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1年9月2日,下午16:50。
C區,二十六號街。
狐狸走至一家網咖門口,向裡面探了探頭,就像是一個害怕被家長發現的學生。
網咖內烏煙瘴氣,充滿了來自青少年的熱血吶喊,以及失意中壯年的哀聲嘆氣。
狐狸最終還是沒有走進猶如社會投影的網咖,他認為他應當拒絕接觸這些不符合自己的事物。
他站在網咖門外不遠處,撥打了身在其中的小乖的電話。
但對方卻久久並未接通。
當狐狸捂住口鼻,下定決心準備走向網咖大門時,卻發現身著飄飄白裙,長髮近腰的女子,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
女子正是小乖。
“你有什麼事嗎?”
小乖用著較為陌生和謹慎的眼神,強裝微笑的看向了狐狸。
“李衡說他想要見一個人。”
狐狸對小乖表現出的眼神和狀態,露出了幾分疑惑,不過隨後便是釋然的說道。
“呃,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小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可以將你的不在乎,認為是預設嗎?”
狐狸猶豫了一下,然後才繼而問道。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白耀先生,你其實可以選擇更加堅定自己,而不是一味的尋求別人的意見。”
小乖對著面前的人,散發出了似乎真實的笑意,用著鼓勵的語氣說道。
身著白裙的溫柔女子,令人如沐春風。
狐狸看著對方的笑意,默默的點了點頭,他剛準備轉身離去,卻被一聲呼喊打斷。
“小乖,外面的是誰呀?”
狐狸順著聲音望去,便發現了佝僂著站在網咖門口的身影。
對方梳著整齊的紳士頭,身著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褲,只是此時卻無精打采的彎著腰。
他是鬼劍瞎。
狐狸看著對方深陷的雙眼和木然的神情,腦子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成語。
「未老先衰。」
前不久他見到的對方雖然顯得疲倦,但仍是一個精氣神皆在的青年,而此時卻活像一個小老頭。
狐狸強笑著將心中所想隱瞞,向對方說道:“是我,白耀,那個遊戲暱稱狐狸的白耀。”
鬼劍瞎聽聞之後眼神中浮現出警惕,他腳步顯得虛浮不隱的走到小乖身前,用布著血絲的雙眼望向了狐狸,問道:“你來幹嘛?”
狐狸看著擋在了小乖之前的青年,他臉上浮以現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並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轉而說道:“我先前去了你工作的地方,但是你不在。”
鬼劍瞎顯得冷漠,沒有平靜的說道:“我只上早班,現在是下班時間。”
狐狸笑著向面前佝僂的青年搖了搖頭,“這樣可不行。”
他似乎在面前的疲憊靈魂身上找到了自信,一邊說著,一邊保留著笑意,轉身離去。
他走在路上,並未在乎鬼劍瞎投來的惡毒目光。
狐狸走至街口,在十字路口前,拔通了黑Jack想見的那個人的電話。
他將笑意收斂,用著世故而
圓滑的說話方式與對方講明有人想見他這一件事。
待與對方交談好,事態明了後。
狐狸又拔打了黑Jack的電話,他向著對方說道:“他同意了,不過時間地點都由他來定,我已經將你的聯繫方式給他了。”
似乎在咀嚼什麼的黑Jack在說了一聲“知道了”後,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狐狸將熄屏的手機重新放入了兜中,他看著身側等待著紅燈的行人,笑著闖過代表警告的訊號,走向了自己選擇的那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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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1年 9月2日,下午17:30。
在學校上完了最後一節課的白寧墨,在鈐聲敲響的那一刻,便在還未說出下課的老師目光中踏出了教室。
他似乎一刻也不想在這兒多留。
老師並未去管自己這位顯得木訥的學生。
學校中已經開始有所傳聞,是白寧墨殺死了一直霸凌著他的武剛田。
老師們對此雖然表面上寬慰著自己的學生,但自己卻也是和大多數學生一樣,選擇了對那個平時就顯得沉默怪異的孩子避而遠之。
其中以曾經同樣欺負敲詐過白寧墨的學生最為顯著。
他們或是選擇了回家,或是選擇了對其視而不見,全然失去了往日的猖狂氣焰。
他們只是開著自己眼中略微過分的玩笑,他們雖知道這些作為是過分的,但他們卻沒想過這會如此致命,致他們的命。
白寧墨在踏出校園的那一刻,臉上洋溢起了開心的笑意。
這份在校園中久違的輕鬆,令人心情愉悅。
他這一天,都沒有再被那些自己眼中的白痴打擾。
對方快意,則他抑鬱,對方抑鬱,則他快意。
“果然,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啊,”白寧墨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向了校門,他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喃喃自語道:“那麼以後,還請你們一直這樣抑鬱下去了。”
他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在回家路上。
熟悉的上樓,熟悉的開門。
白寧墨方才走進屋中,還未關好門,便感覺到了自己兜中的手機開始劇烈顫抖。
心中有所預感的他,臉上的笑意逐漸被苦惱替代,他掏出手機剛欲關上,但發現那個來自未命名的電話已經被自動接通。
“喂,寧墨小可愛,是我啊,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自手機中傳來的聲音很低,帶著有氣無力的輕柔。
白寧墨聽聞對方的話語,帶著幾分不耐煩的說道:“我剛剛沒有聽到。”
“那,小可愛你,還有想要他去死的人嗎?”
手機中的聲音陸續再次傳來。
白寧墨看了看門外,確定了方才無人之後,才將其關上,他向著對方說道:“我並沒有想要對方去死的人,從來沒有。”
“小可愛,你為什麼願意去相信一群陌生人,和他們一起遊戲,也不願意相信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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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中傳來的聲音逐漸變得更低,也更輕。
白寧墨坐在了沙發上,他的聲音也開始變得低沉,他對著手機說道:“你說你喜歡我,但我卻從未發現你保護我。你只是喜歡殺人,
想讓我成為你殺人的理由吧。”
“那樣,你或許會覺得醜陋吧?”
手機對面的聲音並沒有解釋,而是如同受傷的幼獸一般說道。
“現在,我們同樣醜陋。”
白寧墨說罷之後,便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癱倒在沙發上,回想起了很多。
溫和往往會被認為是懦弱無能的象徵。
小學時的他,並不如現在一般木訥,他看上去樂觀而開朗,其實卻一直遭受同班同學欺凌。
最開始對他的欺凌僅限於讓他寫作業,但後來他的不反抗讓卻讓某些人得寸進尺。
從開始一個人讓他代寫逐漸的演變成兩個、三個、四個。
一下、兩下、三下..........
作業本就這樣啪啪砸在白寧墨頭上,從始至終他卻都默不作聲。
當時持續時間十多分鍾無一位同學上去勸阻。
時隔多年他依然記得那些人的神情。
那群傢伙應該感覺自己很酷吧。
後來,想著自殺的白寧墨在網路上知道了一個人,一個從他人形成的地獄中廝殺出來的怪人。
他明白了。
要死的並不是自己,而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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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1年9月2日,晚上20:00。
“她站在他的面前,在對方的驚恐喝聲中,將消彌罪惡的火噴散,如同最虔誠的信徒為自己的神獻上鮮活的祭品,雙手沾滿鮮血,自甘墮落於黑暗的深淵。”
奉君蹲在樹下,對著身邊的女孩緩緩講述。
“這就是警局中那個警探,會將這兩起案件定義為同一人所犯的原因嗎?”
譚徵轉頭望向奉君,她的臉上殘留著淚痕,眼眸中仍留有朦朧的水氣。
奉君看著惹人憐惜的女孩,搖了搖頭,然後才繼而說道:“這雖然與密室殺人案中的兇手以痛苦取悅神的手法相似,但卻仍有不同,只需要時間來發現。他們將兩起案件直接定性,應該是另有考慮。”
他中午找到女孩時,便發現對方似乎鍾情於樹下,正蹲在地上低泣。
對此束手無策的奉君,便開始轉移話題的緩緩與對方講起了近日的兩起兇殺案。
而女孩並未抗拒,反而表現出了興趣。
於是兩人便一齊蹲在樹下,一人講訴,一人傾聽,自午時直到太陽落山。
譚徵聽聞對方的話語後,轉而問道:“如果你要去殺人,會是為了什麼原因?”
奉君苦笑著再度搖了搖頭,說道:“大街小巷中那些會自願將地上的垃圾撿起,扔進垃圾桶的人,為的只是賞心悅目。”
譚徵低下了頭,看著昏暗燈光下的螻蟻,繼而問道:“你會為此感到愉悅?”
奉君將目光投向遠處,點了點頭。
譚徵一邊伸出手指將目光處的螞蟻碾死,一邊再度問道:“你會將你的愉悅與人分享嗎?”
奉君頓了一頓,然後才搖首說道:
“人啊,凝望深淵過久,最終亦會變成深淵。
清掃渣滓過久,自身亦無法避免他日會被旁人所清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