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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茶法(上)

昨天晚上花了整整一個通宵殫精竭慮地寫著那份奏摺,可早朝時皇上卻根本沒出現。向太監詢問“皇上能否接見自己”,卻沒能得到肯定的答覆。一直到中午也沒等到皇上的接見,夏元吉只得悶悶不樂的回到家中。家人做好了飯,可他又哪裡有心思吃?發了一會兒呆,睡意便一陣一陣地襲上頭來。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長時間,夏元吉隱約聽見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然後聽見管家在門外喘著氣喊道:“老爺,宮裡的公公來了……”

夏元吉一個激靈,迅速從床上一躍而起,三步並作兩步朝著正院小跑過去。

到了正院,卻見一位公公正在正院裡立等著。見夏元吉過來了,這位公公走到正廳滴水簷下南面立定,面無表情地說道:“有旨意,夏元吉聽宣。”

待夏元吉伏跪叩頭了,這位公公口宣諭旨道:“奉皇上口諭,著夏元吉即刻入養心殿見朕。欽此!”

得到旨意後,夏元吉不敢擔擱,趕緊出發。

待進了養心殿垂花門,夏元吉突然聽到肚子裡發出咕咕的聲音,想了想,不禁啞然失笑。原來,昨天拿到皇上密匣後他沒吃晚飯便躲進了書房;今天很早就去參加早朝,自然也就沒吃早飯;中午回到家中沒有食慾,結果又沒吃中飯。也就是說,夏元吉已經一整天都沒吃過飯了。不過,現在雖然很餓,卻也沒機會吃點什麼東西了,因為養心殿的總管太監馬彬已經迎了上來小聲地請了安,然後將他引進殿心殿的暖閣內。

暖閣裡並沒有皇上的身影,夏元吉只看見一個身著六品官服的官員正在全神貫注地看著一本奏摺。夏元吉認出那名官員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文淵閣學士、翰林院侍講楊士奇。翰林院侍講雖然只是正六品,但楊士奇入值文淵閣後能夠參與國家的大政方針,著實是位卑而權重。夏元吉說起來是官居正三品的左侍郎,然而就權力大小而言,他還比不上楊士奇。

夏元吉和楊士奇頗有相似之處。兩者年紀相仿,前者生於166年,後者生於165年,兩人只相差一歲。另外,兩人幼時生活都很貧困。不過,夏元吉和楊士奇卻並沒什麼交情。

夏元吉的父親在世時任湘陰教諭,雖然家庭稱不上富裕,但有著身為教諭的父親,夏元吉的學識倒還算紮實。十三歲時,夏元吉的父親去世,他和母親過了幾年孤兒寡母的苦日子,但不久後夏元吉便中了舉,接著又被推薦入太學。適逢明太祖朱元璋挑選太學生充實朝廷,夏元吉被選中抄寫文誥。同去的太學生對抄抄寫寫不感興趣,在房內嘻笑喧鬧,只有夏元吉正襟危坐,一絲不苟地抄寫。朱元璋對他十分賞識,破格提拔他擔任戶部四川司主事。說起來,夏元吉雖然在父親去世後過了一段短暫的苦日子,但官路還算順暢。

而楊士奇則不同,他根本就沒中過舉。當然,沒能中舉並不是因為楊士奇智商方面的原因,而是因為此人早年的命運多桀。

楊士奇一歲半的時候父親去世,家庭更加貧困。在這種條件下,楊士奇五歲就能夠背誦《大學》,足以證明他的智商很高。六歲的時候,楊士奇的母親改嫁,嫁給了一位有官職在身的著名學者。

楊士奇的繼父叫羅性,字子理。羅性性格耿直,但生性高傲而且待人嚴厲。楊士奇成為羅性的繼子後,自然而然地改姓為羅了。但後來發生了一件事,使得羅性非常欣賞楊士奇,進而讓楊士奇恢復了原姓。

事情是這樣的:17年羅家舉行祭祀先祖的儀式,八歲的楊士奇看到這個場景,不知道怎麼想起了在他一歲半就去世的父親,於是悄悄從外面撿來土塊,做成神位的樣子,找到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鄭重地向自己亡故的父親跪拜行禮。楊士奇的行為被羅性看到了。大家都知道,中國歷來有著尊崇孝道的傳統,看到這個情景後,羅性開始對楊士奇刮目相看,於是不僅讓楊士奇恢復了原姓,並且還著力培養他,供他讀書。

如果沒什麼意外,楊士奇本該透過各項考試,最終中進士入朝為官,因為他確實有這個實力,但上天實在弄人——僅僅一年之後,羅性因罪被貶職到遠方,楊士奇和他母親的生活又一次陷入了困境。

由於家境貧困,楊士奇沒有辦法向其他讀書人那樣上京趕考圖個功名,為了貼補家用,他十五歲就去鄉村私塾做老師。後來,沒有功名的楊士奇好不容易在縣裡混了一個訓導,誰知道不久之後又出了事——不知怎麼弄的,楊士奇居然把官印給弄丟了。按當時的法律,弄丟官印是要坐牢的。幸好楊士奇並不是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眼見禍事臨頭,楊士奇便毫不猶豫棄官而逃了。

之後二十多年,楊士奇一直過著顛沛留離的盲流生活——從這裡看,明朝的戶籍制度似乎並不比二十世紀的戶口制度更可怕,至少楊士奇並沒有被什麼收容所給抓起來打死。

在度過長期學習教書的流浪生活後,楊士奇終於等到了他人生的轉機。建文二年(1400),建文帝召集儒生撰寫《太祖實錄》,三十六歲的楊士奇由於其紮實的史學文學功底,被保舉為編撰。到這時,楊士奇才正式走上大明官場。

在楊士奇入選文淵閣之前,夏元吉與楊士奇兩人一來官階相差太大,二來前者是正兒八經的舉人,而後者只是布衣出身,所以兩人自然也就沒有什麼交往。

當夏元吉正在尋思楊士奇為什麼也在這裡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皇上略帶驚訝的聲音。

“楊士奇,你還沒看完?”

聽到這個聲音,楊士奇趕緊離座。待朱棣不緊不慢地走到書桌後的椅子上坐下後,楊士奇和夏元吉一同朝朱棣叩首。

對於跪拜禮,朱棣並不強烈反感——反正不是他朝別人下跪。當然,來自現代的朱棣也不至於喜歡中國人動不動就下跪,畢竟這種動作容易誘發人的奴性。只不過,朱棣也知道這種禮儀習俗在古人的心目中早已根深蒂固,想要改變它必會遭受極大的阻力。在朱棣看來,對跪拜禮進行改革的收穫未必及得上成本,賠本的買賣他是不會做的。所以朱棣暫時不打算廢除跪拜禮,頂多也就是讓自己所欣賞的大臣免禮也就是了。

遵循著這個原則,朱棣對夏元吉和楊士奇說道:“免禮,賜座。”

夏元吉和楊士奇謝恩並斜簽著身子坐了椅子上,楊士奇略一欠身向朱棣說道:“皇上,這份摺子臣已經看完了。只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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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楊士奇的猶豫,朱棣微笑著說道:“但說無妨。”

楊士奇斟酌著說道:“依臣看,皇上制定的這份役法改革計劃實在是百姓之福,只不過臣有幾點疑問。”

“其一,奴婢、佃僕之流必然無力繳納人頭稅附稅,這筆稅賦多半會轉嫁給大戶。然而臣擔心大戶會採取詭寄的方式逃避。”

“其二,貧民無力承擔人頭稅附稅,又不願背井離鄉,民間藏匿人口的事例恐怕會增多。如此一來,國家服役人口數量減少,必然會削弱國力。”

“其三,將解運事宜由民間自理改為官府辦理後,官吏藉機侵欺勒索的弊端固然會消失,然而官營的事物所費錢糧遠比民間更多,極端情況甚至是民間自理的數倍。這樣一來,恐怕國庫不堪重負。”

“其四,臣想知道浮動田賦是怎麼回事。”楊士奇頓了頓,說道:“若浮動田賦的數額直接由戶部核定,想必戶部定然會忙不過來;若浮動田賦由地方官員核定,臣擔心,地方官吏會藉此機會上下其手、侵欺勒索。”

一旁仔細聆聽的夏元吉修身養氣的功夫還不錯,並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不過他的心中卻驚訝萬分。因為,楊士奇所說的這四條,與他寫給朱棣的奏摺裡的主要內容基本吻合。

朱棣聽完後,微微一笑。

“你與夏侍郎倒是英雄所見略同。昨天夏元吉看過朕的役法改革計劃後,所寫的奏摺,其主要內容與你的疑問倒是相差無幾,只是更加詳細些罷了。”

“朕來為你們一一解釋。”

“關於詭寄的問題其實很好解決。移民的物件可劃分為四大型別:一是因犯罪而被流放;二是無力繳納賦稅因而被官府強制移民;三是自願移民者;四是自費移民者。後兩種情況都是以自願為基礎,兩者的區別在於前者雖然自願移民,但無力承擔移民的費用,而後者家產富裕,有能力自行支付移民的費用。”

“朕可規定:流放者在流放刑期內身份屬於村長或屯長的奴僕,刑期結束後可無償分得50畝土地;因無力繳納賦稅而被強制移民者,抵達移民點後可無償分得80畝土地;自願移民者可無償分得100畝土地;自費移民者除無償獲得150畝土地外,還可以每畝10個銅錢的價格購買不超過500畝土地。”

“同時,朕會下令地方官吏在農村中廣泛宣傳移民的優惠政策。這樣一來,若大戶將田產詭寄於奴婢、佃僕名下,一旦奴婢、佃僕知悉其中貓膩進而向官府提出將名下田產充當盤纏進而自費移民,那麼他們便能獲得極大的好處,而大戶則將損失詭寄的田產。即便奴婢、佃僕不知其中貓膩,但由於被迫移民與自願移民所能享受的待遇不同,因此除非是對寄身於大戶人家的生活特別滿意,否則,生活困苦的奴婢、佃僕之流說不定會主動產生移民的念頭。只要他們決定移民,而官府詢問其姓名住址後,根據魚鱗冊一查便知其名下田產。這種情況下,想必奴婢、佃僕們會很願意將名下的田產充抵盤纏,然後以自費移民的身份獲得更多的好處。”

“大戶詭寄田產於奴僕名下雖然能夠節省些許人頭稅,卻極有可能失去田產並且被官府處罰。如此一來,詭寄的行為自然會消失。”

夏元吉與楊士奇對視一眼,然後齊聲讚道:“聖上英明。”

對於“聖上英明”這句話,朱棣聽得太多已經免疫了,因此自動過濾。

“至於說民間藏匿人口的問題也好解決。民間藏匿人口無非是兩種型別,一種是逃往深山老林荒澤峻嶺等人跡罕至的地方。前面已經說過,朕會下令地方官員在農村中廣泛宣傳移民的優惠政策。生物均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去荒無人煙之處苟且生存還是移民並擁有至少一百畝屬於自己的土地,想必很容易得出正確的答案。第二種型別則是由地方豪強參與。地方豪強與裡甲以及地方官吏勾結,將增殖人口不記載在賦役黃冊上,甚至透過各種方法將賦役黃冊中完糧納賦的良民報為逃亡人口,實際上卻迫使那些良民成為豪強的奴僕或是佃僕。此舉會造成本該由政府獲得的賦稅被地方豪強吞沒。這兩種型別的隱匿人口問題都很好解決,那就是讓民間百姓舉報。”

“想要讓民間百姓積極舉報隱匿人口,自然得給予一定的好處。朕規定:賦役黃冊中不曾登記的丁戶均屬逃奴,舉報者將獲得官府的獎勵。”

聽到這裡,夏元吉皺起了眉。

“陛下,若對舉報者獎勵太少,則民間不會有舉報的熱情;若給予舉報者重獎,這樣又必然會增加國庫的負擔……”

“愛卿可曾聽說過‘羊毛出在羊身上’這句話。”看到一旁楊士奇顯出若有所悟的表情,朱棣讚許地笑了笑。“這種事自然是有獎有罰的。”

“對於第一種型別,任何良民將之抓獲後均可成為其主人,而且官府免該奴僕三年人頭稅附稅——也就是說,任何良民抓獲一個流民,也就等於擁有了一個三年免費的奴僕。至於說第二種型別,良民除了可以抓獲賦役黃冊上不曾登記的丁戶,還可以舉報包庇藏匿者。若舉報被證實,包庇者將被處以鉅額罰款,官府可將一半罰款給予舉報者作為獎勵。”

聽到夏元吉和楊士奇齊聲頌揚“聖上英明”,朱棣再一次無視。

朱棣一伸手,隨堂太監黃儼立即將茶杯遞了過去。朱棣端碗,用碗蓋撥著浮茶,喝了一口。之所以說喝而不說品,是因為朱棣前世並不懂品茶,多好的茶也品不出滋味來。但是現在條件不允許,碳酸飲料是沒指望了,冰紅茶朱棣也不懂怎麼弄,只得將就喝起了茶——好歹是皇帝,喝白開水怎麼也說不過去。

“至於你的第三個疑問,卻是你自己想錯了。”朱棣將茶杯還給黃儼,目光神采流煥,侃侃說道:“將解運事宜由民間自理改為官府辦理並非指錢糧運送全由官府包攬,而是指由官府出面,僱傭民間勞動力負責運輸。朕且先不說將採用什麼方法,你們參考一下開中鹽法,看有什麼好的建議。”

夏元吉和楊士奇對開中鹽法自然是熟悉的。所謂的開中鹽法是指:當商人運送糧食到指定的衛所後,發給相同價值的鹽引,這鹽引就是可以到產鹽地領取鹽的手續。因為國家嚴禁販賣私鹽,所以當商人運的糧食越多,他可以排程的鹽就越多,也就能獲得更大的利潤。開中鹽法的實施使精明的商人發現:從內地調運糧食成本太高,於是他們直接在邊塞地區僱傭農民開墾土地,直接在當地生產糧食送衛所換鹽引,這樣一來節省了運費,其賺取的銀兩更多,漸漸的,這種商屯也延續開來。

聽到朱棣的提示,夏元吉和楊士奇不約而同陷入了沉思。

半晌,夏元吉不太肯定地說道:“不若以開中鹽法為例,實施開中茶法?”

朱棣不禁一愣。

朱棣讓他們參考開中鹽法,其實是暗指只要對商人誘之利便可解決運輸的難題。朱棣的設想是派專員前往產糧區進行公開招標,只要中央政府把招標權牢牢抓在手中,地方政府自然也就玩不了什麼貓膩。

在朱棣的設想中,茶政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政策,甚至將之上升到基本國策的高度也不為過。

蒙古人退居塞外後,比成吉思汗時期以前處於更孤立的狀態,蒙古與明朝以及其他國家地區的貿易幾乎完全停頓了。由於遊牧生活,從前工匠和農民的住地都成了草地。但是,他們對於糧食、紡織品和鐵器等金屬制品的需要是不可一日或缺的。儘管他們的生活方式大大倒退,但由於蒙古入主中原達百年之久,中原地區的影響並不能馬上消失,長期形成的生活習慣也不能馬上改變。比如他們吃的是“食兼黍谷”,並非全是肉乳;他們穿的是“衣雜縑布”,“富者至被緹繡”,“食最喜甘,衣最善錦”,其首酋愈以“衣錦服繡”為榮。但這些物品皆非草原所產,為了生活,不得不向中原或其他地區求得。

不僅貴族熱衷於中原的產品,普通的蒙古牧民對中原的商品同樣需求強烈——蒙古族、藏族和色目人因其所居位置的自然環境,只能以畜牧業為主,日常食物多為奶製品和肉類,這些食物內含的酸性物質過多,如果沒有茶葉內含的茶鹼來加以中和,則會引起許多病症。因此,上述地區的諸民族對茶的依賴性極大。

問題的關鍵在於:茶葉在這個年代不是普通的商品。從表面上說,茶葉是明初政府的壟斷商品,往深層次講,茶葉甚至起著比戰略物資更大的作用——畢竟,遊牧民族的飲食絕對不能缺少茶葉,簡直可以說是“得之則生,不得則死”。藉助茶葉對遊牧民族的特殊作用,明朝政府只要將茶葉買賣完全控制住,那麼不說是扼住了遊牧民族的咽喉,至少也是掌握了他們的軟肋。

在朱棣的眼中,只要茶葉貿易控制得當,其作用至少相當於精兵十萬。比如說,某個地區或部落對中央政府特別恭順,那好,對此地(部落)的茶葉貿易量提高一成;某個地區或部落對中央陽奉陰違,無所謂,對此地(部落)的茶葉貿易量縮減一半;某部落響應中央號召起兵攻打敵對部落,獲首級及牛羊若干,非常好,貿易量提高一倍……

原本打算專門召開一個會議討論茶政的,現在聽到夏元吉已經談到了茶政的問題,朱棣稍稍猶豫了一會兒,決定透露一些茶政改革的計劃。

如果按夏元吉的建議實施開中茶法,那就意味著要把茶葉買賣由國家壟斷變為民間自由交易。這顯然是弊大於利的。所以說,完全照按開中鹽法來實施茶法肯定不行。

想到這裡,朱棣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對夏元吉說道:“茶葉是國家壟斷商品,不適宜讓民間自由買賣。”

夏元吉壯著膽子說道:“皇上,茶葉由國家壟斷有三弊。”

“其一,政府對茶葉生產和流通的干預,雖壟斷了茶葉貿易,但卻束縛了茶葉生產的發展,抑止了茶戶的生產積極性,甚至破壞了茶戶的家庭經濟。如陝西漢中府茶戶,由於茶課負擔沉重,‘晝夜治茶不休,男廢耕,女廢織,而莫之能辦也’。如今,不少茶戶已經瀕臨破產。”

“其二,政府壟斷茶馬貿易後,漸漸擴大茶馬比價。最初,茶馬司定茶馬比價:馬一匹,茶千八百斤。洪武二十二年六月,明政府壓低馬價,抬高茶價,定其價:上馬一匹,茶一百二十斤;中,七十斤;駒,五十斤。後來曹國公李景隆用茶五十餘萬斤,得馬5181匹,每匹馬價摺合茶葉三十七斤左右。如此高額的利潤,誘使漢族商人紛紛違禁走私。”

“其三,由於茶葉利潤實在太高,在某些地方,商人只要攜茶與之,對方即以金贈,雖一手掌茶,可博金一握!不僅是商人敢於犯禁走私,連官吏也無法抵禦這種誘惑。結果,原本是行施政治力量的官吏,現在不僅不去執行政策法令,反而加入了衝破政策法令。”

朱棣默然嘆了口氣,夏元吉所說的道理他又何嘗不知?

古今中外,無論任何時代任何國家,或多或少總會有人認為個人利益高於國家利益。即便不知《資本論》為何物,很多人也會本能地根據利潤的多少而決定是否做某件事——只要利益足夠大,別說是殺頭了,凌遲也無所謂!

如果只是走私布帛絲綢金銀珠寶什麼的,朱棣不僅不在乎,甚至還會暗中鼓勵。但可恨的是,商人、邊疆軍民以及官吏為了私利,甚至連屬於戰略物資的鐵器、糧食也要走私。朱棣對這種賣國行為簡直是恨之入骨,但氣憤也沒用,雖說朱棣如今貴為皇帝,但仍然沒辦法違背經濟規律。

意識到自己並非無所不能,朱棣頗為沮喪,臉色自然頗為不善。

朱棣表情的變化令夏元吉產生了誤會。朱棣說茶葉交易不宜讓民間自由買賣,他卻鼓起勇氣向朱棣陳述政府壟斷茶葉交易的三弊。接著,朱棣的臉色就變得很差。於是夏元吉得出了錯誤的結論:皇上被自己惹怒了。

夏元吉心裡直發毛。朱棣登基後表現得很溫和,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卻是知道的。

雖然有點緊張,但夏元吉並不是軟骨頭。他一咬牙,決定豁出去慷慨陳辭。夏元吉離開座位跪在地上,一抬頭說道:“皇上,國家壟斷茶葉交易確實不妥……”話沒說完,他的眼一黑,然後一頭栽了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