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的外殼暗黑堅硬,成排生長的利齒,足有象牙那麼長,紅色的口器不斷開合著。
它長滿空腔的觸手,開始緊貼著船身纏繞這艘漁船。
舵輪“啪啦!啪啦!”地飛快旋轉起來,而船的龍骨,也隨著海妖收緊觸手而咯嘣作響。
“快去掌舵!”刺客對著彼得猛吼一聲。
水手哭泣著從甲板上爬了起來,朝著船舵跑去。
海妖的觸手已經完全伸出了水面,開始像是藤蔓一樣,纏緊整個船身。一陣死一般的寂靜,忽然籠罩在了甲板上。
“小心!”燼大吼了一聲。
船身在海妖巨大身軀的牽引下,開始猛烈的晃動起來。木頭開始“嘎巴!嘎巴!”發出脆響,用不了多久,這頭猛獸就會將他們的漁船拖進海底。
“銀赫,釋放你的力量!”刺客對自己的學徒大聲喊道。
銀赫飛快的取出了懷中的沙漏,黑色的絲線在裡面急速猛烈的旋轉著。他努力地在海妖的嘶吼聲中集中意志,讓沙漏中的力量開始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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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的吼聲再次響起,不過這次卻是因為痛苦。
沙漏先是向甲板釋放了一團黑霧,緊接著,黑色的絲線像是炸開了一般,瘋狂地從黑霧中間向外抽離,四散噴射。
黑霧彷彿是一個孕育絲線的母體,盡情的釋放著自己龐大的力量。
而那些激射出去的絲線,全都刺進了海妖不停扭動的粗壯觸手上。黑色粘稠的血液,從觸手的吸盤裡洩露出來,流的甲板上到處都是。
銀赫正如刺客所說,盡情的釋放著沙漏中的力量。而他的腦海已經一片空白,只剩下了絲線激射時發出的“嗖!嗖!嗖!”,刺破空氣的穿行聲響。
最後,遍體鱗傷的海妖,觸手無力地疲軟下來,墜入了下方的海水。激起的巨大水花裡,滿是從它身軀裡流淌出來的黑色血液。
銀赫驚叫一聲,扔掉了手裡的沙漏。他舉起手來看,整隻手掌都已經變成了黑色。
“早知如此,我就不必給我的弩槍上膛了。”燼把弩槍收回去,用打量怪物一般的眼光,瞪著面前的銀赫。
“它死了,羅格領主的海獸死了,我老爹也死了……”彼得緊緊握著濺滿鮮血的舵輪,一臉茫然的自言自語道。
“水手,我們該返航了。”燼捂著鼻子說道。
銀赫也不敢張嘴呼吸,因為海妖黑色的血液,正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腐爛惡臭味。
彼得親眼目睹了自己老爹的慘死,整個人已經被嚇傻了。嘴裡一直在嘟囔著什麼,卻不敢再違抗燼的命令。趕忙調轉船頭,朝著海岸駛去。
漁船拋錨泊下,剛放好船梯,刺客就頭也不回的走下了甲板。
銀赫回過頭,他想跟還握著船舵,呆望著遠處血水染黑的海面的彼得說點什麼。但他發現根本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只是嘆了口氣,跟著燼來到了沙灘上。
而此時的海港上,也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那群縱馬疾馳的強盜,正是昆汀和帕卡洛率領的傭兵。他們毫不留情的,踐踏著商販的海螺與魚蝦,撞翻那些扛著貨物、抱頭鼠竄的水手,並且還有幾個傭兵,直接攔住海港上的年輕女人,對她們上下其手。
“我們去樹林裡,等著那個登丹的領主送上門來!”刺客看了一眼混亂不堪的港口,滿意地點了點頭。
銀赫跟著刺客,又乘坐著那輛破馬車,來到了那片蓊鬱茂密的森林之中。
森林的地面上,佈滿了滿是沼澤的泥潭,裡面沉積著秋日落下的爛葉。一股惡臭潮溼的發酵氣味,從那些冒著黑泡的淤泥裡散發出來。
碩大的蜘蛛、蟲子,爬行在粗壯橡樹之間掛滿的蛛網之間。一群黑色的烏鴉,像是暴雨之前積壓的濃重烏雲,蹲在他們不遠處光禿的樹梢上。
“昆汀他們怎麼還沒回來,不會出了什麼差錯吧?”銀赫有些擔憂的問刺客。
“他比你我都要精明。”燼笑著說道。
而就在這時,一陣沉悶的馬蹄聲,從森林的盡頭傳來。
銀赫與刺客,馬上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一直到帕卡洛與昆汀他們,繞過那些沼澤,出現在他們兩個的面前,銀赫這才松了一口氣。
“那頭畜生死了?”帕卡洛咒罵著,抖落粘在靴子上的泥巴,粗暴的問道。
“易如反掌!”刺客看著銀赫笑了笑,對傭兵隊長說道。
“我們已經按照事先約定好的,把羅格的海港攪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現在,我需要見到我的金幣,然後離開這裡。”帕卡洛語氣堅決的說道,同時握緊了手裡的長劍。
“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的約定是,直到羅格出現在這片森林,我才能把金幣交到你的手裡。”燼同樣不肯退讓,逼迫著傭兵說道。
帕卡洛使勁的攥著劍柄,直到蒼白的關節把皮膚撐的發白。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帶著白色的熱氣上升。
最後,他用忌恨隱忍的眼光看了刺客一眼,然後轉身。
“我們走!”他對著自己的傭兵暴吼一聲,再次走出了那片森林。
昆汀回頭看了自己的導師一眼,發現刺客沒有任何的反應。只好也跟著那些傭兵一起,消失在叢生的樹木之間。
“待會不用你動手,要是繼續釋放“源泉”裡的力量,你很有可能會被它反過來吞噬。”燼已經把手裡的弩槍,塞滿了花籽,“我會親手獵殺那個領主。”他滿懷信心的說道。
銀赫點了點頭,心裡思索著,燼的那些花籽,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當更加急促的馬蹄聲,從森林外面響起來的時候。銀赫就知道,一定是羅格帶著人追來了。
那些傭兵狂吼著,直接衝進了森林之中。有一匹馬剛往前跑了幾步,就陷進了沼澤裡。
伴隨一陣弓箭的破空爆響聲,那個傭兵的後背插滿了羽箭。鮮血滲出他的鎧甲,染紅了黑色的泥淖。
羅格的傭兵站在森林邊緣,並不深入。用手裡的弓箭,射殺著深陷泥潭的傭兵們。
“幹他媽的,燼,你倒是出手啊!”帕卡洛大聲罵道,他的戰馬,也已經陷入了淤泥裡面。光頭傭兵只好從馬背上跳下來,抓住旁邊的樹根。
只有昆汀,連滾帶爬的,避開那些羽箭,逃到了銀赫他們的身邊。
“羅格就在外面,還有大約五十個騎士、弓箭手。”昆汀氣喘吁吁的說道,“更要命的是,還有更多的士兵在港口集結,馬上就會趕過來。”
“等他們走進森林,我們再動手。”燼和自己的兩個學徒,躲在一棵粗壯繁茂的杉樹後方。
傭兵的慘叫不絕於耳,森林裡只有羽箭穿梭的響聲。
當士兵的哀嚎終於消失,藉著古銅色的落日餘暉,銀赫探頭一看,面前的慘象本該讓他心驚肉跳。可是經歷過淪城那場血腥殘酷的戰爭,他的心早已麻木。
傭兵的屍體,橫陳在泥潭之中,帶著沉重的盔甲,深深地陷進淤泥裡。有一個傭兵,弓箭直接洞穿了他的一隻眼睛,他的腦袋栽進了惡臭的泥水裡。
而帕卡洛,則被密集的羽箭,直接釘在了一棵橡樹的樹幹上。鮮血順著滿是死皮的溝壑,一直流到下面生滿苔蘚的樹根上。
伴隨著一陣輕微謹慎的腳步聲,敵人走進了被羽箭洗禮過後的森林。
“好戲開場了!”燼猛地撤下面具,扔到了一邊。
“嘭!嘭!嘭!”
弩槍密集的響聲,震得銀赫雙耳嗡嗡作響。
槍膛裡的種子,飛快的射進那些士兵腳下的泥土裡。
新一輪的慘叫哀嚎,在那群敵人之間爆發了。
那些花籽剛一落地,就生長出鮮豔邪惡的花瓣。而那些長滿尖刺的花朵,瞬間成為了索命厲鬼。纏住那些士兵的屍體,飛快的蠶食、扎刺著他們的皮膚。
帶有劇毒的尖刺,很快麻痺了還在掙扎蹬腿的戰士,把他們的屍體拖入了深不見底的泥潭下方。
銀赫張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著森林間那些瘋狂繁衍的毒花。直到這時他才明白,燼的那些花籽是用來做什麼的。
當森林再次安靜下來,逐漸昏暗的四周,只剩下了水潭“咕嚕!咕嚕!”冒出氣泡的聲響。
“他跑了,追!”當他們繞過遍地的屍體,仔細的翻找過每一張臉之後,燼氣急敗壞的說道。
他們飛快的跑出森林,跨上戰馬,奔著遠方那個朝向港口疾馳的身影,飛身追了過去。
銀赫不怎麼擅長駕馭馬匹,他只能任由昆汀和刺客甩下自己。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自己從顛簸的馬背上摔下來。
燼很快就接近了那個妄圖逃走的領主,舉起了自己的弩槍。
花朵直接把領主胯下戰馬的蹄子,捲入了一株巨大無比的植物當中。馬匹嘶鳴一聲,栽倒在了毒花的花瓣裡。
羅格直接從馬背上飛了出去,在地上滾出老遠。他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前面走。
而此時,跑在最後面的銀赫,看見成群結隊的戰士,已經從港口朝著他們飛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