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玥鴒露出手臂，翻轉手腕，將脈搏的位置按了按。
“妳瞧。”
顧千嬌定睛一看，就見她手腕上脈搏處慢慢浮現一圈紫紅色的圖騰，顧千嬌看不懂那紫紅圖騰的形象，只覺得那紫紅圖騰似乎給人一種不祥的感受。
“這……感覺並非祥物。”顧千嬌眉心輕蹙，憂心了起來，她揚眸望著古玥鴒，道：“妳方才說這對神兵寄宿妳體內，可有方法解除？我看著看著……心裡有股不安感。”
“不安？”古玥鴒聞言臉上呆楞，旋即撥雲一笑，“千嬌，這回是妳多慮了。這是神兵利器，自然挾有兇殺之氣，刀劍傷人無眼，更何況這可是沉眠上萬前的上古兵器，這其中蘊釀的能量該有多龐大！”
“可我從未聽過有什麼刀劍寄宿人體之內，聽來怪駭人的……難道不是像妖精那類魔物吸食妳的精氣嗎？”
為了安撫顧千嬌的憂慮，她將雷檎告訴她關於西羅剎山的秘聞奇譚全告訴顧千嬌。顧千嬌從一開始的不放心也逐漸軟化態度。
顧千嬌嘆了一口氣，她輕握住古玥鴒的兩手，“不過才幾天的時間，妳身上發生的事情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真是難為妳這小姑娘……”她輕撥古玥鴒額前瀏海，心疼道：“瞧妳都瘦成這樣子……先是患病後又受傷……再來又是一脈換一脈，妳這單薄的身子骨……妳怎能這樣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這樣的……”令人萬般不捨。
“千嬌，我曉得妳擔心我。”她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反將自己的手心覆上，洋溢笑著。
“我的身體雖然疼痛不已，可是我的心卻是比以往都還要來的完滿。”她頓了頓，再道：“這是我的生存之道。我只想要我在乎的人都平安的活著。”
顧千嬌聽入這番話，眼眶再度泛紅。
“我不干涉妳的執念，我要告訴妳，人命只有一條，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古玥鴒張了張嘴，原想說些什麼，最後又作罷。
她知道自己死後不會什麼都沒有，就像器官移植一樣，她會將自己的每一個部份用在最需要她的人的身上。
“千嬌，我很努力活著，不會輕易的浪費自己這條命，妳大可放心，我不會那樣糟蹋自己，我還想和妳和夜明頂的眾人一起創造更多回憶。”
顧千嬌也直白的說：“說真的，我很希望妳和夜叉王作一塊兒呢。”
古玥鴒心裡一驚，本想裝作面無表情的淡淡帶過，可是她這頭一回知道何謂戀上一個人的心情，可是她這新手能夠駕馭得了，果不其然顧千嬌這麼一逗她，她臉上表情立刻露餡。
顧千嬌瞧著她原本蒼白的氣色，顴骨和耳根慢慢泛紅，用煮熟的蝦子來形容也不為過。
顧千嬌噗哧一笑。
“別硬撐了，該來的躲不掉，註定是妳的姻緣，妳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過。”
被人一眼看穿了，再憋下去就顯得矯作，她仰頭哀叫一聲，往前靠在顧千嬌身上，嘟噥著：“唉……”
古玥鴒在顧千嬌的胸口蹭了蹭，撒嬌道：“喜歡一個人就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嗎？”
顧千嬌抱著她，撫拍她的背，有感而說：“這只是剛開始……等妳完全淪陷下去，慢慢的會像個被愛情操控的瘋子，因對方的一顰一喜而憂歡哀怒。彷佛自己已不是自己，整顆心啊魂啊，全系在對方身上。”
顧千嬌注視她，嘴角彎起綿綿笑意。
“一日不見，臨如三冬。”
古玥鴒瞪大雙眼，“這般可怕呀……”
“妳可惦念著夜叉王了？”顧千嬌指著她的胸口，“這兒，是否像被人剜去了一塊肉，心一動念，澀刺刺的，連呼息都是一種奢侈。”
“這是千嬌曾經經歷過的嗎？”
古玥鴒回凝著顧千嬌眼中那淡薄神魂依稀憔悴的眼波，顧千嬌輕嘆般地闔上眼，幽婉道：“我的過去已成過去，可是妳的未來還未定數，我希望妳能走得順遂，我在一旁幫襯著，不要像我一般，火裡來火裡去。轟轟烈烈的愛情，聽起來很美好，可是唯有眼前觸手可及的平淡，才是幸福，才會變成回頭看去的一剎永恆。”
顧千嬌的語氣是道盡熾愛後的滄桑無奈，人世百態，情愛又何嘗不是？
“千嬌，妳的話我會好好放在心上。”
“千嬌妳沒想過再愛一次嗎？”古玥鴒好奇一問。
“再愛一次？”這話真像個詛咒，十年後再見孔鳴玉，他也這樣問她。
顧千嬌搖搖頭，“同一個人再愛一次……不了，從火裡醒來的那一瞬間，太慘酷。”
“如果是不同人呢？”
顧千嬌明顯一愣，這問題還真沒想過。
古玥鴒繼續問：“千嬌……妳從沒想過再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嗎？”
顧千嬌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妳自己的戲臺都還沒開場，倒是急得替我找對象了？”
“我不年輕了，對於情愛的美幻遐想，已渡過那枝頭邊兒。”
聽到顧千嬌說自己老，古玥鴒可就不依了，抗議道：“千嬌，我記得妳比我年長十歲，算一算不過才三十歲的年紀，這哪裡老了？在我那兒，三十歲可是熟得剛剛好，搶手貨呢！”
“搶手貨？真是有趣的形容詞。”顧千嬌抿嘴一笑。
“那這麼說好了，夜叉不知大我了幾百歲，都能當我曾曾曾曾曾祖父了……那我是不是更不應該喜歡他，免得他被人笑說老牛吃嫩草。”
老牛吃嫩草？顧千嬌嚇得雙目大瞠，嘖聲：“妳這小姑娘，也不想想夜叉王那終年抱持完美的體格，我猜夜叉王的樣貌也是拔尖的，妳這樣譬喻夜叉王是老牛……真不知羞呀，我聽了都替妳感到害臊。”
“這是事實好唄，我才沒胡說八道呢。就算他看起來二十幾歲，但實際上他好幾百歲了，這賴不掉的。”
“唉，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妳……”顧千嬌撫額，“等妳到了我這年紀，看妳還能不能保持得跟夜叉王一樣年輕，要不然妳可就準備丟臉了，別怪我沒先警告妳，妳再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不斷受傷，我看妳都老得比我快了。”
古玥鴒一驚，“怎麼？我現在看起來歷盡滄桑了嗎？沒有二十歲的青春氣息？”
顧千嬌忍不住一說：“說實的，妳看來確實比實際年齡還年長。就妳這雙眼睛極美，有故事的美，是經過一番洗練的色彩。看起來比同樣年紀的女孩兒都來得成熟，妳看看離青，妳們兩個若站一塊兒，妳跟她，妳看起來像姐姐。”
古玥鴒癟嘴道：“哼，那是她心智幼稚，當然看起來嫩。”
“唉，妳真是嘴上不饒人啊。”
古玥鴒嘻嘻一笑，抱住顧千嬌的纖腰：“好久沒這樣跟妳聊了，真開心！”
顧千嬌像個大姐姐任她溺著，問：“還會不會餓？想吃點什麼點心嗎？我去給妳張羅。皋日城這兒會是午市，街上的攤位會少些，可一些甜品還是找得到。”
“不用了，我飽了。”古玥鴒起身，拉著顧千嬌道：“千嬌，我想去探望師父，妳跟我一塊去吧。”
顧千嬌顯得有些為難，“咦？我也要去嗎？……唔，是說，妳和雷檎的師徒關系是怎麼一回事呢？方才妳根本沒將來龍去脈交代清楚。病氣是如何醫治的？又怎麼會遇上雷檎？”
“我的好千嬌、好姐姐，去探望師父的一路上我再慢慢細說從頭吧。”
古玥鴒半推半拉的將顧千嬌推出房門，顧千嬌仍是擔憂地說：“妳傷得這麼重，不再多休息數天嗎？這樣下榻吹風可是……”
“我的身體狀得像頭牛似的，沒事的，更何況陸伯伯給我服用的可是珍貴的星乙根，對於修復傷體有莫大作用，再加之我的身──”古玥鴒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溜了嘴，連忙停聲，回頭笑著說：“我只是皮肉傷看起來嚇人了些，其實不要緊的。”
顧千嬌點了點頭，便遂了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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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安置雷檎的中壺房，古玥鴒張眸四處瞧，心覺疑惑，問了走在身旁的顧千嬌：“千嬌，怎麼都不見惜大夫呢？我還想問問惜大夫身上的傷好多了沒？她一個沒有武功傍身的弱女子，被武猖神教的教徒抓走，不知道有沒有留下心裡陰影？”
“這我不甚清楚，惜大夫……我與她並非熟稔。”
古玥鴒忽然想起，也對，上回來和夜叉來蓬壺堂，她和十誡可是還經過一番換裝，之前陸眉顛也同她說過，夜叉身上的邪心掌二十四殺未解，看來知道這件事的人極少，只有她、十誡、陸眉顛這幾人知道事情真相，連惜倩倩也不知。
古玥鴒隨手攔了離她們最近正在曬藥材的小藥童，問：“借問一聲，怎麼不見惜大夫？”
小藥童停下撥散藥材的手，抬頭一看，認出古玥鴒就是前日御劍飛行出現在皋日城的高人，他緊張回道：“女俠，惜大夫已經離開蓬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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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外出出診去了？”
小藥童搖搖頭，“陸大夫說，惜大夫不行醫救人，將惜大夫驅逐醫門了。”
不行醫救人？古玥鴒心頭一驚，她轉頭和顧千嬌對望一眼，覺得事情似乎不像表面上這樣單純，她也不好意思追問下去，像小藥童道謝過後，與顧千嬌往前走頭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