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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番:歲月神偷

溫桐騎著三輪車悠悠穿過,一片被秋風拂過的稻田。

這裡是夭山的下野。

田野的野。

夭山是位於南方連綿矮山包圍下的小村子,沒有商鋪,沒有超市,只有一家售賣雜貨,菸酒的小賣部。

從村子周圍最高山,海拔一百多米的上松山往下看,夭山的形狀像一個橫躺的鴨梨。

“鴨梨”的頭叫做上野,面積小,種的都是一些自家吃的,白菜、菜心,花菜,這類蔬菜。

中間是居民區。

最下面,面積最大的下野,則播種水稻,四季豆,玉米,芋頭,油菜,這類的經濟作物。

小溪汩汩潺潺,從山上流淌,自上野到下野,最終流入始陽江。

大馬路打村裡正中心穿過,從兩座山中間通向鎮裡。

去的路上基本都是下坡,但回程是相對,去的時候多瀟灑,回來就有多狼狽。

這段路對溫桐來說並不友好,去的時候下坡太快,她怕,回來的時候上坡又太吃力,她只能下車推。

於是,熟悉夭山之後,她便選擇繞路,多花十分鐘,從下野的田間道繞上一大圈,就安安穩穩到了鎮子中間的菜市場。

雖然今天已經是霜降,秋天馬上過去,但南方真要冷,還早呢。

溫桐清晨出發,露水未消,田間蟲鳴,三輪車上鋪著乾乾淨淨的木板,蓋著白惶惶的紗布,那是她自己點的豆腐。

回來,三輪車後鬥的豆腐已經賣空,錢換成了一小袋黃豆,一根山藥,半斤排骨,一條鯉魚,以及菜市場別人剝下來不要的菜葉。

菜葉是餵豬的。

三輪車不載豆腐,溫桐便可以騎的快一些,一路清風,所望之處,稻穀轉黃,山嵐瀰漫,讓她忍不住輕哼小曲。

溫桐關於豆腐的影片只做一期,但她依舊如同那天在鏡頭前聞雞而起一樣,保持著自己想要的生活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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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賬號名是自己的名字,和孟時一樣實名上網。

不過跟孟時只在嗶站自己玩自己的不同。

她現在的兩個影片,一期做豆腐,賣豆腐,一期還沒完成釋出的摘柿子,做柿餅,不僅要發全網,還要發海外的油兔。

孟時說從沒想過給她做規劃,她便自己做。

溫桐到家時是九點。

阿嫲坐在屋簷下,看到她騎著三輪車進院子,便展露笑容,起身向她走過去,說,“嗯桐回來了。”

阿嫲是識字,懂普通話的。

她和孟時的外婆同名,同生肖,卻不同命。

外婆這輩子很苦,唯有把心寄託於佛教,跟著唱佛機頌念阿彌陀佛。

阿嫲比她幸福太多,她十四歲就嫁給了阿爺,至此開始除了操持家裡瑣事,便沒幹過活,哪怕是公社時期,阿爺也沒讓她下地賺工分。

溫桐在院裡石磨旁邊,把三輪車的剎車往下壓,卡進扣槽裡,跳下車,從車後鬥把魚、排骨、山藥提出來。

鯉魚魚在袋子裡撲騰,彰顯著自己的生命力。

溫桐沒讓熱心攤主幫忙殺魚,她打算把這條很有活力的鯉魚,放進屋後那口淺水井。

老宅通了自來水,那口井,早已不用來吃水,放條魚下去,挺好。

阿嫲伸手接過袋子,說,“嗯年剛剛送那兩口子走。”

兩口子指的是任虎和他老婆。

11號,任虎跟孟時從葉上末劇組離開後,就被孟時留在了夭山,今天二十四了。

十幾天的鄉村生活,讓任虎倍感煎熬,也讓剛來夭山三天的他老婆,感覺難受。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慢悠悠的生活節奏。

三十一歲的任虎便是如此,孟時讓他留在村裡,帶著老婆一起,就當放個假。

但任虎只感覺到了無時無刻的焦慮。

於是他把這份焦慮轉化成對孟得年的兇猛培訓,以求儘快離開這裡,去拍攝孟時許諾的《極道女團》第二季。

溫桐聽阿嫲說年哥送任虎夫妻離開了,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院子外的馬路,隨後把用麻布袋裝著的菜葉子,提起來,說,“嗯時,讓他回四九城工作了。”

倆人往老宅裡走。

阿嫲說,“嗯時很忙吧,柿子收到了嗎?再寄些柿餅給他吧。”

溫桐她出門前掛在竹竿上的晾曬的柿子,說,“好。”

孟得年回來的時候是中午。

他把任虎一直送到機場,這才回來。

這時,溫桐和阿嫲已經吃過飯。

阿嫲洗著兩個碗,兩雙筷子。

溫桐提著一小桶用菜葉、剩飯、豬草,加水煮成糊糊的豬食,往老宅旁邊的豬圈走。

豬圈是年哥壘的,緊靠老宅的一圈紅磚,上面是木質的棚子,蓋著草,地澆成帶著斜度的水泥地,做了根管子連到化糞池裡面,每天提兩桶水一衝,豬圈裡便乾淨了。

溫桐開啟豬圈的門,把豬食往食槽裡一倒,一直翹首以盼白白淨淨的小豬,隨著食物降臨馬上開始吧唧吧唧的進食。

溫桐看著已經比買來時大一圈的小豬,感覺很有成就感。

她蹲下,輕輕撫摸著小豬的背部,唸叨著,“明年過年就能殺年豬咯。”

正在享受食物和按摩,愜意的搖著尾巴的小豬,對她的“邪惡計劃”一無所有,依舊吃的歡快。

孟得年把車停在自家門口,跟喊他吃飯的媽說吃過了,徑直從後門出來,往老宅走,路過柿子樹,看見溫桐蹲在豬圈裡。

他停下腳步,遠遠的問,“下午有事嗎?沒事我去上工了。”

年哥跟任虎學什麼攝影,不過是出於對弟弟孟時要求的應允。

就像孟時很少拒絕他一樣,只要是孟時認真提出來的,他也很少拒絕。

不過,即便他和任虎學的很認真,但也沒有真正把,給溫桐做全職攝影,這選項放進腦子裡。

他甚至沒問過,沒想過,自己幹這份“兼職”,一個月有多少錢拿。

所以,他也不知道,孟時去四九城之前,跟溫桐籤了一份協議。

這間老宅,家裡的田,村裡的關係,孟得年這個攝影師,以及那二十萬的“彩禮”,被他折算成溫桐頻道百分之三十“股份”,這部分股份,孟時只參與頻道收益分紅,不參與內容決策。

而這部分,分紅的收益,其中一半會作為孟得年的工資支出。

也就是說,如果溫桐的頻道沒有收益,孟得年就真的沒有工資。

溫桐對孟時這種坑自己人的處理方式,感覺很不好意思。

所以才決定把影片發到能發的所有平臺,爭取多一些收益,讓孟時的哥哥,不至於白忙活。

溫桐摸了下小豬的尾巴,站起來,用正在學的,還很蹩腳的青水方言,說,“年哥,去忙吧。”指了指竹林邊上的板慄樹,“我想,明天,嗯,下午,把這兩顆板慄樹,敲下來。”

孟得年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明天絞板栗。

他用普通話說,“要吃板栗去鎮上買吧,這樹是野生的,板栗小,不好吃,除了我們小時候弄,現在都沒人管了。”

溫桐說,“我想拍一期影片。”

孟得年這才反應過來,說,“行,我明天請半天假。”

溫桐點頭。

孟得年往回走,沒兩步,又回頭,指著上野小溪水流下來的那半面山,說,“嗯時叫二伯談的那片荒山,已經談好了,一年五百塊。”

“五百?”

那片地溫桐去看過,從半山腰的大楓樹開始往上,半面山都是以前開墾好,現在荒廢的梯田。

面積那麼大,這麼便宜?

孟得年說,“那是以前生產隊分配給劉建功他爹的,他爹沒了,隊裡也沒人要山地,索性又分配給了劉建功,他出去打工,他媽只能照看下野那一畝三分地,種點花生什麼的,山地管不了,沒用。”

溫桐說,“那也不能一年五百啊。”

這時二伯正好從他房子裡出來,問孟得年,“說啥呢。”

溫桐有點怕孟時這個身材乾瘦,目光犀利的二伯,張嘴,一時沒發出聲。

孟得年說,“劉建功那塊破地。”

二伯孟愈平手裡拿著個瓢,喝了口水,往這邊走兩步,咕嘟咕嘟漱口後把水吐掉,用手抹了把鬍子,說,“那可是塊向陽的好地,如果不是我實在沒精力,收拾收拾,種點果樹,西瓜……”

孟得年說,“得了吧,在上面種西瓜,挑下來能把人累死。”

那山地為什麼會荒,因為只有一條石階路,種了東西不好下來。

孟得年說,“那破地,一年五百我都嫌多。”

孟愈平臉一板,“人家一年少你這五百塊過活!”

孟得年不語。

孟愈平看向溫桐,臉色緩和下來,說,“劉建功聽說是嗯時要的地,死活不要錢,說孟時給他家劉夏拍的那什麼影片,被青華的教授買了去,不但給了錢,人家教授國慶的時候,還帶著劉夏去京城看了升國旗,去了青華大學參觀……”

溫桐這才知道,他們說的劉建功是《流夏》裡,那個小男孩的父親。

至於青華教授,溫桐知道,應該就是孟時蹲在垃圾桶旁邊直播連線的楊衣教授。

孟愈平拿出煙,點了一根,說,“嗯時做了這麼大的事,他劉建功一片山地就打發了,那可不行,一碼歸一碼,我硬給五百一年,把地包了下來,他們劉區的人,就時時刻刻欠著嗯時的人情吧。”

村裡三個大姓,孟、劉、餘,每個姓居住的地方被叫做區,同姓共榮,風氣跟幫派一樣。

溫桐突然覺的這個長得有點兇的二伯,有點可愛,無論他的想法是不是對,至少,他心裡是為孟時好。

溫桐看向那片荒蕪的梯田,想,要是有一天能通一條路上去,就好了。

晚上,吃過飯。

溫桐提著桶去井裡打水,燒洗澡水,那條早上放下去的鯉魚,在裡面游來游去,還挺自在。

她把水注滿大鍋的時候,阿嫲已經把火升了起來。

溫桐把鍋蓋蓋上,架了個固定機位後,坐到阿嫲旁邊。

她平時很少動相機,但和阿嫲聊天這種飯後聊天,她卻想拍下來。

老人總在回憶過去,那是被時間偷走,旁人永遠都到達不了的地方。

阿嫲用火鉗從灶孔裡,把草木灰往外扒拉,讓空氣進入,使火更旺。

溫桐靜靜的坐在她身邊,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個土豆,一個芋頭,阿嫲笑著接過,用火鉗夾進灶膛裡。

———

孟時從戶外現場回到演播廳,這時,觀眾已經站滿了觀眾區。

孟時從通道進到第二現場,坐到陸成康旁邊,從他手中的樂扣盒裡,拿了一個豆包。

陸成康說,“你要把老秦逼死啊,馬上正式錄製,你連個歌名都不說。”

孟時嚼著豆包,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是溫桐發來的一個影片。

孟時看了眼陸成康。

陸成康很不要臉的盯著手機。

孟時索性直接點開。

溫桐和阿嫲並排坐在灶膛跳動的紅色灶火前,很有溫度的一個畫面。

孟時跟陸成康介紹,“我奶奶和我花二十萬‘娶’回家的‘媳婦’溫桐。”

給溫桐家裡的二十萬還是陸成康那裡借的呢。

陸成康對於“媳婦”這種話,不當真。

他看著孟時的奶奶從溫桐手裡接過土豆,放進灶膛,說,“你把《硬漢》給我做主題曲,二十萬就不用還了。”

孟時說,“曲庫裡有一首純樂《你是一道彩虹》,挺適合把你那破角色送走,三百拿去。”

陸成康剛想開啟騎士版權網,影片裡阿嫲說,“我十四歲就嫁給嗯時的阿爺了,他比我還小一歲,兩個地主家沒受過苦的小孩,哪裡懂什麼叫婚姻,夫妻,生活,一切都像隔著大霧,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陸成康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開始傾聽。

“日子就像風,緩緩吹開大霧,三餐四季中,把人吹老了去。”

“我們結婚的時候是夏天,哪一天不記得咯,只記得的天下過雨,不熱……就像,就像他走的那天一樣,他說,人這一生和樹葉很像,在春天茂盛生長,在夏天經歷風雨,在秋天隨著寒霜凋落,在冬天隱於大地……”

灶膛裡傳來柴火爆裂的劈啪聲,阿嫲停下了話頭。

孟時說,“阿爺對生死看的很淡,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奶奶,而阿嫲直到今天,還是沒能鼓起勇氣,去阿爺的墳頭看一眼。”

陸成康嘆了口氣,說,“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阿嫲說,“他走的那天,對我說,從娶你的那天開始,我就沒有孤單過,可他走了,往後的日子怎麼都孤單吧……”

陸成康看著溫桐輕輕握住老人的手,突然明白了孟時把溫桐弄到夭山的用意——這是兩個孤單,需要有人陪伴的靈魂。

孟時沒說話,像一條魚,一口一口啃著豆包。

老五提著吉他過來,說,“來吧。”

孟時抬頭,舞臺已經佈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