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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記.2_第三章 吃瓜百姓

直到夏祥和連若涵的馬車消失在官道的盡頭,再也看不見之後,肖葭才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回身說道:“先生,為何不見夏祥一面?經文昌舉一事,三王爺也收斂了幾分,不再一心和夏祥過不去。”

肖葭的身後,站著李鼎善。李鼎善負手而立,遠望夏祥消失的官道,微有惆悵之意。

“葭兒,官場之事,你還是思慮得太不周全了。”李鼎善微微搖頭,安步當車,轉身就走,“三王爺雖然折損了一個文昌舉,但根基沒有絲毫動搖,況且夏祥到真定上任,也是三王爺插手的結果。夏祥擋了三王爺的路,三王爺會放過他?嘿嘿,三王爺從來都不是會認輸的性格。”

“夏祥怎麼會擋了三王爺的路?他不過是一個七品知縣。”肖葭亦步亦趨地跟在李鼎善身後,不時回頭張望幾眼,遠山近水,天高地闊,夏祥早已走遠。

“先不說夏祥用計扳倒了文昌舉,在三王爺眼裡,文昌舉雖有大用,卻並非大才。只說夏祥借文昌舉科場舞弊案讓慶王、見王順勢而為,聯手站在了三王爺的對立面,只此一事,就讓三王爺大為不滿並且不會容下夏祥。”李鼎善不知是該慶幸夏祥過人的智慧還是該無奈他一出手就攪動了四方風雲,他微微搖頭,無奈一笑,“以前三王爺權傾朝野,景王、慶王和雲王雖有不滿,卻並無動作,並非不想,只是並無合適機會。科場舞弊案,事關重大,又可贏得士子之心,是以景王才讓見王出面,慶王也一改以前的不問世事,悍然出手。”

肖葭微微點頭,默然心驚。她自認在經商之上頭腦靈活而機智多變,高人一等,不想夏祥在官場之上舉重若輕的手腕比她更勝一籌,她除了驚歎之外,更多的還是羨慕。若她也是男子該有多好,可讀書以考取功名,步入官場,也可以助夏祥一臂之力。

“夏祥如此善於審時度勢,若他留在京城,萬一和慶王、見王交好,再被景王器重,三王爺的大事就要平添更多變數了。”李鼎善很是清楚,此次科舉,夏祥最終大獲全勝,固然有他和宋超度在背後推動的結果,更多的是夏祥自己運籌帷幄之功,若無夏祥之計,事不可成,他能看得清楚,三王爺更能想得明白,“更何況得了夏祥之助,金甲先生用藥床藥椅醫好了皇上之病,皇上康復,三王爺繼承皇位之事便遙遙無期了,他不恨死夏祥才怪。”

“皇上病好了?”肖葭為之一喜,“皇上春秋正盛,或許再生下龍子也未可知,到時不只三王爺,所有王爺繼位的想法都要落空了,豈不是都要怪罪夏祥?”

“皇上之病並未全好,不過也好轉了許多。”李鼎善站住身形,手搭涼棚朝遠處觀望,遠處層巒疊嶂,近處樹林鬱鬱蔥蔥,遠山和近林之間,紅塵滾滾之處,就是上京,“倒也未必。景王殿下繼承皇位無望,見王更是希望渺茫,慶王和雲王才是三王爺的勁敵。不過二人也沒有把握贏得了三王爺,是以皇上若能生下龍子,皇位後繼有人,總是好過三王爺繼位。”

“是了,是了。”肖葭連連點頭,想明白了其中的環節,“皇上有了太子,太子繼位,幾位王爺還可以安然高坐王爺之位。若是三王爺繼位,幾位王爺怕是難逃劫難……不過先生,我又不明白了,皇上既然病情大好,為何還不收權,還任由三王爺和候平磐把持朝政?”

“這也是我的不解之處。聖心難測,天威無常。”李鼎善微微皺眉,思忖片刻,“候平磐的新法深得皇上之心,三王爺治理朝政之策,也深受皇上讚許。二人聯手把持朝政,也是皇上默許造成的局面。若說皇上生病之前,被二人矇蔽還情有可原。經此一病,應該能看出二人的狼子野心才對,為何還不見皇上有所動作?”

一匹快馬飛奔而至,正是謝間化。

謝間化來到李鼎善面前,翻身下馬,拱手施禮:“先生,王爺請你速歸。”

“有事?”李鼎善從謝間化的神色中發現了異常。

“聽說是吏部任命曹用果為禮部侍郎。”謝間化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只是隱約聽到景王和見王談論此事。

“曹用果?”李鼎善微一思忖,明白了幾分,“是何人提議?”

“聽說是禮部高尚書。”謝間化答道,“說是高尚書本來推薦曹用果擔任吏部侍郎,吏部也批了,呈報上去之後,皇上改任了禮部侍郎。”

轉眼間車行數日,已經離京數百裡遠,夏祥此時在車中昏昏欲睡,連若涵看他打盹的樣子不覺好笑,本想用一根羽毛去弄他的鼻子,又覺得不妥,卻又按捺不住

好奇和好玩,幾次試探,最後一次下定了決心想要下手之時,忽然車外傳來一聲馬匹的嘶鳴,車輛停下了。

夏祥頓時驚醒,掀開車簾:“出了什麼事情?”

連若涵險些驚出一身冷汗,悄悄拍了拍胸口,還好沒被夏祥發現,她偷偷藏起了羽毛,也探頭朝外張望:“怎麼了?”

夏祥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假裝沒看到連若涵收起羽毛的動作,目光落在外面,忽然愣住了——外面的街道之中,跪了一地的百姓。

夏祥急忙下車,腳剛落在青磚地面之上,蕭五上前小聲說道:“先生,到市樂了。”

市樂距上京五百餘裡,過了市樂南下幾十裡就是真定了。市樂知縣裴碩章文章頗有文采,只可惜官聲一般。

百姓跪拜的不是夏祥的馬車——夏祥的馬車雖然華貴,卻明顯不是官車——百姓跪拜的是一座藍色的官轎。

“裴縣尊,要為小民做主啊。”

“縣尊,小民冤枉呀。”

“縣尊明鑑,小民並無殺人,是董斷誣陷小民。”

“縣尊,嚴孫血口噴人,我董斷行為端正純良,受的是聖賢教誨,讀的是孔孟之書,怎會做出誣陷他人之事?明明是嚴孫和家嫂早有私情,不想被家兄和小民撞見。為了防止事情敗露,為堵眾人之口,二人合謀殺害了家兄和馬小三夫婦。還望縣尊為家兄主持公道,為小民申冤!”

馬小三?夏祥心中一驚,這名字怎麼似乎在哪裡聽過?他分開人群,走近一看,人群之中,地上躺著兩具屍體,一男一女,都是五旬上下。二人身上並無明顯傷痕,身上衣服沾滿泥巴。

夏祥是鄰縣真定知縣,市樂縣境內案件,他並無過問之責,也無插手權力,為避免被彈劾越界之嫌、僭越之過,最好的做法是轉身走人,問也不要多問一句。他一眼就看了出來,官轎雖未開啟簾子,但不用想也可以猜到,官轎之中所坐之人,正是市樂知縣裴碩章。

只不過夏祥只看了地上所躺二人一眼,就頓時驚呆——二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在曹府門口結識的餛飩攤夫婦!

馬小三對他有送信之誼,夏祥對馬小三夫婦心存感激,在他初到京城舉目無親之時,馬小三夫婦給了他親人般的關愛,他對夫婦二人到底去了哪裡一直念念不忘,不想再見到二人,竟然成了兩具屍體。

夏祥心中震驚之餘,又不免有幾分惋惜和痛心。

地上所跪一共三人,兩男一女。左首之人,面目清秀,二十出頭,一身衣衫洗得漿白,卻乾淨整齊,跪在地上,也是挺直了腰板,態度不卑不亢。

中間一名女子,容貌秀麗,頗有幾分姿色,不過下巴過尖,嬌豔過多而端莊不足。一身粉衣,雖價值不菲,穿在她的身上卻顯得既廉價又俗豔。雖誠惶誠恐地低頭,眼睛卻轉來轉去,暗中打量眾人。

女子右首是一名年約三旬的男子,相貌堂堂,濃眉大眼,臉龐方正猶如刀削一般,三分英俊七分威武,頗有慷慨悲歌之氣。

大夏律法雖嚴,官員對百姓卻是十分體恤,通常審案時也不必下跪。如今幾人跪拜街頭,又抬出屍體,顯然是要攔路喊冤,自認有天大冤情。

圍觀的百姓中,有一人正在吃瓜,邊吃邊說:“唔,跪了半天了,也不見縣尊下轎,裴縣尊想必是不想理會了。”

“吃你的瓜就是了,要你多嘴?”旁邊一名女子擰了吃瓜之人一下,“裴縣尊是青天大老爺,他不下轎自有他不下轎的道理,你一個只配吃西瓜的平頭百姓,哪裡知道縣尊的高明?”

“娘子你有所不知……”吃瓜之人一臉訕笑,一抹嘴巴,“裴縣尊擔任市樂縣令已有三年,今年正值吏部考核之年,突然出了人命案子,萬一處理不慎累了官聲,想升一步怕是難了。”

“官人,你說董李氏和嚴孫到底有沒有私情?”女子也拿起一塊西瓜,邊吃邊說,眼睛斜了跪在董斷和嚴孫中間的董李氏一眼,“董李氏長得也算端莊,怎麼就是水性楊花的性子?知人知面不知心。董現也是,家財萬貫卻早早死了,真沒享福的命。”

吃瓜男子嘿嘿一笑,一臉不屑:“狗男女有沒有私情還用說?呸,一對吃裡爬外的東西,害死了董現還不算,還害死了馬小三、牛二孃,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董李氏怎麼就害死董現了?是董現自己跳河自盡好不好?官人,你這話說得虧心不?”吃瓜女子伸手想要擰吃瓜男子的耳朵,“大夏律法規定,女子若是嫌棄丈夫,可

以和離。董李氏對董現不滿,難不成死也要死在董家?”

吃瓜男子一閃就躲過了吃瓜女子的“鷹爪功”,輕蔑地笑道:“誰不讓她和離了?如此水性楊花、朝三暮四的女子,留著也是丟人現眼,換了我,早就寫休書了。董現心腸太軟,也是太喜歡董李氏,不捨得休了她。心太軟就是落一個被人害死的下場,不應該,真不應該呀。董李氏和嚴孫串通一氣,吃董現的用董現的,最後還害死了他,不殺了這對狗男女,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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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祥聽得一頭霧水,地上死去的明明是馬小三和牛二孃夫婦,怎麼吃瓜男子和吃瓜女子說的卻是董現,莫非還有案中案?他按捺不住心中疑慮,朝吃瓜男子叉手一禮:“這位兄臺可是認識董現和董斷兄弟二人?地上所躺之人,應該不是董現本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吃瓜男子上下打量夏祥一眼,見夏祥身著布衣,不免就有了幾分輕視,咧嘴一笑:“聽你的口音是外鄉人了?你有所不知,這董現是市樂城中一名富商,家財萬貫,良田千頃,只不過沒有讀過什麼書,是個土財主。後來娶了大家閨秀董李氏為妻。董李氏不但識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都說董現修了八輩子福氣才娶了一個好娘子。”

吃瓜男子說得興起,又拿起一塊西瓜,一口咬下,汁液四濺,濺在了夏祥身上。蕭五看得清楚,上前一步,就要推開吃瓜男子。

夏祥搖頭一笑,制止了蕭五。回身一看,連若涵也來到近前,站在他的身後,淡然而立,對眼前的一切漠然視之。幔陀騎在馬上,並未下馬,遠遠看了幾眼,就不再近前一步,也對此事全無興趣。

也許是她們見慣了不平之事,夏祥心中微微一動,幔陀生性淡然,江湖兒女,想必也是對世間生死司空見慣,是以不過於心。連若涵生於大富大貴之家,從未受過欺壓凌辱和不公對待,對百姓的疾苦並無感同身受,因此上次呂東棟投河之事,她異乎尋常的冷靜處理,也是堅毅性格的直接表現。

吃瓜男子斜著眼睛不滿地瞪了蕭五一眼,才繼續說道:“董現是商人,商人重利輕別離,經常出外經營,要麼南下泉州採購,要麼北上漠北賣貨,一年到頭有七個月不在家。原本董李氏還算守婦道,在家中安分守己,後來經董李氏引薦,董現重用了董李氏青梅竹馬的同鄉嚴孫為賬房先生,這就出了大問題了……”

也別說,吃瓜男子頗有說書先生的潛質,不但滔滔不絕說個不停,還抑揚頓挫,很懂得收放之道,吃瓜女子亦喜亦嗔地白了他一眼:“死鬼,又耍你的嘴皮子了。當年你上我家提親,這張嘴一張開就沒停下來,一家人都被你說得大眼瞪小眼,我爹當時就相中你了,非要我嫁你不可……”

吃瓜男子還了吃瓜女子一個柔情蜜意的眼神:“娘子,我王先可是何許人也?絕非池中物,一遇風雲就化龍,只不過現在時機未到而已。”

夏祥呵呵一笑:“王兄,出了什麼大問題了?”

王先可也意識到跑題了,嘿嘿一笑:“說是大問題,其實也是小問題,無非男男女女的私情,蠅營狗苟的苟且……話說董李氏和嚴孫本是同鄉,都是市樂人,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本是外人眼裡天造地設的一雙,不想後來造化弄人,嚴孫進京趕考,名落孫山,無顏再見江東父老,就在保州落地生根,娶了當地鄉紳女兒為妻。時間一長,他不免想家,就帶著妻女回家探親,就和董李氏重逢了。不過董李氏也嫁了董現為妻,二人都感慨命運無常,有緣無分。”

夏祥點頭說道:“既然有緣無分,就該各自安命,恪守本分,不該有非分之想。”

“是呀,誰說不是呢?”王先可深刻地搖了搖頭,“按說吧,嚴孫有負於董李氏,不過話又說回來,嚴孫並沒有對董李氏始亂終棄,二人也沒有什麼可以遺憾之事,只是董現太輕信董李氏之言,引狼入室,讓嚴孫當上了賬房先生。董現常年在外奔波經營,董李氏在家裡守不住婦道,就和嚴孫有了私情。當然了,當事雙方誰也不會承認此事,董斷卻有所察覺,也是苦於沒有證據。董斷向董現說了此事,董現卻是不信。這不,前段時間董現從泉州回來不久,還收留了一對夫婦,嗯,也是一對可憐人,去泉州尋找失散的兒子,結果還是沒有下落,流離失所無處可去,董現是好人,就帶回二人要為他們頤養天年……”

王先可說著說著,眼圈忽然紅了:“天可憐見,挨千刀的嚴孫,害了董現也就算了,卻連一對老人也不放過,罪大惡極,罪大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