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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和與戰(上)

對於這些情況,鄭宇從一開始就透過無孔不入的資訊渠道牢牢地掌握著最新進展。

這一切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可以打倒穆鐵,打倒日本,打倒俄國,他可以收攏軍隊,馴服官僚機器,也可以把民眾的意志引導到自己想要的方向上去。但他也很清楚,他很難改變人們內心深處的思想和行為邏輯。

這個國家太過久遠的農耕自然經濟,大一統專制體制,君臣父子綱常禮教的“和諧”文化,讓整個國家深深浸染了一種清淨無為,樂天知命的氣質。鴉片戰爭之後西方文明對華夏傳統的刺激與羞辱,鄭鷹一手引入西學,鼓吹民族主義和仇滿思想引發的大**,固然強有力地衝擊了這些傳統觀念,但整個國家傳承了幾千年的文明傳統,根深蒂固的理念,卻依然頑固而隱秘地存在於絕大部分國民心中,支配著他們的一切思想和行動。

他很容易理解,對於這些實際上仍然沒有擺脫傳統“天朝物華天寶,無物不有”的理念,鄉土觀念極重,本性上有些懦弱的國民來說,強悍的武力固然可以保家衛國,但如果走到窮兵黷武,按照中國歷朝歷代的慣例,一定是越打仗國民越苦難,國家越窮困,最終又走上湯武**的老路。與其如此,既然日本入藩,朝鮮光復,暹羅也已經是屁滾尿流,連不可一世的俄國人都已經敗退,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何必把別人往思路上逼?

這種淳樸的傳統中國式思維,是中國幾千年儒學禮教教化的結果,也是歷史殷鑑歷歷在目的正常結果,更是自然農耕經濟體擴充套件到天然邊界之後,很自然推導而出的文化傳統。

可鄭宇知道,他不能,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停止戰爭。

但很多事情,他明白,卻不代表其他人都能明白。他一直在串聯某些力量,準備擇機發動一場宣傳攻勢,而現在,反戰議和的力量已經浮出水面,也就要到了他出手的時候。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有人卻搶在他的前面。

李達已經回到了北京。

這位被鄭鷹父子從俄國禮聘回國的憲政專家,經過了穆鐵兵變,又目睹了鄭宇鎮壓叛亂,一手把民眾的不滿引向貪官汙吏,尤其是地方上某些盤根錯節的力量,始終保持著低調。他默默地觀察著鄭宇的舉措,看著他一方面收攏地方政府的權利,另一方面放權給地方參政院,發動國民參政,他在觀察,也在思考。

這位地方自治理論的旗手,對地方自治實力派的某些暗送秋波笑而置之,轉而全國旅行。到了現在,回到北京的李達,向鄭宇遞交了自己的調研報告,隨即也公開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由於李達曾經遊歷歐美,並在俄國停留多時,多有觀察,他的文章很快就獲得了各界的重視,一經登報,各大報紙爭相轉載,頓時神州紙貴。

在李達看來,戰爭確實已經到了十字路口,而帝國也處於非常有利的地位。但這個時候,卻並非見好就收那麼簡單。歐美列強崇尚叢林法則,在西方歷史上,所有的強國都是依靠戰爭而獲得列強的承認,躋身有話語權的強國俱樂部。帝國本次國戰,雖然已經是全勝之局,但俄國絕不會甘心就範,歐洲列強也時時刻刻在盯著中國露出虛弱的跡象,再採取強硬的行動。…,

這個時候,你退一步,對方可能就要進好幾步,而你的氣勢一弱,原本已經處於困境的敵人就會萌生新的鬥志。

在李達看來,俄國內部矛盾重重,而沙皇的統治一向依靠強力壓制,現在正是接近了爆發的臨界點。

只要中國方面繼續保持壓力,俄國內部被壓制的矛盾,早晚要在某個導火索的觸發下全面爆發。可一旦中國在這個時候鬆口,就等於讓俄國獲得了喘息的機會。這個可怕的軍事國家只要緩過一口氣,就可以在列強的支撐下與中國對抗到底,最後鹿死誰手就很難說了。

李達在這個時候,乾脆毫不隱諱地指出,現在就是“比誰先耐不住架子”。很顯然,現在中國還有所餘力,而俄國的情況正在惡化。在李達看來,中國見好就收,釋放的善意不但不會讓俄國人感激,反倒會讓他們藉此緩過一口氣,捲土重來。他認為,幻想俄國會心甘情願認輸只是囈語,因為“沙皇的權威建立在軍事之上,不到山窮水盡,羅曼諾夫家的君主不可能接受一個沒有取勝,尤其是可能割讓領土的和約”。

第二個出手的,更是鄭宇沒想到的一個人。

幾乎與李達同時,《華夏時報》刊登了筆名“復華”的一篇文章。

作者一開篇,就提出“現在凡是討論對俄和議的,要麼是各懷私心,把私利置於國家之上;要麼是缺乏國際政治眼光,搞不清當今世界各國的情形”。這位“復華”繼而寫到,“此戰之乃百年以來,華夏之一大機遇,若錯過,恐怕就要遺憾百載”,他指出,“此次國戰,俄人主動攻我,公理在我,於國際上我國得道多助,俄人失道寡助;其國突遭大敗,國內動盪,甚至沙皇本人逡巡戰區而不得歸首都,正是我軍一鼓作氣蕩平殘匪的機會,一旦縱虎歸山,北方從此不寧。而經此一役,俄人必然視我中華為生死大敵,我軍欲裁軍備,則中俄人下懷;不裁軍備,則國家也難得休息。而欲再取,我國出師無名,也難得今次之國際金融支援”。

在他看來,既然如此,趁著國內還有餘力,不如“以得勝之兵進擊心驚膽寒之敗軍,掃平北海以東之俄人殘敵,並進取中亞,以推動俄國局勢崩潰,促使其內亂,逼迫俄國主動求和,接受我之條件,復我故土,並不得在東方屯駐重兵”,則兩國之困境可解。嗣後方可談休養生息。

對於這位“復華”,鄭宇知道,他就是華夏民主**黨總裁曾飛的助理胡漢民,在戰爭之前就自夏威夷動身回國,首先在上海租借地落腳,後來看到了國家越來越多的東西,終於來到華界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宣告“希望在國內仔細考察,為國家出力”。鄭宇對這個人是有些印象的,知道在另一個時空,此人以清廉正直聞名,但權力欲和自尊心也是同樣很強。不過,他對於這些人物,既不過分看重,也沒有太多的疑神疑鬼。歷史已經改變,這些人何去何從,在他們自己,也在歷史的發展。想要他們上就上,想要他們下就下,國家威權在手,鄭宇自有一股睥睨天下英雄的豪氣。

就這樣,這位胡展堂也踏上了旅行的道路,從東到西,從南到北,等來到北京,直接就拜訪了北竹,又結識了北京的一批文人學者,在帝大社會學系謀了個助教的職位,平時寫寫稿子。…,

這一次,這一位高調出擊,倒是讓鄭宇有些莞爾。果然是歷史知名人物,終歸還是耐不住寂寞要一試身手的。

《華夏時報》此文一出,一直觀望和猶疑的某些文人,也彷彿聞到了某種氣味,紛紛開始了活動。

一時之間,甚囂塵上的議和之聲又遭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明槍暗箭。

有揮舞著道德大棒,從“國家民族”的高度直斥主和者私心過重的,甚至直接揭了不少人的老底,比如張某某主和是因為獨生兒子在前線,之前好幾次想動用關係調到後面管兵站卻沒有成功;李某某主和是因為家裡的產業被迫交納重稅,而李紳士一貫是慳吝成型;趙董則一貫和東交民巷的歐美俱樂部來往密切,很可能是奉了某些外國“友邦”的意志。

有的則講了當年蒙古人鐵木真和努爾哈赤幾次戰敗崛起的故事,提出“除惡務盡”,更有所謂皇漢派大呼“羅剎國與韃虜實乃一丘之貉,皆北狄禽獸遺種,此劣等之民族,不徹底剷除,早晚為中華患”,更有人講述了當年彼得哈巴羅夫等俄國冒險家,流氓和土匪在黑龍江吃人肉的事情,大聲恫嚇“爾等不速醒,則爾與爾之家人,後人,早晚為羅剎人果腹之食矣”。

皇漢派中的“新派”代表非章炳麟莫屬。

早在梁啟超發起“民生研究會”的時候,章炳麟就直接帶著一群青年皇漢激進派去砸場子,還是與梁啟超相交莫逆,在和戰問題上態度曖昧的宣傳部長譚嗣同聽到風聲,親自帶了警察在半路上把這些人“勸”了回去。

章炳麟眼看著梁啟超堂而皇之地搞起了“漢奸”組織,一氣之下在皇漢刊物《漢風》上指著梁啟超的名字大罵,“先宋有奸臣名梁師成者,今有欺世盜名,欲賣皇漢之土於羅剎禽獸之國,自絕於皇漢先祖之不孝之徒名梁氏者。此賊以西夷民權之邪說建民權黨,蓄謀動搖我皇漢國體於前,煽動媾和,禍亂國戰於後,實乃祜惡不逡”。章炳麟從梁啟超的“先人”,東漢奸臣“跋扈將軍”梁冀說起,一路說到梁師成,梁啟超,公然提出“梁冀專擅朝政,毒害君王;梁師成以一閹人而居‘隱相’,禍亂朝局,挾持聖君,導致皇宋傾覆,而今之梁氏者…”,就差罵出“姓梁的誤君賣國乃是祖宗家傳”了。後來連《大漢皇民報》的副主編姚麟都有些看不下去,連哄帶勸讓章炳麟“先看看時局發展”,“滅此獠不急於一時”。

梁啟超被章炳麟罵的狗血淋頭,自然不肯善罷甘休,當即在公民黨的喉舌《新民叢報》上發表文章反唇相譏,“今有章氏者,妄論華夷之辯,一貫以種族優劣分裂我國民,鼓動是非。又倡三綱五常之禮教為國本,無視當代民主民權大潮之浩浩湯湯,罔顧我中華民族融合之潮流。今國家局勢微妙,有識之士皆思務實,惟此輩動輒以皇漢自詡,黨同伐異,稍有意見不一即罵為‘漢奸’,實在是國民之恥……此等人高談闊論,於國無益,不過愚夫爾……”

章炳麟自然大怒,其他皇漢骨幹如曹欽熙等人更是露胳膊挽袖子上場,與梁啟超等人展開對罵,一時《漢風》與《新民叢報》刀光劍影,此說彼是漢奸,彼說此是國賊,很是熱鬧。

正在此時,一枚重磅炸彈出籠。…,

《華夏時報》刊登了筆名“獨秀”的文章。

對於獨秀這個名字,之前只是在上海有些名望。自從陳慶同北上,在北京逐漸嶄露頭角,隱隱成為北竹身邊一大筆桿。現在論戰正酣,獨秀出馬,一時間洛陽紙貴。

“獨秀”開宗名義,直指“今日之國戰,乃民族存亡之戰,也是民族千年根基之奠基之戰。今之成就,不獨影響於當世,更將惠及子孫百代。一旦鼠目寸光,就是前功盡棄,必然禍延百代”。

“獨秀”從東西方強國的發展歷史講起,痛斥了中國歷代專制君主開戰不是為了炫耀武功,就是為了青史留名,而獨獨不思擴張國力,改善民生。故而國家征戰,“只有開支而乏收益,徒勞炫耀武功而不行殖民擴張長治久安之舉,蓋此類君主所慮,乃邊遠地區統治不易,無論行郡縣或封建,皆可成亂源,動搖一家一姓之國本,故而為一家一姓之天下而誤我蒼生”。

而西方強國之征戰,“皆為擴張商業利益,獲取殖民領土,故而希臘以對外殖民擴張而成霸業,馬其頓以對外擴張成帝國,羅馬以擴張殖民獨霸地中海,西班牙以擴張殖民成歐陸強國並霸南美,英國以擴張殖民成日不落,莫斯科公國以擴張殖民而成今日之沙俄。”

“獨秀”得出結論,“由此可見,凡以商業利益,擴張國本為目的之征戰,皆為強國之必須,也是國家經濟發展所必須”。他進而指出,“今我帝國之經濟民生,早非農耕之自然經濟。我華夏之復興,賴西學大盛,賴我華夏聖學得正本清源,中西合璧,鑄造我前無古人之新華夏理念。興工商,強國防,鑄國魂,復我華夏尚武之精神。今國家四億五千萬人口,居天下四分之一,而國土之面積僅及全球之一成”,故而,“今之華夏,人口已嫌稠密,未來人口繁衍生息,土地何來?工商大興,礦產森林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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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秀”進一步描述了俄國遠東和西伯利亞地區的富饒,中亞地區的河流縱橫,草原豐饒,指出“此等土地之下,蘊藏何等寶藏實未可知。而以我東北之礦產勘察可推知,當為地下之寶庫”。他進一步指出,“我華夏千載治亂迴圈,土地有限,資源匱乏,農田經多年耕作而貧瘠,人口繁衍而超出國家承載,實在是重要原因。觀歐美之國,其農戶多行輪耕,而我國耕作千載之土地,依然年年耕作。長此以往,土地越發貧瘠,而人口越發繁盛,終有窮困之時”。

“獨秀”進而提出,“我華夏之民族欲強盛,則必須拋棄‘以戰勝之虛名而戰’的傳統,而以工商之利,以民生之利而行擴張之策,所獲皆為強國之資財,則我國愈戰而愈強,敵國則愈戰而愈弱”。他更提出,“國策之要旨,在於使國民分享戰爭之收益,如此則國民樂於國戰,國家遂無亡國之憂”。

“獨秀”得出結論,“目下俄人雖有挫敗,然元氣未傷,國勢未蹙,一旦休養生息,必為中華之患。故而此刻罷手,徒獲所謂戰勝之虛名,甚或連虛名亦不可得,而實利更為有限。此戰當追亡逐北,徹底光復北庭都護府舊地,並於中亞恢復蔥嶺,西海之安西都護府故地,移民實邊,大修道路,廣開廠礦,大開阡陌,如此則可談華夏復興,而為我帝國千載興盛打下根基”。

此文一出,國內主戰派如獲至寶,工商業也多了些心思。皇漢派更是歡欣鼓舞,章炳麟親自主筆,大讚“獨秀”者“人如其名,乃我皇漢出類拔萃之俊傑也”。《新民叢報》挨了一悶棍,一時也失了聲。

正在這時候,又一顆重磅炸彈出爐。

《華夏時報》刊登了筆名“東藩”的一篇鴻文,當時讓所有主和派,甚至主戰派都是目瞪口呆。

此文名稱為《光復華夏祖宗之土,解放中華苗裔數百年之屈辱壓迫— 從歷史看亞洲民族》。

一開篇,這位“東藩”就嚴肅地指出,“縱觀歷史,考察民情,可知凡中亞民族,西伯利亞民族,皆為我中華苗裔。我中華復興,非獨復興華夏主脈,也須幫助中華苗裔擺脫俄人這樣蠻霸沙文主義的壓迫,使他們迴歸到華夏母族的懷抱之中。如果貪圖獨自安樂,放任我子女兄弟深受屈辱,則我等枉稱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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