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迭代，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然幾千年了，我華夏依舊是華夏，中國依舊是中國，陛下可知為何？”萬航仔細斟酌之後小心翼翼的說。
“莫要與朕賣關子，有話快說。”
趙構好笑的搖搖頭說，他很不喜歡這樣被人反問。
朝堂的言官們可沒少給他來這一套。
天天聽，月月聽，年年聽，他早就聽煩了。
可是身為皇帝又不能不聽，也不能不讓言官們問。
所以萬航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很無奈，又只能笑罵來表達心中的不滿。
萬航卻嚇了一跳，看來皇帝不吃這一套。
那就乾脆直說了吧。
趙構並非一個小心眼的皇帝，也不像後世的一些記載中的那樣昏庸。
相反的他是個很有作為的皇帝，只是受限於當時的時局和個人的世界觀的局限性，所以幹了一些被後世詬病的事。
這也是萬航能夠鼓起勇氣說出一些話的原因。
冤死的岳飛是趙構一生最大的汙點，也是斷送了未來的決斷。
有沒有可能提前給趙構灌輸一些思想，給他糾正一下世界觀，提升一下格局。
不指望在他在為期間讓他能夠實現更大的抱負，但是起碼可以更好的為趙伯琮鋪路吧。
“啟稟陛下，縱觀上下數千年，自炎黃逐鹿中原至我朝，歷經三皇五帝夏商周，秦漢三國兩晉南北朝，再到盛唐至今，廟堂換了一家又一家，中華還是中華。”
“一切的尹始都是因為，廟堂更替，只是我中華換了一個家主，哪怕有外姓之人入主廟堂，暫代家主之位，他們終將成我同家之人。”
“中華之所以為中華，是因為忠孝仁義禮智信早已深入骨髓，天下一統早已深入人心。”
“始皇雖有**，然則統一文字，統一度量衡，教化萬民，終成天下一家。”
“在這其中，天下一統而成天下一家，這個家國的概念加上忠孝仁義禮智信的文化傳承，所以無論是誰來當家主，中華永遠是中華。”
萬航一口氣說出來這樣一番話，他也不知道趙構到底能聽進去多少。
此刻的趙構安安靜靜的，並沒有說話。
萬航想著他應該在沉思，應該在將固有的認知和自己說的話進行印證，最終是否能夠獲得新的世界觀，現在還未可知。
很快萬航明白他失敗了。
因為趙構隨後問了他一個問題：“這和你說的那些國度有什麼不同嗎？”
萬航頗為洩氣，卻沒有嘆出聲來。
身為中華文明的當家人，與生俱來的天下以為我為中心的思想早已經根深蒂固的存在於每一個華夏人的心中。
身為皇帝，哪怕是此刻偏安一隅的趙構，也沒有斷絕掉這樣的念頭。
故國滅亡，中原淪陷，可是依舊改變不了帝王心態。
這究竟是嫉妒的自豪還驕傲自大。
或許正是這樣絕不輕易放下身段的，所以南宋最終亡了。
或許正是這樣絕不輕易的妥協，所以最終廟堂沒了，國沒了，但是文明依舊存在。
萬航此刻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判斷件事的好與壞。
茫茫天地之間難道真的有國運這種東西的存在嗎？
正是因為這麼多年的傳承不曾斷絕，讓這個驕傲了幾千年的文明需要一次更強有力的洗禮嗎？
萬航想了很多很多，但是皇帝陛下可就著急了。
“渡之？朕在問你話，你怎麼走神了，你這可是大不敬啊！”
趙構一臉怪笑的看著表情有些精彩的萬航。
誠然萬航的這一番言論趙構是第一次聽說，但是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
大概的感覺的可以用一個長篇大論透過引經據典等各種的論證來表達一個只需要兩個字就能代替的感慨。
就這？
在皇帝的心裡，萬航說的東西不能說沒有道理，而是實在聽起來有些乏味。
像極了吃窩窩頭的在吃白面饅頭的面前給他將白面饅頭多香。
萬航始終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此時的趙構再每天晚上睡不著覺，哪怕大宋就剩下這麼點底盤。
但是他趙構依舊是大宋的皇帝，中華文明在這個時間節點上的當家人。
自己終究無法理解身為皇帝的趙構的想法。
作為一個普通人，哪怕比別人更強一點的普通，和帝王之間始終是存在著鴻溝的。
萬航有些意興闌珊，所以他頗為無奈的說：“因為那些國度沒有大宋所擁有的這些文化和思想還有見識啊。”
“不過一群蠻夷罷了！”
趙構給了此時給了所有除了中華文明以外的所有文明一個最中肯的評價。
對此萬航表示贊同。
畢竟這些文明和大宋相比，真的只是一群蠻夷罷了，哪怕他們也曾經無比的強大。
“陛下所言甚是。”
已經無話可說的萬航只能這般回答。
趙構斜著眼不滿的看了萬航一眼。
萬航也不敢說話，此時的他心裡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本以為自己扇一扇自己蝴蝶的小翅膀，這個世界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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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自己的這雙翅膀實在沒有什麼吸引力，還差點扇歪了。
看來自己終究還是要把希望寄託於自己學生趙伯琮了。
偏殿裡的氣氛此時有些尷尬，皇帝和萬航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渡之，對於你說的沙漠西邊的國度，還是南外之外的地方，你是如何得知的？”
趙構打破了偏殿中的沉默。
“陛下，臣的祖上曾經揚帆出海，到這些地方去過，這些都是家傳下來的。”
萬航給了趙構一個莫須有的理由。
“倒是有趣。”
趙構給了這麼樣一個評價。
萬航徹底的失望了，他本想著皇帝會好奇心驅使，問自己這些詳細的情況，他已經在一瞬間想好了一大堆的說辭。
並且每一段說辭都會顛覆皇帝對與整個世界的認知。
只可惜皇帝跟自己想的不一樣，完全沒有半點好奇的情緒。
皇帝心中所想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既然說是家傳的事蹟，不是親自經歷的，只怕真實性有待考察。
所以在趙構並非沒有好奇心，而是身為皇帝的他並不想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
真的是又糾結的心癢癢，又表現的沒有所謂。
“不知陛下還有什麼事吩咐微臣的嗎？”
萬航此刻只想表達自己心很累，想回家的意願。
“聽聞你遇襲，朕也頗為掛念，不過，誰襲擊的你，你自己去查，需要人手，可以讓刑部全權配合。”
趙構表達除了對臣子的的信任以及無微不至的關懷。
只可惜萬航只能想狠狠的吐槽。
讓刑部配合自己？刑部尚書李九雲都不會給自己說實情的，還怎麼讓刑部全權配合。
可是這樣的話他也沒有辦法在趙構的面前說出來。
只能應聲叩謝。
告退之後轉身走沒兩步，趙構再次喊住了他，指了指那名國色天香的舞姬。
萬航淚流滿面再次給皇帝陛下表達了自己的感恩之情後，帶著那名舞姬走出了偏殿。
就在萬航離開偏殿沒有幾步之後，趙構吩咐那個一直在身邊伺候的小太監，讓他著人去再查查萬航的家世。
他想知道萬航所說的這些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如萬航所說，趙構陷入了沉思，即使真如他所說，自己又當如何。
隨著一聲充滿諷刺的嘲笑，趙構神情複雜的靠在龍椅上，誰都不知道皇帝陛下在偏殿呆了整整一天究竟在做什麼。
這一切萬航可就完全不知道了，當然，他也不想知道，皇帝睡著睡不著他不關心，但是皇帝讓他從今往後都睡不好覺就有些讓他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