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們並沒有得到痛毆流浪漢的機會，那個敢於從小孩子手上搶麵包的蠢貨還沒跑出去三步遠，身體就不用自主地飛了起來。一支快箭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胸口，奪去了他的性命。少年張大了嘴巴，慢慢地回過頭去，發現自己的馬車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男人。
嚴格說起來那個男人的年紀也不比他們大多少歲，就算同樣被稱之為少年也不為過。但就算是最頑皮的孩子也不會把他當做同齡人對待。
"將...將軍大人？"少年一個哆嗦，手中的木棍撲通一聲摔到了地上。其實在看到那一箭的時候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是和自己崇敬仰慕的那個人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仍然讓他心潮澎湃，剛才還鎮定自若的孩子王，一下子嘴笨得連話都說不利索。
"喲，蠻厲害的嘛。我記得你呢，還有你妹妹。"埃爾懶洋洋地趴在馬車上，揉著身邊小女孩的腦袋笑道："你就是那個不怕我的小鬼，還特別會抓蚯蚓對吧？讓我想想...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叫雷恩，將軍大人！"少年紅著臉大聲說道。
"雷恩？不錯，有前途，這麼小就知道給自己找妹子了啊。"埃爾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跪在馬車下面被他嚇得忘了哭的小女孩，一把將她提起來放到了馬車上，用袖子擦了擦她哭花的臉蛋，仔細打量了一下點頭道："確實是個美人胚子，用一塊麵包就能換個這麼漂亮的老婆，確實很划算啊。"
"您在說什麼呢..."雷恩不以為然地撇嘴道："將軍大人，我是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看到少年撇嘴的表情，埃爾隱約覺得有些熟悉，下意識地撇了一下嘴，突然發現這小鬼竟然是在模仿自己的動作。他咳嗽一聲，正色問道："你有什麼主意，說說看？"
"我以為這傢伙是本地人呢，。"雷恩指了指被拎起來的小女孩，臉上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像她這樣的小丫頭，自己一個人跑不了多遠的，對吧大人？如果她是本地人，就說明附近一定有村莊，村莊裡就會有吃的。"
"你這小子腦子轉的很快啊。"埃爾滿意地點點頭，對雷恩伸出一根大拇指比了一下，不過還沒等少年得意忘形起來，他便拍了拍小女孩的腦袋繼續說道："不過光有腦子還不夠，還要有眼力才行。你看這小家夥，身上的衣服已經都撕爛了，餓得皮包骨頭，臉上的汙泥都蒙了一層，很顯然她已經離開家人很久了，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
"對啊大人！你想想，至少這個傢伙活下來了啊。"雷恩兩眼放光地大叫道："您看看周圍還有這麼多的難民，他們可沒有咱們準備了那麼多的食物儲備，不還是一樣都活下來了嗎？在這附近一定有吃的，不管怎樣也肯定要比石頭縫裡的蚯蚓要強吧！"
"唔？你這個思路有點意思。"聽到雷恩的話，埃爾眼睛一亮，忍不住陷入了沉思。如果僅僅是食物來源問題的話，現在倒還不用發愁。蒂雅娜那邊的食物儲備暫時不用操心，而軍隊這邊雖然增加了一夥飯桶，但有野外美食家阿帕奇先生和金牌廚師長威斯利先生這一對完美組合在，也不是問題。
和鳥不生蛋的褐土丘陵相比，劍堡附近的領土簡直就像是天堂一樣肥沃。尤其現在已經入秋，正是瓜熟蒂落的時節。雖然莊家還沒有成熟，但是其他的食材卻絕不缺乏。田野上到處都是為儲備冬糧而奔走的小動物，田鼠和松雞都在慢慢發膘，農田裡高高豎立的稻草人也趕不走成群結夥的烏鴉。
不過從實際上來說，這些小東西在平時也就是對小孩子才有足夠的吸引力，對於他手下的兩千多條壯漢來說，塞牙縫都不夠。在廚房雙人組合的帶領之下，伊斯塔倫戰士們幾乎把這一路上所有能補充咽下去的東西都塞進了肚子，但就算是這樣也頂多能維持一個三分飽的狀態，戰鬥力更是想都不要想。
當初埃爾帶領三百勇士陪羅傑去砍人的時候，臨走之前是帶著訣別的悲壯心理吃了一頓飽飯，從地底下逃回來之後，那一晚上狂歡的宴飲把羅傑吃得臉都綠了。別看他懷裡揣著金山銀山，在那個鬼地方也照樣換不到糧食。
這年月就連強盜家裡也沒有餘糧，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所以漢克將軍帶著守夜人部隊寄人籬下的行為也就更不足為怪。
雷恩雖然腦子反應快，但他畢竟年紀還小，眼界不足也情有可原。或許對於他這個孩子王來說，能下套子抓住幾隻兔子就是重大勝利。雖然埃爾也大不了他幾歲，但是身為將軍，他必須考慮更多的問題。雷恩說的話雖然聽起來很幼稚，但是卻給他開啟了一條新的思路。
埃爾轉過頭，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打量起圍攏在車隊周圍的難民。沒有他或者蒂雅娜的命令，流亡者的隊伍絕不會停下來。而這些三五成群的難民面對滾滾車輪也不敢太過於靠近，生怕被撞到車輪底下直接碾死。像埃爾拎起來的這個小丫頭是特例——其他人躲閃車隊的時候，她就躺在路邊沒能爬起來，還好在被壓死之前遇上了"好人"。
雷恩注意到的只是這些難民能活著逃到這裡的問題，因為對於一個孩子來說，經歷過褐土丘陵那樣的風沙磨礪之後，對於長途跋涉的艱難程度就會有切身的體會。但是埃爾注意到的則是另一個問題，他發現在這些難民之中似乎隱藏著一些不安定的因素。
俗話說狗急了都會跳牆，人在被逼到沒有辦法的時候，為了活命往往也會不擇手段。別看這些難民現在可憐巴巴地跪在泥土裡哀求禱告，剛才搶奪小女孩麵包的那個流浪漢就是他們之中的一員。如果這支隊伍裡沒有武裝護衛的話，說不定這些傢伙在下一刻就會變成野獸。
埃爾剛剛射出的那一箭震懾住了附近的難民，流浪漢倒下之後，周圍所有的難民要麼撒腿就跑，要麼就趴在地上哆哆嗦嗦不敢抬頭，這都是正常的反應。只不過以埃爾敏銳的感知，卻能感覺到有幾道不懷好意的視線依然徘徊在隊伍附近。他們畏懼弓箭手的威嚴不敢露頭，但是那種猶自不肯罷休的勁頭看起來就像是荒原上最討厭的鬣狗。
"有意思，這也算是物競天擇嗎？可不能小看這些從瘟疫天災中逃出來的人啊..."埃爾在心中默默地感嘆道。普通的小田鼠當然不值得大動干戈，但要是這只老鼠夠肥夠大的話，做個下酒菜也未嘗不可。
埃爾還在心中盤算，這一邊雷恩已經把麵包重新遞到了小女孩的手上——以他的本事當然不可能沒有額外的儲備。這一次小女孩不再猶豫，張大嘴巴一口就咬了下去，把自己的嘴巴塞的滿滿當當，鼓起腮幫子像是松鼠一樣和雷恩對視起來。
"不用急，剛才我沒有救你，是因為我說了不算。現在將軍救了你，就沒人敢動你了知道嗎！"雷恩拿過馬車上的水袋遞給小女孩，臉上露出一股壞笑："把麵包咽下去，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然後再告訴我，哪兒能弄到吃的？誰能弄到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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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小孩子能知道什麼？"埃爾回過神，看著雷恩一臉奸詐的表情忍不住說道。
"將軍大人，你可不要小看這種小鬼呀。"雷恩抬起頭，對埃爾笑道："我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你不也是小鬼嗎？混蛋！"埃爾沒好氣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罵道："還有，這種神經病一樣的話是跟誰學的？"
"誒？故事書裡不都是那麼說的嗎？"雷恩一臉詫異。
"你還讀過書？"埃爾同樣一臉詫異地望著雷恩，心想老子小時候都他麼沒見過書本長什麼樣子，純粹是聽酒館裡的吟遊詩人扯蛋。你這小子既有耍流氓的天賦，居然又有文化？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兩個人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蹲在一旁的小女孩終於就著水把麵包順了下去。她用力地拍了拍胸口，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回過頭小聲說道："有的..."
"啊？有什麼？"埃爾沒有反應過來，順嘴問道。
"有吃的，到處都是。"小女孩站起身，指了指道路兩旁一望無際的麥田。
"你說麥子？那不還沒熟呢嗎？"雷恩愣了一下問道。
"沒熟的麥子，烤熟了可以吃。"小女孩用力地點點頭說道。
"烤麥子能吃？"埃爾張大了嘴巴，突然發現人類的智慧的潛力果然是無窮的。他是山裡的獵戶，從來沒種過麥子，只是知道這種農作物是收割之後脫殼碾碎了才能變成麵粉做麵包，還真不知道這玩意沒熟也可以直接吃。他下意識地看向雷恩，發現那小鬼也是一臉的"我是城裡人我怎麼可能知道！"的表情。
這一刻，兩個人心中不約而同地飛過一群雪白的羊駝獸。
"那你為什麼不吃？"即便是在震驚之中，埃爾還是敏銳地抓住了重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