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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符文-情殤

伊斯塔倫戰士用最粗暴的方式向這片土地宣示出自己的強硬,但取得的效果並不明顯。毫無理智可言的鬣狗依然徘徊在隊伍附近揮之不去,而更狡猾的野獸則蜷縮起爪牙默默地等待時機。

埃爾選擇的方式並沒有問題,問題在於他殺的還不夠多。生活在褐土丘陵上的強盜和這這裡的風沙一樣頑固,在巨大利益誘惑面前,他們即使明知道危險,也會奮不顧身地以身試法。

在強盜的思維邏輯中,即便伊斯塔倫的戰士加上僱傭兵和護衛有一千五百人之多,但相對於流亡者龐大臃腫的隊伍來說未免就有些力不從心。雖然他們打不過正規軍,但只要找到空隙衝進隊伍裡,哪怕只掠走一個女人,都算是大賺特賺。

在生存環境惡劣的褐土丘陵地帶,女**隸價值不菲,而流亡者隊伍中恰恰又以婦女居多,這在強盜眼中無異於移動的金山。在這種可觀的利益面前,就算自己的隊伍出現人手的損失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對於強盜們這種僥倖的想法,埃爾所能做的就只有屠殺,毫不留情的屠殺,只有將這些強盜徹底殺到膽寒,讓他們意識到付出與回報完全不成正比,他們才會收起獠牙。

又是一天的旅行結束,千篇一律的丘陵地形讓難民們很難判斷自己走出多遠的路程,因此也顯得格外疲憊。埃爾帶著騎兵從前方山口折返回來,身上一如既往地沾滿了敵人的鮮血。在這些日子的作戰中,帕蘭蒂又重新穿上了軍裝,還在臉上蒙了一層面罩,顯然也是對身上的血跡味道深惡痛絕。

一直以軍人身份自律的少女,就算自己再難以忍受也不會去浪費珍貴的水源。不過人類的智慧往往就是在絕望之中才能誕生靈感,少女很快就找到替代物——用喂馬的乾草擦拭鎧甲上的血汙,效果雖然不盡如人意,但好歹算是個辦法。

傳說中的鬼狼盜賊團一直沒有露面,反倒是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勢力像蒼蠅一樣圍攏過來不肯罷休,強盜們的心理狀態都是一樣,等待著其他人吸引軍隊的注意力,然後自己抄後路撿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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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們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會面對一名白銀位階的神射手。無論他們設計出什麼樣的埋伏計劃,都逃不過埃爾的真視之眼。而當他們計劃敗露想要逃跑的時候,又跑不過弓箭的打擊。埃爾將一部分騎士換成了阿默德手下的山民獵手,他們對於山地環境瞭如指掌,對付這些不入流的毛賊幾乎箭無虛發。

到目前為止,伊斯塔倫戰士對於強盜的震懾效果正在持續發酵,埃爾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引出那些真正有威脅性的對手,只要再把他們擊潰的話,後面的旅程就會輕鬆許多。

現在流亡者隊伍所要面對的最大問題,反而來自於內部。從兩天前開始,隊伍裡就開始出現非正常減員。褐土丘陵瀰漫的風沙,對孩子們脆弱的呼吸系統造成了極大的威脅。雖然大人們竭盡所能地保證了他們的安全,但孩子們本身的身體素質卻不容樂觀。

到昨天為止,已經有上百個孩子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咳嗽症狀,其中有三個年紀幼小的孩子高燒不退,即便有隨軍祭祀的診治,最終也還是沒挺過來。

不過相對而言的,也有一些孩子很快適應了現在的環境,同時表現出頑強的韌性。當埃爾回到營地時,就看到狗頭人阿帕奇帶著一群熊孩子遍地挖坑尋找土蚯蚓。

褐土丘陵的地面堅硬如石,幾乎寸草不生,但也正因為這樣,生活在這裡的土蚯蚓個頭肥大,能成長到小孩子的手臂粗細。據某位專業美食家介紹,這種土蚯蚓的挖掘肌肉非常有較勁,味道非同一般。

在狗頭人的指揮下,孩子們把挖掘蚯蚓的工作當成了一種遊戲,挖得不亦樂乎。他們臉上充滿活力的笑容讓各自的母親稍稍放下心來,同時也讓歸來的戰士們臉色發青。

在埃爾的默許之下,威斯利和阿帕奇宣佈可以用這種土蚯蚓換取軍糧,這讓永遠都吃不飽的小孩子們充滿了激情。不過與之相對的,戰士們就要默默地把眼淚嚥進肚子裡去。

"喔,不..."帕蘭蒂僵硬地扭過頭,下意識地將視線從滿筐的蚯蚓裡移開,緊握著劍柄的手指微微顫抖,滿臉都寫著恨不得戰死沙場的決然表情。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也只是咬緊牙關,沒有說出半個不字。

食物要留給孩子,尤其是這些天賦過人的孩子,他們更需要補充營養。沒有任何一名戰士對此表示異議。不過挖出來的土蚯蚓也不能浪費,在穿過褐土丘陵之前,節約食物和水源都是必要的工作。

埃爾蹲在馬車邊,端著一碗大雜燴小口吸溜著,眯起眼睛看著孩子們小心翼翼地捧著戰士的口糧跑回到自己母親身邊。過了沒多久,有一些女人拎著煮粥的瓦罐,帶著自己的孩子走了過來,在戰士們面紅耳赤的推拒聲中,把自己做好的飯菜強硬地留了下來。

經過這些天的磨合,戰士們的善意終於得到了難民們的認可。在這之前無論是難民還是他們自己都把自己當做逃兵,雙方的心理隔閡難以消融。不過在戰士們持之不懈的努力下,最終還是讓難民們心中的冰雪悄然融化。說起來,這其中的大半功勞還真要歸功於灰地精的友情大雜燴,在某種意義上讓戰士們博得了女人們的同情。

"事先說好,我可不會吃那種東西。"羅拉娜的聲音從車門裡悠悠傳來,聽上去有些不高興的樣子:"而且馬車上的食材也不許你再徵用,這是我的財產。"

"好的好的,放心吧,大小姐。"埃爾聳了聳肩,放下碗回頭望去。羅拉娜依舊披著斗篷縮在陰暗的角落裡,只露出兩隻閃閃發亮的眼睛。從她甦醒之後就一直是這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傷的後遺症。埃爾問了幾次,都沒能從大小姐的嘴裡撬出答案。

羅拉娜像小狗一樣伸出鼻子嗅了嗅,緊繃著的臉色慢慢放鬆了下來。她湊到埃爾背後,笑嘻嘻地問道:"埃爾將軍,你是不是又監守自盜了?"

"這可不好說啊,得看你指的監守物件是誰。"埃爾摸著下巴笑道。

"哼哼哼~"羅拉娜發出我已經知道真相的冷笑聲,伸出手指在埃爾的皮甲上輕輕地刮了一下,遞到埃爾眼前:"今天竟然沒有血汙的臭味?你一定是偷水了吧?"

"不,你猜錯了。"埃爾正色說道:"其實我是用馬尿擦的。"

"馬尿的酸性對於皮革會造成很嚴重的腐蝕,我這裡恰好有種藥劑可以中和一下。"羅拉娜面不改色地從袖口掏出一瓶顏色詭異的藥劑,微笑著說道。

"不必了,反正我這件護甲也是個半殘品。"埃爾滿頭冷汗地嚴辭拒絕。除了喝酒的那次之外,基本上他每一次調戲大小姐都會被反調戲,這就是赤果果的智商壓制,一點辦法都沒有。

"其實是這個啦。"埃爾眼見到羅拉娜有開啟藥劑瓶塞的意思,急忙伸出手,將手指上的黑色指環在她眼前晃了晃。五顆形態迥異卻又似乎彼此聯絡的藍色符文從他的手指尖劃過,連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光環。

"又覺醒了一個新的符文嗎?不...這個我也沒見過,是兩顆?"羅拉娜眯起眼睛仔細地觀察了一下符文的形狀,立刻發現了異常。

"符文之十,名為拉奧,意為情殤,符文十二,名為塞弗,意為犧牲。"埃爾看著自己手上新增加的兩顆符文,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覺醒這兩個符文之後,我的第二迴圈基本上就快湊齊了。"

"我只想知道你獲得的新能力是不是可以免費洗衣服?"羅拉娜挑起眉毛輕笑道。

"怎麼可能啦,只是把血汙吸收掉了。"埃爾伸出兩根手指,將新獲得的兩個符文放在指尖,分別介紹道:"情殤符文的能力是一擊必中,哪怕是對手抵擋下我的攻擊,也會受到原本應該命中的傷害,而犧牲符文的能力是嗜血狂暴,可以吸收敵我的血液增加我的力量。"

"一擊必中和嗜血狂暴?為什麼聽起來這麼古怪?"羅拉娜皺起眉頭沉吟了片刻,忍不住問道:"在你對於世界的認知裡,這兩個符文代表了什麼含義?"

"伊斯塔倫陷落的那天,我回去救提卡..."埃爾咬了咬嘴唇,低聲說道:"那一天我帶著城裡的殘兵一路拼殺,到最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殺到了哪裡。周圍到處都是大火,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其實那時候我差一點就能找到提卡,但最後還是沒能堅持下去。"

"抱歉..."羅拉娜輕輕靠在埃爾肩膀上,小聲說道。

埃爾搖搖頭,臉上的傷感一閃而逝。

"我體會到的情殤,就是彼此間的距離。我和提卡擦肩而過,卻沒能抓住她的手,從此便生死相隔。所以這顆符文的真正能力,就是跨越距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