活不了的。而太子殿下仍會稟明皇上,另外派遣一個識時務者,往詹國去成為詹王。到了那時候,你以為天子會在意那小小的詹王是否還姓詹嗎?”

“厲長生……”詹無序咬牙說:“你這是威脅我?”

厲長生搖頭,道:“並非威脅,只是提點尚南侯罷了。背叛一個人,好過背叛整個詹國。你也知道,若是隨便派遣個人去詹國,到時候詹國的百姓會如何罷?再者說了,那殷棋為了你九死一生,哪日不是提心吊膽過的日子,如今殷棋救你,你便忍心眼睜睜瞧著他去死嗎?若是你不肯答應,那麼只希望,你與殷棋緣分至深,下輩子還有再相見的機會。”

“厲長生,你是個厲害的人物。”

詹無序突然放鬆了拳頭,呵呵的笑了出來,嗓音裡沙啞無限,聽起來有些個悲涼。

他說:“你說的都對,我沒有拒絕的理由,也沒有拒絕的本錢。”

厲長生笑道:“若是尚南侯不再開口,那麼長生這邊就要去回稟太子殿下了。”

“厲長生,”詹無序無有回答他的話,只是說道:“你可曾瞧見今日無序這般慘淡的下場?”

厲長生不語。

詹無序道:“你比無序聰明得多,手段狠辣得多,更為殺伐果斷,無牽無掛。但你可知道,一個人走得有多高,跌得便會有多很。你的結局會是如何模樣,無序當真想要親眼瞧一瞧……”

“怕是要比無序,更為慘淡罷……”

“尚南侯多慮了。”

厲長生彷彿並不在意他的話,抬頭去瞧頭頂的滿月,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誰又說,圓了的月亮不會便缺,缺了的月亮永遠無法再圓?”

厲長生說罷了,轉身往營帳而去,未有回頭,只是衝著尚南侯隨意擺擺手,道:“若是尚南侯想看,便睜大眼睛,仔仔細細的看清楚罷。”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給大家安利一發lauramercier羅拉的眼影!fresco這個色號真滴美麗!藕粉色~有一點點菸灰感,屬於單塗一塊就能出門,還非常漂亮的顏色~很適合新手使用,顏色淺淺的,也不會手重。盒子很有質感,比什麼迪奧ct的殼子好很多!沉甸甸的!最主要的是羅伊一塊眼影才100多元,價格實惠!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淚奔的桃花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援,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