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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少女豆腐奇遇記

這個城市的暴雨前的悶熱,讓人即使靜靜坐著,也能感覺到身上有蚯蚓般的汗水,小股小股不停從腰間腿側帶著一股不敢相認的涼意淌下。在重慶的大熱天流汗,有時真有失禁的錯覺。

李少行特別想脫掉這襯衣這長褲,甩開膀子讓小腿和大腿的肌膚都透透氣,讓胸膛來面對這烈日的眩暈和烘烤,就像少年時代每天的那個樣子。露出那油亮的黑色的肌膚和腰身,能讓隔壁桂花的臉上也透出芬芳。李少行閉上眼睛,想起來那個時候自己還叫做李二柱,露出雄心的肌膚,充滿百分百的驕傲,那是李二柱才能幹的事情,也是李二柱才能擁有的廣闊天地。李少行不行了。李少行有另外的人生。李少行不能隨意地袒胸**。

於是在這麼熱的重慶城的夏天,他也只是矜持地卷了襯衣的袖子,擰著小毛巾擦拭自己的書桌。劉萍主任的大嗓門在門口響起:“小李啊!來來來!鄭嬢嬢,這個辦公室就麻煩你了。小李來你理下書櫃就行了,其他交給鄭嬢嬢來做。”

李少行轉過頭去,看著門口出現的兩位徐娘,行政處的劉萍寶塔般沉實,看起來很多汁豐滿的臉頰,連眼鏡都是閃著油光的,而那位鄭嬢嬢,卻意外地沒有蓬頭垢面,反而素淨白皙,頭髮挽了一個一絲不苟的髻,額頭光潔,眉目如玉。“這人間的角色安排,總是出人意料。”李少行不知道哪裡冒出一句戲文腔的暗念。

就像自己的人生一樣,有兩個自己,一個叫李二柱,一個叫李少行。自己特別憎恨的是李少行這個名字,卻不得不用這個名字活下去。這是從來沒有記憶的父親,在十年前給自己取的,那出鄉入城的名字。如果繼續叫李二柱,就只能在村裡度過自己的所有歲月,天底下的光輝,他也只能分得到桂花菊花們眼底的那一絲。他不想啊,所以他離開了泥土的鄉村,走那個自己天底下最憎惡的人給安排的道路,從軍,學醫,到今天轉業到地方上的廠裡,做了廠醫。他永遠不會忘記,離開時母親的眼淚,他想好了一旦轉業到地方,就將自己那熬老了的母親接到身邊,然而母親並沒有等到那一天。

剛好在李少行轉業準備到重慶的的時刻,接到母親從雨天的山路上摔進山溝的訊息,到他趕回家時,母親已經上了路。那土屋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母親的一生,只剩下一張剪開的照片,那是母親此生唯一的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少女還嬌嫩懵懂,一條辮子,垂在胸前,捏在手中,眼中滿滿的都是羞澀和喜悅,一點都沒有預計到身邊那個男人,將要負氣地一去不回,留下她,就是一生孤單。

李少行送走了母親以後,在土屋裡待了整整十五天。直到村長接待了一個部隊上來的貴客,趕緊來巴結著,帶上自己老婆,料理了李少行的行李,好好勸說一番,讓李少行去了重慶。

李少行於是在最暴虐的季節進了重慶城,一身白衣,眉目秀氣,他身上有那些健康黝黑的重慶男人沒有的氣質,還有誰也不清楚不知道的底細。新單位的人們只知道,這李少行的父親,在成都軍隊裡當大官,連更年期的蠻疙瘩劉萍主任,只要轉過臉來看到是他,都要好生口氣說話。不簡單啊,這個年輕醫生,那臉白得,一看就是沒有受過多少苦的孩子,當兵時候,一定頗受照顧。

卻沒有人知道,他這一臉白,是喪母的悲痛,也是無法洗刷的羞愧的痛楚,派那個陌生人來催他上路的,便是他父親後來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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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行帶著一種要溺斃心情,在這暴雨前的熱膩膩的空氣中,和鄭嬢嬢一起收拾這經歷了解放的房間,木櫃子上剛擦上了淡淡的水跡,也掩蓋不住成年灰塵留下的那股老舊的味道。

突然暴雨就下下來了,唰啦啦的像是在往窗戶裡灌水,鄭阿姨正好去換水洗拖帕洗抹布,李少行慌忙跳起來關上窗戶,剎那間溼了半截衣袖。他倒回來地坐在椅子上,聽著窗外玉碎一般慌亂的雨點鋪天蓋地砸下來了。像是要沖刷掉連晴高溫以來所有的氤氳、秘密和厭煩的心情一般,李少行終於感覺能呼氣了,之前對重慶高溫天氣的惡感被一掃而空。如果一切光耀刺目,和一切的高溫溼悶,都是為了這場雨,李少行會覺得自己願意。

重慶夏日的暴雨,是連續的悶熱的結局,將來之前黑雲壓頂,風雲際會,然後是一場颯爽的水漫天地,將一切灰塵都沖刷掉,只留下那些青石的,老瀝青路上的小石子,乾乾淨淨,水潤浸透,讓在這個城裡生活的人,誤以為自己是水底的植物,或者是魚。

雨下了一會兒,說停,利落地就停了,天也亮了,空氣還沒有熱起來,終於可以呼吸了啊,李少行在水潤微涼的空氣中,看著幽暗的藍布窗簾映襯下,整個房間就像在靜謐的深藍色的海底,他有些漂浮,這個城市極端的天氣變幻,常常讓人有這種失神的漂浮感。李少行走過去推開那扇微微有些發黃的百葉窗。

窗外空氣清涼,日光白得發亮,將各種其他色澤襯托得分外鮮亮,路面是花青色,對面的紅磚樓是浸了一點黃的潤紅色,而少女的臉色,是淡淡一抹牡丹色,她正伸手向前——似乎要從河蚌中摘取一粒珍珠,如果這是海底。青年李少行頭腦中出現的,是少年李二柱頭一次看到的川劇,《廉錦楓》,一個少女探海而舞的故事。

其實那不過是一個縣文工團下鄉的一次簡單演出,卻是李二柱少年時代頭一夜的幻想,那是一張面若牡丹的飛斜的眼神,那是少年李二柱終於下定決心離開盛產黝黑面孔的桂花們的村莊。

他要找面色白皙卻有牡丹色澤一樣的女子啊,那探海而舞,身材矯健,眼角斜飛的廉錦楓呀。

竟然在一個暴雨過後出現在陌生的窗前。

她正伸手去摘,窗外種的那一株紅得邪惡的夾竹桃。就像廉錦楓在海底摘海參,那少年的夢魂,隨著花朵就這樣被摘出來了。

林琳對醫務室很熟悉,畢竟母親在這裡上班,剛伸手去摘一朵夾竹桃,這沒有人的空房間卻突然開了窗戶,一張清瘦而稜角分明的男人,出現在窗裡,白襯衫,兜裡有一隻筆。正看著自己,手還放在木質的百葉窗上,沒有垂下。

這張臉上的白色分明夾雜著一種異域的情調,重慶的男人不會出現這種病懨懨的神色,也不會有這樣骨骼清奇的身段。重慶男人有一種南蠻美色的光澤和彈性,不太像正宗漢人。這個陌生臉的男人,慘白地看著自己,林琳一個寒戰,不會是這老醫院裡犧牲的地下黨員吧!

再抬頭看看天,青天朗朗,風和日麗,不遠處妹妹正慢慢拖拉地走過來。閉一下眼睛,再抬頭看窗戶裡的這個男人,依然臉色慘白!依然在!

李少行微微歪了下頭,看美人在自己面前扭頭閉眼各種表情,臉上五顏六色的神情飄過。不施粉黛而顏色俱豔,上翹的眼角風情萬種,黑亮的髮色在雨後晴天的日光下,微微有些七彩的小光暈,襯得右邊嘴角上那顆栗色的小痣分外可愛。

哎呀,心臟。別跳。

林琅走過來視窗,半個身子藏在姐姐身後,歪個半腦袋出來看著前面,一手碰碰姐姐的肩膀,小聲問:“怎麼了?”

李少行看這幾乎一模一樣的五官的少女,卻沒有廉錦楓的健康和活力四射,分明一個病歪歪版的金玉奴,還戴著厚厚的眼睛,連頭髮都有些乾枯發黃的樣子。

露出白皙的牙齒,李少行笑了,一口辯不出口音的東南西北混雜腔調:“我是醫務室新來的醫生。你們是?”

林琳地回答到:“我媽媽也在醫務室上班。”

李少行揚了揚眉毛:“你媽媽是哪位醫生?”

林琳下意識地微微揚起下巴,朗朗地說:“我媽媽不是醫生,是勤雜處的鄭嬢嬢。”

李少行低垂眼睛,哦了一聲,覺得鄭嬢嬢的樣子,讓人覺得心裡很舒服。再抬頭,看到林琳手上那朵豔麗的夾竹桃,說道:“夾竹桃有毒哦。”

林琳撇嘴,“也經常摘來玩啊,又不聞。”

李少行笑了:“有人,會吃夾竹桃自殺喲。”

林琳又揚了揚下巴,幾分美麗女子才會有的自信嬌蠻氣,活色鮮香:“誰吃夾竹桃自殺啊?”

李少行愣了一下,努力回過神,笑了,說:“印度有人吃夾竹桃自殺啊。你知道印度麼?”

“當然知道了。”林琳不滿地翻了個白眼,歪了下嘴角。

連翻白眼都這麼好看。李少行想。

“是吃花麼?”林琅怯生生地問道。

這個問題突然讓李少行愣住了,想了一下,他說:“最毒的應該是那種白色的汁液,你們以前摘花的時候看到過吧?不要讓那種汁液沾到皮膚上了。樹皮什麼的,最好也不要拿來燒。幹的夾竹桃也還有毒性的。”

“那花呢?”

“花也有毒,但是毒性小些。”

林琳帶幾分小疑惑,看著手上的花朵。李少行笑了笑,也伸手摘下一枝的帶葉的豔麗滿目的夾竹桃花,拿在手上遞過去,說:“這世界上有毒的東西多了,不去碰到有毒的部分就行了。”

“兩個鬼女兒,在幹啥子。”鄭嬢嬢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李少行轉頭,看到剛才還覺得溫潤得很的鄭嬢嬢,怎麼一開口說話就換成了夏天般潑辣的語氣。

“媽。”兩個少女的聲音同時響起,待李少行回過頭去,窗外已經空了,只有幾枝桃紅油綠的夾竹桃,從淡淡泛黃的奶白色的木窗框上探了靈活的小臉色出來。逐漸熱起來的空氣,窗臺邊曬乾了水汽,似乎在提醒他,暴雨過後的短暫幻象,已經消失了。只有自己手上那朵剛摘下來的豔麗夾竹桃,怪異的味道,有毒的媚笑。

只聽到一個聲音慢慢飄遠:“姐,那你說,這夾竹桃可以用來毒老鼠滅墨蚊兒不?”

少女們終究還是從大門繞了過來,出現在李少行的面前,他這才看到,兩個少女,一人拿著一個青綠色的搪瓷大碗,上面是白色的搪瓷蓋子,顯然不配套,卻合拍。

鄭清茶在女兒們面前顯然是太后般的自信,帶著幾分母親的寵溺和權威,哄兩個女兒出去:“走走走,我到走廊去吃。”

李少行卻很想留住她們:“鄭阿姨,就在這裡吃,沒關係,有乾淨桌子。真沒關係。”

林琳林琅站定了看著李少行,鄭清茶不得不說:“喊李醫生好。”

脆生生的丫頭片子小合唱般的問好。

“就在這裡吃吧。”李少行甚至主動把椅子拉過來讓鄭清茶坐下。

熱情誠懇得讓鄭清茶沒有辦法拒絕,便只好坐下來。兩個搪瓷碗揭開蓋子,一碗殘荷色的綠豆粥,一碗卻是指頭大小的雪白豆腐粒,間雜著拌了豔紅的細辣椒絲。

李少行坐在旁邊就愣住了,從未想到過會在暴雨後的中午,邂逅一碗從未見過的豆腐。不管是李二柱還是李少行的世界中,豆腐都是食堂的暴力產品,那是極醜極難吃的東西,大塊肥厚,多用劣質的厚重醬料烹製,夾一塊進嘴巴,滿口是永遠煮不掉的生豆子味,成渣成團。

無法迴避的、難吃的、大塊的、充盈了整個空間的東西,那就是李少行心中的豆腐。

卻不是眼下這碗小豆腐。

在蒜蓉的滋潤和紅辣椒的襯托下,女人小指頭大小的豆腐,竟然像一朵朵誘惑的小花骨朵,擠擠挨挨地躺在了淡青色的碗中。無聲地熱鬧著,刺激勾引著人的唾液。

鄭清茶輕輕說到:“大雙兒去把媽抽屜頭多的那副碗筷拿來。”少女輕輕跑去又跑回。鄭清茶親切地拉著李少行在另張椅子上坐下來,將豆腐刨了一小半出來,說:“李醫生,別客氣,嚐嚐。乾淨碗筷。這豆腐,你在別家可吃不到。”

李少行臉紅了一下,卻沒有拒絕。認真地用筷子夾著一朵小豆腐放入口中,竟然是涼的,淡鹽,微酸,沾染了一絲純粹的辣意,更刺激唾液分泌覺得好味道。連那淡淡的豆子味,都不再張牙舞爪地猥瑣,而乖乖地縮在小朵豆腐的內裡,成了一個暗藏的後味,只有嚼開了才會伶俐地跑出來。

“阿姨……”李少行抬頭,“這個是怎麼做的?”

林琳站在身後撲哧一聲笑,鄭清茶嗔怪地看她一眼,才認真回答道:“這個呀,豆腐切了小塊,先用白水煮了去味,瀝幹水,再浸在冷番茄湯裡,多浸些時間,再撈出來切了拌的,湯水要瀝幹喲,不然不好吃。”

李少行以優秀生的虔誠本能,猛點頭。

林琳頭一揚,頭髮跟著動了一下,看得李少行眉頭一跳。她卻正兒八經地說起豆腐經:“拌的時候,蒜不多,但要新鮮,辣椒也要新鮮的紅辣椒,切了細絲絲,怕辣就把辣椒先過次水。別放香油,太搶味,放點花生油就行了。鹽一點點就夠啦。”

鄭清茶說:“小李喜歡的話,下次給你做點?這個就是要當天吃完,不然重慶這麼大的天氣,容易壞。”

李少行忙說,那怎麼好意思。

“小李啊!”女寶塔的聲音洪鐘般響徹屋頂。

李少行轉頭。

劉萍主任火熱地走進來,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碗筷,然後說:“走,我帶你到廠裡食堂去吃飯。”說吧,無喜無嗔地就妖嬈而大角度地扭轉了渾圓的屁股,意思是讓李少行趕緊跟上。

李少行忙站起來,再輕輕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微微對鄭清茶鞠躬說:“謝謝了,鄭阿姨,我去食堂吃飯。”

鄭清茶點頭笑笑,說:“我等下會把這裡收拾乾淨的,你去吧。”

李少行點點頭,看了一眼女孩子們,轉身走了出去。

思緒裡都是那殘荷色的綠豆粥啊,那白皙紅豔的小豆腐,那廉錦楓的眼神斜飛,探海刺蚌的英氣勃發,身陷羅網的悽楚哀求,那臉龐,分外美豔。仲夏夜裡的夢啊,混雜著雨滴,打在芭蕉葉上的聲音,恍然,不是今夜,是前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