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想了想，道：“如果這端的引信被點燃，爆竹另一端的子窠勢必會被彈飛出去，如果……”
“如果子窠中裝有類似擂木滾石那樣的物體，子窠在爆破時，飛到敵軍陣營中時，那就會成為無數個殺傷性武器！”
傅選接著說道。
……
萬航見他們三人已經完全明白了遠離，索性不再說話，由著他們熱烈討論了起來。
作為一個八百年後的現代人，他清楚的知道，一個國家一次次被侵略的根本原因，不是因為這國的人蠢，而是因為眼界的侷限。
尼采說：人的眼睛是牢獄，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獄牆！
如今這個朝代何嘗不是一座時代的牢獄？
他們明明有知識有文化。
明明江山秀麗，國土富饒，臨安城物阜民豐，人才濟濟。
所有部隊沿著長江一字排開，就是一道活生生的人牆，為何不選擇奮起而戰。
偏安一隅將會帶來什麼？
萬航最是清楚，帶來的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滅亡！
百年基業又怎樣，人才濟濟又如何，當兵強馬壯的蒙古成長起來的時候，南宋焉能招架他們的鐵騎？
他要為南宋扳回一局，讓這個時代的男兒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熱血！
你們在牢中，那萬航就是開啟牢獄大門的那個人，他要讓後世的光，照進這個黑洞洞的地方！
解決掉秦檜這塊巨大的絆腳石之後，接下來就是讓南宋真正強起來的時候了，經濟軟實力和軍事硬實力兩手都要抓起來！
三人討論完畢之後，忽然想到了一個最基本的問題，那就是這樣的武器叫什麼！
萬航抿唇一笑，目光在三人的臉上停留片刻，然後緩緩道：“就叫——天日昭昭，如何？”
“天日昭昭！”
“天日昭昭！”
“天日昭昭！”
沒錯！
這是為南宋軍隊配備的第一款新式火器，就叫“天日昭昭”！
“寶哥，你們若是覺得沒問題，這圖紙就可以交給器械司了！”
不是萬航著急，只是他擔心夜長夢多，秦檜一死，剛落地的“和議”做不做的數還兩說，假如金國再次舉兵南下，這一次恐怕比上一次更為勐烈。
傅選看了一眼李寶道：“我與工部尚書嚴良有些私交，要是寶哥信得過，不如這事由我來。只是這功勞簿上，恐怕不會留下我等的姓名！”
聞言，萬航沉默不語，以往趙靜姝想出來的點子，都是先給萬航看，萬航在那基礎上修改之後，再交給趙澤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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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澤川與御前器械所的提點官阮清也頗有些交情。
自從第一份設計圖紙交上去之後，阮管事還特意派人到趙府，要與萬航見一面，甚至向趙府發出邀請，去器械所看一下樣品……
這要是一物兩賣恐怕不大好吧？
再說工部尚書的官職比器械所的管事，論階品那是高處好幾級，尚書位列二品，而阮管事似乎只是個從六品的小官。
雖說向誰輸送利益，萬航並不關心，但是阮管事若是知道，工部壓下去的圖示也是出自趙府，趙澤川恐怕難做人了！
李寶見萬航暗自沉吟，料定此種有些關係瓜葛，便只是盯著圖紙瞧著，沒有回答傅選的話。
臨安城中的官，多如牛毛，暗中拉幫結派是常有的事。
傅選是個腦袋活絡的人，不然也不會眼見岳家軍蒙難，立即另尋他主自保了。
想到這裡，萬航道：“傅統制，要不然這樣，下次有新的點子，我再叫給你，這張圖紙，是器械司已經掌眼的，怕是再交給工部，他們之間要鬧出些不必要的誤會來。”
南宋時期的六部承襲唐制，工部作為六部之一，主管城郭，宮室，舟車，器械，錢幣，河渠等的政令。
御前器械所主要負責製造武器，管理全國的兵器生產，並且管轄大型兵器作坊。其中的主要職位，有提點官，提轄，和監造官。
與趙澤川相熟的那位阮清就是提點官了，據他說，這位阮清是與趙煜是舊友，自從趙煜“去世”之後，阮清就與趙澤川常有往來。
也許是因為趙澤川突然一步登天，坐上了都指揮使的位置，趙煜的那些舊關係與他往來的不少。
屠術澹澹一笑，語氣中頗為不屑，“傅統制在軍中多年，在武器方面，是不是也有些好點子呢？”
李寶聽到他的問話方式微微皺眉，尷尬地看向萬航，這小子的毛病一點也沒改變，如今都稱為寧氏車馬行的當家了，還如此不懂人情世故，不由地長嘆一口氣。
但是一想到傅選之前的所作所為，心中也依然有些不快，屠術的擠兌之言倒是多少合了他的心意。
傅選無奈地看了看三人，在礁石一角坐下來，道：“你們也別傅統制傅統制的叫了，以後喊我傅選，或者老傅都行！”
三人中，屠術最不知內斂，所以，他問出這樣的話來，他一點也不意外。
李寶曾在岳家軍效力，兩人雖無交集，但是對這人的品行他還是略有耳聞的。
唯獨對萬航，他從未聽聞這世間還有這號人物，也不知道他使了什麼法子，讓這些文武能人都聽他的安排，還僅憑一己之力，就把秦檜拉下馬。
看他的步態和身板，絕無殺死秦檜的可能。
秦檜命桉傳到府中之後，他想到的第一個嫌疑人就是萬航了，其次就是那個隱在暗處的“影子”。
此時見他們幾人對於器械司已經涉足，便心知肚明，秦檜的下場，是一場早有預謀的報復！
他的目光落在萬航雲澹風輕的臉上，不由地想到万俟卨，羅汝楫的下場，還有下落不明的楊沂中……
這一刻的恐懼伴隨著滔滔江水往周身席捲而來，幸好自己懸崖勒馬，早一步回頭，不然，下一個身首異處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了。
好險！
他抬手擦了一把汗，道：“在武器方面，我確實也有些想法，不過還沒有成形，等能落於紙上，再拿來與兄弟們做討論吧！”
說完，抬眸看了看萬航，又繼續說道：“只是，我只是停留在你們說的冷兵器上，比如說弓弩，砲的等……”
萬航聽完，讚許地點了點頭。
“熱兵器時代終於會到來，但是在那之前，主流仍是冷兵器，這是毫無疑問的！傅……傅大哥要是有改進弓弩的想法，不妨與工部的老友交流一二！”
如果萬航沒有記錯的話，李寶率領水軍在膠州灣全殲完顏鄭家部是在大約二十年後，也就是說，二十年後，火器才真正製作出來。
依照萬航此時提供的圖紙，只要器械所肯接受，那從實驗到批次製作也就是一兩年的事！
如今，主戰派重新把持朝堂，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器械所將會成為香餑餑。
傅選如果是聰明人，一定會點醒那位工部的尚書朋友，關係戶都往器械所裡塞。
“萬公子的眼光長遠，老傅我自愧不如！你雖然不及嶽公身形魁梧，但那這份前瞻的心思，倒是與他有幾分相似！”
說完，還瞥了一眼李寶。
李寶向來話少，今夜尤其少！
萬航和屠術不知道來之前，他們二人聊過些什麼，但是瞧見李寶心情沉重的樣子，萬航只嘆了一口氣。
“官家既然在任命上已做出這種選擇，相信不久之後，也會為嶽公及岳家軍平冤昭雪，寶哥就無須為此憂心了！”
屠術也說道：“車行的馬伕除了跑遠線的之外，都在城內轉悠，有什麼風吹草動，我都會第一時間得到訊息的。”
“車馬行？”傅選一臉驚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