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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秋糧大限

崇禎十五年正月二十三日,即蜀世子朱平槿率騎兵匆匆趕往順慶府時,突如其來的劫難已經籠罩了保寧城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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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劫難,其實並非沒有預兆。

元宵未過,便有零星王營士卒在保寧府衙前鬧事鼓譟,要求補發欠餉。只是以張繼孟為首的保寧文官士紳,哪裡會在意一群丘八的想法。

在他們的頭腦中,只有他們這群高高在上的讀書精英才有資格對國家大事評頭論足,而那些在寒風呼嘯的冬日裡飢寒交迫的普通士卒,就是一個個生就下賤的粗魯莽漢,是一個個無足輕重的消耗物品。所以他們的處理方案,就是行文厲聲斥責總鎮外標遊擊將軍王朝陽,令其領回士卒好生約束。

……

自崇禎朝元年始,大明的官軍便兵變不斷。

崇禎元年七月二十五日,京師大門薊鎮兵變。薊門駐軍索餉鼓譟,焚搶火藥。後來先發欠餉三月,又調趙率教為總兵,兵變始平。

僅僅兩天之後,在抗擊韃子的前線重鎮寧遠城,四川和湖廣的兵又因缺餉四月,發生兵變,其餘十三個營群起響應。巡撫畢自肅自殺,袁崇煥以誘捕首領和補發欠餉的反 GM兩手,才將兵變平息。

十二月陝西固原兵變,原因同樣是缺餉。兵變軍隊不僅搶劫了府庫,而且相當一部分人加入了剛剛爆發的農民戰爭,直接促進了農民軍的壯大。兩個月以後,走投無路的著名(婦科)醫生,右都御史兼兵部侍郎,總督陝西三邊軍務的武之望,在固原城自己的總督府內絕望自殺。

崇禎二年的己巳之變中,興沖沖趕到京師勤王的山西援軍五千人,在沒有獲得任何給養的情況下,“一軍盡散”,不少人回省參加了農民軍。錚臣山西巡撫耿如杞和總兵張鴻功成了兵變的替罪羊,兩人都丟了腦袋。

最著名的兵變,莫過於崇禎四年八月的山東吳橋兵變。

孔友德的八百部下奉命援遼,半路在吳橋斷糧。縣人討厭遼兵,閉門罷 市。一兵取了山東望族王象春家僕的雞一隻,結果被“穿箭遊營”。該兵不堪其辱,殺了王氏家僕。

為了一隻雞,出了人命。王象春之子出面,使事態繼續升級。

孔友德在老戰友李九成和部下的威脅下,不得不扯起反旗,帶兵殺回了膠東。

叛亂像瘟疫一樣開始傳染,更多的軍隊於是捲入。登、萊兩府失陷,巡撫孫元化被俘,總兵張可大自殺。直到朝廷將遼東鐵騎調來鎮壓,這場持續近兩年兵變才宣告結束。

孔友德等萬餘本與辮子兵有著血海深仇的東江軍舊部,在走投無路之下,乘船渡海,攜帶火炮等先進武器投降辮子兵。

兵變的結果,不僅使辮子兵的武器裝備迅速進入了火器時代,而且從此以後,收服了遼人的民心軍心。

後來,這群東江軍成為了辮子兵統一天下的急先鋒,在鎮壓大明各地的反抗時,其殘忍程度甚至超過了辮子八旗!

朱平槿是帶兵之人,曾讓手下的臣子詳細解說過吳橋兵變的原因。他自己總結,大明兵變無非兩種誘因:沒飯吃沒衣穿;受上官士紳欺辱。

錢維翰猜測王朝陽部是鬧餉,賀曾柄也猜測王朝陽部是譁變,並非真正意義上的造反。但他們兩人都是猜測,並沒有證據支撐。不管怎麼說,保寧兵變已是事實。賀永年的急信上內容很簡單,只是說亂兵一開始便佔領了保寧關廂,並封鎖了四門,所以他們遲遲未能發覺。直到有人發現亂兵自由出入道府衙門,他們才發現情況不對。

那麼這次王朝陽造反,是不是也是這些原因引發的兵變呢?

朱平槿的直覺告訴他,應該是。

可他又覺得很困惑。

因為發兵巴州之前,廖大亨、劉之勃和陳其赤三人於端禮門前做戲,向蜀王府借餉借糧。而朱平槿在藉故離開之前,便安排了鄭安民和洪其惠借給了官軍餉十萬,糧五萬。

這次官軍的巴州攻勢,參與的總兵力有:北路甘良臣、副將劉鎮藩、遊擊楊展、侯天錫的正、奇、遊四營共計四千二百人;中路張奏凱部四千人;南路賈登連部六千人;預備隊王朝陽部一千五百人,四路共計約一萬六千人。

所以朱平槿借出的銀子和糧食,足夠支撐官軍打上半年。就算在加上同樣要吃飯的民夫一萬五,扛上三個月也沒有問題。

可是官軍是在去年十二月初三日才正式發起進攻,到現在僅有一個半月。他們怎麼可能在一個半月內將五萬石糧食全部吃完,或將十萬兩銀子全部花完?

難道真的是王朝陽心中的舊怨?

朱平槿直覺否定了。

理由只有一個:王朝陽雖然心有舊怨,但還不至於為此陪上自己和一千五百名部下的九族性命!

……

正月二十三日晚間,朱平槿趕到了順慶府外的嘉陵江邊。保寧兵變的訊息已經傳遍了毗鄰的順慶府。提前得到命令的南充縣護莊大隊徵集了大量船隻,在順慶府東門外的嘉陵江左岸碼頭等待平叛大軍的到來。半個時辰後,朱平槿和兩營騎兵便渡河完畢。

順慶府的東門碼頭燈籠高掛,杜知府身著鮮亮的朝服,與王莊莊頭江鼎鎮分別率領官員和士紳迎候在東門外。

當朱平槿打馬從棧橋躍上碼頭,贊禮官一聲吆喝,兩百餘名順慶官紳齊齊叩頭四拜,比朱平槿和廖大亨初到順慶府時還要恭敬許多。

除定遠縣屬重慶府合州地境,廣安、蓬州的兩州六縣,都是順慶府所轄。朱平槿在歲末之戰中取得的巨大勝利,不僅挽救了順慶百姓的身家性命,也挽救了順慶官紳的性命和仕途。

王朝陽保寧兵變,若亂兵搶完保寧城又選擇南下,順慶府在嘉陵江西岸的兩個縣南充和西充首當其衝,難免不受池魚之禍。如今朱平槿率軍平叛來到順慶,那些官紳自然長出了一口氣。

自覺心安理得的朱平槿於是沒有故作謙遜,騎在馬上妥妥受了他們的大禮。

參拜禮成,朱平槿意氣風發地告訴這群官紳:

他和廖撫絕不會坐視保寧府這座川北重鎮被叛軍佔據,所以決定調集大軍平叛。他率騎兵先行,廖撫率步炮大軍殿後。除此以外,蜀王府南部、儀隴兩縣和潼川州各縣的護莊隊都在向保寧府集結,因此順慶府安然無虞。幾天後,護國軍大隊雲集保寧城下,必可一舉蕩平叛軍。

朱平槿自信滿滿的講話,讓杜知府這位即將退休的老同志淚涕長流。他當場獻上一張順慶士紳的助餉清單,錢數從一千兩到三十兩不等,人數密密麻麻足有兩百餘號。他還當場表態,如世子要在順慶府徵發壯丁、籌集糧草,他無有不從,只是……

軍情緊急,朱平槿沒有時間陪杜知府打啞謎。

“只是什麼,請杜大人從速講來!”“卑職昨日收到陳參政秋糧徵收行文,順慶一府竟要徵收正稅、三餉、加派共計稅銀十九萬餘。加上去、前年欠稅十六萬餘,合計三十六萬整!”

杜知府說著便老淚縱橫:“如今順慶一府,除府城南充一縣尚完,其餘二州七縣,俱是殘破不堪。廣安……渠縣……嶽池……西充,世子,這些州縣都是您親自領兵奪了回來,實情如何,您最清楚。那些州縣如何還能徵出錢糧!”

杜知府哭著便匍匐上前,一副抱住朱平槿馬腿哭諫的架勢。

“世子仁慈!經書上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佛陀!”

杜知府一哭,後面的士紳都是他的利益共同者,當然哭音更大,把好端端的歡迎儀式變成了哭喪儀式。

這分明是哭著喊著要王府提前稅收包攬。

順慶府因為投靠太晚,崇禎十四年的秋收已經過了,所以談好的包攬時間從崇禎十五年夏糧徵收開始,即崇禎十五年八月。然而,土暴子突然南下廣安、蓬州和合州,打亂了朱平槿和杜知府在內所有人的計劃。如今杜知府面臨秋糧徵收大限,所以藉著這個機會來抱朱平槿的大腿,希望能拉他一把。

“杜知府希望本世子何為?”

“請世子傳旨藩司,蠲免順慶一府稅銀!”

“藩司那可是皇上的官,不是本世子的王府官。藩王不預外官之事,乃是朝廷法度。”

朱平槿說著便冷笑起來:“再說你們都不想交稅銀,讓前方將士們吃什麼?將士們沒吃的,便會拿著刀槍上門索取。保寧府前車之鑑,爾等尚不為鑑否?”

“臣不敢……只是今年實在是……”

杜知府急得兩眼汪汪,說話都開始結巴了。

朱平槿沒有理睬杜知府,卻將冷臉轉向了江鼎鎮:“江先生,你來說說這順慶府秋糧之事!”

既然江鼎鎮也跪在這裡,朱平槿便要藉此試試這個他從來就沒信任過的人:你的立場到底是甲方還是乙方?

“這秋糧數額太大,順慶府今年實在湊不出來。若要硬性攤派,臣擔心官逼 民反!以臣之意,不如……”

江鼎鎮的意思,首先向省裡爭取減免。如實在無法減免,那麼順慶府可以用近兩百頃的官田永佃權為抵押,請蜀王府墊支大部。

江鼎鎮的建議有一些可行性,但朱平槿不能答應,因為兩百頃地的田皮太少了,而且目前順慶府到處是荒地,拿著刀槍圈佔即可。利用四川墾荒局推出的統一政策將荒地全部納入囊中,成本更要低得多。

“廣安、蓬州等地,官死民逃,荒地處處。如那個廣安千戶所,朝廷經制之兵,竟然為妖人所惑……”

朱平槿一言既出,杜知府的反應極快:“既然廣安、蓬州等地是世子領兵奪回,無主荒地荒山等自然歸王府所有!那廣安千戶所謀反,理當將軍田盡數沒入王府!”

只是單純的當地主已經無法吸引朱平槿的胃口了。軍情緊急,讓他無法在此過久停留。

朱平槿沉吟片刻道:“江先生,既然杜知府有意提前由王府稅收包攬,那本世子便應承了。不過……”

當所有的士紳都把耳朵豎起來之後,朱平槿才慢慢宣佈:“本世子已與廖撫與王知府商議,欲集蜀人之眾力而建一局,建一局則振興四川百業。此局,名曰四川發展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