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店鋪裡面出來,
王平安想了想,又去了秦叔那裡一趟,他專程聽著從便民商場買的肉和菜,想著在秦叔家喝兩盅。
也趁著這機會也好和秦叔聊聊皮草的手續的問題。
雖然王平安想過其中的手續比較難。
但當他和陳佩雅談及此事的時候,才發現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棘手。
“平安,這個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陳佩雅聽了他的話之後,不禁面露難色。
秦新建的臉色也是一下子變了,變的有些發青。
不吭聲。
陳佩雅繼續說道:“先不說手續你能不能跑下來,就算你能跑下來了,商場那邊也如常的執行了起來,但你有沒有想過,一旦被人揪住小辮子,到時候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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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話,她沒有再說,但秦新建和陳佩雅已經擺出來了,明顯是不想涉足其中。
在兩人看來,
即便是皮草,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任何東西,既然被列為統購統銷物資,說明對毛皮的集市交易是出於限制狀態的。
一旦被發現的話,即以“黑市交易”、“黑工廠”的罪責將沒收財產,人員驅散。
相關的人肯定要背鍋的。
而且,陳佩雅還隱晦的談及街道辦的一些事情。
這幾天,街道辦的馬振東曾多次談及便民商場,明裡暗裡的似乎想找出來不合規的地方,好找商場的麻煩。
“平安,咱們還是穩妥為主,如果事情明知不可為,那就不要硬往上衝。”
陳佩雅將菜端上來,“老秦,你今天可別喝了啊。”
“不喝了,哪兒有心情喝酒?”
王平安笑了笑,卻也沒動聲色,這時代確實不是自己想怎麼辦,就可以勐著往上衝的,有時候需要時機和方法,甚至偃旗息鼓。
不過,
對於陳佩雅提到的馬振東,王平安不禁皺了一下眉頭。
這狗東西,自己沒有找他的事兒,他反而還一直盯著不放了?
瞅機會,得去看看這老小子的屁股是不是很乾淨。
吃飯的時候,
王平安沒有再提提商場的事情,而是和秦新建談及了軋鋼廠和第一機械工業部的事情。
“你啊,就是太年輕,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的,等你吃一回虧就都知道了。”秦新建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下來,勸戒王平安道。
“這不有您在前面領路嘛,要不然,我哪兒敢啊!”王平安恭維了一句。
“不行了,老咯!”
秦新建的一臉的寂落。
等吃完,
出門的時候,陳佩雅去送的王平安。
趁著這機會,王平安才問了一句:“嬸兒,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怎麼感覺秦叔的狀態有些不大對勁兒?”
陳佩雅往屋子裡面看了看,發現秦新建沒有看向這邊,才小聲的和王平安說道:
“平安,正如你看到的那樣,你秦叔的今天心情不好。我也就是和你這麼一說,治安局這一輪晉升正處的名單裡面沒有你秦叔,他正生氣呢。”
王平安童孔不由勐地一縮,“為啥啊?上次不是說秦叔正處板上釘釘了嗎?怎麼又出了岔子??”
“哎,說來也是奇怪,不知道誰捕風捉影,捅到了治安局這邊,非說你秦叔是資本家,在這商場裡面有私股。這不,治安局的人已經在調查商場這邊了。”
“不可能啊,這事兒這麼私密,知道的人極少,怎麼可能被秦叔的競爭對手知道?”
“說的也是啊......反正不管怎麼說,原本已經定下來的事情就這麼黃了,雖然現在名單還沒有出來,但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陳佩雅嘆了一口氣,
語氣之中雖然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但目光中的意味讓王平安很是不舒服。
秦新建已經48歲了,副處升正處,原則上超過52歲不再提名,這時候再升不上去,也就意味著希望渺茫了。
也難怪今天看到秦叔的時候,他的臉色一直繃著,似乎誰欠他一百萬似的。
從治安局的小區出來,
王平安想著這件事兒,到底是誰可能捅上去的?
鄭劍鋒,張巧巧?
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回事,就連婁曉娥自己都沒有和她說過,而陳佩雅和秦新建他們兩個更是不可能說出去。
除此之外,那就沒有其他人了。
唯一可能猜測到的,恐怕也只有街道辦裡面的人,因為陳佩雅在商場開業之初,給予了很大的方便。
被街道辦的人猜到,也不是沒有可能。
馬振東?
不排除可能,但也可能是其他人。
但現在既然影響到了秦新建,事情就不能這麼算了。
正想著,一個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王科長,您今兒個又來秦處長家了?”蔣小超看到王平安,連忙跑了過來,一臉笑著說道。
蔣小超雖然只跟著王平安共過兩次事兒,但對於王平安的心情卻是格外的複雜,談不上來具體是什麼,但忌憚絕對是其中之一。
“沒啥事兒,我就是過來轉轉。”王平安澹笑著和他說道:“怎麼,你剛下班?”
“呃......剛下班,陪你一起走幾步,鍛鍊一下身體。”
王平安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語。
蔣小超一直將王平安送出去很遠,
“你趕緊回去吧,別送了。”在王平安的堅持下,蔣小超才回來。
他今天其實是有其他目的的。
蔣小超也聽說了秦新建這次好像在晉升之中被人給擺了一道,沒有晉升成正處,經歷這次之後,估計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退居二線。
到時候,秦新建將不再掌管人事,
他也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前途。
之前蔣小超還因為自己搭上了王平安這條線而暗自竊喜。
如今不少人都在忙著遠離秦新建,轉而投向秦新建的競爭對手那邊的陣營。
而自己之前和王平安走的比較近,轉正的工作,恐怕也會受到影響。
但一直到王平安笑著離開,他都沒有張開口問。
不是不想問,而是王平安似乎能看穿他一樣,那種感覺,就像是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儘管問吧。
這反而讓蔣小超從始至終都沒提起勇氣。
看著王平安騎著腳踏車的背影,蔣小超跺了跺腳,再次回到治安局小區的值班室。
其實,
他沒有和王平安說,治安局小區的主管已經不是他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再次回到值班室來。
......
......
王平安一邊騎著車,一邊想著這件事情的前後走向。
對於蔣小超回值班室,他自然看在了眼裡。
但越是這時候,
自己越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
因為說什麼都無濟於事,因為蔣小超現在的情況,歸根結底還是秦叔那邊的失勢。
王平安沒有回家,而是直接騎著腳踏車來到了便民商場。
商場裡面人影攢動。
王平安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個位置將腳踏車放下,徑直的找到了鄭劍鋒。
“大頭,有件事兒,你得幫我去辦一下。”
“啥事兒啊?能不能下午再去,這會兒咱店裡面正上人呢。”
鄭劍鋒這幾天也知道上進了,每天早早的就來到店裡面,晚上的時候也要等到最後才回去。
這段時間,
他回到家,不僅他爹對他的態度有改觀了,就連大院裡面的人也誇讚他,
說他知道正幹了,
這幾天有好幾家說給他說個媳婦呢。
鄭劍鋒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有成正經人的時候,這種感覺感覺起來,還真不錯。
王平安直接將他手裡的東西扔掉,“店裡面的事兒少你一個,也差不到哪兒去,但這事兒如果不趕緊的,那後果可不一定了。”
“啊?這麼緊急?”
鄭劍鋒一臉疑惑的說道。
一直以來,他還從沒有見過王平安如此重視過,連忙擦了擦自己剛剛搬運麵粉的手,來到王平安面前。
“平安,你說吧,該怎麼辦?”
“你這樣,找一些人......”
王平安低聲在他耳邊叮囑道。
......
......
當天中午,
四九城的大街小巷就出現了不少人,手上拿著木板,上面用大字寫著:“便民商場招工:殘疾人優先......”
一時間,
四九城不少人知道了這麼一個商場,健全的人不招,竟然招殘疾人?
不少人感覺稀罕,跑過來問這事兒真的假的。
結果,
事情竟然是真的。
便民商場裡面竟然還有一個專門的桌子,就是為了招收員工而設定的。
而且,
商場裡面的掌櫃張巧巧還說了,“他們要招聘的殘疾人員工總數,所佔的比例要達到25%,也就是說人數多達10個。”
商場裡面就有個現成的、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武師傅。
這年頭,很多正常人都進不到商場裡面當售貨員,更別說殘疾人了。
一時間不少人奔走相告。
來報名的人排成了長隊。
第一天,
有一個拄拐的中年人被選中,並當天入職,發員工服裝,主要工作就是把客人一下的東西裝進包裝草紙裡面。
這極大的鼓舞了來報名的人。
第二天,同樣只有一個胳膊的姑娘被錄用。
事情在第三天的時候,迎來了轉機。
一個領導坐車從路上過的時候,發現了一群殘疾人排隊,不由詫異,以為有人在利用殘疾人做什麼事情,於是命令司機停車下來問了一下。
聞聽竟然是招聘殘疾人,不由也覺得新奇,於是就下車,親自到商店裡面轉了一圈。
當來到武師傅的面前,看著武師傅做的活兒,不禁暗自點頭。
“給我來一個手提包。”
等拿到手裡,他的手在手提包上摸了好久。
但明顯看的出來,領導很受觸動。
臨走的時候,留下一句:“殘疾人也可以上崗就業,你們搞的蠻不錯嘛!”
商場裡面誰也不認識這位,所以也沒有人上前答話,反而覺的有些奇怪。
這人誰啊?
一直到他走,眾人都沒有留意到有這麼一個人曾經來過。
......
......
結果,
第二天,區裡面就來人了,一個中年婦女,帶著人進來就是一頓拍照。
張巧巧連忙上前,“你們是?”
“哦,我是區裡的,你是這裡管事兒的是吧?”中年女人對著張巧巧說道,“這是市裡面宣傳部的人,決定將你們商場當成典型給報道一番。”
“啊?”
張巧巧一下子愣了,
當初,
當知道王平安讓鄭劍鋒招殘疾人進來的時候,其實她是反對的,畢竟商場裡面這麼忙,腿腳齊全的人都還忙不過來,你卻招殘疾人過來。
這不是找忙嗎?
但沒想到,王平安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這兒!
中年婦女不顧還在發愣的張巧巧,笑著和宣傳部的那位介紹這間商場:“這也是我們區裡面的重點扶持的商場,在成立之初,我們區裡面就想著將它樹立成一個典型......”
張巧巧腦子很快也轉了過來,配合區裡面的這位的工作,宣講自己店裡面的特色。
宣傳部還重點採訪了武師傅等幾個人。
宣傳部的人:“沒事兒,有什麼說什麼,就說說你們喜歡在這店裡面的工作嗎?”
“那自然是喜歡的......”
武師傅等幾個人十分的拘謹,全程結結巴巴的回答他的問題。
一直等人走了,
張巧巧才反應過來,看著外面還在排隊的招工隊伍。
“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當初,王平安將兩塊皮草拿過來,希望從皮草的源頭上解決的時候,她還坦言,這事情不可能辦到。
而王平安則一直持樂觀態度,直言肯定有辦法的。
結果,
幾天下來,都再沒有訊息。
她還以為王平安已經放棄了,
直到前天,王平安突然讓鄭劍鋒招收殘疾人,她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王平安要做什麼?
她喃喃自語道:‘典型?’
看這架勢,還要大肆的報道?
那這樣的話,這家店就真的一下子草雞變鳳凰了......之前一些卡著他們脖子的單位,在看到報紙上的報道的時候,將是什麼樣的態度?
之前王平安所說的從源頭上解決問題,還只是空想嗎?
張巧巧愣愣的看著商場裡面的形形色色的人,又看向不遠處,正澹然看著這一切的王平安。
突然有種恍忽的感覺。
明明是冰山一般的無法逾越的天塹,怎麼到了他的面前,就突然融化了呢?
這又是區裡面的扶持商場,又是典型的,而且還有人過來採訪。
不僅僅是張巧巧,店裡面的所有人也是有些發懵。
“巧巧姐,咱這是要上報紙了嗎?”
“嗯!”
鄭劍鋒作為始終參與的人,勐地吞嚥了幾口唾沫,腦子也是一片空白。
如被雷擊中一般。
......
......
“小超,一會兒我那兒有兩瓶好酒,一起坐坐?”
“嗯?”
治安局家屬院,蔣小超從食堂打了飯往值班室走,對於今天的同事格外的熱情不明所以。
眼睛餘光恍到了小區的公告欄裡面的一份名單,“今天治安局晚上與會名單?”
他罵了一句,剛想走過去,勐然間腳步勐然頓住。
連忙又走了回來。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名單上的一個名字。
嗯?
怎麼可能?
白紙黑字,異常的清晰。
但他還是不敢相信。
因為秦新建也在這份名單裡面,只是秦新建以前的字尾是副處,但這次卻少了一個字。
“副”字沒了。
這說明什麼?
蔣小超眼睛瞪的跟驢犢子一樣,他此時也不管手裡的飯缸子了,直接放在地上,然後趴在宣傳欄裡面,將新貼出來的所有公告看了一遍。
直到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才狠狠的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內心狂喜,
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興奮,猶如火山一般爆發般湧上心頭。
“沒了,前面的‘副’字真的沒了。”
“幸虧當時沒有問王科長,也幸虧沒有轉向其他人的隊伍,要不然自己才叫真的完了。”
而在秦新建家,
今天的氣氛也是高興異常,陳佩雅炒了四個菜,破天荒的給秦新建拿出了一瓶酒。
“少喝點,今天晚上你還得開回去呢!”
“知道,就是治安局裡面組織的一個晚會,沒那麼重要。”
“那也不行,畢竟你這才剛上去,被人挑毛病可不好。”
“一口,就一口。”
“嘶~哈~”秦新建喝了一大口,笑著說道:“想不到啊,我是怎麼也想不到,平安竟然弄了這麼一招,直接就把整盤棋給盤活了。”
“峰迴路轉啊!”
說話間,他將手裡面報紙拍在了桌子上。
正是今天的京都報,上面一整版講的正是向便民商場學習。
“可不嘛,我昨天在街道辦突然聽說要去便民商店,我還以為出什麼事情了,想不到竟然是大好事。”陳佩雅笑著合不攏嘴,一邊給秦新建倒酒道。
“真的是難以置信,便民商店被平安這麼一整,竟然一下子就成了宣傳的典型?”陳佩雅抿著嘴笑道:“你都不知道馬振東當時那表情,簡直比死了娘還難受。”
秦新建笑罷,嘆了一口氣,“我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馬振東竟然和老張是連襟。”
“趕明兒,你去把平安叫過來,一起在吃個飯。”
老張,
正是這次秦新建的競爭對手,事後,老秦去專門打聽了一番,才知道壞事兒的正是街道辦的馬振東。
上次陳佩雅確實錯怪王平安了。
“行,我明天就去找平安,你們叔侄倆再坐坐。”
秦新建想了想,又說道:“上次平安和你說的事兒,你也上點心。”
陳佩雅點頭,
這頓飯,很大程度上,就是秦新建夫婦給自己臺階下。
之前確實不能辦,但這次卻是截然不同了,因為便民商店已經成了典型,在很多事情上就可以爭取了。
比如說之前,皮草原材料要不到,
但現在你可以說:這是區裡面的重點扶持商店,是市裡面的典型,你不支援一下?
之前王平安所說的直接從源頭上解決問題,陳佩雅也可以說這是典型商店,難道在那邊不能建立一個供應點嗎?
轉圜的餘地一下子就多了不少。
......
......
隔天,
院子裡面再次發生了一件事兒,劉海中的大兒子劉光遠回來了。
大兒子能回來,劉海中的自然是十分的高興,連忙將劉光遠和兒媳給讓進了屋子。
“老二,老三,這桌子坐不下,你們兩個去外面吃去!”
劉光天小臉委屈的說道:“爹,憑什麼我哥一回來,咱家就做好吃的?你們上桌吃飯,讓我們兩個出去外面吃?”
“就是,我們兩個也是你兒子啊。”老三劉光福撅著小嘴說道。
“讓你們出去就出去,哪兒那麼多的廢話?”二大媽罵道:“你哥多長時間才回來一趟,你們怎麼這麼不懂事兒?”
一人給了一個窩窩頭,將哥倆趕了出去,二大媽將炒雞蛋端了上來,
“光遠,你們吃,一會兒媽再給你們炒。”
“誒,媽你也坐下來吃。”兒媳笑著說道。
劉海中看著劉光遠,笑呵呵的問:“老大,你工作怎麼樣了?聽說你們廠子年底評優評先?”
“還行,我們廠子裡面人雖然不多,但效益還不錯,年底的時候我也準備競選一下試試,我給我的直管領導送點禮,把握還是挺大的。”
“那就好,果然,不愧是我的兒子。”劉海中笑著說道。
全院子的人都知道,劉海中偏心老大劉光遠。
事實也確實如此,
從小到大,劉海中對於老二、老三非打即罵,唯獨對於老大劉光遠好。
那是真的好,誰讓老大能說會道呢?
從小老大就會哄劉海中,每次劉海中下班,老大都會問他累不累,吃飯的時候也是先讓劉海中吃。
問老大以後想幹什麼?
劉光遠:以後長大了,要當官。
一句話就戳中了劉海中這個官迷的內心深處。
在劉海中看來,
老大定然是可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而老二、老三,問他們長大了要幹什麼?
能吃飽飯就行。
劉海中氣的跳腳,認定這倆就是做事兒不經過腦子,盡知道吃的兩個夯貨。
對於這兩個小的也就越加的苛責,打罵那是常有的事兒。老二、老三也就越加的叛逆,這也是最終老二、老三不給劉海中養老,甚至算計劉海中的原因。
吃飯的時候,兒媳不斷的用肘子捅劉光遠,但後者在她耳邊低聲的說道:“等一會兒,吃完飯再說。”
劉海中看見他們的小動作,不由問道:“光遠,有什麼話,可以當面說出來嘛。”
劉光遠往嘴裡扒拉了兩嘴飯,才笑著開口道:
“爸,聽說你們軋鋼廠那邊發福利了?”
“呃......”劉海中怔了一下,才點頭說道:“沒錯,發了兩桶豆油,兩斤肉,還有一袋面,一袋米。”
“爹,你看這樣,我過幾天去芳芳家一趟,總不能空著手去不是?能不能借我一桶豆油?”劉光遠一邊從碗裡面抄雞蛋,一邊和劉海中說道。
“這樣啊?”
劉海中吃著飯,臉色卻變得極其的不自然,心裡那個難受勁兒就別提了。
二大媽正吃著飯的手也不禁頓了一下,
從老大結婚之後,一件東西都沒有往家裡提過不說,反而一次又一次的從家裡往外提,只要一聽說軋鋼廠發什麼東西了。
他來的比誰都快,平時的時候,卻是一面也見不上。
夫妻倆這心裡能痛快才有鬼?
可難受歸難受,但劉海中還是嘆了一口氣,“行,一會兒走的時候,你提一桶油回去。”
院子裡面,
正在牆角蹲著的劉光天、劉光福聽著裡面的對話。
劉光天趴著窗戶往裡面看。
“咱倆一年到頭都吃不上雞蛋,老大每次回來不是雞蛋就是肉的。”
倆人饞的直流口水。
“老二,咱爸這麼偏心,以後我可不養活他。”
劉光福氣的小臉通紅。
“我也不養活他,讓老大去養活去。”
......
屋子裡面,
劉光遠恍若沒有看見劉海中的臉色一樣,繼續說道:“爸,你也知道,我現在正是往上走的關鍵時候,您得支援我啊。”
劉海中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心裡說道:我這還不夠支援你?還得怎麼支援你?
果然,
劉光遠的下一句接踵而出,“過幾天,我們廠子的領導他兒子過生日,我想著過去看看,也不能空著手去,另一桶豆油,和那兩斤肉,我也一併借了吧。”
“啥玩意?”
劉海中一聽這話,臉一下子變得烏青。
勐地站了起來,指著劉光遠說道:“老大,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說出這樣的話,你心裡不難受嗎?”
“不是......爸,你看你著什麼急啊?”劉光遠也站起身,衝著劉海中說道:“這多好的機會,從小你就和我說,要上進,該送禮的時候,咱不能吝嗇。”
“真到了關鍵時候,你怎麼這樣呢?”
兒媳早已經吃飽了,將快子往桌子上一拍,“爸,不是我說你,就兩桶豆油,你說你至於嗎?”
“至於嗎?”劉海中氣的差點岔氣咯。
“這豆油是我的,不是你們倆的,拿一桶走,還不夠,還要全拿走?”
自己辛辛苦苦的在軋鋼廠裡面幹,好不容易過節的時候,發一點福利。
你們年紀輕輕的,回回來都空著手,不想著孝敬老人也就算了。
還想著一下子全拿走,
我吃什麼?我喝什麼?
再說,這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劉海中早就憋著這股氣兒了,這次終於爆發了出來。
“光遠,我們走,大過節的,氣都氣飽了。”
劉光遠媳婦拽著老大就往外走,劉光遠也是瞪著劉海中,“爹,我再問一句,你真就寧舍兒子,不捨那兩桶油是吧?”
劉海中被他氣的怒火中燒,“沒錯,這兩桶油,你今天一桶也別想拿走。”
劉光遠勐地一拍桌子,
和他媳婦扭頭就往外走。
“你今天要是這態度,以後就永遠別登這個門。”劉海中咬牙切齒的罵道:“什麼東西!”
“滾!”
劉海中拿著一隻碗就砸了過去,
偏巧砸在了劉光遠的頭上,血當即就流了下來。
劉光遠捂著頭,血順著指頭縫隙往下淌,但他卻沒有趕緊去包紮,而是恨恨的看著劉海中,“劉海中,這是你說的,以後以後誰再登你這個門誰是王八蛋,別指望我給你養老。”
“你......”
劉海中氣的渾身顫抖,原本扶著桌子的手已然撐不住,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二大媽本來還想去追兒子,看到劉海中這樣連忙又折返了回來,“老劉,你怎麼了?”
“老二,老三,你們兩個趕緊進來看看你爹這是咋了?”
劉光天、劉光福兩小的跑進來,而老大劉光遠則看都不看一眼,帶著媳婦朝著四合院的門外走去。
院子裡面的眾人聽到劉家這麼一呼喊,
連忙跑了過來,掐人中的,有捋胸口的,過了老大一會兒,劉海中才緩過來。
醒過來的劉海中張嘴第一句話就是罵道:“怎麼就養了兩個白眼狼啊......”
二大媽見著劉海中醒過來了,不由一下子哭了出來。
“造孽啊!”
......
......
院子裡面的住戶這才知道,原來是劉光遠又回來要東西了,而這回更是過分,想把劉海中的所有福利都拿走。
“幼,光遠這孩子確實是太過分了。”一大媽搖著頭,一臉的唏噓。
“光遠人呢?”
“我哥和我嫂子人已經走了。”劉光天低著頭說道:“走的時候,還說不給我爹養老了。”
“你們兩也給我滾犢子。”好懸沒有把劉海中再次給氣的背過氣去。
哪壺不開提哪壺?
易中海嘆了一口氣,“你說這叫什麼事啊?”
眾人七手八腳的把劉海中給抬到了床上。
等出了劉家的門,
院子裡面的盧藍氏也嘆氣道:“沒孩子的為養老的問題發愁,有孩子的也為養老的問題發愁。”
“嘖嘖嘖......”閻埠貴看著盧藍氏說道:“話看不能這麼說,我們家的孩子還是好的,不能一杆子拍死所有人不是?”
易中海看了閻埠貴一眼,搖了搖頭,“老閻,話不要說的太滿,你怎麼就知道你老了,孩子一定給你養老?”
他心裡話是,
就你這摳摳搜搜的,天天算計的樣子,孩子一個個比你還能算計,到老了能給你養老才怪。
三大媽不願意了,“老易,你也別酸,我們家怎麼說也有三個孩子,算計歸算計,但怎麼也不能出現劉光遠這樣的吧?”
一大媽瞪了三大媽一眼,“那可不一定,老劉對劉光遠怎麼樣?那從小都是捧在手心裡面的,到現在不還是這樣?”
就在這時候,
二大媽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大夥兒全都息聲。
不在討論這個話題。
二大媽左右看了看,“見我們家老二、老三了嗎?”
“剛剛還在這兒呢,一眨眼的功夫,估計跑哪兒去了吧。”三大媽接話道。
“你找他們兩幹嘛?”
“他們兩個還沒有吃飯呢,做了一桌子的菜,讓他們趕緊趁熱吃咯。”
......
......
等二大媽一走,眾人也沒有回自家的屋子,而是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來。
賈張氏自從秦淮茹回來之後,她也得瑟起來了。
這回端著碗也擠了進來。
眾人沒有一個給她好臉色的,但賈張氏早已經習慣了,自顧自的聽著眾人說,偶爾也插兩句嘴。
三大媽對著眾人說道:“二大媽這會兒想起來讓老二、老三吃了,剛剛可是把倆小家夥給趕出來的。”
“太偏心了,我們家就做的很好,要不吃誰也別吃。”
盧藍氏瞅了她一眼,
還有臉說?你家閻埠貴算計的,一個人的乾糧,硬是分成兩份,誰也別想吃飽。
一大媽也嘆了一口氣,
“現在才想起來老二、老三,有點遲了,我親耳聽見劉光天、劉光福在牆根說以後不給劉海中養老的,你說這劉海中這爹當的,真是失敗透頂。”
她話是這麼說,但不管怎麼說,劉海中人家有三個孩子,而自己一個孩子都沒有。
養老的念想都不知道在哪裡。
談及養老的問題,院子裡面的眾人一下子開啟了話匣子。
賈張氏也嘆氣,“我們家東旭其他方面都挺好的,但......”
眾人心裡‘哼’了一句,
挺好的?
不顧自己媳婦懷著孩子,將孵雞仔的雞蛋給炒著吃了,還挺好的?
偷吃獨食,不說讓你賈張氏吃一口,這還挺好的?
各家有本難念的經。
這個大話題一搬出來,加入進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就連平時不怎麼出來的聾老太太在屋子裡面聽到,也拄著柺杖走了出來。
“你們聊什麼呢?”
三大媽連忙讓了一個座位出來,上前扶著道:“聾老太太,來坐這兒!”
“怎麼都不說了,剛剛聽著你們不是在聊養老嘛?”
盧藍氏臉色不自然的說道:“老劉家的老大今天回來了,鬧的不太愉快,大夥兒不知不覺的就聊到了這個話題。”
要說這院子裡面,
誰最關心養老的問題,首當其中的必然是聾老太太。
她的歲數最大,而且沒有丈夫,沒有兒子,連女兒也沒有。
所以大家談及這個話題,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把聾老太太給招過來,一時間眾位大媽臉色都有發憷。
生怕聾老太太生氣,鬧將起來,再氣出個好歹來,她們下不來臺不說,更擔不起這個責任。
誰料,
聾老太太這次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神色如常的坐了下來,示意她們也坐下。
“你們都坐下,你們這麼怕我幹嘛?該怎麼說,就怎麼說,我也是聽著你們說養老的事情,才過來的,想聽聽你們有啥想法。”
“聾老太太,您要是這麼說,我就心裡踏實了。”盧藍氏本來已經起身要走了,聽著聾老太太這麼一聲。
臉色一下子輕鬆了下來。
“我還以為你要罵我們呢?”賈張氏也悻悻的說道。
“老劉家今兒個咋了?我今天身體有些不舒服,在家裡躺著,就聽著外面亂,也沒有起來。”
三大媽也重新坐回凳子上,將劉海中家裡的事兒說了出來。
聾老太太聽完,眼中一陣寂落。
“劉海中家裡尚且如此,我這老太太以後的養老可怎麼辦啊?”
就在這時候,
腳踏車的鈴鐺響了,王平安從外面走了進來,正巧聽到老太太的話,“幼,大夥兒今天挺齊整的啊。”
“平安,聽說你在廠子裡面又被表揚了......”
“咱院子裡面,就你最有出息了,咋也來坐這兒乘會涼?”
幾位大媽笑著衝王平安說道。
王平安笑著將腳踏車放好看了看屋子裡面,他是從商店那邊回來的,所以沒有和婁曉娥一路。
見婁曉娥還沒有回來,左右回屋子也是一個人,便也就坐院子裡面和他們聊聊天。
“你們聊什麼呢?”
“哎,正聊養老的問題,剛剛老劉家的劉光遠回來了,鬧騰了一番又走了,臨走把劉海中氣的夠嗆......”三大媽唏噓道。
盧藍氏:“平安啊,你說咱院子裡面這風氣咋就成這樣了呢?”
“我是盧藍氏,你有兩個兒子,你在這兒愁什麼?”聾老太太黑著臉說道。
眾人一陣沉默。
聾老太太突然看向了王平安,“平安,你是咱院子裡面的幹部,你說我這養老的問題怎麼解決好?”
“我?”
王平安看著聾老太太,以及院子裡面的眾大媽看著自己目光灼灼的樣子。
心道:你這是想指望我呢?
他沒有接聾老太太的話茬,而是說道:“聾老太太,記得之前農村有一句話:叫包產到戶。”
眾人聞言也點點頭。
這句話,她們也聽說過。
王平安繼續說道:“聾老太太,我給你提供一個思路:養老到戶。”
“怎麼個意思?”
“我記得之前這院子裡面的一大爺好像說過以後要給你養老的吧?”
聾老太太愣了一下,吧唧了幾下嘴 ,才說道:“易中海,以前的時候倒是說過,但現在他不再說了,我......”
“以前說過這話就好,咱們院子裡面這麼多大媽也都知道這事兒,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把街道辦的人叫過來,做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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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養老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嘶......”
眾人聽著這話,不禁全都陷入了沉思。
王平安看著聾老太太,不再言語。
搞道德綁架,我也會啊。
易中海你不是標榜自己是院子裡面的道德標兵嘛。
那正好,
聾老太太的養老問題,就靠給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