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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久別重逢(三)

古城的街道並不寬。馬車轉過一座座青磚黑瓦的院落,折向了一條深邃的長巷。長巷的兩側,是帶著小廡殿頂灰紅色的高牆。進了這長巷,市面上熙熙攘攘的嘈雜彷彿被一張細網全部過濾掉,耳邊一瞬間就變得無比清淨,只剩下鐵蹄敲擊金磚的清脆聲。

隨著轎箱的震動和搖晃,一個個警衛士兵手持短矛的筆直身影從車窗外匆匆掠過。羅雨虹知道,朱平槿住的地方到了。她整整衣服,又從小紅手中拿過一面菱花玻璃鏡,對著鏡子仔細審視了一番自己的妝容。還好,就是眼瞼的描線有點花。她擱下鏡子,看著小紅小心地將昂貴的玻璃鏡收進妝盒,這才整整心神,手伸向車門鎖。

馬車終於停穩。可就在車門將被推開的那一剎那,那車門自己開啟了。

一隻手伸了進來,將她的手牢牢牽住;另一支手也跟著伸了進來,攬住了她的腰,把她的身體整個地摟住,抱離了車廂。接著,一股熟悉的氣息籠罩著她,一張她晝思夜想的面容遮擋了她全部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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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我想你!假如愛有天意,讓我們永遠在一起!”朱平槿用胳膊肘抵住車門,將剩下的女孩關進車廂,然後用最華麗的語言向懷中的老婆表達他最真摯的情感。

“你這騙子!還有呢?”羅雨虹的頭緊緊壓在朱平槿的胸前,鋒利的金釵刺破蟠龍織金袍,扎進他的肉裡。

“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走天涯!”

“全是老套!再來點有創意的!”羅雨虹把頭使勁朝朱平槿的胸前拱了拱,讓金釵更深地扎進朱平槿的胸膛。

“你是烏鴉在天上飛,我是黃狗在地上追!”

“太土了!”

“你是光,你是電,你是我唯一的摯愛!”

“撲哧!”小紅的笑顏在車窗邊沿一閃而過。

“有人在偷聽!”羅雨虹閉著眼睛道。

“還有一萬多人在參觀!”朱平槿回答。

“是嗎?”羅雨虹推開老公,轉頭搜尋誰這麼大膽。

“別回頭!”朱平槿按住老婆的臉頰,強迫她看著自己,“回頭就是心虛,心虛便是做賊!”

“那我們就站在這裡秀恩愛?”

“走吧,到屋裡去!”

“到屋裡去幹嘛?繼續?”

“想啥呢?大臣們等著參見!別忘了,我們在大明,你我皆是公眾人物!”

“掃興!”羅雨虹嘟噥著嘴被朱平槿牽著走。這一刻,她看見了朱平槿滿臉的鬍鬚和憔悴的眼神。

“三月不見,你瘦多了!”羅雨虹心痛地說。

“天天打仗,每日每刻都在死人!壓力太大了,還好後面有個你!”朱平槿輕輕長嘆。

“想不到你這麼會打仗!老百姓都把你神化了!”羅雨虹把身體依在老公肩上,把老公的手拉來纏住自己的腰,享受著他難得的溫存。

“神化?打仗哪有外界傳言的那麼容易!這次對土暴子,我是險中求勝,死中求活!渠縣失守的教訓,就是對土暴子的戰場嗅覺和反應能力做了嚴重低估!廣安大勝之後,我和整個參謀班子都被勝利衝昏了頭腦,再次犯了同樣的錯誤!結果王朝陽一反,我就搞了個逐次增兵。先調去一個混編營,以為對付王朝陽足夠了。後來發現土暴子趁火打劫,土門場全軍覆滅,新政壩已經受到威脅,這才發現前面不對勁。可當時還有些心存僥倖,直到巴州和幾個地方同時被圍,我才下決心從羅渡鎮調兵。可這個決心下得太晚了!譚思貴二十九日才行動,直到今天還沒有趕到戰場!教訓深刻呀!”

“不管怎樣,贏了就好!”羅雨虹跨過門檻,安慰老公道。這些戰場上的事情,朱平槿並沒有在信裡告訴她。他是一個藏事很深的的男人,有擔子總是自己挑起來。

“贏得太險了!”

朱平槿終於可以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一抒胸臆,感覺到無比的舒暢。

“前幾天戰局最緊張的時候,我的兵力已經用到了極限。王大牛的部隊改編叛軍不能動,陶永祚的那點兵守住蒼溪要點不能動,川北剩餘官軍守住廣元、旺蒼一線不能動,警衛連一個連、兩個排和賀家的莊丁守住這閬中城不能動,蓬州、渠縣、嶽池、廣安甚至重慶、忠州、夔州、達州一帶的部隊都不能動!馮如豹的混編營增援了新政壩、儀隴縣和銅城寨,也不能動。

還好,天無絕人之處。劉鎮藩部堪堪趕到!絕處逢生啊!我只能將劉鎮藩部和王省吾新編營拉上去增援漁溪場!

除此以外,我一兵一卒的預備隊都沒有了!南部縣甚至是一座空城,全靠新政壩掩護!

張奏凱的漁溪場、賈登聯的銅城寨、王祥的巴州和許守財的新政壩四個地點,只要其中有一個點失守,都會造成連鎖反應,導致川北戰場的總崩潰!

還有王朝陽的受撫,若是晚上半天,後果都難以設想!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後怕!”

“仗打得不順手,每天還要在外人面前裝樣子擺架子,心裡自然難受!難怪你瘦了!”

“晚上失眠,睡不著覺。”

“我來了,你晚上就不會失眠的。”羅雨虹很有信心地說。

前面就是光線昏暗的房門。在進門前,她用不經意的目光瞟了一眼朱平槿的下面,然後賞給他一個媚眼道:“好得真快!”

……

廖大亨、劉之勃等官員已經齊聚院門外,等待集體入覲。朱平槿卻沒有擺出慣常的禮賢下士的做派,傳令張維關了院門和房門,先與老婆說幾句私房話。

“你自己要來閬中還是有人讓你來?”朱平槿拉住老婆,小聲問道。

羅雨虹沒有回答朱平槿。她只是睜著大大的會放光的眼睛,盯著朱平槿的臉,“你要在重慶動手了?你往重慶增兵,是不是這個意思?”

“嗯。重慶有多麼重要,不用我提醒你。在廣安解決了邪教分子我就想去一趟,結果王朝陽反了,上了船又只好下船。想等解決了土暴子後再去,可現在流民入川,火燒眉毛,已經來不急了,只好提前行動。”

“要死很多人嗎?”

“這不取決於我,取決於他們。如果他們不抵抗,就會少死很多。不過有幾個人是必死的。這也沒法。亂世裡,人的命運誰能自己掌握?”

“你的邏輯很霸道。你有些變了。”

“不變不行啊。”朱平槿在老婆面前長嘆一聲,“門外的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我們要生存,必須適應環境。”

羅雨虹為自己的老公打氣。她自信地笑道:“他們在我倆面前,就是一群古人!”

“古人並不比我們蠢!”朱平槿搖搖頭,“他們只是見識太少。比較準確地形容,他們在我倆面前,就是一群智商很高但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

“那我們用城裡人的辦法玩死他們!”

“你想怎麼城會玩?”朱平槿問老婆。

“怎麼玩不做要,關鍵是要擺出一副我們很喜歡玩的架勢,吸引他們上鉤。你既然要搞軍令政令統一,那首先要從經濟利益上統一。政治上的玩法我不懂,但經濟上的玩法很多。”

朱平槿點點頭。

“我也是這麼想的。一打一拉,文武之道。剛剛在松茂的文武身上試了試利益驅動模式,效果很好。

不過時間太緊張了,所以我要迅速動手,一手硬,一手軟!透過用硬的一手摧毀舊的經濟格局,重建新的經濟利益體系,徹底完成軍令政令統一。如果軟的這一手不行,就輔之以硬的一手。只要完成了軍令政令各方面的統一,那可一口吞下一兩百萬的流民,不會噎著嗆著!熬到今年秋收,那誰來我們都不怕了。從此整個天下我們可以橫著走,而且還帶風!”

朱平槿的俏皮話沒能讓他的老婆笑起來。

羅雨虹用凝重的聲音提醒朱平槿:“只是死的人太多,我特別擔心……”

“這本質上就是一場革命,死人是不可避免的!新的經濟利益體系會分化他們、瓦解他們。我們給他們機會,要麼上我們的寶馬,開向金光大道;要麼上崇禎的奧拓,奔向萬丈深淵。他們二選其一,YES OR NO,必須抉擇!”

“行吧!”羅雨虹無奈應承道。只是一轉眼她的臉便猙獰起來。

朱平槿察言觀色。

“怎麼了?”

“知道井研縣的陳家麼?跟我們做棉花生意的?”

“怎麼不知道?當朝大學士陳演的老窩,又會當官又會做生意,當真能幹得很!”

“把他們家抄了!”羅雨虹咬牙切齒道。

“為什麼?他們家的商業信譽還不錯。軍隊的被服……以後的統戰物件……”

陳家確實在朱平槿的黑名單之外,因為他還希望能在將來某個時間策反陳演,在崇禎的內閣裡安插一名最高級的雙面間諜。

“離開了陳家,地裡的棉花難道就不長了?”

羅雨虹恨恨道,眼睛快要噴出火來。

“他們現在想做一筆更大的生意,就是把女兒嫁給你!為了攀上王府,陳家出了大本錢,要把上千頃地給她陪嫁!我聽說,那女子還蠻妖嬈的!老實說,你是不是也聽到了訊息?,你是不是有點動心?”

朱平槿大笑起來,“感情是因為這個你才跑到閬中!怎麼了,陳家派人上青城山找了我媽?媒人是誰?”

“你還敢笑!”

像每個中年女人一樣,羅雨虹對破壞家庭的小三恨之入骨。她已經在心中磨亮了爪子,只等朱平槿一開口,便要讓小三徹底毀容。她已經得到的,便絕不會讓它失去。她相信,以她對朱平槿的瞭解,即便是得罪當朝大學士,朱平槿也會答應她。這不僅僅是為了她,也是為了他們共同的“事業”!

權衡利弊,並不需要很長時間。

朱平槿對老婆重重點了頭:“好吧!抓人可以,但是要請。不能抄家,不能殺人。陳家的人都留著,我還有用。至於抓人的理由嘛……”

“簡單!查稅!學美國人!”他老婆叫嚷道。

“不!”朱平槿搖搖頭,笑道:“中國有中國的國情。最好是……呵呵……他陳演不是想嫁女嘛,那就嫁吧!藉著這個由頭,來一出搶婚!”

朱平槿沒有等來預想中的美人翻臉。羅雨虹吃了定心丸,只是對朱平槿嫵媚地笑笑,轉換了話題:“關於劉紅婷的工作安排,我要給你一個建議。”

“不是現在!”朱平槿拒絕了。他攤出一隻手掌道:“先讓我猜猜,你這次給我帶來了什麼好東西!”

……

羅姑娘突然趕到到保寧府的事情,的確有點蹊蹺。不僅朱平槿產生了疑問,隨她前來保寧府的官員們也有些疑惑。只是羅姑娘不細說,他們也不好問。官員甚至王府中的下人早就發現,世子和羅姑娘之間有一種特殊的默契,即兩人中會有一人留守成都老窩,另一人則出門去做事,兩人同時不在王府的時間很少,最多不過幾天而已。況且世子與羅姑娘相見,立即閉門密談,這讓他們難免多了一份別樣的心思。

晚飯之後,巡撫廖大亨主動上門拜會了住在附近客棧裡的巡按劉之勃,藩司參政兼守西道陳其赤和其他幾名外官也安頓在這裡。廖大亨與劉之勃、陳奇赤和劉之勃的繼子劉文鬱等人暢談一番,不知不覺間便到了華燈初照之時。這時,幾名小太監打著燈籠來到了客棧。

“世子口諭,宣廖大人、劉大人和陳大人即刻覲見!”張維道。

“張公公,世子這麼晚宣詔下官,有何要事?”陳奇赤對朱平槿沒有另外兩人熟悉,便追上去問道。

張維微笑著沒有回話。

廖大亨笑著為張維解圍。

“陳大人,若是張公公能告訴你,方才他就會說。既然沒說,那你就不要問。世子身邊人的規矩,都是這樣。陳大人,你看劉大人已經拿上了墾荒條例,本官勸你也把秋糧賬冊帶著!世子跟前談事,空言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