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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新老交替

周莊王六年(公元前691年)七月。

楚國國都疆郢。

這日清晨,雨過天未晴,天氣清爽,沒有像平時那樣燥熱。

楚武王立於觀星臺,左右伴著鬥祈和屈重,蓫蕆帶著幾位侍人立於他們的身後,遠遠地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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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南風吹過,吹來絲絲涼意。

楚武王舉著手看了看東方,東方的山巒清晰可見,遠處有薄薄的雲霧。

又看了看西方,西邊的漢水迴腸蜿蜒,從北方流向南方。

時光荏苒,咄嗟之間。

山依然,水如舊,可物是人非了。

楚武王看了看左右,以前伴於身旁的是叔父鬥伯比和公子屈瑕,現在卻是鬥祈和屈重,他突然傷感起來,皺起了眉頭,眼眶也紅潤了。

屈瑕之死對楚武王打擊很大,身體一下子衰老了許多,他現在變得艾發衰容,拱肩縮背,完全是一副英雄暮年的樣子。

他一直對羅國、盧戎國耿耿於懷,未報其仇,他一直寢食難安。

莫敖之位空出來後,經令尹鬥伯比建議,楚武王令屈瑕之子屈重接任莫敖之職。

周桓王二十二年(公元前698年),楚武王任命觀丁父為軍率,令他率領楚軍對幾個敢和楚國唱對臺戲的國家進行懲罰。

觀丁父不負眾望,率領楚國軍隊所向披靡,南克州國,北討蓼國,西滅羅國和盧戎國,並將其領土併入了楚國的輿圖,不僅為屈瑕報了仇,還擴大了國家的版圖,更給楚武王帶來了欣慰。

楚武王的心情剛有好轉,不料令尹鬥伯比病重臥床,不久去世離他而去。

這是對楚武王的又一次沉重地打擊,鬥伯比是楚武王的叔父,又是他兒時玩伴,更是他治理國家稱霸漢東的重要助手,左右臂。

突然沒有了鬥伯比,楚武王一下難於適應,更是心事重重,甚至一度沉默寡言,誰也不理。

關於令尹的人選,鬥伯比臨終前,他沒有推薦公子子元,也沒有舉薦他自己的兒子鬥谷於菟,卻推薦了大將鬥丹的兒子鬥祈。

楚武王採納了鬥伯比的建議,任命鬥祈為令尹。

由此,令尹鬥祈和莫敖屈重便成為了楚武王新的左右手,常伴於他左右。

鬥祈看了看天,見太陽慢慢從雲朵裡露了出來,南風也慢慢停了,溫度明顯增高了。

他便小聲問:“大王,歸否?”

楚武王額頭上已經開始出汗了,他點點頭,朝蓫蕆招了招手。

蓫蕆趕緊走近楚武王,伸手攙扶著他,轉身走向觀星臺的臺階,慢慢下臺階。

芃跟在楚武王的身後,見蓫蕆也年邁,攙扶不住楚武王,他示意兩位侍人趕緊去攙扶楚武王,不料被楚武王推開了。

楚武王覺得自己身體還行,有蓫蕆攙扶就可以了。

他們回到了景星臺,楚武王席地而坐,侍人端上茶水放到楚武王面前的几案上,兩位御女立於楚武王的身後為其打扇。

楚武王與令尹鬥祈、莫敖屈重和蓫蕆議論起了天下之事。

蓫蕆已經升任右尹,為令尹鬥祈的助手,同時負責楚國史書《檮杌》的編撰工作。

最近幾年,楚國沒再征戰,可天下並沒有太平。

周桓王二十三年(公元前697年),周桓王患病去世。姬佗繼位,是為周莊王。

當初,周莊王的弟弟王子克受到其父周桓王的寵愛,周桓王臨終前將他囑託給周公黑肩。

周莊王三年(公元前694年),周公黑肩打算殺死周莊王,改立王子克為王。

周朝大夫辛伯勸諫周公黑肩說:“妾媵並同於王后,庶子相等於嫡子,權臣和卿士互爭權力,大城和國都無異,此為禍亂之本也。”

周公黑肩沒有聽從辛伯的勸告,仍然我行我素。

於是辛伯將周公黑肩的陰謀稟報給了周莊王,周莊王在辛伯的幫助下殺死了周公黑肩。

王子克見事情敗露,便逃亡到南燕國,史稱“王子克之亂”。

周王室裡鬧內訌,諸侯們更是鬧得不可開交。

不是此國打彼國,就是彼國與此結盟而去伐另一國,拉幫結夥,打來打去,反正一個亂。

大家議論著,沒想到楚武王打起盹來,還打起了咕嚕。

楚武王已經年近古稀,年老體弱,最近特別嗜睡,可真要好好睡,卻又睡不著了。

兩位侍人剛要攙扶他到寢宮安歇,他突然醒了。

他竟然說:“先天王卒,已六載矣,今天王尚未葬之,憾也。”

睡夢中還想著天下之事。

鬥祈趕緊說:“稟大王,據臣所知,上月葬之也。”

周桓王去世後,一直等到周莊王六年,周莊王才將父親周桓王安葬,時間是久了一點。

蓫蕆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裡。

蓫蕆和楚武王同齡,也年近古稀。

季杏已經去世,蓫蕆將免樠扶正,升格成為了正妻。

免樠也老了,也學有病,身體欠佳。

她曾多次想為蓫蕆再納一二小妾,可蓫蕆沒有同意。

蓫蕆是現代人,穿越到春秋時期,他同時娶了兩個老婆,這已經是違法了。

蓫蕆的家是一個相當大的家庭,他有兒子,有了孫子,還有了曾孫,是四世同堂。

季杏所生的嫡子伯艾娶妻又納多名小妾。

可免樠所生的庶子仲蒿卻只娶了一妻,再不願意納妾。

季杏活著的時候,感到過意不去,多次令仲蒿納妾。

季杏知道,仲蒿認為自己是小妾免樠所生,為庶子,不能繼承父親的爵位,他感到在家裡低人一等。

所以,他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再出現這種不公平的現象。

季杏告訴仲蒿說:“你母與我形同姊妹,從未有貴賤之分也。”

仲蒿覺得自己的地位就與嫡兄伯艾的地位要差許多,不過,他沒有說。

蓫蕆看仲蒿執意不娶小妾,也不反對,也不支援。

蓫蕆躺在床榻上,免樠為他按著摩。

免樠小聲問:“塗抹艾蒿汁乎?”

蓫蕆搖了搖頭,嘆息一聲說:“唉,已有多年未曾塗抹艾蒿汁也。”

他想到了季杏,想到第一次在湫部落的“於莬”山的那個樹上木屋裡塗抹艾蒿汁,是因為樹木裡蚊蟲多,再加上身上被荊棘掛傷了,塗抹艾蒿汁是為了防蚊蟲咬,為了治療外傷,不料能起到預料之外的作用,使自己力大無比……

他想到那時的情景,情緒又低落起來。

免樠不明白,以為自己怎麼不小心又讓蓫蕆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