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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歸來的和逝去的

更新時間:2008-08-05

塔西佗給了阿琪一杯水。

阿琪咕咚咕咚地喝了個底朝天。

塔西佗走到甘英身旁,輕聲問道:“她確實什麼都不記得了?”

“除了她的名字。”甘英停頓了一會兒,又道,“還有她的母親。”

“只有她的母親?如果她連你都不認得了,那她一定失去了相當長的一段記憶了。”

甘英點點頭道:“是的,幸虧她在第一時間被我們發現,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你好像對她記憶的喪失並不擔心?”塔西佗道。

甘英沉默了一小會兒,說道:“對阿琪這樣受到過多次難以承受的打擊的人,抹去這些記憶對她來說未必是壞事。相對她的記憶,我更關心的是這究竟是怎麼一會事?阿琪明明已經死去了,是我親手將她下葬的。為什麼……為什麼……”

“這裡是哪裡?”喝完水的阿琪左右張望著,“怎麼這裡的人長得都和基納一樣?”

基納這個久違了名字突然撞進了甘英的腦海。

他緩緩走到了阿琪面前。

阿琪瞪大了眼睛,仰望著甘英,目光中流露出了敵意和懷疑,就像她第一次見到甘英時那樣:“你是誰?是漢人嗎?我娘在哪兒?其他人呢?大家都到哪兒去了?”阿琪一連串的問題徑直地蹦了出來。

甘英望著這雙眼睛,現在的阿琪真正地回到了還在大漠中,在她母親的羽翼下頑皮任性的角色。看著這雙眼睛,甘英的嘴唇顫抖著。

“你是漢人嗎?”見到他不回答,阿琪又用拉丁語把這個問題問了一邊。

甘英點點頭道:“對,我是漢人。”

“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大秦國。”

“大秦國?”阿琪那雙大眼睛滑向了一邊,在記憶中搜尋起這個熟悉的名字,“大秦國不是基納他們的故鄉嗎?是不是他們把我帶到這裡來的?可是我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呢?”她雙手託腮,好像小姑娘一般愁眉苦臉起來。

“他們……他們都沒有來。”甘英不敢再望著她的眼睛撒謊,“你的母親……”

“我娘怎麼了?”阿琪追問了一句。

“她……她……她也沒有來。”

“不,不可能!”阿琪拼命搖著頭道,“我娘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她究竟怎麼了!”

“她沒有丟下你不管,”甘英一面說著,一面拼命地在考慮怎麼編織起一個可信的故事來,“她在照顧你們族裡的人,為的是……為的是……讓他們能夠儘快打理好行裝,可以回到自己的故鄉。”

“這麼說,他們發現了回到故鄉大秦國的路嘍?”

甘英點點頭道:“是的,這也是我們到這裡的原因。”

阿琪盯著甘英又眨了幾下眼睛,仔細地打量了他一下,然後說道:“你是誰?”

“我是大漢西域督護班超將軍的手下,鄙姓甘,單名喚作英。”

“甘英?”阿琪念起了這個名字,回憶了一會兒,但是茫然的表情告訴別人她對此依然沒有印象。

想起以前阿琪都尊稱自己作甘將軍,現在她直呼其名起來,甘英反而覺得有些不太習慣。他點點頭道:“是我找到了通往大秦國的路,所以就帶你來探路,以便你日後可以帶你們的族人回到這裡。”

“可是,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基納他們?我娘怎麼會同意讓我和你們這些人一同長途跋涉?”阿琪依然懷疑地望著他。

甘英對這個問題早已成竹在胸,當即道:“除了你娘以外,只有你能夠通曉大漢的語言和大秦國語。你娘要管理整個部族,因此只好派你和我一起同行了。”

“哦?”阿琪思忖著,道“我娘對我的安全很小心的,如果她肯讓你來照顧我,那她一定很信任你嘍?”

甘英頓時像被雷電擊了一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麼了,你?”阿琪好奇地望著這個表情奇特的陌生人。

“沒……沒什麼,你娘,你娘她是個好人……”甘英側過身去,看到桌上的水壺,就走了過去,拿起那水壺,對阿琪道,“你還要水嗎?”

“不用了,你剛才說我娘怎麼了?”阿琪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甘英急忙避開了她的目光:“你娘她讓我好好照顧你。”他頓了頓,又道,“可是,我,我沒有做到。”

“究竟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什麼事都不記得了?”

“你,你從山上懸崖上掉了下來,摔成了重傷……不治身亡……”

“你胡說八道什麼呀!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嘛?”阿琪杏眼圓瞪怒道。

“我說的是真的,阿琪姑娘。當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的呼吸已經沒有了。我們救了你很長時間,最後不得不放棄了。”甘英沉痛地說道,“你確實已經死了,對不起,阿琪姑娘,這是我們每個人都親眼見到的事實。”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怎麼還會坐在這裡?”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阿琪姑娘,你還記得你醒來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嗎?”

“醒來的時候……”阿琪閉上眼睛,想了想,說道,“我醒來的時候好像是在一個小山坡上,我渾身都是泥,好像,好像……剛從泥土裡爬出來一樣……”說著說著,她沉默了下來。

“你的周圍沒有其他人嗎?”

“其他人?”阿琪又皺著眉想了起來,“是的,有一個人,是一個人嗎?對,是一個人,他躺在地上……好像是個老人,鬍子一大把,嗯……穿著白色的長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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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是他!”甘英低聲道。

“他是誰?”阿琪問道。

“一個把你救活的人。”

“真的嗎?”阿琪抬頭望著甘英的眼睛,不解道,“可你為什麼不高興呢?難道你不希望他救活我?”

甘英慌神地眼珠打了會兒轉,說道:“不,不,阿琪姑娘,你能夠活過來,是天大的好事,否則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向你母親交待了。”

阿琪依舊狐疑地望著他。

“哦,對了,”甘英急忙把話題引開,“你說那個救你的人躺在那裡,他為什麼會躺在那裡?”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他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好像已經死了。”

“死了?怎麼可能?”甘英一震,想了想道,“我去看看,你先待在這兒吧。這些人都是好人,你可以用大秦國語和他們說話。”甘英看了塔西佗一眼。

“究竟是怎麼回事?”塔西佗問道。

甘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道:“我去去就來,請你們先照顧她。”他望了阿琪一眼,看到她正在觀察室內新奇的雕飾,就湊到塔西佗的耳邊小聲說道,“記住,不要告訴她任何有關她的遭遇的事,我告訴她她是從懸崖上摔下來的。”

“明白了。”塔西佗點點頭。

甘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門去。

在門口,他看到了站在門後的阿泉。

“你怎麼了,阿泉?怎麼不進去?這是阿琪姑娘,她沒有死。”甘英拍拍阿泉的肩膀。

“甘將軍……我……我……”

“她已經不記得她死前的任何事了,沒有關係了。她也不會認得你,你們兩個可以重新認識。”甘英說著推了他一把。

阿泉低著頭走了進去。

甘英望著他的背影,笑了笑,輕輕嘆了氣。然後又疾風一般離開了。

在阿琪的墳墓邊——至少曾經是她的墳墓——躺著一個白色的身影。

“保羅!”甘英撲到了保羅的身邊。

保羅吃力地睜開了以眼睛。

“老天保佑,你還活著!”甘英說著,要把他抱起來。

“不,不要……”

“你說什麼?”

“不……不要管我……,我……快死了……”

甘英望著他的眼睛。

保羅微笑著點點頭,開口說道——儘管聲音很輕,但是甘英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就不會變成這樣了。要救活一個垂死的人和救活一個死,死人,是完全不同的……我已經耗盡了我所有的體力,我的生命之焰正……正在熄滅……”

甘英又把他放了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活她?”

“我,我和你說過了……我要替我哥哥贖罪……”

“可是讓阿琪這樣痛苦地活著,你認為這是仁慈嗎?”

“我……我救活了她,但是……沒有讓她恢復全部的記憶……”

“那她就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了?”

保羅又笑了起來,儘管很勉強,但是卻很開心:“是的,這樣她就不會……不會……活在痛苦的回憶裡了。這也是你要求的吧……甘英……”

甘英望著這個越來越衰弱的老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一咬牙,托住保羅的身體,說道:“走,我帶你去找醫生!”

“我已經沒有……沒有救了……”保羅說道,“唯一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可是,我……”他笑了起來。

“一定有辦法的!”甘英道。

“不!”保羅用盡氣力低吼道,“我不能再被移動,你揹著我走不出十步我就會死了。”

甘英洩氣地跪在了地上。

“在……在我的懷裡……”保羅的嘴唇蠕動著。

“什麼?”甘英貼近他的臉。

“懷裡……”

甘英慢慢把手伸進他的懷裡。

他摸到了一卷書,不,是兩卷。他把他們掏了出來,放在了甘英面前。

“這是我們的‘聖經’……”保羅說道,“紅色的那捲……”

甘英舉起了紅色的那捲書卷。

“這是主的真言,請你……好好珍藏……”

甘英點了點頭。

“那黑色的……”

甘英有舉起了黑色的那捲。

“那裡面有魔……魔鬼的誘惑……請你將它毀掉吧……”

甘英打量了手中這黑色的書卷,又點了點頭。

保羅好像松了一口氣,說道:“告訴拉結,我愛她……叫她不要悲傷……”

甘英估摸著拉結就是他的孫女,也點頭應承下來了。

“記住……千萬要把黑色的……毀掉!”保羅又嚴肅地說道。

“你放心吧。”

保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長長地吐了出來。他仰望著天空,喃喃地用希伯萊語斷斷續續地說著什麼。

甘英跪在他身邊,靜靜地等他說完。

保羅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輕,最後,終於歸於沉寂了。

拉結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她的祖父昨天剛令人不敢相信地活了下來,今天,卻又同樣令人難以置信地走了。她趴在她祖父的墳上不肯下來。

最後,耶米利好說歹說地把她拉了下來。

“你能照顧好她嗎?”甘英問道。

耶米利敬畏地望著這位曾經將自己掐死過的男人,說道:“我可以……你放心吧。”

“今後你們準備怎麼辦?”

耶米利臉一紅,望了坐在樹旁埋頭哭泣的拉結一眼,輕聲說道:“我打算要求拉結嫁給我……”

“好主意。我想你的師父一定會同意你們的。”甘英道。

耶米利不好意思地笑了:“如果她同意的話,我們將一同繼續我師父的事業,把基督耶穌的道傳遍人間。我還要重新寫出我師父口述給我的‘聖經’,讓所有的人都能夠聽到來自主的聲音。”

“‘聖經’?”甘英皺眉道,他從懷裡掏出了那兩卷保羅在臨終前交託給他的羊皮卷,“是這兩本嗎?”

耶米利瞥了一眼,道:“是的,那本紅的是的。師父曾經想把它交付給我保管,可是,可能我不是主指定的繼承人吧,我無法看到那上面的字,沒有辦法完成這項使命。”他垂下眼簾,好像非常沮喪。

甘英拍拍他的肩膀道:“說不定,這只是你師父的故弄玄虛罷了。畢竟,除了他聲稱能夠看到上面的字外,沒有人可以讀到上面的文字。”

“不!師父絕對不會騙人的!”耶米利憤怒地抗議道。

“算了算了。”甘英擺擺手道,“如果你不能看到上面的字,那又打算怎麼寫呢?”

“師父曾經口述給我一些章篇和基督親口對他的教導。加上一些前輩先知的言行錄和主與我們希伯萊人同在的歷史,足夠我重新寫一部‘聖經’了。新的‘聖經’只有主的真言,而沒有來自魔鬼的誘惑和謬誤。”

“祝你成功,年輕的基督徒,也祝你們幸福。”甘英望了拉結一眼,說道。

耶米利這次用感激和崇敬的目光表示了深深的敬意,然後走到拉結身邊,扶著她走了。

“保羅是個好人,失去他,就連我們這些陌生人都感到難過。”塔西佗望著他們相互攙扶的背影,說道。

甘英低頭望了望手中的“聖經”,說道:“這是他唯一的遺物,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他們。”

“即使真和保羅說得那樣,只有他和他的哥哥能讀到上面的字的話,那現在他們都已經不在人世了,這兩卷書也沒有什麼用處了。”塔西佗道。

“那是什麼?”加圖走到他身邊,問道。

“猶太人的‘聖經’。儘管不是很清楚‘聖經’這個名詞的意思,但是聽起來好像非常神秘而又玄妙。更妙的是,沒有人能夠讀到上面的文字。”塔西佗道。

“可是這上面明明是有字的呀。”加圖疑惑道。

“你說什麼?”甘英拿起書翻了起來。

“哪裡有?哪裡有?”看著飛快地在指尖翻過的書頁,甘英譏諷道。

“不是這本,那本紅的,我剛才的確看到上面有字。”

甘英又翻了翻紅色的那本。

“你看,這不是字嘛!”加圖指著書頁,說道。

望著空白一片的頁面,甘英和塔西佗滿面疑容。

“可是,加圖,這上面的確是沒有一個字呀。”塔西佗道。

“怎麼會?難道你們的眼睛不行了嗎?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加圖一把奪過書,又放到了狄昂和西多他們面前。

狄昂和西多也競相搖著頭:“不,上面沒有字。”

“怎麼可能呢?這明明就是字嘛!”加圖幾乎有些懊惱地說道。

“你真的看見了上面有字?”塔西佗問道。

“千真萬確!”

塔西佗和甘英相互望了一眼,喃喃道:“難道說,保羅說的都是真的?”

“你認為加圖就是保羅的主認定的繼承人?”狄昂道。

“如果他真能看到那書上的字的話。”塔西佗有對加圖道,“你能念出上面說的是什麼嗎?”

“不,我不認得這些文字,這些都是扭曲怪異的字。”加圖道。

“我就知道他念不出來。”狄昂小聲道。

“你能在地上為我們寫一個其中的字嗎?”塔西佗又說道。

“行!”說著,加圖就蹲了下來,一手拿著書,一手在地上描畫了起來。沒多久,他就寫出了一個字。

塔西佗端詳了一陣子,道:“嗯,這是希伯萊文。”

“什麼?”狄昂不敢相信地湊到了前面,望著地上的字,過了一會兒,他問加圖:“你真的沒有學過希伯萊文?”

“對朱庇特的雷火發誓,在今天以前,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文字。”加圖道。

狄昂又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要麼是你敢於對神撒謊,要麼,你就真的是保羅的繼承人。”

“我可不想作什麼保羅的繼承人。”加圖道,“我有自己的目標要追求。”

“沒有人能夠強迫你,加圖。”塔西佗道,“保羅也已經去世了,而且,那個希伯萊小夥子和保羅的孫女兒都已經是他合格的繼承人。但是對於他分外看重的能夠讀懂這書上文字的資格,你可不能輕易地放棄,畢竟,讀一本書對你來說也不會是壞事。說不定你能從中學到很多在其他地方學不到的東西。”

“可是,我看不懂上面的字,讓我又怎麼學呢?”

“你可以每天都臨摹出一點來,我來教你認希伯萊文字。”塔西佗道。

望著塔西佗真摯的表情,加圖只能點點頭,道:“那就按你的意思吧。反正我們的旅途還長著呢。”

“那作為合格的繼承人,加圖能夠得到這本書吧?”塔西佗對甘英道。

甘英點了點頭,他想了想又說道:“如果你能看到這本上面的字,能不能看到這本上面的字?”說著,他對著他們翻了幾頁那本黑色的羊皮卷。

看了一會兒後,加圖道:“不,我看不出上面有什麼字?”

甘英收起了書卷,道:“沒關係,反正,按保羅的遺言,這也是一部惹禍的邪書,我馬上就會想辦法把它銷燬掉。”

“銷燬掉?”狄昂道,“那不會太可惜了嗎?”

“按照保羅的說法,是這本書把他的哥哥變成了惡魔。”塔西佗道。

“這樣的事有誰會知道呢?”狄昂咕噥著

“好吧。”塔西佗擊掌道,“我們在耶路撒冷多災多難的旅程就將結束了,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這不祥的是非之地,繼續我們偉大的行程!”

“阿琪怎麼樣了?”甘英問塔西佗。

“相當不錯,她忘卻了所有的不愉快。她和叫阿泉的那個年輕人又和以前一樣形影不離了。不,比以前更親密無間了。瞧,他們來了。”塔西佗指著遠處朝他們走來的阿泉和阿琪說道。

看上去,這對年輕人,都相當開心,有說有笑,腳步歡快。

甘英感到鼻子一酸,為了掩飾這個突然其來的感覺,他強迫自己的嘴角掛出了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