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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風暴肆虐(一)

黃曆翻到了崇禎十五年正月二十七日。

四川的官軍和護國軍在嘉陵江左岸巴山地區的各個陣地:巴州的王祥,漁溪的張奏凱,三蛟鎮以北至銅城寨的賈登聯,金城寨和新政壩的護國軍南部、儀隴兩大隊,均遭到了各路土暴子的猛烈襲擊。但是襲擊的具體詳情還沒有傳回保寧府,當面的敵人具體是哪一路天王也還沒有弄清。

暫時沒有遭到大規模攻擊的地區,一是最北翼的南江、通江兩縣;二是最南翼的蓬州、營山、渠縣、嶽池、定遠、廣安一帶剛被護國軍收復的嘉陵江、渠江三角地區。

要實時傳遞軍情,保證部隊指揮,重任首先壓在通信局肩上。通信局的工作條例,簡而言之,就是跟著朱平槿和羅雨虹兩個大腦殼走,保證他們的指令能被及時傳達到他們想傳達到的任何地方。

保寧府到順慶府二百餘裡,順慶府到廣安州也是二百餘裡。通訊局長段仁軒已命令在這條通訊幹線上,每隔六十裡建立一個驛站,配備驛卒和驛馬。既可以保證十二個時辰內以四百裡至八百裡加急的速度將世子的旨意傳遞到廣安城,也可以保證這條通訊幹線能隨時接收傳遞來自各條支線上的訊息。從保寧府向北,距離百丈關和廣元都約三百裡,近日內也會配齊驛站。

只是馬匹極為緊張,為此順慶府的士紳們已經開始出門坐轎走路了。段仁軒沒有足夠的馬,不得不恢復了大明初年的做法,重建了急遞鋪,用人的雙腳進行公文傳輸。

急遞鋪十里一個,每鋪一班人。傳遞時間限定為一鋪三刻,這樣一天十二個時辰九十六刻可以傳遞三十二鋪,即三百二十裡。除去公文交接登記的時間,一天可達三百裡。

段仁軒奏報,在地形起伏、道路惡劣的山區,急遞鋪的傳遞速度並不亞於使用車、馬、船的驛站,效果極好。當然,這已經是最理想的道路天氣情況下使用人力傳遞速度的極限。

要合理利用通訊資源,還需對各類公文密級和傳遞速度進行分類。四個尖是世子和羅姑娘專用,三個尖是絕密,以此類推分別是機密和秘密。傳遞速度要單獨寫明,如:“八百裡加急”、“三百裡急遞”。如寫明是“限某月某日某時某刻到”,往往就是要跑死馬累死人的節奏了。

朱平槿對通信局的工作很滿意,特地將從保寧府到廣安州的南北通訊幹線命名為“嘉(陵江)渠(江)線”,與蜀王府到他本人所在地的“(蜀王)府行(在)線”相區別。當然,驛卒們對“府行線”有個私下的別名,叫做“公婆線”,或稱“情書線”。

有了“嘉渠線”的暢通,從保寧府這個指揮中心發出的命令,最遲將會在明天辰時前到達廣安城。

經過一天的準備和動員後,在後天早晨,即正月二十九日,在羅渡整編的五個步兵營及全部騎、炮、工、輜部隊將在譚思貴第三團團部的指揮下,由羅渡出動,經蓬州和營山向金城寨開進,以解金城寨之圍。在金城寨補給後,再根據戰場局勢決定進軍方向。

這條路的腳程約四百裡,需連續行軍七天左右。

所以,金城寨的護國軍至少要堅守十天;在三蛟鎮以北至銅城寨的賈登聯部,至少要堅守十五天;而巴州的王祥和漁溪的張奏凱,則要堅守更長的時間。

加快反擊節奏的關鍵,在於賀仇寇和馮如豹特遣支隊的位置和速度。如果他們不過嘉陵江,徑直取道蓬州向金城寨或者新政壩方向進攻,將使圍攻之敵側背受敵,區域性戰場形勢有望獲得區域性改觀。

……

小院中的玉蘭花樹下,養蛋的蜀世子朱平槿半躺圈椅。

“劉鎮藩所部是否行動?”朱平槿問。

張維答道:“廖撫前幾日便發去檄文,讓他率部趕到保寧府來。許是已經動了。”

劉鎮藩作為川北副將,一直在廣元元壩(今昭化區,不是昭化古城)練兵。練兵花的銀子,正是去年查抄傅崇奇和陳士奇的家產。只是這筆錢去年就已經花完,今年朱平槿將不得不為這支軍隊發餉發糧。廖大亨發令讓劉鎮藩行動的時間,是王朝陽進攻蒼溪縣城的時候。劉鎮藩的部隊至少有一千戰兵,若加上同等數量的輔兵出現在戰場上,將是一隻很可觀的作戰力量。不過,按照官軍的一貫德行,劉鎮藩部什麼時候能趕到,完全是個未知數。

這時,內院的大門口突然有人說話:

“世子,您最好親自派人催一催。那些官軍的德行我知道,嗯!”

“劉維明,你有話進來說。”朱平槿對著那個站在院門口的衛士勾勾手。

等到那衛士走進,朱平槿讓張維端了根凳子來,讓他坐在身邊。

“劉維明,你與官軍對陣多年,你來說說幾員官軍大將的作戰風格。比如劉鎮藩、甘良臣、張奏凱、丁顯爵等等。”

“這可說不好,罪民就讀過三年私塾。”

劉維明將手中長戟靠在門邊,摘下八瓣盔放地上,摳著後腦殼走過來。見朱平槿神色平和,他便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劉鎮藩打仗四平八穩,喜歡走官道,我們打不贏就跑,鑽山溝;甘良臣老了,不想打仗,老是想招撫我們,我們就給他拖著,讓他乾著急;張奏凱衝殺十分兇猛,但他心裡有本小帳,衝殺沒有後勁;丁顯爵是頭倔牛,盯住了你就死命地打,所以他的兵越打越少,招兵也招不到;塗龍屬烏龜殼的,我們想把他逗出通江,可他打死不挪窩。至於您說的那個楊展和王祥,罪民沒有與他們交過手……”

這些話情報局早就問過劉名升,朱平槿只是隨意找個話開頭。

“劉維明,你造了大明朝十幾年的反。按照承諾,你要給本世子做三個月的警衛,你來說說這段時間的感受,有沒有覺得委屈?”

“罪民不覺得委屈,就是那個軍姿罪民站得難受!”

劉維明想想又道:“罪民罪孽深重,多謝世子信任,不僅放在身邊,還給了罪民人等一條生路。”

“生路是你們自己爭取的。”朱平槿盯著劉維明的眼睛,“你親自冒充使者遊過嘉陵江,這就說明了你的誠意!”

“世子,罪民一直想不明白,在廣安您為什麼一眼就能瞧出來我不是什麼使者?”

“任何談判代表,都有授權範圍。在授權範圍內他說話中氣十足,在授權外他往往會猶豫不決,因為他不敢輕易做主。你在是否招安這個核心問題上沒有猶豫,足以證明你的授權極大。再加上其他的一些因素,因此本世子認定你便是掌盤子的。

“世子真是開了天眼的!罪民輸得心服口服,這就是天意!”

“你說天意,說明你還是相信老天爺的。這份對老天爺的敬畏,就是你們生路的由來!闖獻二賊,還有巴山裡的一些天王,不信天,不敬神,以為自己就是天,自己就是神,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隨心所欲、肆意妄為。那他們就是自絕於老天、自絕於神明!”

劉維明沒有什麼文化,但他的智商和情商都相當高,否則他不可能在亂世里拉起上萬人的隊伍。聽見朱平槿說是說,劉維明立即明白,世子是要對他巴山裡的老夥計們大開殺戒了。劉維明沒有絲毫猶豫,立即回道:

“罪民就是山溝裡出來的苦哈哈,再狂也不敢自稱天王。那些自以為可以左右老天的人,只好讓老天來收他們的命!”

“你說得好,讓老天來收他們的命!”

朱平槿大聲說道,並用揮動的手勢強化自己說話的力度:

“過去朝廷對不起大明的百姓,你們逼上梁山,也是迫不得已。只是濫殺無辜,罪莫大焉!如今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何為大勢?天下民心也!太平、溫飽,民心所向。順之者,君!逆之者,賊!你過去逆了民心,違了天意,早晚死路一條。如今你改邪歸正,順了大勢,合了天意,就給了自己活路!”

“罪民怎麼也想不到,世子還是個娃娃,竟然比我們這些活了幾十歲的人還看得透!”

劉維明擦擦自己縱橫滄桑的額頭,一副懊惱的樣子:“看來大明氣數未盡!這天下氣數就要落在世子身上了!”

“好了……”朱平槿手掌一揮,換了一個話題,“你來講講,你手下這一萬四千多人男女老幼,他們以後想做些什麼事?不能老靠著政府吃救濟糧!”

……

金城寨下的六角碉裡,士兵們高興地擠鬧成一團,因為晚飯的時間到了,而且為了慶祝今天的大勝,副連長下令啟封大家從來沒有吃過的罈子肉。

罈子肉是最近從成都那邊運來的新式軍需品,一陶罐大約有十斤肉,冬季保質期一個月。至於裡面是什麼,大家都沒有見過。

負責伙食分配的排長周標在周圍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用匕首小心切斷壇口的繩子,又劃開蒙在壇口上浸油的蠟紙。蠟紙撕開,看見塞在壇口的圓木塞。圓木塞用綢子包著,並沒有很緊地塞進壇口,而是簡單的擱在壇口上,全靠外面的繩子捆緊。繩子劃斷,圓木塞便可以輕輕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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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香!”士兵聞著罈子裡飄出的滷香,個個食指大動,忍不住吞嚥口水。

“周標,把肉全部挖出來,分給各班!注意把罈子留著,老子以後還要用!還有那塊綢子也留著,可以做條內褲!”

站在碉樓中間樓梯上的史永孝吩咐完,轉身就往上爬。他頭一抬,正好與一個咕嚕嚕向下張望的腦袋對在一起。那腦袋的嘴角邊掛著一滴泛著白沫的口水,正吊在他眉心的正上方,搖搖欲墜。

“媽的,你們不好生放哨……算了,你們下去吃肉,老子替你們放哨!”

晚風中,建在山崖絕壁之上的金城寨依稀可見。火把在寨牆上遊走,或許因為風的原因,火把的光亮忽明忽暗。

聚在遠處的土暴子三五成群,圍住篝火取暖。他們既沒有帳篷,也沒有房屋。至於吃的,或許還有一些。近處的空地上,到處橫七豎八躺著土暴子的屍體。土暴子上午狂衝一次,結果搭梯爬牆的傢伙紛紛被來自正面、側面和背後的長槍刺中,沒有一個人能爬到碉頂。土暴子們不明白,就算是忍者神龜再世,前胸後背都是龜甲,陷入這種近距離的三面攻擊下,也不可能毫髮無傷地爬到碉頂。

土暴子們死傷慘重正在哭爹叫娘之時,周標突然開啟碉門,衝出去砍死十幾個,結果土暴子很快就潰敗了,再度損失了所有的攻城裝備。

下午土暴子的進攻改變了策略,他們用不知哪裡搶來的紅漆嫁妝箱子裝了一箱火藥,放在六角碉的牆角下面搞爆破。從兩個抬箱者的吃力程度上看,這一箱火藥至少有七八十斤。

碉上的士兵當然十分擔心嫁妝箱子爆炸的後果。抬槍、三眼銃、弓箭、飛刀和石頭都玩命似的往下打,結果這一箱火藥還是被土暴子們拼死點燃了。巨大的火光從碉底傳來,土暴子們一片歡呼。然而他們隨後就傻了眼:

六角碉屁事沒有,依然完整地佇立在山樑上。

“土暴子們都是些蠢貨!”迎著山間的晚風,史永孝敞開了身上的棉袍。

他暗自笑罵道:若是他們把火藥包綁在長竹竿端頭,挑起來搭在碉牆上,那可就難說了。狗牙碉三層以上都是單磚牆,一炸就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