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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鼎記.2_第二十八章 指點迷津

夏祥心中微有幾分失落,雖說和連若涵結識以來,對他幫助不少,也經常和他鬥智鬥勇,他卻很是享受和她互相試探的過招。還以為她會在真定盤桓一些時日,不想明日就走,竟有了幾分不捨之意。

“如此就祝若涵妹妹諸事順利。”夏祥本想多問幾句什麼,忽然又覺得無從問起。

“多謝夏縣尊。”連若涵見夏祥神色漠然,並無不舍之意,也沒有關切之情,不由得心中大感失落。莫非她在他的心中全無分量,她北上京城,少則半月,多則數月,他竟是問也不問歸期,真是一個無情無義的郎君!

“咳咳……”夏祥假裝咳嗽幾聲,努力掩飾自己心中的不捨之意,讓聲音聽上去平靜而沒有起伏,“不知若涵妹妹何時再回真定?”

連若涵心中驀然一喜:他還是在意我的,在問我歸期。她臉上頓時雲開霧散,急忙答道:“若是順利,半月即回。若是有事耽誤,也長不過一月。”

又一想,不能喜怒太形於色了,忙又斂形正容,輕聲說道:“若是真定縣有事,夏縣尊只管吩咐盧郎君,他會留在真定。”

“本官知道了。”夏祥淡淡地回了一句,臉色不起波瀾,心中卻是暗喜,連若涵再是世家子弟,再是大家閨秀,畢竟也是女子,方才的驚喜暴露了她內心的期待。

平心而論,夏祥還真不想連若涵此時離去,卻又不好當面表露出來。

呂東棟在門外稟報:“夏縣尊,徐望山徐員外和馬清源馬員外來訪。”

“讓他們進來。”夏祥心中一喜,正好連若涵在此,糧倉和種糧一事,可以敲定了。

連若涵微有幾分氣憤,本想一走了之,又一想,不行,不能讓夏祥太得意了。她還沒有喜歡上他,只當他是可以幫她和家族開拓疆土的合作者之一,何必計較他對自己是否有情有義?誰先認真誰就是輸家。

想通這些,連若涵又平復了心情,好整以暇地坐穩,等徐望山和馬清源邁步進來,她才緩緩起身相迎。

夏祥依次為幾人介紹了對方,環環和柳兒爭相為客人上茶,讓徐望山和馬清源看得眼睛都直了。

徐望山哈哈一笑:“我本來還想為夏縣尊找一個得體的丫鬟,看來不用了,夏縣尊身邊已經有人了。夏縣尊的眼光比我可是好太多了。”

夏祥豈能聽不出徐望山話中的調侃之意,也是哈哈一笑:“柳兒是若涵妹妹送與本官的丫鬟……”

徐望山偷看了連若涵一眼,大笑:“夏縣尊和連娘子郎才女貌,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夏縣尊尚未娶親,連娘子也還沒有婚配吧?”

連若涵落落大方地一笑:“我還沒有婚配,不過,已經有了意中人,就不勞徐員外操心了。”

徐望山一拍腦袋:“好,這就好辦了。我還擔心連娘子喜歡夏縣尊,原來不是,我想為夏縣尊做媒就有了機會。夏縣尊,我有一個妹妹還待字閨中,她通情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長得也算端莊……”

“是徐員外的親妹妹?”連若涵掩嘴一笑,問道。

“那是自然,若非我的親妹妹,我怎麼好意思向夏縣尊介紹?”徐望山一臉驚訝,似乎不明白連若涵為何會有此一問。

連若涵“咯咯”一笑:“既然是一母同胞,想必令妹長得和你有幾分相像了。以徐員外的相貌,相信令妹的長相無論如何也說不上端莊……”

“你……”徐望山被氣笑了,想反駁幾句,眼睛一轉又明白了什麼,嘿嘿一笑,“連娘子若是喜歡夏縣尊就明說,我不會掠人之美。”

“好了好了,言歸正傳。”馬清源忙出面打了圓場,“夏縣尊,今日我和徐員外前來,是想就糧倉和種糧生意的事情,和官府有一個交割。”

夏祥忍住不笑,徐望山性情直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看似粗心,其實也是粗中有細。連若涵和徐望山初次見面就暗中過招一次,想想連若涵還真是一個事事不肯示弱的女子。

徐望山和馬清源的糧倉和種糧生意,是由他二人出面代官府經營,既然要轉手出去,中間還有許多賬目需要釐清。夏祥點頭說道:“正好若涵妹妹也在,她想和你們一起經營糧倉和種糧生意,本官也同意了,就由她來代表本官和你們交割。”

“若是別人,我還得斟酌斟酌。但連娘子……我和馬員外求之不得。”徐望山拱了拱手,“煩請夏縣尊騰出一個房間給我們用,兩個時辰就可以交割完畢。”

“來人,請許縣丞。”夏祥吩咐下去,許和光身為縣丞,掌管一縣的文書和倉庫,此事理應由他出面。

不多時,許和光來到,得知要辦的事情後,帶人到二堂的縣丞房去交割賬目。

幾人剛走,蕭五和令兒領著連城回來了。

連城四十多歲,面相忠厚,低眉順眼,一舉一動都帶著小心。夏祥覺得

並無不可,就讓他和幔陀一起陪同馬展國、董斷即刻啟程前往市樂。

夏祥還修書一封,讓馬展國帶給裴碩章。真定縣尉到市樂縣辦案,知會市樂知縣一聲,是應有的規矩。信中,夏祥很是客氣地恭維了裴碩章幾句,並說董現命案已經明確由真定縣審理,不會再轉交市樂縣,只希望市樂縣可以提供相關的協助。言語雖懇切,卻也暗中告知裴碩章,若他既不想審理此案,又不願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協助,那麼夏祥也有辦法讓此案牽連到市樂縣,到時裴碩章想不出面都不行。如此一來,事情最終是否會影響到裴碩章的前途,就不好說了。

是以夏祥相信以裴碩章的聰明可以清楚地認識到孰輕孰重,在協助董斷接手董氏商行的事情上,不會為難董斷,同時,在馬展國抓捕嚴孫和董李氏回真定一事上,不會橫加阻攔。

是的,夏祥暗中吩咐馬展國,在護送董斷回去之後,在董斷接手董氏商行之時,將嚴孫和董李氏押回真定受審。幔陀隨行前往,一是為了保護董斷,二是暗中調查莊非凡,三是保護嚴孫和董李氏安全地被押回真定。

當然,裴碩章不橫加阻攔的前提是沒有更嚴重的事態影響到他的前途。如若有,事情的發展就不可控了。夏祥也沒想那麼多,畢竟付科的背後到底會涉及誰,他還是沒有頭緒。

馬展國、幔陀和連城、董斷領命而去。

幾人剛走,又有人來報,柳長亭和謝華蓋來訪。

事情都趕到一起了。夏祥打起精神,快刀斬亂麻,儘快釐清真定諸多雜事,迅速步入正軌,也是好事。

夏祥並未出門相迎,等柳、謝二人進門,他才起身以示歡迎。

柳長亭人如其名,身長如柳,飄逸如亭,書生打扮,頭戴方巾,三旬開外,瘦眉細眼,高顴骨,深眼簾,乍一看如同胡人。他手中持有一扇,扇骨白如玉,有一玉墜,其紅如血。

謝華蓋倒是十分富態,身寬體胖不說,還紅光滿面,年約四旬的他,肥頭大耳,臉如滿月。頜下長鬚飄飄,身上綾羅綢緞,走路時長袖飄搖,猶如一陣旋風。他腰間配玉,手腕上纏了一串黃楊木佛珠。

黃楊木雖非特別名貴的木材,卻在大夏深受許多名人的喜愛。連車對黃楊木十分推崇,曾說“黃楊一歲長一寸,遇閏退三寸”,故有“千年矮”之稱。

柳、謝二人向前,朝夏祥叉手一禮:“柳某、謝某見過夏縣尊。”

夏祥回了一禮,呵呵一笑:“柳員外和謝員外不必多禮,請坐。”

二人入座,柳長亭暗中打量夏祥幾眼,眼神中的輕蔑之意越來越濃。謝華蓋還好,雖有不屑的神情,卻並不明顯。

夏祥將二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地問道:“二位可是有事要找本官?”

柳長亭右手持扇,輕輕敲擊左手手心,斜著眼睛看向夏祥:“夏縣尊上任真定知縣,是柳某的父母官,柳某和謝員外前來拜會夏縣尊,是分內之事。”語氣中流露出三分不屑七分調侃。

夏祥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柳員外客氣了。本官主政真定,治下十餘萬百姓,若是都以本分為由前來拜會本官,本官就不用治理真定了,天天開門迎客都忙不過來。”

謝華蓋眼中光芒一閃,夏祥綿裡藏針,不軟不硬地還了回來,人是年輕,處事竟是如此老到,他呵呵一笑:“夏縣尊所言極是,是謝某和柳員外冒昧了。不過謝某和柳員外確實是一片真心,還為夏縣尊帶來了心意。來呀,呈上來。”

兩個小廝抬了兩個罈子進來,兩個罈子約半人高,上面的封印已經泛黃,可以看出年深日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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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東京豐樂樓自產的眉壽酒,釀造之後,從未開啟過罈子,迄今已有十年了。可是正宗的無灰酒。”謝華蓋起身,繞罈子轉了一圈,“不知方才謝某說的話,夏縣尊是否明白?”

原來是想考他一考,如若他答不上來,怕是要被謝華蓋嘲笑無知了,夏祥淡然笑道:“把米飯蒸熟,放涼,拌上酒麴,任由它發酵。發酵到一定程度,米飯都變成了酒糟,用酒篩過濾掉,放進罈子裡密封起來,少則三個月,多則十年,開封之後,就是成品酒了。若加石灰,可以防止成酒過酸。但石灰容易生痰,所以若想藥用,還必須是無灰酒。”

謝華蓋今日借送酒之舉,想讓夏祥出醜。他以為夏祥身為讀書人,諸子百家無所不知,但對於釀酒等不入流的賤業之事,肯定一無所知,是以他想以酒為題,讓夏祥啞口無言,從而在氣勢上壓夏祥一頭,好造成先入為主的強勢。

不承想夏祥信手拈來,竟是行家,倒讓謝華蓋一時愕然。

“起誦眉壽篇,酌君介千秋。煌煌丞相丞,少也宜襲侯。黑頭去雲遠,白髮來何稠。君言權位盛,孰若志意修……”夏祥吟誦了一首劉克莊的詩作,笑道,“眉壽雖好,畢竟是酒。酒可

怡情,也可傷身。適可而止,才是飲酒之道。謝員外的一番好意,本官收下了。”

謝華蓋哂然一笑,拱手說道:“夏縣尊好學問,謝某佩服。不過謝某還有一事不明,不知夏縣尊可否指教一二?”

好嘛,謝華蓋還沒完沒了了!夏祥也不惱,淡淡一笑:“指教談不上。”

謝華蓋輕輕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才說:“不知夏縣尊可曾去過大佛寺?”

“尚未去過。”

“那麼夏縣尊可是讀過佛經?”謝華蓋有意無意抖動手腕上的黃楊木佛珠。

“並不多,只讀過寥寥幾本。”夏祥有問有答,不徐不疾。

柳長亭在一旁察言觀色,心中暗想,夏祥雖年輕,卻很有城府,被謝華蓋步步緊逼,卻絲毫沒有流露出不耐之色,看來並不如許和光所說的那樣可以輕易拿下,必須小心應對才行。

不過他相信,以他和謝華蓋的手段,必定會讓夏祥折服。今日初見的一戰,許勝不許敗。

謝華蓋呵呵一笑:“謝某不才,讀過許多佛經,拜大佛者善來大師門下,追隨善來大師學習佛法。謝某才疏學淺,自知愚笨,有些佛法道理怎麼也想不通,不知夏縣尊可願意指點迷津?”

夏祥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你非子路,本官也不是長沮或桀溺,怎麼指點迷津?”

“……”謝華蓋驀然愣住,沒明白夏祥所指的是什麼,睜大眼睛,張大嘴巴,“子路是孔子的弟子子路嗎?長沮和桀溺又是誰?”

柳長亭臉微微一紅,他二人還想考住夏祥,不想夏祥引用了一個並不生僻的典故就讓謝華蓋暴露了讀書不多的淺薄。他忙上前一步,為謝華蓋解圍:“謝員外怎麼忘了子路問津的典故?上次和崔府尊吃飯時,崔府尊還向我們說過這個典故。”

謝華蓋怔了一怔,想起來了,一拍腦袋哈哈一笑:“謝某愧對崔府尊教誨,竟然忘了子路問津的典故,夏縣尊,子路問津的故事說的是……”

夏祥笑而不語,對二人有意抬出崔府尊壓他的話,也是假裝沒有聽到,只管面帶微笑,耐心十足地聽謝華蓋說下去。

……孔子一行在赴楚國負函途中,眼看目的地就要到了,前面有一條河流擋住了去路。河不是很寬,遠望河道蜿蜒曲折,近看河水清澈見底,與另一條河流在此匯合。孔子師徒找不到渡口,沒有渡口就無法過河。

不遠處田野裡有兩位老人正在低頭鋤地,這兩位老人正是當時隱居在這裡的高士長沮和桀溺。於是,孔子派大弟子子路前去向兩位隱士請教渡口的位置。

還沒等子路說明來意,長沮手指遠處孔子的車輛問子路:“坐在車上的人是誰?”

子路答道:“他是我的老師孔丘。”

長沮用嘲笑的口吻問道:“是魯國的孔丘嗎?”

“正是。老師讓我來請問渡口的位置。”

“他不是生而知之嗎?那麼不用問他就應該知道渡口在哪裡,還來問我們這些種地的人幹嗎?”

子路討個沒趣,又轉身去問另一位隱士桀溺。桀溺停下鋤頭,問道:“你又是誰?”

“我是仲由。”

“你是魯國孔丘的弟子吧?”

“是的。”

“告訴你,當今天下大亂,猶如滔滔洪水,誰能改變這樣的世道呢?你與其跟著那個總是躲避壞人的人到處遊歷,還不如跟著我們這些避開亂世的人,做個隱士,多好。至少隱士還可以舉世皆濁我獨清。”桀溺說完話,又忙著鋤地,再也不理會子路了。

子路沒有打聽到渡口,只好把長沮和桀溺兩位隱士的話轉述給孔子。

孔子聽後,心裡相當難受、酸楚和悲涼,還夾雜著一股落寞。過了半晌,孔子才若有所思地告訴他的弟子:“人是不能同飛鳥走獸為伍的。鳥是飛的,在天空中可以自由飛翔;獸是山林中的,可以無憂無慮地行走。人各有志,只有各走各的路好了。可是,我們不同世上的人打交道,還同誰打交道呢?如果天下太平,符合正道,我也沒有必要這麼辛苦地周遊列國力圖改變這個亂世了!”

後來,在一位農夫的指點下,孔子和他的弟子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終於找到了渡口,過了河,並順利到達負函。為了紀念孔子及其弟子路過這裡,便把子路“問津”的河流叫子路河,“問津”處所在的鄉鎮叫子路鎮,還有一個村子命名為子路村,一條街道命名為子路街。子路鎮、子路村、子路街、子路河都是因“子路問津”這個典故而得名。

而孔子向子路所說的一番話,便引申為“指點迷津”。

“夏縣尊,不知謝某所說的子路問津的典故,有沒有差錯?”謝華蓋得柳長亭提醒,才想起典故的事,忙說了出來,“接下來謝某就要請夏縣尊指點迷津了,還望夏縣尊不吝賜教。”