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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馬車上下的距離

劍堡的原名是斯圖爾特,領土面積在奧克蘭特王國的諸多行省當中非常不起眼,甚至可以排得上倒數。不過這裡土壤肥沃,群山環抱,是王國境內最著名的風景雅緻之地,與鄰近的褐土丘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斯圖爾特當地最著名的特產是來自於山脈之下的寶石礦脈,其中又以紅寶石最為出名。傳說在古代曾經有一個矮人王國定居於山脈之下,雖然那個王國已經消失在歷史之中無法考證,但是被矮人挖掘出來的地下礦道裡仍然殘餘著零散的礦脈。雖然這些尾礦對於矮人來說已經失去了開採價值,但是想要滿足人類的需求還是綽綽有餘。

如此富饒的土地當然難免會引來貪婪者的覬覦,不過斯圖爾特在過去的千百年歷史裡始終能保持安寧,也不是沒有自保之道。這片土地當年被奧克蘭特的開國先君賜封給他最忠誠的勇士——北風劍聖羅德蘭斯,同時也是當年奧克蘭特唯一可以被稱之為劍聖的男人。

羅德蘭斯的傳承得到了很好的保護,在他的後人中出現了很多天才劍術大師,一直堅定不移地支援奧克蘭特王室,是真正的王室派成員。在三百年前奧克蘭特王國二次擴張,也就是開拓北境時期,這裡又再次誕生了一位劍聖,因此人們習慣性地把斯圖爾特稱之為劍堡。

當年的北風劍聖羅德蘭斯也同樣參加了圍剿迪彌恩特惡魔將軍的戰爭,褐土丘陵現在的地貌特徵就有他當年出的一份力。因此先君將他的封地放在此處,也未嘗沒有讓他負責監視褐土丘陵惡魔封印的意思。

不過時光荏苒,到現在已經一千年過去,迪彌恩特都已經變成了古代遺蹟,就連守夜人都遺失了自己的傳承使命,更不要說存在於凡俗世界的劍堡。在上一位劍聖去世之後的近兩百年時間裡,劍堡一直都沒有再出現特別出色的傳承者,這讓他在王國內部的政治地位一再衰落。當年憑藉劍術輝煌一時的北風家族,現在已經基本離開了王國上層政治圈的視線。

蒂雅娜當初選擇這條路線,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北風家族雖然在這些年裡名聲不顯,但還是屬於王黨的勢力範圍,和南方派的凱末爾伯爵相比應該可以溝通。就算劍堡的態度趨向於保守,但如果僅僅是借道透過的話,應該不會受到故意的刁難。

從進入劍堡的領土範圍之後,道路上的難民就開始多了起來,這些三五成群的難民來自於北方各省,據他們所說,現在瘟疫已經全面爆發,各地領主措不及防,絲毫沒有抵抗之力。只有接近伊斯塔倫的沙林行省,由於那裡的瘟疫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受到了一定的控制,而凱末爾伯爵又事先做好了預防,因此反倒成為抵擋時間最長的領地。

不過根據最新傳來的訊息顯示,沙林行省的抵抗也幾乎達到了極限,凱末爾伯爵治下的平民甚至於軍隊都開始出現潰逃的現象。如果他們頂不住壓力的話,整個王國北部就將徹底淪陷。

和伊斯塔倫流亡者的隊伍相比起來,這些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的難民沒有任何生存的保障。他們既沒有足夠的食物,也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更沒有軍隊的保護,只是茫然地四處奔走,不知道逃到哪裡才能活命。

人走到了這個地步,哪怕是抓住一根稻草都不會放手,很多難民都看到了流亡者的車隊,頓時圍攏上來。他們雖然畏懼戰士們手中的刀劍,但是求生的渴望最終壓倒了恐懼,他們不管不顧地湧過來,跪倒在地上,伸出雙手用最卑微的語言試圖換取一點點憐憫。

伊斯塔倫的流亡者陷入了沉默,同樣身為逃難者,他們能夠理解這些難民的感受,但在這個時候,同情心已經變成了一種奢侈。很多人都下意識地想要將自己身上的食物分出去,但是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感性,讓他們選擇了沉默。

這無關人性的善惡,因為流亡者自己的食物儲備也沒有富裕。在離開里爾鎮的時候,蒂雅娜從洛克莊園獲取了很多糧食,足以支撐隊伍到達目的地。但這個標準卻僅僅是針對流亡者群體而言。在他們吃著麵包的時候,埃爾帶著自己的戰士在野地裡刨食,將灰地精的友情大雜燴當做主食。

就連後來名為護送,實際上是暫時依附過來的守夜人部隊,得到的也是這個待遇。當漢克將軍瞭解到具體情況之後,沒有多說半句廢話。作為一個男人,一名戰士,這是他們應該有的擔當。

雖然流亡者對戰士們的態度依舊冷淡,但那只不過是可以理解的心理障礙。如果僅僅是良心不安就將手中寶貴的食物分給這些陌生的難民,那又怎麼對得起守護著自己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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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小女孩跪倒在馬車前,一邊流著眼淚鼻涕,一邊伸出小手可憐兮兮地哀求道:"求求你們,施捨一點食物吧..."

她只想要乞討到一口食物,但是年紀幼小不懂得怎樣博取他人的同情心,聲音也虛弱得像蚊子一樣根本聽不清楚,只是徒勞地重複著其他人乞討的話語。

在她面前的馬車上坐著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兩個人雖然都是難民,但是坐在車上的女孩身上穿的衣服打好了補丁,手上還緊緊捏著一塊拳頭大小的黑麵包。

雖然兩個人只有這麼一點點的區別,但也正是這一點點的區別,就決定了兩個人的命運。坐在馬車上的女孩雖然也吃不飽,但是至少能在母親的懷裡安眠。而跪在地上的女孩,甚至可能都無法度過這個夜晚。

坐在馬車上的女孩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黑麵包,咬著嘴唇猶豫了一下,心中似乎做出了一個決定。可是她剛要伸出手去,就被硬生生地拽了回來。

"你在想什麼呢?不想吃的話就給我!"坐在她身邊的少年一把摁住了女孩的手腕,惡狠狠地說道。

"可是...哥,她真的快要死了啊。"女孩眨著眼睛委委屈屈地小聲說。

"她死不死的關你什麼事?"少年看了一眼馬車下面的女孩,板著臉冷聲說道:"別忘了大叔們還在吃蟲子呢,你要是敢浪費食物,我就打爛你的屁股。"

"對了,咱們不是可以用麵包和大叔們換蚯蚓的嗎?"女孩突然眼睛一亮笑道。

"你是笨蛋嗎?"少年恨鐵不成鋼地在女孩腦門上彈了一個爆慄:"我們早就離開那個鬼地方了,上哪裡去挖那麼肥的蚯蚓,你以為..."

少年話說到半截,突然愣住了。他突然意識到,哪怕是在褐土丘陵那種鬼地方,大家都能掘地三尺找出能吃的東西,現在回到自己熟悉的鄉村田野,找點吃的難道還不容易嗎?

跪在馬車下面的女孩突然打了個寒顫,抬起頭就看到少年望向自己的詭異目光。她下意識地拉緊了衣服就要往後縮,不料少年一翻身跳下了馬車來到她面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興致沖沖地問道:"你是本地人嗎?對這裡熟不熟悉?"

女孩膽怯地縮著脖子搖了搖頭,這讓少年有些失望。在他看來,這小丫頭獨自一個人,肯定跑不了多遠,那應該就是本地人。不過他隨即想到,也可能是她的父母在逃難的路上就已經遇難,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也有可能。

搖了搖頭,少年拿出自己手上的黑麵包對女孩說道:"想吃麵包嗎?我可以給你,但是你得幫我做一件事..."

小女孩看到麵包,眼睛裡終於恢復了神采,她顧不上考慮少年是否居心不良的問題,連忙點頭答應下來。少年拍了拍她的腦袋,將麵包放到了她的手上,可是還沒等他繼續說話,一隻烏黑的大手從旁邊插了過來,一把將少女手中的麵包搶了過去。

原來還有一個流浪漢躲在少女旁邊,一直豎著耳朵注意著這邊的動靜,他雖然不敢騷擾眼前這支規模龐大的車隊,但是從兩個小孩子身上搶一塊麵包卻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他眼疾手快地搶走麵包,二話不說吞進嘴裡,然後連滾帶爬地就要逃跑。

女孩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心,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而少年在麵包被搶走的那一刻就變了臉色。他大叫一聲,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照著流浪漢的後腦勺就扔了過去。石塊砸在流浪漢的腦殼上,打得他一個趔趄。流浪漢吃下了一塊麵包,肚子裡面有了底氣,頓時惡向膽邊生,他捂著腦袋回頭破口大罵道:"你這個沒人養的小畜生,老子就是搶了你的又怎麼樣!"

少年沒有回答,他沉著臉抬起手,身後坐在馬車上的妹妹心有靈犀地抱起車上的一根削尖的木棍扔到他手上。

少年抓住木棍,把手放在嘴裡用力地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前後幾輛馬車上呼啦一下字站起來十多個年紀相仿的男孩,噼裡啪啦地跳下了馬車。

流浪漢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不好,一兩個小孩子他還能欺負一下,但這麼多小鬼湧上來可就是麻煩了。他二話不說抱著腦袋就要繼續逃跑。

"抓住他!往死裡打!"少年將木棒一指,大聲喊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