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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以牙還牙

離纓眼睛瞪大, 也不知道是因著夜風太重,還是什麼其他緣由, 他整個人不停的顫抖著,牙齒發出“得得得”的相擊之聲。那單薄的身子骨,在夜黑之中著實可憐見的。

荊白玉納罕的說道:“真的是離國太子?他現在人在何處?”

蕭拓回稟道:“就在帳外不遠。”

蕭拓帶人巡邏之時,正好瞧見一隊人在倉惶逃竄。那些人彷彿在躲避仇家,見了他們喜出望外,急匆匆策馬飛馳而來, 大呼著救命。

那一行人便是離國太子與其親隨,後面追趕他們的,自然也是離國叛臣上柱國的士兵。

離國太子本已成功脫險, 可誰想到一時大意,竟是又碰上了上柱國派來的死士。他被親隨保護著一路倉惶逃跑,根本不辨東南西北,一連跑了好幾日,眼看著離國太子力氣用盡,心底裡最後一絲希望也要熄滅,哪想到就在這危急時刻, 叫他們碰到小太子荊白玉的大部隊。

大部隊明日一早就要準備啟程, 離太子他們再晚來一步, 恐怕亦要碰不到面了, 這事情便是如此之巧合。

離太子大喜過望,根本不管荊國人是不是和他們離國往日裡有恩怨,只想著自己若是能活命, 其他一切都好說,毫不猶豫的大喊起救命來。

蕭拓的巡邏士兵人數不少,暫時將離太子一行人保護起來,護送著他們往會盟營地而來,蕭拓則是先行策馬歸來稟報。

荊白玉沒想到事情竟如此之巧合,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止不住抬頭去瞧厲長生。

厲長生毫無苦惱之色,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在依稀的月光照應之下,著實詭異的叫人毛骨悚然。

荊白玉瞧見他那古怪的笑容,心中反而安定了不少,道:“眼下……我們要怎麼做呢?”

“離國太子遠道而來是客,太子殿下自然應當好好迎接款待才是。”厲長生笑著說道。

“好像有點道理呢。”荊白玉也揚起一個甜絲絲的笑容,點了點頭,道:“蕭拓,去,幫本太子將離太子迎進大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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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卑將敬諾。”蕭拓俯首說道。

旁邊的離纓臉色本來就慘白的夠嗆,這一聽小太子荊白玉的話,那臉色白得幾欲透明,眼神中盡是絕望與淒涼之色。

離纓心中駭然不止,若是離太子入了營帳,自己……

自己的身份豈不是……

雖然離纓眼下心中已有了個想法,指不定厲長生與荊白玉早便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可但凡是人,總是抱著不切合實際的幻象與僥倖,離纓也不可例外。

然而這最後一絲的僥倖,眼看著就要被他的大哥,離國太子給狠狠擊碎。離太子不可能認不出離纓來,到時候兩個人一見面,什麼謊言都將蕩然無存。

荊白玉悄悄瞥了離纓一眼,心中“嘖嘖”兩下,感覺離纓如今這失魂落魄的表情,果然是我見猶憐。只是荊白玉與厲長生相處久了,瞧見這樣的表情,反而壞心眼大起,止不住想要逗一逗他。

“太子殿下……”離纓抱著最後一絲僥倖,咕咚便跪在了小太子荊白玉的跟前,說:“太子殿下有貴客將要到來,小人……小人還是先退下的比較好,以免衝撞了貴客。”

“退下?”荊白玉笑嘻嘻的說:“阿離啊,你還未有於本太子說,你半夜三更要出營去做什麼呢呀。”

“小人……小人……”離纓跪在地上篩糠不止,結結巴巴的,半晌腦內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個像樣的藉口來。

“太子殿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厲長生開了口,坦然淡定的說道:“貴客就要到來,這黍離的事情還是押後再說罷。”

“厲長生說的也有道理。”荊白玉正欺負人欺負的帶勁兒,見厲長生開口,有些悻悻然不盡興,但他也知道,現在還有正經事要處理,只好勉強點點頭。

離纓滿臉的不敢置信,跪在地上已停止了篩糠,卻仍舊跪著未有站起身來,彷彿是塊石雕木樁一般。

厲長生笑的親和無比,親自走過去將離纓扶起來,還給他順手撣了撣身上的浮土,道:“別愣著了,太子要款待貴客。黍離,快去吩咐大家準備一番。”

“是是!”黍離這才反應過來,一打疊的答應著說道:“小人這就去,這就去!”

離纓如蒙大赦,急匆匆轉身小跑著離開,那慌里慌張的模樣著實叫人好笑。

荊白玉捂著嘴巴笑了一陣,奶聲奶氣的說:“有意思。”

厲長生低頭瞧他,同樣也笑了一聲,道:“太子殿下,更有意思更精彩的事情,還在後面。”

“說的也是。”荊白玉道:“我真沒想到,離國太子也來了!哇,想想便覺得更有意思了!”

離國太子誤打誤撞跑到了大荊會盟營地,雖說如今會盟營地只剩下大荊與姜笙鈺帶來的軍隊,但是總比追殺離太子的上柱國士兵要多上許多。

離太子被蕭拓的部下護衛著,天色矇矇亮起之時,遙遙瞧見荊國的會盟大營,止不住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說:“太好了!得救了!”

旁邊一個士兵連忙說道:“太子殿下……這,這裡乃是荊國人的營地,若我們就這般冒然進入,恐怕……”

恐怕會有進無出!

離太子不等他說完,呵斥了一聲,道:“你懂得什麼?你看看荊國人的軍隊有多少人?若是本太子能借走他們的軍隊,指不定就能一舉殲滅上柱國那老匹夫的叛軍!本太子就能殺回咱們大離去了!也不用再在這荒郊野嶺的受苦。”

“但是……”士兵猶豫著,最終因著離太子危險十足的目光,並未將話說出口。

這天下哪裡有免費的午餐,更別說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兒,荊國人為何會無端端的將軍隊借給他們,必然有所圖謀,只怕是出了狼穴又入虎口。

“離國太子殿下。”

他們方到門口,就瞧見有個高大人影,急匆匆帶著一眾士兵,從營門口快步迎了出來。

打頭的那人身量頗高,面容俊美無儔,恐怕不論放在何處,都是極為醒目的存在,正是厲長生無疑。

厲長生帶人來迎,瞧上去恭敬萬分,不過這些人中卻不見小太子荊白玉人影。

按理來說,來的是離國太子殿下,理應由身份對等的大荊太子荊白玉迎接。只不過如今離國處於劣勢,荊白玉如何能這般輕易就出來迎接?

再者說了,若拿離國太子與二皇子離纓相對比起來,厲長生與荊白玉還是更看好離纓多一些。

離國太子已然被上柱國的叛軍嚇怕了,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腦子裡根本沒想到為何荊白玉不來相見。

他定眼一瞧,頓時驚歎一聲,低聲道:“這……這荊國人生的如此俊美無儔!”

離太子身邊的士兵顯然見多識廣,連忙低聲說:“這乃是荊國太子身邊的紅人,滌川園軍上軍校尉厲長生。”

“厲長生?”離太子這一聽,眼睛瞪得更大,說:“他原來就是厲長生!原來便是荊國的那寺人?”

厲長生官職常侍郎,兼滌川園軍上軍校尉。雖然說出去,校尉並無將軍的頭銜聽起來那般好聽體面,但校尉一職已然不低。校尉已可封侯爵,況且厲長生手下管理著整個滌川園軍,無需虎符,可隨時隨地隨意調配,這是任何將軍都無有的特權。

如此一來,厲長生的實權,則是大的讓人駭人聽聞。

士兵出言提點,本是想讓離太子能稍微警覺一些,可誰料離太子反而露出玩世不恭與輕蔑的笑容。

離太子的這些個親隨皆是知道一二,離太子昔日裡仗著皇上與皇后的寵愛,沒少做些出格的事情,最是好色好酒。一旦喝多了酒膽子便奇大無比,當街強搶民女這樣的事情,並非未有幹過。就連長相好看的男子,離太子也是頗為喜歡,在他太子府中豢養了不少。

離太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厲長生,只覺得厲長生身量太高,肩膀太寬,看起來不嬌弱不陰柔,與自己後院裡那些個男寵全不一樣。

然而厲長生那張臉,著實又好看的讓人暈頭轉向,叫離太子拔不出眼睛來,痴痴然的瞧了半晌。

厲長生乃是八面玲瓏之人,如何能瞧不出他目光中的深意。不過並不見他動怒,厲長生笑起來仍舊親和體面。

厲長生禮數周全,先是一禮,隨即說道:“離太子遠道而來,請先入帳內休息,太子殿下已命人準備接風宴。”

“好好!”離太子瞧著厲長生就覺得喜歡,腦子裡根本不再多想什麼,也不顧什麼安全不安全的問題,直接說道:“你給本太子引路罷。”

離太子身邊的親隨都有些猶豫,面色不甚好看,皆是互相目詢一圈,最後也無有辦法,只得跟著離太子一起入了荊國大營。

厲長生好脾氣的引著離太子去下榻,道:“離太子請安歇,外臣先行告退。”

“誒!”離太子著實捨不得厲長生離開,那張臉賞心悅目的緊,他還未有瞧夠。

離太子快速跟上兩步,湊的厲長生近了,這才發覺這厲長生比他估量還要高上許多,竟是比離太子高出一個頭來。

這一走近,離太子但覺一股十足的壓迫感,他本來想要款留厲長生,叫他進帳伺候自己,但話到口邊,竟是啞著嗓子無有說出。

厲長生並不猶豫,已然大步離開,叫反應過來的離太子好生惋惜。

蕭拓跟隨在厲長生身後,走出幾步,著實再也憋不住,道:“厲大人,那離太子著實輕佻的厲害,若不然卑將安排人給他點顏色看看。”

“不必如此。”厲長生笑著說道:“若是打草驚蛇,之後恐怕就無好戲看了。”

“是。”蕭拓低頭道。

厲長生冷笑一聲,道:“你去,多派一些人,好好的保護離國太子。”

“敬諾。”蕭拓又道。

厲長生交代好了,便往荊白玉的營帳而去,方走到營門口,“嘩啦”一聲響,不等厲長生反應,帳簾子猛的掀開,荊白玉已然急匆匆一頭撞了出來。

“太子……”

厲長生瞧荊白玉跑的快,趕忙伸手去接他,以免荊白玉不慎摔倒。

荊白玉無有瞧見厲長生,一頭便撞了個滿懷,“呀”的低呼了一聲。

厲長生感覺荊白玉彷彿是長高了一些個的,比日前還重了一些個,一個不備差點就給撞倒,幸好……

厲長生的幸好還未想完,“嘩啦”又是一聲響。

營帳內又有一物衝了出來,緊隨著荊白玉的腳步,可不就是荊白玉的愛寵小老虎?

小老虎亦是一頭撞出,歡實的不得了,“咚”的一下子,就堆在了荊白玉的後背上。

這一下可好,厲長生抱著荊白玉與小老虎兩個,身子一個踉蹌,毫無懸念的仰倒在地上,直接被那一人一虎給撞倒。

“厲長生!你沒事罷!”

荊白玉嚇了一跳,生怕把厲長生撞出個好歹來。他想要趕緊爬起來的,但是……

爬不起來……

“小貓兒!你太重了,快起來!”

“壓……壓死我了!”

小老虎還趴在荊白玉背上,小老虎似乎覺得挺有意思,撒了歡兒一般,還在荊白玉的背上滾了一圈。

“荊白玉!你想殺了我叔叔嗎?!”

本來情況已然亂的很,哪知道姜笙鈺還正巧出現,立刻喊著叫著跑過來,將小老虎與荊白玉都扒起來,萬分嫌棄的推到一面去。

姜笙鈺擔憂的說:“叔叔,你沒事罷,壓疼了沒有?手臂沒事罷?要不要叫馮陟釐來給你瞧瞧?”

厲長生趕忙說道:“無事無事。”

“厲長生!”荊白玉跳起來,將姜笙鈺又巴拉到了一面去,焦急的說道:“那離太子人呢!他對你做什麼了?”

荊白玉這麼一問,差點把厲長生給問的愣住。

姜笙鈺一聽,也趕忙問道:“對!那姓離的人在哪裡?我呸!他算什麼東西,敢對我叔叔賊眉鼠眼的!”

厲長生緩了一刻,這才明白是怎麼個一回事,看起來荊白玉與姜笙鈺的訊息,來的倒是都挺快。

離太子突然出現,已經入了營帳,這乃是大事情,不只是荊白玉關注著,姜笙鈺也叫人打聽著。

去打聽的下人回稟,說厲大人在營門口迎接了離國太子,只不過……

只不過那離太子對厲大人的態度,不甚恭敬……

荊白玉本穩穩坐在營帳內,等著厲長生回來稟報,哪想到先聽到了下人這樣的稟報,頓時火冒三丈,急匆匆跳了起來,直接衝出營帳。

如此才與厲長生撞了個滿懷。

厲長生笑著說道:“沒什麼的,我們進帳再說話,小心隔牆有耳。”

姜笙鈺第一個大聲說道:“隔牆有耳?!那些個離國的喪家犬,著實大膽的很呢!都這樣了還賊眉鼠眼,好的很呢!我才不怕他們聽到,我便就是要他們聽到。叔叔你等著,我這就去將那姓離的一雙招子挖下來!”

荊白玉難得與姜笙鈺態度分外一直,板著臉奶聲奶氣的說道:“就是!好生氣,我這就去找那離太子。”

“太子,太子……兩位太子殿下……”

厲長生趕忙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將荊白玉與姜笙鈺都給攔住,說:“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小老虎在一旁看著好戲,雖然它是瞧不懂的,不過這會兒還是“嗷嗚嗷嗚”的跟著起鬨。

厲長生將兩位太子殿下拉進營帳內,道:“稍安勿躁,眼下還不是動那離太子的時機。”

“什麼時機?”荊白玉嘟著嘴巴道:“他敢對我的人賊眉鼠眼,本太子可是好欺負的?”

“沒錯,他……”姜笙鈺下意識的附和,話到一半轉頭瞪了荊白玉一眼,道:“什麼你的人?這是我叔叔!”

姜笙鈺說著,將厲長生往自己這面一拉。

荊白玉頓時不幹了,撲過去直接掛在了厲長生後背,彷彿樹懶一般,抱得死死的。

厲長生怕荊白玉掉下來摔著,趕緊背著手託著他。

荊白玉遞給姜笙鈺一個挑釁的目光,道:“是你叔叔怎麼的?現在厲長生是本太子的人!”

“你給我下來!下來!”姜笙鈺不幹了,伸手要去拽荊白玉,荊白羽頓時縮了縮脖子,躲在厲長生背後,死抱著厲長生就是不下去。

姜笙鈺雖然身材並不算高大,但總比七八歲的荊白玉要大的多,全然不能像荊白玉那般跳到厲長生背上去。

說實在的,姜笙鈺這會兒眼瞧著,只覺得羨慕不已。

而厲長生……

此時此刻真是頭疼不已。

這哄孩子的日子看來是沒個頭的,每日兩位太子殿下不吵個十次八次,只覺著渾身不舒服。

厲長生感覺荊白玉不像兔子了,姜笙鈺也不像是野狼了,他們兩個倒更像是小野貓,一言不合就開始互撓……

“有話好好說,別吵架。”厲長生說。

“不要動手。”厲長生又說。

“不許掀案几。”厲長生又又說。

營帳裡雞飛狗跳的,外面守護和巡邏的侍衛們已然見怪不怪。

陳均年走過來,大老遠便能聽到營帳裡吵鬧的聲音。

“太子殿下,厲大人!”

厲長生趕忙安撫著兩個小祖宗,說:“陳校尉來了,想必是有要緊事情。”

陳均年入內,荊白玉和姜笙鈺這才消停一些,兩個人都抱臂站著,一左一右,皆是板著臉,一副臉紅脖子粗的模樣,看來吵得著實兇猛。

陳均年見狀有些個猶豫,似乎不好開口,生怕兩位太子殿下的戰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厲長生問道:“陳校尉可是有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陳均年猶豫了半晌,最後一咬牙道:“那面離國太子……”

“離國太子?”荊白玉不悅的皺眉,問:“他要幹什麼?”

陳均年道:“他身邊的親隨傳話了,說是離太子想要沐浴。”

“沐浴就沐浴,”荊白玉不屑的說:“沐浴還要傳話來,幾個意思?”

陳均年尷尬的說:“離太子的意思是……想讓太子殿下您身邊的人,去幫他送些熱水。離太子說,旁人他不敢用,生怕有上柱國派來的奸細,還是……還是太子殿下您身邊的人,比較可靠。”

“我身邊的人?”

荊白玉轉頭瞧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厲長生,頓時臉色鐵青,道:“這個離太子,怕是活的不耐煩了!”

姜笙鈺愣了一下,隨即也是火冒三丈,說:“他什麼意思?他是想死罷!本太子現在就去成全他!”

離太子所說的,荊白玉身邊的人,可不指的就是厲長生?

離太子方才一不留神,叫厲長生走了,他當下後悔不迭,在營帳內轉磨兩圈,不多時便來了主意。

他打著叫人送熱水的名義,點名要荊白玉身邊的人,可不便是指厲長生?想要找個轍,將厲長生再叫回來。

厲長生眼看著姜笙鈺要走,指不定真的就去擰掉離太子的腦袋,趕忙說道:“陳均年,快將人攔住。”

“這……卑將不太敢……”陳均年小聲說。

厲長生無有辦法,只好自己追出去將人攔住,說:“多大點事兒,值得氣什麼?”

“什麼多大點事!我真的好生氣呀!”姜笙鈺還未說話,荊白玉倒是開了口,說:“他一個逃亡的太子,如此這般囂張,他還真當這裡是他的太子府不成?”

“是啊。”姜笙鈺又難得與荊白玉達成了一致,說:“不給他點教訓,他恐怕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沒錯。”荊白玉說。

厲長生有些想笑,只覺得若是自己不阻攔,下一刻兩位太子殿下,可能會手拉手的去將離太子腦袋擰下來。

這畫面設想一番,不知道怎麼的便戳中了厲長生的笑點。

厲長生道:“稍安勿躁,那離太子想叫太子身邊的人去送沐浴熱水,也不是什麼難事兒,太子殿下不妨就派人過去。”

“派人過去?”荊白玉一聽有些個納罕。

厲長生這話很微妙,說的是派人過去,而不是自己過去。

“什麼意思?”姜笙鈺也是迷茫的緊。

“笨蛋!”荊白玉眸子游魚一般的轉了兩圈,笑嘻嘻指著姜笙鈺道:“這你都不知道!當然是叫離纓去了!”

“太子殿下聰慧。”厲長生微笑說:“這營地裡誰不知道,離纓乃是太子身邊近日的紅人,太子叫離纓去送沐浴熱水,再好也沒有。”

“離纓?”姜笙鈺恍然大悟,說:“就是離國太子的那個弟弟?”

厲長生點頭。

“這倒是個好辦法!”

姜笙鈺也笑了出來,非常歡喜的模樣。不過下一刻,變臉一變,姜笙鈺瞪著身邊的荊白玉道:“你方才說誰笨?你把話說清楚!”

“你吼什麼吼呀!”荊白玉小大人似的說:“我們在說正經事呢,沒空與你爭吵。”

“什麼正經事?”姜笙鈺不悅的說:“我看你就是欠打!你有種別躲在我叔叔身後,你給我出來,我們單打獨鬥。”

荊白玉不屑的說:“我才不要,你比我大了十歲,你也好意思叫我與你單打獨鬥,你分明是就欺負小孩子。”

“你是小孩子?我呸!小孩子有你這般壞心眼的?”

厲長生止不住嘆息一聲,兩位太子殿下又吵起來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厲長生保持微笑,說:“先不要吵,我們先再說說離纓的事情罷。”

厲長生與荊白玉先前戲耍了離纓一把,粉碎了離纓想要逃跑的計劃。

雖然系統叫厲長生刷土豪朋友離纓的好感度,但好感度並非一日兩日能成,厲長生瞧著那趨勢,恐怕要打個長久戰。眼下還是將離纓留下來,捆在他們手心裡才是要緊。

若是離纓成功逃離,他們的計劃怕是要打水漂。

離纓逃跑被抓了個正著,他心中忐忑難安,一會兒想著厲長生與荊白玉恐怕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一會兒又想著他們既然知道了,為何不揭穿自己?

離纓一顆心七上八下,最後全然想不通,彷彿正在接受凌遲之刑,難受的他直要抓耳撓腮。

厲長生並非不揭穿他的身份,只是不想與土豪朋友把關係鬧的太僵硬。畢竟離纓可是有錢人,誰願意與錢過不去呢?

再者說了,與離纓交好,得到的並不只是錢,對厲長生來說,還有啟用隱藏結局的可能性。

然而在荊白玉眼中,離纓和小老虎是一個級別的,都不怎麼好對付。眼下情況緊急,也不能一直來軟的,還是需要軟硬兼施才可。

厲長生冷笑一聲,說:“既然離纓不吃軟的,我們也只好給他點厲害的。”

荊白玉若有所思,點點頭,說:“行,按照你說的做。”

厲長生故意將離纓送到他大哥離國太子跟前,若是離國太子發現了離纓的身份,絕對會對離纓產生殺心。

厲長生淡淡的道:“畢竟離國君主只能有一個,眼下帝位空缺,離太子與離纓之間絕不是親兄弟的干係,而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厲長生的意思是,將離纓逼入絕境,到時候離纓自身難保,就算他不情願,也要與自己這面合作才行。

三個人合計了一番,當下小太子荊白玉便讓人傳話,派自己身邊的黍離給離國太子去送沐浴熱水。

離纓正在營帳內擔驚受怕,聽到了宮人的傳話,頓時如遭雷劈,整個人嚇得又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姊姊,這……”離纓連忙討好的說:“姊姊,太子殿下為何要小人前去?不能換個其他人嗎?”

傳話的宮女道:“太子就是叫你去,你與我說也沒辦法,一點子小事兒罷了,你就去罷,也費不了多長時間。”

這不是時間不時間的問題……

離纓心裡涼了半截,這可是有去無回的問題。

若是自己這般去送熱水,大哥定然會將自己一眼認出來。到了那時候,自己恐怕人頭不保。

離纓也明白,眼下不只是要防範上柱國派來的刺客,也要防範自己那些兄弟的暗殺。

離纓又是害怕又是擔憂,轉磨半晌,仍是想不到解決辦法。

他一咬牙,乾脆伸手在熄滅的火盆邊緣抹了一把,然後快速在自己臉上使勁兒的蹭,蹭的滿臉黑漆漆,隨即這才從營帳中走出,往離國太子下榻的營帳去送沐浴熱水。

離國太子在營帳內等了半晌,就等著厲長生再回來,這回自己可要與厲長生好好說說話!

“太子殿下,熱水來了。”

親隨在外面說道。

離國太子心中歡喜,趕忙站起身來,竟是親自迎出了帳外,道:“你……”

離國太子才開口一個字,登時“嗬”的狠狠抽了一口冷氣,被眼前之人著實嚇了一跳。

“你是何人?!”

離國太子眼瞧著一臉炭黑色的來人,根本不是厲長生那高大俊朗的身影。

離纓故意啞著嗓子,生怕他大哥將他的聲音聽出來,道:“小人乃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侍從,奉命來送沐浴熱水的。”

“荊太子身邊的不是厲長生嗎?”離國太子瞪著眼睛說:“誰叫你來的!臉弄成這樣,誠心想要嚇唬本太子嗎?還不快滾!”

離太子眼看著自己的計劃落空,厲長生根本未有出現,他一腔怒火,又被離纓嚇了一跳,哪裡還有什麼好臉子,恨不得直接將離纓給打出營帳。

離纓正愁著如何離開,趕忙唯唯諾諾的答應著,快速轉身就跑。

“滾!”

“滾遠點!”

離纓走的遠了,還能聽到離國太子的呵斥謾罵之聲。

離纓臉上那唯唯諾諾的表情慢慢冷了下來,他眯著眼睛,伸手抹了一把自己黑乎乎的臉,咬牙說道:“早晚有一天……”

“早晚有一天什麼?”

突然身前有人接了口,可把離纓給嚇了一跳。

他猛的抬頭去瞧,登時後退連連,差一點子摔倒在地。

來人伸手拉了他一把,笑的甚是溫柔。

厲長生說道:“我長得可是面目可憎?怎麼的將你嚇成這樣?”

“厲大人!”離纓連忙道:“小人……小人只是……”

厲長生指了指離纓的臉,明知故問道:“你的臉這是……怎麼黑乎乎的。不是叫你去給離太子送沐浴熱水,你怎麼搞成這副灰頭土臉的。莫不是那離太子故意刁難了你?”

“不不不!”離纓手忙腳亂的搖頭,說:“不是,並非如此。小人方才去燒了火……不小心將臉弄髒了一些,正要去擦一擦呢。”

厲長生笑的仍是隨和,但離纓聽了卻毛骨悚然。

厲長生說:“你這可不是有一點髒,的確應該快去擦一擦了。”

“是是。”離纓附和著點頭。

厲長生道:“怎麼的還不去,跟我面前站著什麼?難不成還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

“沒有沒有,小人這就去。”離纓是被厲長生嚇壞了,生怕自己多說是錯,多做還是錯,一時間怔愣在原地,都不知道要幹什麼好。

離纓答應著,趕緊頭也不回的跑進了自己的營帳。

帳簾子垂下來,擋住了外面的視線,離纓這才撥出一口氣來,感覺自己臉上的冷汗已然將墨黑都快洗刷乾淨。

厲長生戲弄了一番離纓,施施然轉身離開,回去往荊白玉那面稟報。

荊白玉與小老虎在營帳內玩耍,厲長生進去的時候,就瞧小太子荊白玉手裡拿著個竹藤編的球,正扔來扔去的。

他一將球扔出去,小老虎就興沖沖飛撲而去,一把撲住那小球,叼著又咬了回來。

厲長生一瞧便笑了,道:“這老虎不應該叫小貓兒,倒是應該叫小狗兒。”

“嗷嗚!嗷嗚!”

小老虎生氣的仰著大腦袋,對厲長生露出一口小牙兒來。

小老虎還未成年,雖然已經長牙,但說到底還不是很威嚴,瞧著與荊白玉有些個相似,奶裡奶氣的。

荊白玉說:“厲長生你怎麼欺負小貓兒,你太壞了,你看小貓兒不喜歡你起的名字。”

厲長生微微頷首,說:“我覺得這名字的確起的有失水準,那不如叫……旺財,如何?”

厲長生說罷了,對著小老虎招了招手,說:“來,旺財,把球扔過來。”

小老虎憤怒的瞪著厲長生,他是不想與厲長生頑球的,不過因著生氣,便又“嗷嗚”的叫了一嗓子。

底氣十足,估摸著整個營地皆要能聽到。

然而……

“骨碌碌——”

小老虎扯開嗓子大吼一聲,它叼在嘴裡的球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骨碌碌”的滾到了厲長生靴子前面,正正好,是絲毫也無偏差。

厲長生笑著撿起那只小球,放在手中掂了掂,說:“旺財真乖。太子你看,旺財喜歡這個名字。”

“厲長生,你再欺負小貓兒,它咬你我可不管了。”荊白玉道。

小貓兒還是只小老虎,根本鬥不過厲長生這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每次皆是吃虧不小,每次皆是敗下陣來。偏生小老虎還不能對厲長生動粗,小主人護著老狐狸護的是穩穩當當,著實讓人無有辦法。

荊白玉說:“對了,你不去去瞧離纓了嗎?他怎麼樣了?被發現了嗎?”

厲長生說:“沒有,離纓是聰明人,若是這便被發現了,恐怕太子也不用將寶押在他的身上。”

“說的也是。”荊白玉雖然唯恐天下不亂的有些個失落,但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荊白玉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說:“那……我們再讓離纓去送點其他的東西罷。”

“全憑太子高興。”厲長生寵溺的笑著。

“什麼?!”

離纓才把髒兮兮的臉洗乾淨,就有宮人到來,復又替小太子荊白玉傳話。

離纓的眼珠子瞪得幾乎跳出眼眶來,不敢置信的道:“太子叫我去給離太子送……送換洗的乾淨衣物?”

“正是。”宮女道:“你快著去罷,莫要耽誤,這些衣物你可拿好了,厲大人特意交代了,說別讓你給弄髒了。”

“可……”

“我……”

“這……”

離纓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狐疑又是驚駭,他心中隱約還有一絲其他的想法……

這回離纓抱著換洗的衣物,走到了離太子營帳門口,倒是未有將自己的臉故技重施的抹黑,反而靠著他那人見人愛的顏值,笑盈盈的與一位小宮女搭上了話。

那小宮女未曾見過離纓這般俊俏的男子,頓時面紅耳赤,離纓請她幫忙送衣物,那小宮女不好開口拒絕,便幫了離纓一回。

離纓松了口氣,總算是完成了任務,嘆息著走回了自己的營帳門口。

“咯噔——”

離纓遠遠的便瞧見那熟悉的宮女站在自己營帳門口,他心裡止不住咯噔一聲,涼的不能再徹底。

宮女果然上前,遞了一個小罐子給離纓,道:“太子叫你送些茶葉去給離國太子。”

“我……”

離纓還未有想辦法拒絕,那宮女已然熟門熟路的轉身離開,根本不多聽他說一句話。

不多時,就有人前來稟報了離纓的行蹤。

荊白玉一聽,悻悻然的說:“無趣兒,這離纓油滑的厲害,去了離太子那邊好幾趟了,怎麼的還沒有露出馬腳來?那離太子也是的,不只是好色!人還笨!可氣死我了。”

荊白玉一提起離太子就咬牙切齒,若不是還用得上他,荊白玉早就挑唆著姜笙鈺去做了他,將他的腦袋給小老虎當球頑。

厲長生笑道:“看來這離纓的確是聰慧的,不只是能屈能伸,還有些個智謀,也能臨危不懼,及時應變。太子殿下應當高興才是。”

“我不高興。”荊白玉抱臂,板著嘴角說:“若是不叫離太子發現離纓,不叫離太子對離纓下手,本太子如何能英雄救美?如何能叫離纓對我感恩戴德?如何能叫離纓與我合作?”

荊白玉說罷了,頓時頭疼不已。

厲長生道:“自然是有辦法的,若想要離太子發現離纓的身份,其實只需送一樣東西過去給離太子。”

“什麼東西?”荊白玉好奇起來。

厲長生道:“太子恐怕是忘了,離纓身上有一樣古怪的東西。”

“古怪的……”荊白玉話說一半,突然驚呼一聲,道:“是那破瓦片?!”

“正是。”厲長生點頭。

離纓乃是離國的二皇子,身份雖不如離太子尊貴,也不如離太子受寵,但怎麼說亦是皇上的兒子,離國又財大氣粗,離纓身邊什麼好東西沒有?

離纓逃亡在外,身上不帶金子不帶銀子,也無有錢幣,反而隨身攜帶一片破瓦片。

那瓦片看似不怎麼值錢,但離纓寶貝的厲害。當時瓦片從離纓懷中掉出,可把離纓嚇了一跳,趕忙就撿了起來收好。

只是一轉眼的事情罷了,但是厲長生並未有將這事兒忘在腦後。

這種細節在厲長生的眼中,可全不是什麼小事兒。他當下便請喻風酌去調查一下離纓懷中瓦片的來由。

喻風酌人脈甚廣,出門在外想要打聽什麼,自然是拜託喻廠督最為便捷。第二日喻風酌就帶回了訊息。

厲長生道:“那瓦片,其實相當於信物,乃是離纓最後的本錢,離纓正是準備拿著他去搬救兵。”

“搬救兵?”荊白玉聽了只覺得納罕不已。

離纓的母親,乃是離國的前皇后。離纓的母親梁氏是商賈出身,並非什麼達官貴族。

想當年梁氏一族白手起家,梁氏的父親什麼粗活累活都曾幹活,帶著一個女兒一個小兒子,生活過的十足辛苦,根本無有瓦頭遮雨。

後來生意有了些個起色,梁氏的父親卻重病不治,唯有剩下大女兒,也就是梁氏,和她年幼的弟弟相依為命。

梁氏帶著弟弟,又被一干親戚欺凌,好不容易做起來的家產,一夜之間被那些個親戚全部霸佔了去,還將他們姐弟兩個趕出府邸。

一個不起眼的弱女子,帶著個拖油瓶般的弟弟,誰又能想到,那弱女子卻成了日後離國的一國之母。

弟弟為了感激姐姐梁氏的養育之恩,將他們露宿街頭遮風避雨的一片破瓦當成珍寶收藏起來。梁氏後來又將瓦片交給侄兒兒子離纓,告訴他若是日後有什麼困難,大可拿著瓦片去尋舅舅。

離纓的母親已然去世,但梁氏一族仍然興旺。梁氏一族無有入官場,全部仍舊幹著商賈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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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大荊邊城這面有個非常大的馬場,不只是離國,很多附近的國家,都會選擇從梁氏這裡購買馬匹。

在如今這樣的時代,打仗靠的便是人頭數、糧食和馬匹,缺一不可。

除了馬匹之外,梁氏的家丁也數不勝數,少說八千之眾。這些個家丁不只是養馬或者伏侍主子,自然還有保衛梁氏的作用。

生意做的太大,少不得惹來旁人眼紅嫉妒,梁氏是有遠見的,懂得如何擁兵自衛。

厲長生道:“梁氏擁有八千多人,就算不是正規軍,但數量也著實可觀。如今離纓走投無路,自然會想到他的舅舅還有梁氏。”

荊白玉恍然大悟,點了點頭,說:“原來他是要拿著瓦片去搬救兵,沒想到這瓦片還有這等用處。”

厲長生說:“離國皇宮之中,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有一個寶貝,是個破瓦片。太子您說,若是我們將瓦片,不經意的送到了離太子跟前,他會不會……立刻發現離纓的身份?”

荊白玉點點頭,道:“但是有一個問題啊,離纓那麼寶貝那瓦片,幾乎是時時刻刻隨身攜帶,我們怎麼能將瓦片偷過來呢?”

“這的確是個問題。”厲長生道。

如何偷瓦片是個難題,厲長生出了荊白玉的營帳,便徑直往離纓那面去了。

離纓好不容易閒下來,坐在席上松了口氣。

“黍離?你可在?”是厲長生的聲音,在營帳外面響起。

“又來了……”

離纓感覺自己起初是心神不寧,後來是心驚膽顫,而眼下……

顫的他根本已經沒了力氣,疲憊不堪。

離纓止不住想著,算了罷,指不定厲長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是在故意戲耍自己呢!還不如破罐子破摔,也好過現在這樣苟延殘喘。

“黍離。”

厲長生掀開營帳簾子走了進來,臉上仍是那般親和溫柔的笑容。

離纓冷冷的看著厲長生,也不諂媚也不唯唯諾諾了,只是這般冷漠的瞧著他,道:“厲大人有何貴幹?”

厲長生並不在意他敵視的眼神與語氣,彷彿並無察覺,自顧自的說道:“也沒什麼,就是過來看看你的。上次我予你了一個小瓶子,你可有用著?”

離纓著實摸不著頭腦,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尤其他現在面對的笑臉人,還是個模樣俊美無儔的,誰瞧了厲長生這笑容,怕是也都不忍心下手去打的。

離纓吶喊的說:“小瓶子?哦……有……用過。”

厲長生說的是那海藍之謎濃縮修復精華小樣,只有5ml的小瓶子。雖然容量的確少了些,但是好歹也耐用,用了幾次之後,離纓發現這小瓶子裡的藥,竟然煞是管用。

離纓聽他提起小瓶子,便下意識的碰了碰自己的面,早已不疼不癢的,也沒有熱辣辣的感覺。這幾日下來,,面頰平整了不少,不像前些日子被吹的那般粗糙。

厲長生問:“可有效果?”

離纓道:“多謝你的東西,上次忘了感謝你,還挺有用的……”

離纓正說著,突然就瞧厲長生往自己這邊邁了兩步。

他眼看著厲長生的俊顏突然放大,止不住的往後錯了錯身,想要與他拉開距離。

只是離纓的動作不如厲長生快,厲長生已然抬手輕輕的托住了他的下顎。

“厲大人?”離纓嚇了一跳。

厲長生湊的著實太近,離纓不由快速轉動著眼睛,眼神閃爍的盯著他的臉瞧。

厲長生的五官幾乎挑不出絲毫毛病,讓人瞧著著實賞心悅目。俊美不俊美還是另外一說,最主要的是,不管是厲長生的目光還是話語,總是說不盡的溫柔,叫人很難心生厭惡。

厲長生微笑著開了口,道:“別緊張,我只是想瞧瞧你的臉,是否已經好些了。”

厲長生託著離纓的下巴,仔細的眯著眼睛打量。

離纓被他這般注視著,沒來由緊張起來,僵直的一動不動,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厲長生的臉上,只覺厲長生的目光,再溫柔也沒有了,彷彿是漩渦,令人沉溺其中。

就在這時,厲長生輕輕的拍了他一下,溫聲道:“看來的確是好了許多的,這我就放心了。”

厲長生這話,便鬆開了離纓的下巴,道:“我給你的那小瓶子,你要堅持用完。”

“……好。”離纓呆呆的點了點頭。

厲長生道:“那我便不打攪你了,太子那面還有許多事情,你方才恐怕忙壞了,這會兒可好生休息著。”

他說罷了,對離纓又笑了笑,不急不緩的從營帳走了出來。

厲長生離開營帳,嘴角邊的笑容並未消失,反而擴大了些許。

他回頭瞧了一眼,隨即快速離開,回到了荊白玉那面去。

“可拿到了?”

荊白玉眼瞧著厲長生進來,迫不急的迎上,說:“東西呢?那瓦片呢?”

“太子莫要著急。”厲長生從袖口中掏出一物,遞給荊白玉,可不就是那灰撲撲的瓦片?

荊白玉將瓦片拿在手中,仔細的端詳了一番,就是個普通的瓦片罷了,看不出什麼稀奇來。

荊白玉問:“就是這塊瓦?你是如何拿來的?”

“這個……”厲長生露出一個微笑,道:“秘密。”

厲長生自然是趁著方才離纓愣神之際,輕輕一拍,從離纓懷裡摸出來的瓦片。

厲長生的系統雖然只能購買化妝品護膚品相關,聽起來有些個雞肋,其實則不然,還是有許多其他功能的。

例如be結局的預警,這給厲長生起到了不錯的提示作用。

除此之外,每完成一個任務,系統會自動分配屬性值,如今厲長生的【魅力值】這一屬性,已然高達90點。

按照系統的解釋看來,若是厲長生魅力值滿點,這世間便沒有什麼事情,是厲長生一個微笑不能解決的。就算有,那就來兩個微笑。

離纓方才本是氣惱的很,可再一瞧厲長生那容貌,那笑容,瞬間便什麼氣勁兒也無,反而心中奇奇怪怪,一個不留神,便叫厲長生將他懷中的瓦片摸了去。

這會兒離纓還全無反應過來,瓦片卻已經在小太子荊白玉的手中。

那面兒離太子沐浴焚香,換上乾淨華貴的衣裳,整個人半臥在軟榻之上,愜意的撥出一口氣來,說:“奔波了這麼幾日,可將本太子累了個好歹!上柱國那老匹夫,等本太子回去,定然將他碎屍萬段!”

離太子嘴裡說著狠話,但他心裡也是清楚,依靠如今自己身邊這兩三個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與上柱國軍隊抗衡的。

親隨跟在離太子左右,見離太子沉默不語,連忙上前進言,道:“太子殿下,如今瞧荊國太子的樣子,或許是願意相助太子您的,何不拉攏荊太子一番,請荊太子發兵,若是能一舉打回都城,也好擊潰上柱國的叛軍。”

“你懂什麼?”離太子側目瞧了那親隨一眼。

親隨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話,連忙跪在地上,說道:“是小人多嘴了。”

荊白玉對離太子的態度,的確非同一般的親和。在離太子被追殺之際,將他迎進營地來,還好吃好喝的款待著,叫狼狽不堪的離太子,能有一時喘息之機,這已算是仁至義盡。

只是離太子這模樣,看起來並不念著荊白玉的好,反而說道:“那荊國太子,不過七八歲的孩童,他懂什麼?我與他去提打仗的事情,他還不嚇得尿褲子?”

“這……”親隨不好出言反駁離太子,只好繼續叩首跪在地上。

離太子琢磨了一番,又道:“再說了,那荊國太子手中根本就沒有什麼兵馬。這一營地的兵馬,除了上軍校尉厲長生率領的滌川園軍,就是陵川王的陵川軍和一些總督東廠之人,說白了哪個也不是那黃毛小太子說了算數的。”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親隨不敢妄自揣度。

離太子臉上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道:“我瞧著這營地裡的滌川園軍不錯,治軍有方,而且人數不少。若是……若是本太子能將那上軍校尉厲長生拉攏過來,哼哼,還需要什麼荊國那黃毛小兒太子?指不定還能將荊國太子也拿捏在手中做了人質!”

“這……”親隨一聽,有些個慌張的說道:“太子殿下請慎重啊,那厲長生在荊國名氣甚大,聽說城府手段都極深,並不是好對付好拉攏之人。再者說了,這事情若是敗露,就算荊國太子年幼,卻也定然是個有脾性之人,必然會怪罪於太子殿下您。如今太子殿下您身邊人單力薄,無法與荊國這些人抗衡,還是……”

“大膽!”離太子聽那親隨一開口便是大串大串的說教,聽著便讓人來氣,當下拍著案几驟然高聲,道:“你的意思是,本太子還不如那荊國的黃毛小兒?他能叫厲長生服服帖帖的,本太子便不能了?”

“卑將並不是這個意思。”親隨心中一哆嗦,也知道自己說多了。

這離國太子的性子,大家皆是知道,主見不一定有多少,剛愎自用是一定的,最討厭的便是旁人說教。

說實在的,離太子的見聞和能力,皆是萬萬不如離纓強。但架不住離國國君年紀大了,所以耳根子軟,耳邊風聽得多了,就怎麼瞧怎麼覺得離太子是個不錯的。

“稟報太子殿下!”

就在離太子發怒之時,有侍衛急匆匆而入,彷彿是有什麼緊急之事。

“什麼事兒?”離太子不悅的開口詢問。

那侍衛連忙跪下,將一樣東西呈於離太子面前,說:“太子殿下,小人偶然間發現一物!”

“這是!”

離太子本來有些個愛答不理的,結果只是一瞥,瞬間從軟榻上翻身而起,一把將侍衛呈上的東西搶了過去。

“瓦片!”離太子目光變得陰森,說:“這是老二隨身攜帶的瓦片!你是從何處尋來的?!”

離太子著急的緊,一把拉住那侍從的衣領子,直將人提了起來。

侍衛連忙說道:“是……是在營地裡撿到的。”

“不可能!”離太子呵斥一聲,眯著眼睛道:“你竟是敢誆騙於我,可是不想活命了?”

“太子饒命。”侍衛磕頭說道:“卑將不敢撒謊,的確是在營地裡撿到的,實屬偶然。”

“離纓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荊國的營地裡?難道說……”

離太子眼珠子一轉,頓時臉色鐵青的很,低聲說道:“這老二向來陰險狡詐的很,他一路逃跑,聽說也中了上柱國的埋伏,逃跑的方向應該也是這面。難道說……他掩藏了身份,就躲避在荊國的營地之內?”

離太子尋思著,離纓肯定是掩藏了身份的,不然那荊國小太子什麼也不懂,早就應告訴自己,離國的二皇子也在營地裡,指不定還要叫他們兄弟相見。

“你從何處尋得的瓦片,快帶本太子前去瞧瞧。”離太子呵斥說。

“是,敬諾。”侍衛不敢含糊。

離太子急匆匆跟著侍衛出了營帳,一路往前走著,很快便到了離纓住所附近。

那瓦片本在小太子荊白玉手中,自然是不可能無緣無故掉落在營地裡的,乃是厲長生專程放置。

厲長生見離太子的侍衛出來辦差,便將瓦片拿著放在了那侍衛必經之路上。侍衛跟隨離太子時間不短,乍一看那瓦片,頓時心中驚濤駭浪洶湧翻騰,撿起來跑去與離太子稟報。

“可是在這裡尋到的?”離太子跟著侍衛趕來,左右瞧了瞧,問道。

侍衛立刻說道:“正是如此,就在這裡。”

離太子眯眼環繞四周,說:“這面附近住的都是什麼人?快去給我打探清楚了!”

“太子殿下這……”親隨知道自己開口,太子殿下定然會不歡心,可這話著實不得不說。

親隨說道:“太子殿下,這萬萬不可啊。如今太子身在荊國營地,萬事還是小心為上,這貿然派人打聽,唯恐……”

“唯恐什麼?”離太子打斷了他的話頭,斥責說:“若是叫老二活著,再叫他好端端的回了都城,那大離可還有我的立足之地!那一切便全都完了!你是太子還是我是太子!到底應當聽誰的命令!都已經說了,那荊白玉不過是個沒斷奶的小娃娃,他能瞧出什麼?”

“呸!誰是沒斷奶的小娃娃?”

“說的可不就是你?”

就在這個時候,遠遠的有兩個極低極低的聲音在說話。

厲長生帶著荊白玉與姜笙鈺兩位太子,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隱在暗中瞧瞧觀察著離太子的一舉一動。

荊白玉隱約聽到離太子的呵斥聲,一臉的不悅模樣。

姜笙鈺在一面倒是笑了,說:“你聞聞,是不是一身的奶味?”

荊白玉說:“那不是奶味兒,那是面脂的味道,香噴噴的。”

“什麼面脂?”姜笙鈺也不敢太大聲音,一臉誇張的無聲而笑,道:“還說自己是男子漢呢,怎麼用女子的面脂?”

“哼,沒文化真可怕!”荊白玉露出一個不屑的目光,道:“本太子用的,可不是女子用的那種面脂,是厲長生專程送給本太子的。厲長生,你說是不是?”

厲長生本來不想插話,聽到荊白玉問自己,止不住微笑著點點頭,道:“的確,不是女子專用的面脂。”

小太子荊白玉還在用厲長生上次送他的bonpoint摯愛護膚品套裝,那可不是什麼女生專用,而是……

寶寶專用。

厲長生笑的頗有些深意,不過荊白玉與姜笙鈺都未有瞧出來。

姜笙鈺一聽,心中酸的不得了,道:“叔叔,你送他了什麼?我也想要,你也送我罷。”

“也無不可。”厲長生又是好說話的笑了笑。

小太子與大太子一起用寶寶專用面霜,厲長生覺得還挺應景。

“這離國太子,哼哼,看本太子用完了你,要怎麼收拾你的!”荊白玉聽那離國太子還在編排自己,說自己的不是,便不悅的叉著腰,狠狠的翻了個大白眼。

“噓——”

厲長生突然抬起手指,輕輕比劃了一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荊白玉與姜笙鈺乍一瞧,趕忙都是聽話的閉上嘴巴,再不出一聲。

厲長生做了個口型。

——有人來了。

“有人來了!”

那面離太子身邊的侍衛也低聲說道。

遠處一個人影,一行低著頭一行走了過來,他走走停停左顧右盼,應當是在一路尋找著東西。

來人便是離國二皇子離纓無疑,他很快發現自己懷中的瓦片不見,這一下大驚失色,四處尋找起來。

那瓦片乃是離纓所剩無幾的希望,若是無法拿著瓦片去找素未謀面的舅舅求助,那麼……

他別說當不了離國的君主,這一輩子都要逃亡在外,一天安穩日子也無法過上。

“到底去哪裡了……”

離纓焦急的出了一頭熱汗,獨自在自己營帳四周仔細的尋找。

離太子謹慎的擺擺手,跟著侍衛與親隨,立刻躲避在旁邊的營帳之後。那三個人目光死死盯住越走越近的離纓。

離纓一身荊國侍從的衣衫,雖未十足華麗,卻也比旁人穿的好上許多。

他並未向著離太子藏身的地方走來,中途轉了個彎,往其他方向而去。

然而……

“嗬!”離太子瞪大眼睛,狠狠抽了口冷氣,不敢置信的道:“真的!真的是老二!你們可瞧見了。”

侍衛與親隨瞧得真真切切,的確是二皇子無疑,但衣著卻是荊國的。

侍衛低聲道:“太子殿下所料無錯,這二皇子果然狡詐,竟是掩藏了身份,藏身在荊國會盟大營之中。”

“好你個老二啊。”離太子目光狠呆呆的,冷笑說:“就算你藏得再好,也逃不出本太子的手掌心去!”

離太子說罷了,對侍衛與親隨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附耳過來。

離太子眼中閃著精光,一看便知,對離纓是起了殺心的。但說到底,離太子也不敢過於囂張,這眾目睽睽之下,他並不好叫人上去直接殺了離纓。所以便叫那兩人附耳上前,吩咐他們找到機會,悄悄做掉離纓這心頭大患。

侍衛與親隨領命,那三個人很快離開,消失在營帳附近。

等所有人都離開,荊白玉這才呼出口起來,說:“他們走了。”

姜笙鈺笑著說:“這離國太子,傻了吧唧的,還當是自己真的聰明,一下子便發現了離纓的存在呢。”

“誰說不是呢。”荊白玉難得同意姜笙鈺的說法。

若不是厲長生將瓦片偷來,離太子仍不知道,在他營帳外面轉了好幾圈,又是送水又是送茶的侍從,便是他二弟離纓。

厲長生伸手在荊白玉與姜笙鈺肩膀上拍了一下,道:“走罷,好戲還在後面。”

離太子發現離纓的存在,心中咬牙切齒,更是忐忑難安,若是不除了離纓,他恐怕是無法安然入睡的。

離太子派人前去暗中刺殺,一旦抓住機會,定然要將離纓一刀砍成兩節才是,決不能叫他還有一口/活人的氣息。

只是這裡乃是荊國的營地,想要在小太子荊白玉眼皮子下面刺殺,著實不太容易。

但這說不容易,其實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畢竟……

厲長生已然給離太子創造好了機會,一步步設計的天/衣/無/縫。

離纓尋了一下午,瓦片還是未有尋到。他著急上火,卻只能自己一個人咬牙悶著,決不能叫旁人知道那瓦片的用處。

離纓有些個心不在焉的,手裡活計做的也不怎麼麻利。

荊白玉託腮瞧了離纓一會兒,只覺得越瞧越是有意思,故意咳嗽了一聲,道:“阿離呀!”

“太……太子殿下!”離纓嚇了一跳,趕忙道:“小人在。”

“阿離啊,本太子可是嚇著你了?”荊白玉眨了眨純良的大眼睛,說:“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看著沒什麼精神頭呢。”

“不……”離纓忙道:“就是……”

“算了。”荊白玉擺擺手,說:“厲長生去給本太子取東西,怎麼的還不回來。這樣罷,阿離你去瞧瞧,是不是東西拿不過來了?”

“是,小人這就去。”離纓如蒙大赦,恭敬的點頭站起來,快步出了營帳去。

他前腳方才離開,就有人從營帳的大插屏後轉了出來,可不就是荊白玉口中提到,一直未有歸來的厲長生?

“厲長生!我們快走!該本太子上場了!”荊白玉拉著厲長生的手就要往營帳外面跑。

厲長生道:“且慢。”

“怎麼了?”荊白玉好奇的抬頭瞧他。

厲長生單膝跪在地上,給荊白玉整理了一番因跳起來甩亂的頭髮,道:“一會兒太子可要注意安全,萬勿受傷才是。”

“放心罷。”荊白玉點點頭,伸手拍著自己的小胸脯子,說:“我的武藝可是很好的。快走罷,不然趕不及了。”

“好。”厲長生道。

且說離纓掀開營帳走了出來,他未有離開多遠,不遠處黑影一閃,那黑影急急忙忙一路狂奔,立刻入了離太子營帳。

“太子!”黑影乃是離太子的侍衛,跪在地上道:“太子殿下,那離纓終於落了單,聽說是要去倉庫取些東西,只他一個人。”

“太好了!”離太子興奮的坐起,道:“還等什麼,給我將離纓的人頭,摘下來!”

“是!”侍衛沉聲說。

離纓往存放物品的倉庫營帳而去,這一路上只覺得有些個奇怪,可又一時說不出哪裡奇怪來。

今兒個夜裡,荊國營地裡分外的安靜,萬籟俱寂,死一般的沉默。

巡邏侍衛似乎比平日裡少了一半,火把的光亮也變得暗淡了不少,四周黑漆漆一片。

小太子荊白玉已然下了命令,今日夜間巡邏減少一半,為的自然是給離太子一個刺殺離纓的良好機會。

離纓行到倉庫跟前,發現倉庫外面無人,一個守衛士兵也是未有。

他心中止不住好奇,低聲說道:“怎麼回事?好生奇怪……”

“厲大人?厲大人您可在?”

離纓站在營帳外面朗聲呼喚,裡面並無迴音仍然靜悄悄的。

離纓抬起手來,輕輕掀開營帳的門簾子,他的動作掀開了一半,有些個猶豫。

片刻之後,離纓還是將營帳全部掀起,抬步走了進去,說道:“厲大人,您可在這裡面?”

離纓問到第二遍,仍是無人回答。然而就在離纓欲要轉頭之際,忽然感覺一陣破風之聲。

他下意識的感覺到危險,立刻低頭躲避。

“嗤——”

銀光驟閃之間,營帳門簾子被一刀砍了下來。

離纓心中咯噔一下子,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這裡乃是荊國營地,竟有人敢在此處行刺?

是上柱國的人,還是……

他不及多想,那刺客一下不中,當下刀鋒一轉,又衝著離纓的臉面招呼而下。

這一下子可非鬧著頑的,離纓全不會武功,那刺客一身黑衣,顯然是鐵了心要取他性命,與上次上柱國派來的假土匪不同,假土匪要留活口,所以出手還有些個分寸,並非像如今這般刀刀致命。

眼看著銀光閃爍,離纓避無可避,這第二刀便要成為他的終結之處。

“嘩啦——”

一聲奇怪的響聲,營帳裡堆放著的麻袋,彷彿牆壁一般高大結實,此時此刻卻忽然坍塌而下。

那絕命一刀已經快要架在離纓脖頸之處,刺客卻被倒塌的麻袋砸中了後背。

“咚!”

刺客被砸飛出去,離纓但覺頸上一涼,的確有些絲絲的疼痛,可這陣陣的疼痛並不致命,反而像是在提醒離纓,他還活著!

“到底……”發生了什麼?

離纓他想不明白,看不清楚,整個人呆若木雞的站在當場。

“來人啊!”

“有刺客!”

“有人要殺本太子!”

黑暗之中,營帳內多了一個人,從那堆砌如山的麻袋後面竄身跳出。離纓雖看不見那人的容貌,可那人的聲音,竟是再熟悉也沒有。

“太子殿下?!”離纓納罕的大喊起來。

是小太子荊白玉!

荊白玉為何會在這裡?

離纓更是傻了眼,腦子裡一片漿糊……

荊白玉分明叫離纓前去倉庫,幫助厲長生拿東西,然而倉庫之中無有厲長生的蹤影,反而小太子荊白玉藏身於此,恰到好處的跳了出來。

荊白玉就好像,早已知道會有刺客會來襲擊。

這並非什麼未卜先知……

這一路走來諸多的不對勁兒彷彿是一把散珠,眼下才堪堪串連在一起。

這是一個局……

一個陷阱!

離纓此時此刻恍然大悟,卻已經為時太晚。

他與那刺客一般,除了束手就擒,待在原地,恐怕再無任何掙扎的餘地。

刺客被麻袋砸中,立刻一個翻身爬將起來。他顧不得再去刺殺離纓,也知恐怕是中了計,竄身而起就想要脫身逃走。

“來人啊,有刺客!”

“本太子遇到刺客了!”

荊白玉攏著手,一竄一竄的在地上跳著,扯著嗓子,奶聲奶氣的不斷大喊。

刺客一躍跳出營帳,他動作奇快無比,一瞧就知是絕頂的高手。

只可惜,再絕頂的高手,亦是無法單槍匹馬對抗千軍萬馬。

刺客躍出營帳,瞬間便呆立在原地,一動也無法再動。

外面早已被圍的水洩不通,一個個荊國士兵,手持長/槍身著鎧甲,整齊劃一。刺客就算輕功再好,武功再強,又有何用。

那刺客蒙著面,瞧不見容貌,只能瞧見一雙點漆一般的眸子。

他當下一咬牙,手中大刀一轉,竟是想要對著自己刺下。顯然計劃已然敗露,若是他眼下不死,定然會被抓起來嚴刑拷打,只會連累了他身後的主子。

“哐當!”

刺客大刀一舉,還是慢了片刻,荊白玉已然驚雷閃電一般從營帳內竄了出來,小小的身影極為輕盈靈動,在那刺客背心狠狠的踹了一腳。

別看荊白玉個子小,但那一腳著實並非鬧著頑的,刺客整個人撲了出去,大刀脫手而出,“哐當”一下子飛遠,就算是再想要自盡,也全無辦法。

“想死?”荊白玉穩穩落在地上,冷笑一聲說:“本太子可允你了?”

他說著揮揮手,又道:“押起來,把他臉上的黑布給我摘下來,本太子倒是要瞧瞧,這大膽行刺本太子的這刺客是誰。”

刺客乃是來行刺離國二皇子離纓的,然而現在一瞬間的事情,這刺客莫名其妙,就變成了來專門行刺荊國太子荊白玉的刺客……

“你說什麼?!”

此時此刻,離太子的營帳裡已經亂做了一團,親隨臉無人色,慘白一片的說道:“不知為何,荊國太子竟是在那倉庫營帳裡。太子殿下派去的人,未能殺死二皇子離纓,反而成了刺殺荊國太子的刺客。”

“這怎麼可能!”離太子又氣又恨,心中驚慌不已,道:“瞧瞧你們怎麼辦的事兒!咱們眼下勢單力薄,若是荊白玉有意怪罪,那豈不是……”

離太子這話的確未有說錯,荊白玉的確便是有意怪罪,不然也不會設下如此大的一個局。

離太子還被矇在鼓裡,說:“不行,我要去見一見荊白玉,與他好好解釋一番。”

“可太子這事兒……”親隨想要阻攔,說:“太子殿下,眼下還請太子快速離開荊國營地為妙啊!萬一……”

“離開?離開去哪裡?”離太子氣憤的推開親隨,說:“滾開,莫要擋著本太子的路。本太子一旦離開荊國營地,恐怕又要被上柱國那老匹夫追的走投無路,本太子是不會離開的。本太子這就去尋荊白玉,與他好好說道說道,他不過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罷了,最是好忽悠的。”

此時此刻,小太子荊白玉的確笑的分外孩子氣,笑盈盈的瞧著那被押住的刺客。

有人從一旁走了出來,站在他刺客身邊,彎下腰來,有些個慢條斯理的將那刺客臉上的蒙面黑布摘了下來。

“呦,這不是離太子身邊的貼身侍衛?”

厲長生拿著那塊黑布,佯裝煞是驚訝的模樣,道:“這……長生著實被搞糊塗了。我大荊太子殿下仁慈寬厚,收留你們在此避難,怎麼的你們離國人卻恩將仇報,竟然要刺殺太子殿下?”

“這……”那刺客硬著頭皮,欲要開口解釋。

“多說無益。”厲長生打斷了刺客的話頭,根本不叫他開口,道:“你不過一個小小的侍衛,還是等你家主子來了,再說罷。來人,將他先押起來,好生看管,可莫要再讓他尋死膩活。”

“正是。”荊白玉小大人一樣點點頭,道:“關好了,本太子還有其他的正事呢。”

他說著,離纓便感覺到渾身涼颼颼的,有古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離纓抬頭去瞧,不只是小太子荊白玉瞧著他,那面厲長生也笑的一派溫和,正用目光打量著他。

荊白玉對離纓招招手,說:“跟本太子來,進帳說話。”

離纓無有選擇,心中冰涼一片,終於還是跟著荊白玉與厲長生入了營帳。

帳內只有他們三個人,再無其他。

荊白玉端端坐在席上,厲長生則站在一邊,開口說道:“如今離太子的貼身侍衛刺殺太子殿下,已然被拿下。”

厲長生說到這裡,臉上的笑容變得更為溫和,道:“二皇子可有瞧見太子殿下的誠意?”

“嗬——”

離纓一時說不出話來,甚至喘不上氣兒來,只是死死盯著開口說話的厲長生。

隨即他的目光終於閃爍了一下,復又去瞧穩穩端坐,正在沒事人一般喝茶的荊白玉。

小太子荊白玉將耳杯放下,道:“是呀。唉——離太子恩將仇報,竟然刺殺本太子,本太子心寒的很呢。二皇子你說,若是以德報怨,那何以報德?本太子可要以牙還牙,乾脆一刀砍了你那好大哥的腦袋?”

“若是離太子就此暴斃,”厲長生接著荊白玉的話說道:“二皇子再有太子殿下的助力,想要平息上柱國叛亂,想要回到離國,甚至是想要做那離國君主,皆不是什麼異想天開的事情。”

“你們……”

離纓想問厲長生與荊白玉,是不是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

然而這句話彷彿便是一句廢話,絲毫用處也無。

離纓自嘲的譏笑一聲,道:“看來我的身份早已暴露……荊太子與厲大人好手段,這般使喚了離纓這些日子,可是在看離纓的笑話?”

“此話差矣。”厲長生面不改色,語氣之中頗為誠懇。

他說道:“二皇子不願以真身份示人,太子殿下乃是通情達理,考慮到二皇子您的想法,才會假裝裝作不知二皇子您的身份。這實乃是尊重二皇子您的意願,二皇子如何能反過來責怪呢?”

荊白玉一聽,差一點子笑出聲來。這厲長生的一張嘴,在他面前,恐怕就沒有什麼黑白正反可言,全憑他隨便忽悠。旁人若是想要辯過他去,怕是比攀天還難。

著實讓人又愛又恨。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是16號~ 好像評論區就要恢復啦,私聊模式即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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