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淵整個人像是傻掉了一樣, 看著眼前這這一幕,整個人劇烈的哆嗦著,但是無論他怎麼做, 始終只能一次次的穿過實體, 眼睜睜看著這一切慘劇的發生,卻無能為力去阻止。
看著他爸媽幾乎要流出血淚, 充滿後悔和恨意的眸子死死盯著車旁的許歲之,臨死前還在叫著祁淵的名字。
祁淵從來不知道, 不知道他父母的死亡真相, 居然會是這樣。
他跌跌撞撞的爬進了車內, 用虛無的雙手顫抖著觸控著他們,泣不成聲,聲音嘶啞的幾乎滴血, “不要死, 不要死, 你們不要死, 求求你們了, 你們不要死!”
車內很快充滿了汽油味,味道越來越重, 祁淵絕望的抱著他們, 哭著看他們有溫度的身體漸漸冰冷,雙手也無力搭下, 只有一雙眼睛大大睜著。
祁淵跪在他們身旁, 眼眶猩紅,顫抖著手好像觸控著易碎品一樣, 輕柔地拭過他們的臉頰, 虛無的擦拭著他們面上的汙血, 一滴滴虛無的眼淚,滴在他們的臉上。
“我知道你們,你們喜歡乾乾淨淨的,我給你們擦一擦,擦一擦就好了。”
手卻越來越顫抖,祁淵身體劇烈顫抖著,他碰不到他們。
碰不到他們!
他甚至連……給他們整理遺容,都做不到!
半響,祁淵抬起頭來,看著正外面冷眼看著裡面情景的許歲之,腥紅的眼睛紅的幾欲滴下血,眼裡隱藏的淚意和滔天的恨意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許歲之,許歲之,你該死,你該死!”
外面的許歲之看著時間,直到看著這輛車轟然著火,裡面的兩人被火海吞沒後,才微微退後幾步,眼中都是狠,“這輩子,我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最後看了眼被大火吞沒的車輛,許歲之毫不猶豫的大步離開。
祁淵被一陣巨力擠出車外,瞪著幾乎流出血淚的眼,看著他父母的屍體就這樣被大火吞沒,空氣被火焰炙烤的扭曲,這場大火一直燒了很久,直到有人發現這裡的異狀,報了警之後,大火才被熄滅。
可是他父母,已經再也看不出之前嚴厲溫婉的模樣了,他們躺在上面,身體焦黑,眼睛閉的緊緊的,一動不動。
祁淵看著被抬出來的屍體,心口疼的發抖,口中是濃厚的血腥味,他恍惚著看著這一切,看著警察們忙忙碌碌,看著父母的屍體被領回去,看著小祁淵茫然的看著躺在棺材裡的父母。
小祁淵不相信這是他早上還笑著囑咐他的父母,他像傻了一樣,使勁掙脫親戚們的束縛,趴在棺材上夠著他的父母,抱著他們,摸著他們僵硬的身體,周圍的親戚們不停的說著,他們是真的死了,小祁淵哭了又哭,整個人像是天塌下來一樣,抱著他們不肯鬆手,
“他們是假的,他們是假的,我爸媽不會死,我爸媽不會拋下我的。”
周圍的人抹著眼淚,不住惋惜著,擔憂著以後小祁淵該怎麼辦,小祁淵一直哭到暈厥過去,周圍的人手忙腳亂的扶著小祁淵。
許歲之和他的家人也來了,一家人抹著眼淚,虛無的祁淵看到許歲之眼眶充血,當時就想殺人,衝上去卻穿過了許歲之的身體,他看見許歲之拽著他母親的手,說要去照顧小祁淵。
他母親自然同意,等到下葬那天,天上飄著綿綿細雨,小祁淵被緊緊大人緊緊箍著,哭的幾乎抽過去,虛無的祁淵看著一捧土接著一捧土覆蓋著他父母的棺材。
祁淵一遍遍的想著他父母之前的寵愛,會親暱的捏著他的鼻子,會生氣的揪著他的而過,父親會嚴厲的批評,會和他一起玩遊戲,可現在,他們再也不會講話了。
他們現在就躺在這個又窄又黑的坑裡,被黃土漸漸吞沒。
祁淵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走的,他就這麼坐著,坐在墳前,心裡一陣陣的痠疼,想哭,卻怕在父母的墓前,被他們看到,會擔心,就拼命的捂著嘴巴,一個勁的擦著眼角的淚水。
他沒日沒夜的坐在墳前,漠然的看著小祁淵每天過來,扒著土堆,臉貼著冰冷的土,眼淚橫流,哭的太久,聲音越來越嘶啞,許歲之每天跟在他身邊,像沒事人一樣,安慰他,陪著他,和小祁淵的關係越來越近。
他想,他父母,看到自己帶了許歲之這頭害死了他們的中山狼過來,一定會不得安生,
明明這個小祁淵就是自己,可是祁淵就是不可抑止的厭惡。
為什麼,為什麼他沒有早點知道真相,甚至對這個間接害死了父母的人還這麼好。
他是個蠢貨,是個不可救藥的蠢貨。
他現在,恨不得殺了許歲之。
祁淵不是傻子,早在聽到許歲之的那句上輩子之後,就明白了,許歲之接近他是別有目的,雖然重生這種事聞所未聞,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已經確認了許歲之的身份。
他只恨,恨自己識人不清,所以才會被許歲之耍的團團轉。他甚至恨上了上輩子的自己,究竟做了什麼,才會被許歲之這種人頂上。
這是報應。
祁淵不想去看許歲之和小祁淵之間是如何感情加深的,那樣的經歷他也曾有過,現在想來,許歲之成功了,就是因為一直覺得許歲之不一樣,覺得許歲之代表了父母還在時的珍貴記憶。
他才會,在許歲之出現時,忽略了潼潼。
他每天坐在墳前,聲音飄忽的和父母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說他的從前,說他的愚蠢,說他的未來,說他愧對他們的期待,說著說著,就哭出聲來,強壓的哽咽飄忽在夜風中,飄來飄去。
直到時間一天天過去,父母墳前的草被小祁淵和許歲之兩人拔了一茬又一茬,直到有一天,小祁淵成了少年祁淵,一個人過來,墳前的祁淵知道,這是許歲之出國的日子。
祁淵看著少年祁淵開始變壞,打架,這裡的人都知道祁淵的身世,也就由著他。
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直到第三年的某天,坐在父母墳前的祁淵陡然起身,第一次整理了自己的身形,僵硬的扯著好久沒笑過的唇角,認真的看著父母的墓碑,像孩子一樣雀躍歡快,
“爸、媽,我喜歡的人來了,我要去見他了,對,就是我和你們說的那個蘇潼,他很好,非常好,哪裡都好,是我眼瞎,配不上他,我就像弄丟了你們一樣,也弄丟了他,不過他後來找到了一個很好的歸宿,我沒想到我居然還能見到他,真好,真好,”
“爸、媽,我去啦。”
“我實在是……太想他了。”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跟我笑過了。”
“不能哭,不能哭,一哭就醜了。”
祁淵露出了哭一樣的笑,使勁揉著臉,興奮的拾掇著自己,像是得到了一粒糖果而無限滿足的孩子,和父母打了個招呼後,邁著輕快的步伐,循著記憶,朝著某處而去
果然,在一個牆角
,他看見了蹲在牆根處,穿著一身簡單乾淨的衣服,一臉呆滯茫然地蘇潼。
蘇潼!
……蘇潼!他真的見到了這個時候的蘇潼,
祁淵又哭又笑,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他倉皇的抹著眼淚,伸出手觸控著現在的蘇潼,卻一下摸了個空,這是他的潼潼,是他的潼潼啊。
祁淵笑中帶淚的和蘇潼坐在一起,貪婪的打量著這個時候的蘇潼,他終於,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他了。他知道這個時候的蘇潼什麼也不知道,但他有太多的話相對蘇潼說。
“潼潼,我好想你,”
“你知道嗎?你離開我是對的,因為我是個傻子,是個蠢貨,是個大傻子。”
“潼潼,我爸媽死了,我親眼看著他們死在我面前,被大火燒的那麼黑,都不像他們了,我還帶著害死他們的人天天去祭拜他們。”
他像個傻子一樣,漸漸哭出聲來,哭的歇斯底里,像是終於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
蘇潼依舊一動不動,純黑的眼珠子像彈珠一樣,漂亮而虛假,祁淵有的沒的說了很多,最後才抹乾淨眼淚,自嘲道,
“幸虧你看不見我,否則你看到我這麼醜,就更不喜歡我了。”
祁淵一直跟蘇潼一起蹲在牆角,看著蘇潼身上的衣服越來越破,小臉越來越髒兮兮,心疼的不行,又恨自己為什麼還不來帶走蘇潼。
不時會有人來和蘇潼說話,蘇潼只會認真的看著來人,祁淵就在一旁貪婪的看著這久違的一幕。
下雪了,雪下的很厚,祁淵看著蘇潼依舊單薄的衣服,還有露出腳踝的□□雙腳,有時候還會赤著腳在雪地裡行走,祁淵急的團團轉,又開始罵以前的自己。
這天,祁淵看見一個不懷好意的人接近蘇潼,誘哄著蘇潼跟他走,蘇潼還真的去了,祁淵立刻想起來這是他們初遇的開始,但依舊心急如焚。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個人販子,祁淵即使知道,也抑制不住心裡的恐慌,不停的在蘇潼耳邊絮叨,繞著蘇潼轉圈,恨不得把他拉住,
“別跟他走,他是壞人,是壞人。”
蘇潼聽不見,祁淵又開始罵以前的自己,為什麼這麼慢,還不來,就在急的不行的時候,他陡然看見街角正和幾個少年勾肩搭背的自己。
少年祁淵此時看見蘇潼和男人,楞了一下,一眼就明白什麼情況,立刻反應過來,擼起袖子就過來,後面的小弟們立即跟上。
祁淵知道,從這天起,他和蘇潼之間,將會緊緊綁在一起了。
他既開心,又嫉妒,每天跟在蘇潼身邊,看少年祁淵收留蘇潼,他們一起住在又黑又潮溼的地下室,這是個老小區,很是破舊,唯一的優點就是房租便宜。
少年祁淵每天笨手笨腳的照顧蘇潼,有時候會受不了蘇潼大發脾氣,然後被收拾的乾乾淨淨的蘇潼就這麼純真無辜看著他。
可愛的一塌糊塗。祁淵佔著自己是個空氣人,使勁呼嚕著蘇潼的頭髮,光明正大的看著蘇潼。
就這樣,時光快速流逝,蘇潼漸漸從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變清醒了,和少年祁淵之間,也不在是少年祁淵的當方面付出,而是兩個少年彼此地扶持,幫助。
他也看見了以前沒看到過的細節,為了給他準備生日禮物,蘇潼偷偷摸摸的去找兼職,熱得滿頭大汗,因為是新人,老員工把最重的活給他幹,但是蘇潼毫不介意,雙眼明亮,每天在祁淵沒回來之前,攥著手裡皺巴巴的錢,一張張仔細的鋪平,還有幾枚硬幣,一起攏在一起,壓在席子邊。
等到攢齊了,又開始掰著手指頭在祁淵生日那天,精挑細選的給祁淵買了個小蛋糕,因為祁淵喜歡吃甜的。
一旁的祁淵鼻子酸澀,原來那時候,蘇潼的錢是這麼來的。
後來,時間一點點過去,兩個少年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一旁的祁淵就這樣看著他們,外面的樹葉黃了又綠,綠了又黃,換過了一茬又一茬的新葉。
兩個少年就這樣走過了春夏,走過了秋冬,走過了四季,就連外面的老樹年輪也增加了一年又一年,唯一不變的,是他們眼中的亮,和不滅的光。
他們意氣風華,他們張揚明媚,他們眼中只有彼此,相視而笑,燦爛風華。
他們開始有了目標,有了夢想,有了為之奮鬥的信念,有了努力的方向,
蘇潼永遠跟在少年祁淵身後,仰慕的看著祁淵,認真的聽祁淵說的每句話,相信他,鼓勵他,崇拜他,為祁淵決一切難題,披巾斬棘,毫無怨言。
他會因為少年祁淵的隨口一句話,執拗的熬夜也要替祁淵解決。
他會因為祁淵的一句誇獎喜笑顏開,也會因為祁淵某次遷怒的發火而茫然,會因為祁淵的失落而翻遍典籍安慰他,會因為祁淵的隨口一句話記很久。
一旁的祁淵蹲在地上看著這一幕幕,使勁捂著嘴,眼淚橫流,心痛的彷彿被活生生割裂了一樣,哽咽的泣不成聲。
原來,蘇潼為他做了這麼多,只是為了祁淵隨口的一句話,蘇潼投入的精力比祁淵多很多。
他的情緒完全被祁淵所掌控,他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珠寶,被祁淵好運的撿到,卻最終瞎了眼,失去了這顆璀璨而明亮的,本該是屬於自己的珍珠。
想起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有自己那可笑而卑劣的想法,甚至對蘇潼說出的那些侮辱性的語言,祁淵天旋地轉,整個人佝僂著,眼神蒼老。
哈哈哈,像他這樣卑劣自私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得到別人的愛?
所以他才會在得到和失去中徘徊,像個遊魂,找不到屬於自己的歸宿!
……父母慘死,
……許歲之愚弄,
……踐踏蘇潼的愛和尊嚴。
祁淵似笑非哭的聲音嘶啞而粗糲,像個垂垂老矣的老者。
他就這樣木然的,看著蘇潼似乎漸漸開了竅,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得,蘇潼酸澀且藏的不是很好的暗戀,洶湧又迅疾,好像一陣風,卷著蘇潼就往漩渦裡轉,轉的他暈暈乎乎,
蘇潼像每一個暗戀的少年,喜歡偷偷窺視著祁淵,眼神像秋天的果實,帶著酸澀和甜。
祁淵捂著生疼的胸口,眼淚順著鬢角劃過,那段時間,蘇潼的眼神起初很青澀,他看不出來,但是漸漸地,漸漸地,他察覺到了,感受到了,因為莫名的惶恐和羞澀,祁淵一直當不知道。
他想再想想看。
而且他知道,蘇潼的世界裡只有他,蘇潼會一直等著他。
祁淵就這樣看著蘇潼一戀就是五年,兩個少爺並肩也走向了青年,功成名就,西裝革履,某天晚上,祁淵也似乎想通了,終於藉著月色,和蘇潼輕輕說了一句,我喜歡你。
那段時間美的像夢,祁淵看著蘇潼,就這樣因為祁淵的一句話而無比
雀躍,像得了糖果的小孩,滿足而甜蜜,好像要飛起來一樣。
蘇潼在用盡全身力氣愛他,他的眼中只有祁淵一個人的身影,那樣虔誠認真,把他當做全世界。
這一年是他們過得最美,最好,最幸福的一年,好的甚至讓祁淵懷疑,是不是因為他提前透支了這些幸福,後面才會變得苦澀而絕望。
他不停的祈禱著,求時間慢點走,再慢點走。
讓他的美夢再長一點。
但是無論他如何卑微絕望的祈禱,時間依舊在飛速流逝,幸福的日子像泡沫一樣一閃即逝,不容他回味珍藏,轉瞬即逝,絢爛後只有無盡的悲哀和冷。
終於到了祁淵最不願意看到那天,許歲之回國了。
……
祁淵病房內,
蘇潼指間的光速漸漸消失,等最後一縷光速消失時,蘇潼收回手,看了眼病床上的祁淵,他依舊雙目緊閉,沒有醒來。
蘇潼眼底資料隱現,祁淵的各項資料虛擬的浮現在他身側。
一切正常。
蘇潼略略垂著眼思索了一瞬,看情況可能還需要治療一段時間,看了眼祁淵後,轉身離開了病房。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卻沒看到,在他轉身的一瞬,身後雙眼緊閉的祁淵,一行淚順著眼角滑落沒進了鬢角。
蘇潼下了樓,去了王叔所在的病房,所幸王叔的情況也不言重,只是裴家人放心不下,才讓王叔在醫院多呆幾天,王叔看見蘇潼進來,激動而感激,掀開被子就要下來,
\”蘇潼少爺,謝謝你,謝謝你再一次救了少爺,還有我這把老骨頭。\”
蘇潼趕緊上前阻止了王叔,聲音平靜柔和,“王叔,這是我應該做的。”
王叔緊緊攥著蘇潼的胳膊,眼眶通紅,無比自責,“如果不是蘇潼少爺你,如果不是你,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啊,都怪我,老爺他們把少爺託付給我,我卻貪酒誤事,都是我的錯啊。”
蘇潼趕緊安慰他,“王叔,誰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意外發生,我們誰都不願意看見,這怎麼能是你的原因呢?”
王叔一個勁的嘆氣,垂著頭,“怎麼會突然著火呢?不應該啊,不應該啊,少爺的別墅每兩個月都會排查一次,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呢?”
蘇潼眼神微動,他輕拍這王叔的背,免得他想太多,“王叔,這件事已經在查了,相信不久後就能出結果。”
王叔松了口氣,“對,不僅是現在,以後只要的少爺身邊的,都需要排查,太危險了。”
蘇潼又和王叔說了幾句,看王叔不再自責後,才和王叔告別,去了隔壁裴輕舟的房間。
裴輕舟的病房內,裴輕舟正百無聊賴的坐在病床上看著書,在裴輕舟的強烈要求下,裴家人已經全回去了,裴輕舟實在是不喜歡那麼多人圍著他,這家醫院就是他們家開的,有什麼可擔心的。
尤其是裴母,裴輕舟被裴母這麼一哭,整個人都要毛了。
而且裴輕舟本身也和王叔一樣,沒什麼大問題,就是他們大驚小怪,實在放心不下,逼著裴輕舟必須多呆幾天,蘇潼則是無所謂,裴輕舟名下還有很多別墅,蘇潼正住在距離醫院最近的一間。
裴輕舟注意到蘇潼回來了,合上書,看著他,“祁淵情況怎麼樣?”
蘇潼隨意的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我去看過了,情況還行,只是還在昏迷中。”
“你治了,也還在昏迷中?”裴輕舟微微擰著眉。
“嗯,估計還要過幾天才能醒。”蘇潼淡淡道。
“哎!”裴輕舟長嘆一聲,如果不是祁淵,這次他們還真玄了,而且祁淵為了他們,好吧,實際上是為了蘇潼,現在還在昏迷,裴輕舟一時間心情複雜。
蘇潼只當做沒看見裴輕舟複雜的神情,無動於衷,一直到天色將晚,才和裴輕舟該別離開。
入了夜的醫院,天氣格外的涼,住院部樓下金黃的梧桐葉在夜風中落了一地,鋪了一地的金黃,帶著些微的潮溼和寒氣,給醫院平添了幾分淒涼和蕭瑟。
蘇潼踩著滿地的梧桐葉,背影筆直冷漠,離開了醫院。
第二天天一亮,蘇潼就帶著早餐過來了,裴輕舟也已經醒了,還吃完沒多久呢,護士就過來給裴輕舟打點滴。
裴輕舟半倚著病床,看了眼正坐在窗邊椅子上,垂著眼看書的蘇潼,長嘆口氣,看蘇潼看向他後,慢吞吞的提條件,“想吃蘋果。”
蘇潼看了眼裴輕舟,裴輕舟輕咳嗽了兩聲,理直氣壯,“好歹我是病人,將就一下我,給我弄個蘋果。”
蘇潼上下打量著裴輕舟,放下書,隨手從果盤裡剝了個橘子,聲音淡淡,“醫生說你喉嚨沒好,不能吃蘋果。”
裴輕舟瞪大眼,看著蘇潼手裡的橘子,“這麼輕易就同意了,你沒下毒吧?”
看蘇潼要把橘子收回去,一把搶過蘇潼手裡的橘子,“嘖嘖嘖,你蘇潼少爺第一次伺候我,我怎麼也得接著。”
蘇潼沒理會裴輕舟的話,看向窗外,秋季多雨,此時外面已經下起了連綿細雨,雨越下越大,伴隨著蕭瑟的涼風將樹葉打落下來,雨聲敲打在窗戶的玻璃上,樹葉上,發出沙沙聲。
蘇潼垂著眼專注地看著外面下雨的天氣,絲絲雨汽順著窗戶縫刮進來,帶來了外面的潮氣和泥土的氣息。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裴輕舟捂著臉,嘆了口氣,“不會又是他們吧?”
蘇潼探測了一下,“不是,是黎岸他們。”
說著起身去開了門,黎岸進來的時候誇張的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一旁的辛秘書笑著朝蘇潼兩人微微點頭。
蘇潼和裴輕舟客氣的和辛秘書點頭示意打招呼。
裴輕舟看著冒雨過來的黎岸:“今天下這麼大雨呢,你們怎麼來了?”
黎岸拍了拍衣服,聞言似乎非常生氣,桃花眼裡憤怒的閃爍著兩簇小火苗,活像炸毛了一樣,瞪著蘇潼和裴輕舟,
“你說呢,你們發生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說一聲,是不是沒把我當朋友?你們知道我和辛辛知道後多擔心嗎?”
裴輕舟下巴點著椅子,示意黎岸和辛秘書坐下,“坐下說吧。”
黎岸老大不樂意的和辛秘書一起坐在椅子上,託著腮看著裴輕舟,又看向蘇潼,“蘇潼,他”沒事吧?”
蘇潼看了眼正吃著橘子的裴輕舟,搖搖頭,“沒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聽說你們住的地方發生了大火,被送進了醫院,嚇得我和辛辛連夜定票回來。”黎岸焦急的看著蘇潼。
蘇潼和裴輕舟對視一眼,隨後看向黎岸,“到底是什麼情況還在排查,我們都沒有大礙,放心吧。”
黎岸這才哦了一聲,
裴輕舟眼尖的看到黎岸和辛秘書兩人手上帶著的同款戒指,挑了挑眉,揶揄的看著黎岸,“在一起了?”
蘇潼在裴輕舟的提醒下,也看見了兩人手裡的戒指,是一對銀色的素戒。
而且早在進來時,蘇潼就發現了他們之間的親近和默契。
黎岸和辛秘書楞了一下,辛秘書抿著唇笑看了眼黎岸,黎岸聽到裴輕舟的問話,當時就神采飛揚,抓著辛秘書的手,下巴高高揚起,特意舉到他們面前,得意極了,像個得瑟的小狐狸,
“沒錯,看到沒,對戒,我們是一對了,今天呢,正是我和辛辛在一起的一週紀念日。”
辛秘書一直在笑,眼神一直在看著黎岸,蘇潼注意到辛秘書之前的黑款眼鏡已經消失了,看樣子是換成了隱形眼睛,眼角帶著天生上揚溫柔的弧度。
看人時有種無限包容的感覺,似乎和之前那個樸素不起眼的模樣有了很大的區別。
裴輕舟扔了黎岸一個橘子皮,“就你會得瑟。”
黎岸笑嘻嘻的露出一排小白牙,緊緊攥著辛秘書的手,“從今天起,我是有家室的人了,當然得得瑟,正式介紹一下,辛柏,辛辛。”
蘇潼向辛柏伸出手,“蘇潼,之前見過。”
辛秘書耳根有點發紅,又想起了和蘇潼見面時的尷尬場景,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淡然自若,“辛柏。”
裴輕舟坐在病床上,從手邊的桌子上抽了幾張紙擦了擦有些溼漉漉的手,伸出手,“裴輕舟。”
“辛柏。”
辛秘書知道裴輕舟的身份,也詫異黎岸居然能和他們成為朋友,不過辛秘書只是想了一瞬,黎岸心思單純,性格分明,這樣想了想似乎也正常。
他自己已經不再是需要面面俱到的秘書了,看來職業病得改改。
辛秘書看了眼黎岸,心裡軟成一片。
蘇潼看著眼睛發亮看著辛秘書的黎岸,又看了看他的頭,“你的頭好了?”
黎岸下意識的摸了摸頭,怒氣衝衝,“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那群孫子,別讓我再見到他們。”
裴輕舟慢吞吞,拖長了語調,斜看了眼黎岸,“可別再被人打進醫院。”
黎岸當即反駁,“那是他們偷襲,要不然我怎麼會受傷?”
蘇潼就站在一旁,抱著胸看著他們,和辛秘書了對視一眼,清楚的看見辛秘書略有些寵溺無奈的看著黎岸,眉眼溫和柔軟,唇角含笑。
黎岸和辛秘書呆了大約幾個小時,等到黃昏降臨兩人才和他們打了個招呼,離開了裴輕舟的病房,蘇潼看見他們並肩離開時,兩人眉眼觸碰間氣氛默契而融洽,彷彿自成一體。
臨走前黎岸還拍著胸脯和他們保證,明天他和辛秘書一定會再次過來,還要帶上辛秘書的獨家絕學,讓他們嘗一嘗,
蘇潼和裴輕舟早前就被黎岸的資訊灌腦,說什麼辛秘書的飯菜是有多好吃。
蘇潼和裴輕舟對視一眼,裴輕舟半躺在床上,掙著胳膊,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嘖嘖了兩聲,隨手拿過桌上的書,“戀愛的酸臭味。”
看了幾頁後突然把書扔到一邊,拿出手機,找出黎岸的朋友圈,看著裡面各色各樣的旅遊照片,興致勃勃的看向蘇潼,
“你說我們那天也去玩玩怎麼樣?”
蘇潼看了眼裴輕舟,掃了眼黎岸的朋友圈,“想去?”
裴輕舟撐著下巴,“腿斷了的這麼多年,我一直呆在國內,偶爾出國也是去看名醫,突然想出去看看了,不如我讓人訂票,找個時間一起去輕鬆一下。”
蘇潼聲音平淡,“不用訂票。”
裴輕舟有些詫異的盯著蘇潼,蘇潼平靜的看著裴輕舟,接著下面的話,“你想去哪裡,我帶你去。”
裴輕舟楞了一下,仔細思考,“這個我居然沒想到,還真是這樣,我都有你了,還用什麼機票?”
蘇潼沒再接話,一下午都在裴輕舟的病房裡坐著,安靜的垂著頭,看著書,病房裡很是安靜,倒是顯現出莫名的溫馨。
天色將晚,護士過來查房,囑咐了幾句,將如今的情況還有注意事項一點點的告訴蘇潼,裴輕舟就半躺在病床上,看著蘇恪一臉淡漠的聽完,眼中的笑意愈發盛了。
護士狐疑的看著一臉平靜的蘇潼,都懷疑這人聽沒聽見,他一臉的淡漠,好像病床上的人和他沒什麼關係似的,又拉著蘇潼重複了好幾遍,裴輕舟就看著蘇恪看似冷漠,實則很是耐心,沒有一絲絲的不耐煩的模樣。
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深,樂見其成的看著蘇潼被護士拉著叮囑。
一直等到護士離開,外面的雨夜漸漸小了,蘇潼就默默盯著裴輕舟在那笑,等他笑完後淡淡的打了招呼離開。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黎岸果然和辛秘書再次過來了,黎岸手裡提著一個保溫盒,進門就將保溫盒放到桌上,一邊開啟保溫盒一邊說道,
保溫盒一開啟,裡面的濃稠的香味立刻撲面而來,黎岸得瑟地看著他們,“我跟你們說,這可是辛辛一大早起床做的,我可是專門問過醫生,你現在呢吃這個最好。”
說著拿出一個小碗,盛出了一小碗,遞給裴輕舟,裴輕舟坐在的病房是最高級的私人病房,裡面什麼都有,有一張桌子,蘇潼將保溫盒和幾個小碗放在桌子上。
黎岸盛了四碗,正好一人一碗,裴輕舟哭笑不得,斜了眼黎岸,“你不是天天吃你家辛辛的愛心餐,怎麼還來跟我搶?”
黎岸理直氣壯,“這是我家辛辛做的,我當然要喝。”
說著還給辛秘書盛了一碗,塞在他手裡,“快,一起喝。”
蘇潼也嘗了一下,裴輕舟喝第一口的時候,就微微瞪大眼,驚訝的看了眼辛秘書,“確實不錯。”
辛秘書抿著唇笑,“謝謝。”
蘇潼也不得不承認,黎岸確實有口福了。
保溫盒不大,幾人喝完後蘇潼摁了一下鈴,很快就有人進來將一切收拾好。
一頓飯吃完,幾人之間的距離也更近了,經過聊天蘇潼和裴輕舟都發現辛秘書人真的不錯,談吐溫和,言之有物,舉止溫雅,進退有度。
當裴輕舟知道辛秘書之前是黎行安的秘書後,異常惋惜,“你要是來我們公司多好。”
黎岸趕緊抓著辛秘書,一臉防備的看著裴輕舟,“不許誘拐我家辛辛,我辛辛不喜歡那樣的工作,我們都約好了要遊遍全世界。”
裴輕舟看了眼辛秘書,“那萬一是辛柏自己願意呢?”
黎岸毫不猶疑,“辛辛想做什麼事我都支援,他想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但前提是他真的想,不許你拐他。”
辛秘書眼中溫和的笑意一瞬間從眼角眉梢洩露,這就是他會喜歡上黎岸的原因。
時間在幾人的閒聊中過去,臨近下午的時候,黎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猶豫的看了眼蘇潼和裴輕舟,他情緒太過分明,一眼就能看出來。
裴輕舟故意沒搭話,蘇潼看了眼黎岸,“怎麼了?”
黎岸咳嗽了一聲,八卦的小聲問道,“聽說,當初你們別墅著火,祁淵救了你們?”
蘇潼淡淡嗯了一聲,“他在樓上,你要去看看嗎?”
黎岸咳嗽了兩聲,故作正緊,“能去看嗎?”
“能,他現在還在昏迷,估計得過幾天才能醒。”蘇潼看了眼黎岸。
黎岸抓著辛秘書的手,眼裡晶亮,巴巴看著蘇潼,意思非常明顯:他還是挺想去看看的,祁淵之前那樣對蘇潼,現在又後悔了,把自己搞成這樣。
他還是非常想看的。
蘇潼和裴輕舟說了一聲後,就帶著黎岸和辛秘書兩人去了樓上,到了祁淵的病房。
黎岸站在祁淵病床前,低頭看著正昏迷不醒的祁淵,摸著下巴,“太慘了太慘了。”
蘇潼瞟了黎岸一眼,如果不是他聲音都快樂出來聲了,蘇潼就相信他說的了。
就在這時,蘇潼三人突然聽見外面傳來的細軟的聲音,還有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也不知道祁淵哥現在怎麼樣了,行安,謝謝你願意陪我來看他。”
另一道略有些低沉的聲音響起,“護士不是說了嘛,祁淵的情況很穩定,暫時沒什麼大問題,只是還在昏迷狀態。”
“可是,我聽說當時明明是別人的別墅著火,他去救人,結果別人都沒事,偏偏就祁淵哥出事了,如果他有什麼,我怎麼和祁叔叔祁姨交代啊。”細軟的聲音已經開始哽咽了。
“沒事的,之之你要相信醫生的話,祁淵他一定會沒事的。”
蘇潼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黎岸就跟炸了毛的貓一樣,厭惡又防備,還小心的偷窺了辛秘書好幾眼,深怕辛秘書被前面出來的聲音主人勾走。
辛秘書確實楞了一下,認出了來人是黎行安和許歲之兩人,不過很快被黎岸的視線吸引了回來,無奈的看著黎岸委屈的神情,偷偷撓了撓黎岸的手掌心。
細微的觸感瞬間從黎岸的掌心直直湧向心臟,就跟被電了一樣。
黎岸傻的喜笑顏開,桃花眼晶亮飛揚,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他就知道他的辛辛絕不會被黎行安這個眼瞎大王八勾走。
黎岸就跟得到了承認的正配一樣,揚著下巴趾高氣昂的,囂張的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看著病房門口漸漸出現的身影。
黎行安和許歲之也看見了正站在祁淵病床前的蘇潼三人,楞了一下。
而黎行安更是下意識的就注意到,黎岸和辛秘書十指緊扣的手,還有手指上面熠熠生輝的對戒,親密依靠的對戒銀光反射著刺眼的光竟像一把鋼刀,透過眼簾直刺心肺。
讓黎行安一瞬間大腦空白。 ,百合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