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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華夏魂(一)

“……我中華煌煌五千年,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實乃世界文明之頂峰。奈何李闖此等逆賊煽動民意謀反作亂,滿清蠻夷狼子野心,吳三桂等漢奸為虎作倀,遂有率獸食人,神州陸沉,謂之亡天下……我中華之衰敗,實乃滿清蠻夷禽獸之逆舉所致,故使我天朝蒙塵兩百載,聖學不傳,夷夏不分,遂有道統斷絕,衣冠盡廢……”

“我天朝今日之盛,實乃我華夏文明百倍於西夷之明證。我天朝自古以來,衣冠禮樂,文字詩書,道德文章,無不百倍於蠻夷。何謂中華?天地之央謂之中,文化鼎盛謂之華,我中華今日復興,實乃祖宗神靈嘉本朝復興神州心意之誠,在天之靈百般庇佑,而我華夏士庶秉聖學正道,懷天地浩然之氣,自然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為今之世,黃口豎子詩書不傳,張口即西夷禽獸之語,閉口則人權自由,女權平等,民主科學,皆蠻夷崩壞朽爛之糟粕,而我今世之後輩視之為圭臬……更有崇洋媚外包藏禍心之人為止鼓吹,欲以夷變夏,盡言西學之妙,而以譭棄我華夏聖學為己任,此等小人,華夏之民當口誅之,筆伐之,力教之……”

“今世之人心崩壞,禮教不存,世風日下,乃令人觀之痛心。我華夏自古以來有三綱五常,君臣父子以定名位,華夷之辯以定中外,夫婦綱常以定lun理,奈何今日之華夏綱常無存,鄉野之民動輒以民告官,譭棄綱常;甚或有禽獸之人效法西夷,動輒以惡言相加於聖人,以非古非聖為樂事,致愚民愚婦狂歡叫好,我聖學譭棄……赤發碧瞳之蠻夷動輒出入朝堂,洋洋然有意氣,於天朝無絲毫戰戰兢兢奉公之態,開口閉口皆稱大國,而無視我天朝君臨萬邦之實……”

“更有一等奸商,以其奸邪鄙陋之賤業為榮,所到之處農桑敗壞,女織廢棄,農人多有棄土外流,名為擇業,實乃敗壞綱常。我華夏之家庭,自古以四世同堂,五世同堂為榮,今後輩多從所謂新學,動輒離鄉就業,各組家庭,導致各家人丁寥落,親情淡漠,往年五世同堂之其樂融融不存,惟有老者倚門相對而泣……”

“父母之言,媒妁之語,夫妻天地倫常,乃人間孝悌之表率。今之所謂自由戀愛,背棄孝道,違逆父母,放縱子孫自私自利,以其個人之觀念而離棄家人,實乃祜惡不逡……長此以往,父子反目,母子不相見,家庭崩壞,而聖人修身齊家之法不存,何談治國平天下之大道……”

“今時之要務,莫過於撥亂反正,復我聖萬世絕學,開我華夏千載太平。何也?中學者,天地正氣也;西學者,小道末學也。是故中學之為體,西學之為雕蟲之小末,上應天理,下順人心。”

“……今日之華夏,聖天子當國,眾正盈朝,西夷氣運已衰,天道輪轉又旺我赤縣神州。執政之要旨,莫過於效法我皇明正道,以孝悌治天下,復三綱五常,大興名教。以此天理人心之順逆,我華夏復三代之治,奠五千載盛世之根基可期……”

中華宮。

鄭宇卻只是靜靜地喝著茶,一直到宋教仁唸完,才對著一旁沙發上的梁啟超笑了笑:“卓如,此大作可入兄之法眼?”

梁啟超有些不屑地笑了笑:“此等衣冠老朽妄言文化,活似死人詐屍,不過是痴人囈語罷了,又何必當真?於我而言,此類言論盡是胡言亂語,根本不值一駁。”

鄭宇點了點頭,又轉向劉子文身邊的陳慶同:“仲甫兄可有教我?”

“言辭荒謬至極。然此刻民氣正旺,於西洋之人也有所鄙薄,若此等謬論甚囂塵上,難免有些遺老遺少藉此做耗。”“獨秀”陳慶同卻是表情嚴肅,“為防微杜漸計,不可不予以嚴詞駁斥,以免混亂我國民之思想,動搖我帝國文宣教化之大局。”,

鄭宇又轉向了“北竹”劉子文,見此人凝眉沉思,輕聲問道:“大兄可有所得?”

劉子文微微一欠身:“不敢當……在下只是奇怪,這曾廉固然是守舊之衛道士,不過怎麼敢公然發表此等文章?這可不是簡單的是古非今,而是直接把矛頭指向我帝國的整個體制了……”

“他是打著擁護皇統的旗號,想要迎合我專權統治之心。”鄭宇淡淡地說道,“看來有些人是想試探一下我的心思了……他們這等舊禮教出身的遺老遺少,在新朝無倖進之路,想必心存怨憤已久。舊時科舉取士,學而優則仕,這等人早把讀書做官看作世間唯一的正途。有功名在身則於鄉里為人上之人,於族譜則大書特書,於自己則富貴可期妻妾成群。現在前途盡毀,也難怪對新學恨之入骨。”

“在他們看來,朕是應該藉此大勝,恢復專制皇統。”鄭宇冷笑一聲,“怎奈朕重開國會,維護憲法,興新式教育,廣開民智,有些人失了算,想必也亂了方寸,不得不投機一把,看看我是不是不得已而蟄伏。如果我嗜好專權,想要再行家天下,說不得他們這番言論就成了投名之狀。只要我稍加放縱,一群遺老遺少就會打著往聖絕學,光大華夏的幌子鼓動風潮,以求全面保守復古。”

“陛下,就算我們不予嚴詞駁斥,這等荒謬之言就能掀起風浪?”宋教仁忍不住問道,“當今文明昌盛,新式教育已大為推廣,民智已開,又怎麼可能輕易被迷惑?”

“鈍初,你還是不瞭解我們這些國人。”鄭宇搖了搖頭,“幾千年累積下來的文化沉渣,早已是深入骨髓無處不在,又怎麼是區區幾十年的改良教育就可以清除乾淨的。這些人要發動一次文化之戰,可不會僅僅是這樣大而泛之的言論,而是會把一切傳統保守的力量都煽動起來,從各個角度,打著民族大義的旗號猛烈攻擊新學,稍微應對不當,恐怕就是尾大不掉。”

鄭宇看幾個人還有些不信,轉向宋子文說道:“大兄,要是你想要掀動此風潮,當從哪些問題著手?”

劉子文凝神靜思,片刻後開口說道:“自然是打著民族,祖宗的旗號,編篡歷史,美化古代,尤其是‘驅除韃虜’的前明,並以‘修正滿清篡改之歷史’的名義,寫些滿人入關屠殺漢民,愚昧民眾的故事。一方面是美化明朝,一方面是抹黑滿清,激起民眾對滿人的仇恨,進而就把自己主張復舊學禮教的主張同民族大義掛了鉤,誰反對這邊,誰就是滿清餘孽,漢奸走狗。以帝國目前之民氣,一旦被貼了這個標籤自然就是百口難辯萬劫不復。”

“只要帝國上層稍加放縱,此等力量糾合起來便掌握了輿論霸權,久而久之就沒有人敢於反對,舊學禮教潛移默化,逐漸也就成了主流。”劉子文說道,“陛下所言之國人傳統,這也是無可奈何。幾千年以來,我華夏一直是以道德lun理治國,把道德lun理置於一切之中心,故而也就沒有從實際出發的精神,事事都喜歡用道德lun理來做準繩,只要不符合所謂聖人的那一套玩意,統統就都是錯的,壞的。只要合乎這一套玩意的,不論有用沒用,真話假話,事實如何,就都是對的,好的。”

“歷朝歷代專制之君,為了自己的統治,也都刻意煽動或放縱這種文化導向。”劉子文說道,“這樣一來,知識分子就喜歡迎合風潮,投機權力,習慣於用立場說話而不喜歡用腦子思考,也就成了聖人之言的奴隸,自然就被君主或已死的君主們玩弄在股掌之中。在這個文化模式裡,判斷問題不需要綜合考慮,只需要一個標準:是否符合聖人之言。不符合就是道德敗壞,其他都不需要再考慮了,直接否定。只要符合,那也不需要再考慮其他,照做就好,因為聖人是不會錯的。”

“在這樣一個傳統之下,只要這些言論佔了輿論主流,新學很可能就會被民族大義,道德lun理,祖宗傳統這些看似凜然不可侵犯的天經地義所壓倒,毫無抵抗之力。尤其是把民眾的仇恨煽動起來,就可以很成功地把反對者置於民眾的對立面,也就是用多數的‘咱們’徹底壓倒少數的‘他們’,這樣一來,勝負自然就分明了。”,

梁啟超臉色微變,半晌之後有些遲疑地說道:“這事情會有這麼嚴重?世界已經發展到如此時代,怎麼會一夜之間就又回到理學八股上頭去?”

“卓如,這文化上頭的改變,哪裡是幾十年的功夫說改就改得過來的。”陳慶同搖了搖頭,“陛下和北竹兄倒是給本人提了醒,這事情還真是不簡單……想一想,先帝當年在安南發動文化啟蒙引入西學,之所以能取得成就,首先靠的是把一大批受舊禮教毒害不深的年輕人重新再教育,再揉合了反滿興漢的民族大義,甚至用西方啟蒙運動時代的‘中國熱’來宣揚西方啟蒙之學源自中國,用孟子,墨家,荀子的一些言論與西學互相驗證,這才順利推進。”

“可這樣一來,文化改革就多有殘留盲點。再加先帝於思想文化上頭比較寬和,容許不同思想碰撞,老舊保守分子藉此頑抗,與新學對壘,這麼多年也沒有完全失語。尤其是建國之後民族自信心勃興,為了加強內部凝聚力,也是為了穩定在北方的統治秩序,帝國又推出國粹教育,提倡忠勇仁義禮智信的帝國七德。再加上漢家天子施政明達,再加廢農稅除厘金等善政,先帝在各地被供為聖君偶像,這復古思潮也就越發湧動。很多知識分子,原本由於西夷強橫,中國日衰,傳統文化中的優越感蕩然無存。現在突然有了這麼一個‘當世聖人’,又是‘驅除韃虜,光復漢室’,自然就抓住了救命稻草,藉機鼓動渲染傳統價值觀,以此維護自我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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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國戰,原本我帝國突遭橫禍,先帝殯天,人心不安,又加兵變內亂,但陛下雄姿英發,一舉完勝,開疆闢土,文治武功千古未有,這本就是容易激發狂熱之事,更兼其不可思議,難以置信,也就更多了神靈庇護的色彩。”陳慶同說道,“如此一來,民眾心裡潛藏的民族優越感,曾經被壓抑和挫傷的自尊心一下子被激發和釋放出來,幾十年的壓抑一舉反彈,確實可能走向極端。這個時候,打著民族大義的旗號美化某些歷史,再製造些‘民族公敵’的仇恨,在這股火頭上再澆點油,還真說不準就把民意煽動了起來。到時候即使政府想挽回局面,怕也是投鼠忌器。尤其是一旦陛下本人又有意藉此收權,那形勢就會一發不可收。”

“這些人算盤打得倒精,可惜還是算錯了一些東西。”鄭宇平靜地說道,“朕是先帝的兒子,是許帥的學生,也是我帝國國民的代表。想靠這些詭譎伎倆迷惑朕,yin*朕,卻是妄想。時代大潮浩浩湯湯,法治科學,民主民權,實在是時代潮流。想要再像烏龜一樣把頭縮排殼子裡面,用自我想象自我滿足玩新版的天朝上國,打造一個君臣父子三綱五常的宗法社會,愚民專制,家天下,官天下,用各種形形色色的聖人語錄愚民毀民,用各種不容置疑的教條禮法強行壓制民情,譭棄平等秩序,那就一定會被歷史碾得粉碎。”

聽到這裡,宋教仁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連劉子文都是面色微驚。

“之前軍務政務倥傯,國家又要以國戰為先,實在是沒有時間和這些宵小計較。”鄭宇說道,“現在急務已畢,這些人又自己跳出來,說不得要下些功夫了……鈍初……”

宋教仁微微一欠身。

“如果這事情你做主,想怎麼應對?”

宋教仁一愣:“我?”

“對。”鄭宇點了點頭,“就假設你是我,或者是唐相,你要著手解決這件事情。”

宋教仁片刻之後就恢復了平靜:“如果是我,所謂真理越辯越明,自然應該是在報紙雜志上發表文章,嚴詞駁斥。這些人理屈詞窮,觀者自然就知道誰對誰錯。”

鄭宇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又轉向梁啟超:“以卓如所見呢?”

“我卻是建議要對這些守舊老朽的言論加以約束。”梁啟超肅然說道,“自古以來,我國人辯論都是看誰‘立場對’,誰嗓門大,而很少在意邏輯是否嚴密,論據是否充分。這些人打的旗號就是民族,道德,祖宗,傳統,這些東西對各階層的號召力都很強,又摻入了民族自尊心,文化優越感之類的東西,最容易煽動狂熱。即使其中有些荒誕不經之言論,但若是民意被煽動,再有些人打著‘理智’的旗號稍微改頭換面一下,這些言論恐怕就是禍亂之源了。”,

“卓如兄的意見雖有些偏頗,卻也不無道理。”陳慶同點了點頭,“國人的辨別能力還很孱弱,教育也基本靠的灌輸,世界觀和價值觀還是混亂和脆弱的。這個時候放縱極端思想言論,終究是有些不妥。”

“有獨秀,卓如這樣的大筆桿,我等又有何懼?”劉子文卻是一笑,“約束也罷,放縱也罷,這些荒誕不經的言論,只要政府方面站得穩立場,輿論界的主流媒體引導得力,新學諸君廣泛參與,難道還怕了這些老朽不成?”

“話雖如此,可事情終究還是預則立,不預則廢。”梁啟超說道,“北竹賢弟志氣可嘉,可這筆桿可以殺人,千年傳統之巨力,國戰獲勝濫觴之民族意氣也絕對不容小覷。若有閃失……”

“我不會刻意約束。”

鄭宇的話一出口,人人都是一驚。

“陛下……”

“這辯論,總要暢所欲言,才能真正深入人心。”鄭宇擺了擺手,“我華夏數千載以來興衰往復,多有盛極而衰,可見這一時戰勝之榮實不足為萬世根基。要真正改變國家,光從政務,經濟,軍事入手是不行的,根子還在文化。”

“靠政經改革,潛移默化地影響和引導固然重要,但既然事情走到這一步,文化也是該來一次比較徹底的改良重新整理了。”鄭宇環視眾人,“什麼是華夏文化的精髓,什麼是新時代的文明,什麼才是真正的華夏魂,也到了該亮出來的時候。”

自從曾廉發表了那篇《定國本,正夷夏,復綱常,興皇統》的文章之後,整個中國的知識界頓時陷入了一股詭異的氛圍。

北竹,獨秀等風向標出奇的沉默,甚至連一向鼓吹民權法治的梁啟超也莫名其妙的啞了火。儘管也有不少新學擁護者冷嘲熱諷,但很多人看在眼裡,也開始作出了自己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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