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空氣中的氛圍焦灼緊張。
小警員面露不虞,心中抱怨謝寧小題大做,不識抬舉。
不就是想摸一下頭髮麼,更何況還沒摸到呢,就突然發這麼大的火,莫名其妙的?搞得像那頭髮多金貴似的。
女警員不知所措,茫然的站在一旁。
金子華是場中最鎮定的一個人。
他性格極為正義,喜歡就是論事,不會遷怒。本來就是自己這方有錯,未經他人同意就擅自動手,就算被懟了也無話可說。
招招手,讓女警員走到前面來,金子華微抬下顎:“孟彤,道歉。”
“啊?哦哦!”女警員老老實實的說了一聲‘對不起’。
青年盯了她片刻,見她臉上只有尷尬,沒有不滿後,眉目中的戾氣減少了很多,點點頭,勉強的‘嗯’了一聲。
得到諒解的孟彤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扭頭道:“金隊,我突然記起來下面還有事沒做完,先走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嗯,去吧。”
金子華也不為難她,乾脆的將人放走了。
小警員不滿的‘哼唧’兩聲,咕噥道:“一個大男人,竟然這麼計較…”
他的聲音很小很小,有樓下嘈雜的人聲做掩蓋,按理說誰也聽不到才對,可在謝寧耳朵裡……卻像是就站在他耳旁說的話一樣。
青年眉頭一挑,笑容濃稠豔麗如鬼魅,陰陽怪氣道:“你看這殺人犯多聰明,一點兒證據都沒留,不如就別計較,把人放走算了。”
什麼也沒聽到的金子華:“???”
發生了什麼?
小警員被懟的滿臉通紅,手腳不知所措的亂擺著,剛剛說了別人,他也拉不下臉去道歉,慌張的說了兩句話後,就找了個理由跑了。
金子華不清楚情況,僵硬的把話題轉到前面。
“這屋子可以住,只是剛剛才發生了命案,兇手也沒抓到,不太安全,如果有條件的話,這段時間儘量還是在外面比較好。”
“好了,我知道了,能住就好。”
金子華:“?”敢情他後面的話都白說了。
憋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只能乾巴巴道:“那就麻煩你跟我回警局先做個筆錄。”
“哦。”
由於四樓的人死相悽慘,三樓的人又被排除了兇手的嫌疑,謝寧的監控錄影裡,也只拍到了小區內部人的進出。
警察們都懷疑兇手就是十一棟樓的住戶。
因此所有人都被當做嫌疑人來進行審問,流程被大大的拉長。由於室內的錄影能證明謝寧一整晚都在自己的屋子裡,因此他是第一個被排除嫌疑的。
第二個就是他的鄰居林文覺,屋外的監控錄影拍到了對門的屋子。
他晚上六點多回家後就沒有出過門。
至於其餘人……恐怕還要經過更仔細的調查才能確定情況。
“你們兩個人的嫌疑算是初步排除了,今晚辛苦一下,麻煩你們住警局的招待所裡,方便明天早上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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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問啊?”
林文覺焉了吧唧,原本英氣的臉蛋皺成個鹹菜梆子。
“這都是流程,配合一下。”脾氣好的老警員笑著遞了一根煙給他,被拒絕後就自己抽了起來。
嫋嫋煙霧中,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現在犯罪率年年上升,兇手一個比一個歹毒,十六年前,北莫城有個邪教,殺了小區裡的一家三口,當時就和現在一樣問話。”
“問完話後,就把他們都放回去了,結果第二天,整棟樓的人都被他們殺了,直到次日才被發現,血把樓內都染紅了。”
“從那以後啊!只要是發生了大的命案,都會把人先隔離一天。這都是為了民眾們的安全,大家都不容易,互相體諒一下。”
這個話題太過沉重了,林文覺訥訥的點頭說‘應該的’。
謝寧卻總覺得不對勁兒,整個事件中,有著詭異的不和諧之處。
“剛剛發生了命案的地方,樓裡的人警惕心會很強,不會輕易給陌生人開門,對方是怎麼做到悄無聲息的殺死他們的。”
一戶兩戶能說是心大,但不可能一整棟樓都心大啊!
而強制破門動靜又很大,這個時間足夠業主報警了,不可能等到次日才發現。
“這我就不知道了,嗨!這麼多年前的事,很多細節都被魔化了。”老警員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吐出菸圈道:“總之情況就是這樣,走了,我帶你們去招待所。”
招待所就在警局旁邊,像是個小型賓館,由國家出錢建造的。
22世紀華國的全國人口不到十億,人口下滑嚴重,房子價格穩定,幾乎沒有上升空間,土地炒不出高價,那些地產商自然不介意劃出一小片地方賣個好,在警局旁邊建立個招待所。
招待所裡住的最多的就是警察,平時加班加點太忙,沒時間回家,就乾脆在裡面住一晚。
來招待所行兇?這和去警局搶劫有什麼區別。
謝寧被安排在302室,林文覺住在隔壁的303。房間不大,但乾淨整潔,床單用的是耐髒的淺灰色格子,床頭櫃上還貼著黃色的小花朵,一樣看過去竟然有幾分溫馨可愛。
“哇!招待所竟然這麼好嗎?”林文覺驚訝過後,忍不住拿出手機來拍照,傻乎乎的樂呵道:“不行,我得拍個照發朋友圈 ,太酷了。”
謝寧:“……”
“謝哥你要麼,我給你也拍幾張。”
“……不了。”
果然是傻子歡樂多,看到林文覺樂天派的樣子,謝寧的心情都好了幾分,他伸出右手,難得的問道:“要我給你拍兩張嗎?”
林文覺突然被驚喜砸上腦殼,呆滯了好一會兒,才‘嗷嗚’的大叫一聲,趕緊把手機塞過去,感動的說:“謝哥你人真好,這兄弟我沒認錯,愛你麼麼噠。”
手中的手機,突然變得燙手起來。謝寧無語凝滯:“最後一句…大可不必。”
“謝哥你說什麼,來來來,快給我拍,要把我拍的帥氣逼人,腿長一米八的那種。”林文覺已經跑到室內了。
“算了,沒什麼。”
謝寧拍照技術不錯,每一張照片都將林文覺的優點放大。
室內的空間狹隘,不知不覺中,謝寧已經站在了床頭櫃的位置,那裡掛著一排小指粗的暖黃色小燈,不知道是不是年代久遠,突然充上電,有些不穩的閃爍著。
謝寧背對著小燈,沒有關注到危險。
正耍帥擺著poss、笑容燦爛的林文覺余光中瞥到小燈,頓時臉色大變,一伸手扯住青年的袖口,將他給拉了過來。
“謝哥小心。”
他的手很穩,只碰到了衣服,半點兒沒摸到謝寧的皮膚,彷彿已經做過了無數次似的。
小燈閃爍兩下,發出最後的餘暉,只聽到‘呲呲’兩聲冒出一股煙後徹底熄滅了,其餘的小燈緊隨其後,期間有微弱的火花閃爍,幸而沒有起火。
林文覺緊張的圍著謝寧道:“謝哥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頭髮還好麼,疼不疼?”
“啊……我沒事。”謝寧尚未回過神來。
“呼,那就好。”林文覺吐出一口氣,不好意思的抓撓著頭髮,“都怪我為了拍照把這燈開啟了,如果謝哥你受傷了,那我就只能以死謝罪了。”
“說什麼呢,太誇張了。”
“我真的是半點兒都不誇張。”林文覺嚴肅的搖頭,“幸虧你的頭髮沒事,不然得多疼啊!”
謝寧下意識的摸了摸頭髮,手指微微用力,溫暖的體溫、微妙的刺痛與酥麻的感覺從神經上傳遞過來,彷彿敏感處正在被人愛.撫。
他趕緊鬆開了手,不敢繼續碰了。
“照片拍的差不多了,我去隔壁睡了,你也早點休息。”謝寧將手機塞回到林文覺手裡,眼角眉梢一片緋紅,如春日裡的桃花,惹人注目。
林文覺跟著臉紅,細弱蚊蠅的開口:“好,謝哥明天見。”
直到青年的身影消失,他才松了口氣,拍著胸.脯憂傷道:“幸虧我是個鋼鐵直男,不然天天面對著謝哥那張臉……要死了,太犯規了。”
302室。
從小到大,謝寧的五感都比普通人更靈敏。微小的話語、淡薄的香氣、淺淺的味道……在他這裡都會被放大到一兩倍。
所以在中午的時候,他能聽到金子華聽不到的聲音。
而他的頭髮,也和普通人不一樣,他的頭髮擁有著和皮膚一樣的神經。
不!不應該說比皮膚更加敏感的神經。
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造成他的不適。
在很小的時候,他甚至因為頭髮被壓在下面,而無法睡覺,這麼多年過去了,總算是適應了很多。
孩童時期,由於頭髮上的神經問題,謝寧沒辦法去剪頭髮,只能留著和女孩子一樣的黑長直。
他長的漂亮,就算穿著男孩子的衣服,也會被孩子們認成女孩子。
小孩子都是魔鬼與天使的結合體,他們喜歡一個人,會幼稚的去揪對方的頭髮……謝寧首當其害。
最後導致了長大後的謝寧,非常討厭別人隨便動手動腳。
林文覺和他是同學,後面又成了鄰居,不知不覺中就熟稔了起來,頭髮的秘密也被他知道了。
之後人際交往中,這個看似粗心大意的傻大個,卻總是能在細節方面看顧著他。
謝寧躺在床上,腦後傳來微微的擠壓感,適應了一會兒後,他疲倦了打了個哈欠,陷入了熟睡之中。
屋外的月亮越升越高,月光透過縫隙照入室內。
床上的青年眉目柔和精緻,漆黑的發鋪散在床頭,約莫是太熱,手腳都放在了被子外面,肌膚白皙如玉。
滴答!
滴答!滴答!
床頭之處,不知何時多了一抹白色的身影,之前只到裙襬處的紅色,此時已經蔓延到了腰部。而乾癟的青灰色手,裡面多了些皮肉,被慘白的皮膚包裹著。
她張嘴,露出一口鋒利的牙齒,徘徊在青年的床頭。
另一邊——
十一棟樓裡,正迎來兩位新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