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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久別重逢(二)

錦屏門碼頭前的一點小插曲,讓羅雨虹故地重遊的一點興致喪失得無影無蹤。她默默地領著幾個女人往前走,神情若有所思。

大明朝的閬中城,並非一個羅雨虹口中的偏僻小城,相反是川北的中心,四川州縣裡數一數二的大城堅城。

不知走了多久,馬車順著坡道被拉進了城,追了上來,她便重新上了車,向那幾座突出於城市天際線、青綠中夾著褐色斑駁的廡殿頂駛去。劉之勃、陳其赤等跟著來到保寧府的官員們,或者換了轎子,或者騎了馬,緊跟在羅姑娘的馬車之後。他們不知道這個醫家的女兒還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他們只是意識到,朱平槿這位他們眼中無所不能的天璜貴胄,在這個醫家的女兒心中,或許僅是一名平等的交流者。

“陰陽相對,乾坤互體;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蜀王府右長史鄭安民的玩笑話很好地總結了此時官員們的所思所想。

但當同僚們齊稱精妙時,鄭安民連忙否認這是他自己的創意:“此乃青羊宮紫陽真人之徹悟也!本官只是觸景生情……世子所謂:活學活用而已!”

……

寂靜的小院偏房中,朱平槿正在秘密召見劉名升。

在朱平槿的戰略棋盤中,龍安、松潘、茂州等阿壩地區不可能是決定性的戰略方向,也不會投入過多的資源。但只要經營得當,便能發揮它真正的戰略價值。

這個戰略價值體現在三個方面:屏障價值、通道價值和人力物力價值。

屏障價值一眼可知,放棄了阿壩,就意味著成都平原這個四川核心區域的全面裸露。

通道價值也很明顯。一旦李自成如歷史中的那樣,離開他的老窩陝西向北京進軍,朱平槿就可以透過阿壩地區出其不意地出現在隴南,封死他的部下向西進軍之路。或者乾脆楔進他東進、西進兩路大軍的結合部,進而威脅到關中平原。具體的地點,朱平槿盯住了兩個重要的城市或區域。一是階州,二是徽州,即朱平槿前世的隴南市武都區和徽縣、成縣所在的徽成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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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州控制著白水(今白龍江)河谷,是通往蘭州與西安的中點——秦州(今天水)的必經要道。徽州是甘肅重要的農耕區,可以作為在西北作戰的糧食基地。諸葛亮七出岐山,很大程度上就是依託和爭奪徽成盆地。

至於人力物力價值,朱平槿清楚,阿壩的少數民族,不可能為了漢人的內戰而流盡自己的鮮血。他們看重的,更多的是互傕帶來的經濟利益。朱平槿就是要利用互傕這根胡蘿蔔,把手伸進去,傾銷自己富裕的工農業產品,換回牛馬這些極其重要的戰爭物質。因此佈局阿壩,即便看是一招閒棋,也非落不可。

朱平槿想到這裡,把手中的藍色本子合起,還給了軍情局局長劉名升。

“你在四川各地建立情報站的奏摺,本世子準了。龍安、松潘、茂州是個情報空白,這次幹部援邊,要夾人進去!”

“臣明白!後備幹部中的有些人,本就是軍情局委培的。”

“省外情報站的建設要抓緊!訊息獲取很重要,但加快消息傳遞速度更重要!這次流民入川,內江王家裡的老十七立了大功。一隻小小的信鴿,便為我們爭取了整整十幾天時間。他的信鴿隊要擴編!是否要歸入通信局,你和段仁軒商量得怎麼樣?”朱平槿問道。

“臣和段局長商量了,覺得還是暫時放在情報局下面為好!理由如下:信鴿隊人數和鴿群都太少,必須用在最緊急最重要的地方。只有情報局才能確定那些訊息最緊急最重要,所以放在情報局為宜;再說了,鴿群的老巢都在成都,飛回成都的鴿子需要重新運出去,通信局專門跑一趟不合算……”

“本世子知道了!”朱平槿打斷了劉名升,“這些事你們商量著辦。本世子今日召見你,是要問你另一件事!”

“臣猜到了!”劉名升非但不緊張,反而露出一點笑意。

“說說看!”

“定是川西之事!”

“具體些!”

“蜀王府,羅姑娘!”

“你猜得不錯!”朱平槿半依在床榻的軟墊上,全身疲軟地眯起了雙眼。

只有沒有外人時,朱平槿才會不加遮掩地露出他目前真正的狀態。連續的工作和持續的緊張,已經讓他身心俱疲。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給自己和老婆放一個月的大假。

世子非常疲倦,劉名升也看得出來。他有心勸慰幾句,但實在不知從何說起。目前蜀地之事千頭萬緒,哪一樣都不能少了世子的指揮。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家小姐那慵懶疏闊的脾性在世子和羅姑娘手下當差實在是不合適。世子能容忍她這麼久,也是個奇蹟。

“……成都府總體還是平靜的。百姓們把熱情投到了股票中,而士紳們正在籌資,準備像機器局一樣,搞個什麼生錢的產業,然後上市發股票……

只是士紳和百姓都缺乏技術……一些人把歪腦筋打到了蜀王府,正想方設法暗地裡從機器局挖人……

莊戶們沒有本錢,沒有技術,但祖傳秘方和勞力倒不少。崇義莊那個米糕作坊,就是楊二叔和他老婆、閨女牽頭搞起來的。莊戶們有些出米,有些出力,賺錢大家都有份……”

劉名升細緻地將成都府的情況報來,他知道在世子面前,該奏報的半點不能隱瞞。世子和羅姑娘,有時就如同百姓傳說的神仙一樣,能準確預言千里之外的事。

“發展才是王道!發展就像吹脹的氣球,可以抹平許多皺摺!不過在制度保障和利益分配機制健全之前,技術擴散暫時要控制!

你以國安局的名義向機器局、火器局和王府工正所行文,提醒他們要做好技術保密!工正所是個軟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王工正拿了本世子的俸祿,就不能搞什麼掛印辭官的把戲!

楊二叔做得好,共同富裕,農民走在了市民前頭!

只是你們要小心,股民不是什麼好東西。賺了點錢了他們便得意忘形,有公開炫富的、有窮奢極欲的,就是沒人想著向本世子納稅!等到股市跌了,他們便會哭爹喊娘,上街扯旗,大叫大嚷要本世子給他們買單!荀子道,人性本惡,這便是人性的醜惡!你讓韓文鬥把鼻子伸長點!安全局既然負責對內,也要盯住經濟安全領域!”

劉名升兼著軍情局和蜀安局兩個局長,是朱平槿手下不折不扣的特務頭子。朱平槿提醒蜀安局的副局長韓文鬥,也是在提醒劉名升。

劉名升連忙應了,繼續奏報世子關心的邛、眉情況。

稅收一刀切政策的推廣在邛、眉完全受阻,嘉定州則是部分受阻。士紳們只認朝廷的稅賦,對蜀王府的旨意嗤之以鼻。由投獻科改來的邛眉王莊總莊頭張士麟,前些日子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闖入寓所,不由分說打成重傷,目前已經回到雅州養傷,只留下了副總莊頭傅元覽在邛州城裡冒死堅守,但傅元覽已經不敢輕易出門。邛州知州徐孔徒、眉州知州李傳第和人稱楊天官的楊伸,怕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這回出來當和事佬。但是兩州士紳的情緒已經失控,他們的出面並沒有產生多大的效果。

“既然他們要一條道走到黑,那就成全他們!”朱平槿帶著微笑道:“他們以為本世子是菩薩,只是一味的心慈手軟!豈不知菩薩身邊也是有金剛、護法的!讓他們鬧大些,最好出點人命。人命關天嘛!”

劉名升再次應下了。

世子所謂“人命關天”,那就是出了人命,朱平槿這個蜀地的“天”就可以合情合理合法地去“關心”、去“關注”,就有了徹底解決問題的切入口!至於如何“出點人命”,那當然是他應該去想、去做的事。他早早便擬定了一個計劃,那就是利用牛角寨土匪的殘部,對邛州城進行一次突襲式的掃蕩。但川北土暴子氾濫的現狀,讓他又有了些擔心。他擔心事情好開場,但是不好收場。那些人畢竟是土匪,不是什麼善茬。一旦土匪們的匪性被激發出來,會不會失控,傷及無辜,他十分擔心。

“不要擔心,放手去做!既然要滌盪乾坤,就不要怕打爛罈罈罐罐!不破不立嘛!”彷彿看透了劉名升的顧慮,朱平槿一字一頓道:“天命在我,民心也亦在我!幾個跳樑小醜,掀不起滔天巨浪來!”

“臣記住了!這是不破不立!臣立即去辦!至於啟動時間麼,臣以為等開完會後為宜!”

“先看看重慶府的動靜!最好讓重慶當邛眉的引線!”

“臣遵旨!”劉名升在朱平槿的腳下跪下來,重重磕了一個頭。未等朱平槿叫起,他便搶先道:“臣請世子治臣欺瞞之罪!”

“什麼事?”

“羅姑娘已經到了保寧府!羅姑娘不準臣等提前奏報世子,臣等無奈……”

“你大膽!”朱平槿淤積在心中的怒氣發作了出來。他正在擔心老婆的安全,卻沒想到老婆招呼不打便跑到了保寧府。如此一來,成都府便沒有可靠的人坐鎮,出了大事情怎麼辦!

“臣有罪,請世子責罰!”劉名升的頭磕得更低了,昏暗的光線中看不清他的臉。朱平槿轉眼就明白了,這個傢伙一定在偷笑!

“你已經做了萬全準備?”朱平槿問道。

“臣不敢有絲毫疏忽!德陽王那裡有可靠內線,韓文鬥可以隨時行動;曹公公那裡也有準備,可保王府萬全無虞!宋將軍已經動員了護國軍和各王莊護莊隊。一有動靜,可以立即支援!只是……只是,鄭總理何故受德陽王請託,是受賄還是謀反,或是有其他的隱情,臣不敢打草驚蛇,故而還沒查清。”

“沒有關係,將來便真相大白。不過本世子不相信鄭安民會謀反。你等切不可對他無禮,平日該怎樣還是怎樣!”朱平槿道。

“臣遵旨!”

朱平槿沉默了片刻,房間裡寂靜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他想了想,最終還是開了口:

“你還記得按察司有個知事名叫李浩立嗎?”

“臣當然記得。李知事在富順王、劉盡忠、陳恩謀反一案中立了大功。”

“他還是有幾分能力的。現在按察司衙門裡能做事、肯做事的人並不多。若他有意,讓他到蜀安局見習,也算是人盡其用。”

“如今省裡能做事願做事的官員,誰不願為世子效力?況且他只是個八品小官,那點俸祿連家人也養不活……”

“你去辦吧!多多益善!子曰:時不我待,歲不我與。既然羅姑娘離蓉是引蛇出洞之計,那便讓各路牛鬼蛇神一起跳出來!本世子已經等得太久了!記住本世子今日之言,德陽王背後還有人!他一個遠支旁宗的郡王,哪來那麼大的膽子!”

朱平槿輕輕說道。不知不覺間,他攥緊了拳頭。

“世子,羅姑娘到了,已經過了錦屏門!”門外一個尖細的聲音稟報。

“更衣出迎!”朱平槿對門外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